第四十三章 主动出击

联络站从日军内线获悉：太平洋战争爆发后，日军已经顾不得中国战区的部署，沪宁铁路沿线及周边八百里，敌伪兵力虽号称十几万，但大多是伪军，真正的日军兵力只不过三万五千人。南京日本军方主流派，在战争资源匮乏、兵源严重不足之时，仍想作垂死挣扎，出一口恶气，他们联手伪军和国民党顽军，正密谋新的计划，意欲打击南京周边的共产党潜在势力，包括新四军及其区乡地方武装和南京游击队。赵赤、田羽非常重视禾川的情报，及时将此上报给联络部，并传达至游击队骨干人员。

按照上级部署，南京游击队决定主动出击，寻找战机，逐个歼灭敌人。

在南京江北上元县附近，出现一支约七十人的武装，他们装备精良，人员凶悍，仿佛一夜间从地下冒出来。他们打着“忠义爱国军”的旗号，却不打日本人，只干反共的勾当。几天来，这伙敌人已先后杀掉我们的一个乡长、七个村长和三个教师，而这十一个同志都是共产党员。

游击队决定以牙还牙，首先拿这股敌军开刀。李觉华带队跟踪这支武装，尾追其到上元，在群众的帮助下，游击队的便衣人员侦察确定，这伙敌人的为首者叫朱自炳。

原来，这个朱自炳很不简单，与蒋、汪都有瓜葛。早在徐熙被任命为“南京行动总队”总队长之前，蒋介石就想把朱自炳派到南京来，可见其在蒋系渊源颇深。此外，朱自炳还与汪伪江苏省长李士群是亲戚。朱自炳到上元县之前，李士群就曾对他的日本朋友打过招呼，要日本驻军关照朱自炳；而日本人也知道朱自炳与他们有个共同宗旨，那就是志在反共。上元县日本人常到金谷圩地主家吃喝玩乐，朱自炳自然是日本人的座上宾。

侦查员得知，该匪部当晚就在金谷圩一家地主大院里住宿。因这家地主大院墙高屋坚，所以朱自炳认为万无一失，放心住下，并及时行乐。

夜幕降临后，游击队员开始接近地主大院。李觉华抓住一个敌哨兵，枪口顶住他的脑壳，命他带路，叫开了门。游击队立刻冲进地主土围子。这些“爱国军”正在闹酒、打牌，突然耳边响起“缴枪不杀！”的喊声。面对几十支乌黑的枪口，在“中国人不打中国人”的强大政治攻势下，朱自炳举起双手，战战兢兢地命其部下“放下武器”，而他的部下早已缴了枪。因为游击队有纪律，但凡缴枪便不杀，单把朱自炳堵上嘴巴，五花大绑带走，其余人等一把大锁关在地主家仓房里。

就在李觉华率队在金谷圩未鸣一枪，便解决了朱部，并生擒朱自炳的当晚，紫黑的山岚弥漫着迷蒙的雾气。对于日军来说，天气不好，人无精神，便想寻找刺激。日军小山小队长想起可以找朱自炳分享快乐，便召集一行九人，脚穿防蛇皮靴，拿着手电筒，从穿渠小道披桑拂柳而来，皮靴在夜间踏得特别响。出发时，有部下提醒，夜间是游击队活动的时刻。小山想了一下道：“哪有那么巧的事，金谷圩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也没出过事，哪能我小山出门就遇见游击队？”

可事情偏偏就这么巧。此刻游击队员刚刚结束战斗，正在撤离的行进途中，忽然前哨来报，有日军军靴声。捆绑着的朱自炳听见，寻思着：“皇军能否救命，或者来送命，也未可知。”

李觉华果断布置好火力，自己引两个小队在渠道口和柳树林子做好伏击准备，其余队员押着朱自炳绕行。几分钟后，九个鬼子进入伏击圈。他们认为金谷圩将近，便毫无忌惮地大讲大笑起来。突然，一阵惊天动地爆炸声，同时响起密集枪声，半分钟之后又恢复暗夜里的寂静。朱自炳凭军人直觉：这些日本兵已回老家了。朱自炳猜得不错，九个鬼子的确全部打死在沟渠里。原本走在不满两尺宽渠道小路上的鬼子，中弹后纷纷滚落到沟里。待营房里的鬼子听见枪声知道出事而急忙赶来时，现场只剩下九具鬼子尸体，连枪都不见了，更别说游击队的踪影。

徒手被关在地主仓库里的 “爱国军”兵勇，正想着主意怎样逃出仓房，忽听见枪声，他们想：“这回朱自炳八成不在人世了！”

当他们还没有弄明白打死一个朱自炳为什么会有如此密集的枪声时，赶来的鬼子把仓库打开，放出人来问：“你们见到游击队没有？游击队什么样子？”

回答说：“一切都太快了，灯也灭了，我们如同作梦一般，只听见喊声，就是没有看清游击队什么样子！”

鬼子又问：“想想看，游击队到底是什么样子？”

有个机灵的人，在暗角里，真像是梦中说话：“他们有男有女，女的那一身香味，是江南人独有的味道！”

鬼子听见“女的一身香味”，如同“悟道参禅”，一声不响。只见一个鬼子军官，举起南部十四手枪，对着暗角讲话的人开了一枪，并命令：“把死尸拖出去！”到此，一场闹剧谢幕。

朱自炳匪部覆灭不久，江北又有一支顽军短枪队出现，这伙人以教官徐殿臣为首，共约五十人。他们刚流窜到江北仪征、六合的乡间，便发生了四合墩、程桥基层干部被杀害的事件。于是赵赤、田羽决定，事不宜迟，立刻剪除这股敌人。徐殿臣是老牌特务，极其反共，专干杀害基层干部和党员的事，及时打掉他，会减少许多祸患。

这次赵赤亲自带队，尾随这股匪徒身后，紧追不舍，一举端掉了徐殿臣在汤沟、砻子冲和铁锁岭的三个窝点，连同徐殿臣在内的五十余人全部被歼灭。

在津浦路南伏家湾，有个东葛村地主葛云生，从垌炀河带回一百五十条枪，自称“爱国师”独立团团长，拉牛、绑票，坏事干绝。大英区的副区长夏凤城、陈集乡的乡长袁玉才都与他交过火，但皆屡屡失利。此后，葛云生的气焰越加嚣张，对外声称：“这些人不是我的对手，我的对手是南京游击队！”

为了打掉这股地主武装的嚣张气焰，按照赵赤、田羽的部署，林伊豆和平伊诺带人星夜赶到江北，与李觉华、章桐汇合。大家都明白一个道理：小蛇不打，长成大蛇，打起来就难多了。他们与水口、相官、大英等三区武装联系后，由各区队从北、东、西三个方向打过去。

此时的葛云生正带队向南边洼地进入山区，他估计共产党的区武装不敢到山区铁路干线去，因为那里有往来护路的日本兵，乌衣的黑田、浦口的中山衣一等日军头目，都与他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和共同的反共情缘，他相信自己的力量不但能存在，还可以打到水口、大英去。

正当葛云生做着美梦时，队伍里忽然一声“不好”，说话间，他们早已落入陷阱和地雷阵。越往南去，地雷越是成群地炸响，待逃到山地时，葛部人员已损失了三分之一。葛云生未喘息片刻，后边追兵又到，枪声如年夜爆竹。葛云生慌不择路，向洼荡地逃命，可由此进山只一条小路，路边枣、槐荆棘丛生，他顾不得许多，命令部下用枪尖刺刀砍开荆棘，冲进山坡树林，但未及上坡，迎面机关枪响了，集束手榴弹冰雹般砸来，葛部死伤无数。这时，队伍里有人朝葛云生后脑打了一枪，此人见其倒地毙命，即刻带头缴枪，剩下的人见状，也只有举手投降了。后面三个区的武装都压了上来，连同游击队，声势浩大，吓得护路的鬼子赶紧撤回到滁州。

此次战斗，游击队员有一人牺牲，三人负伤。打扫战场后，赵赤、田羽作出姿态，把战利品全都分给三个区。天亮前各路地方武装退回原地，游击队也撤往六合境内丛林地带去休息。

游击队以较小的伤亡代价消灭了三股敌人，联络部首长给予了很高的评价。战斗结束后，游击队安置好伤员，根据各中队上报的作战有功人员进行奖励，抚慰烈士家属，对军属困难户进行救济。虽然打了胜仗，但大家知道目前形势依然很严峻，南京敌情越来越紧，游击队上上下下都需倍加小心。用田羽的话说，游击队必须“既打小蛇，也防老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