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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海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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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1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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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游击队》连载

第六十八章 印书大事

平伊诺从赵赤那里回来时,带回一大叠书。这些都是敌后难得一见的书,有刘少奇的《论共产党员的修养》、奥斯托洛夫斯基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尤利乌斯.伏契克的《绞刑架下的报告》等。这些书让平伊诺爱不释手,她有时一面掩书,一面沉思默想,有时还一段一段抄在本子上。

游击队员们闻讯都来借读,大家借去后读得通宵达旦,读得如醉如痴。火凤看到这种情况,认为非常好,这说明大家都在自觉地增强党性修养和文化修养。

趁着车明参谋长来长城圩的时机,火凤建议说:“能不能拜托首长给赵赤写封信,请他选一批好著作,编成丛书,到淮南印刷厂和江南印刷厂去印,各印五百本,印书的钱从上级历次奖励游击队的奖金里支出。我打算把这些书分发给游击队员,让南京游击队战士进一步提高文化、政治和军事素养。”

平伊诺听见火凤的话后,高兴地跳起来说:“让我去找赵哥办这件事吧,赵哥忙,哪有时间跑印书的事,我当临时秘书去办这件大事吧!”

火凤想:“去个人确实好,但再让平伊诺去,别人会有意见。”

因此,火凤只是笑,没有点头。

一天,林伊豆问平伊诺:“你在读什么书?”

“我在读意大利作家埃迪蒙托的《爱的教育》,十分感人。怪不得赵哥身上有北欧人山一样的刚强不屈,又有南欧人地中海般波光涛影的气质,这是因为他书读得多啊!”

“是呀,这个我晓得,小时候,我和田羽、火凤几乎手不释卷的。那时没有电影看,没有收音机,我们老一辈平民百姓很多人都能头头是道地讲《水浒》、《三国》,特别是《太平天国》和《岳飞传》,不都是靠读书吗?小时听妈妈读《西厢记》、《红楼梦》的片段,如醉如痴。总之,我们南京人从来都是和文化结伴成长起来的,不是吗?”

“是的。毛泽东同志说过,‘没有文化的军队是愚蠢的军队’。日本军队是奴化教育,最为愚蠢。我们有时在战场戏弄他们,他们不知道鉴别,上套上钩,愚不可及,战败自杀了,还要向天皇谢罪,真替他们悲哀!”

火凤进屋,见两人如此投机地谈心,也挤着说:“我看呀,平伊诺去看一次赵赤,回来就大不一样,尤其把读书风气带回到游击队。我今天收到五个队员的入党申请书,那感情真是布尔什维克化了的,五个人里面有四个提到是受平副队长的影响。我看等书印出来,我们成立个读书会,各小队都有读书小组,各中队成立读书分会,到一定阶段再搞一次交流活动,请水平较高的同志作读书心得报告,怎么样?”

“那太好了,”平伊诺说:“多希望凤姐早一点批准我到淮南、江南两大印刷厂印书去,再由赵哥给我们选一批书目,交给我去办。我想,这样大家就不会说我一人捞到两回机会看赵哥了吧?”

“我也想过,你这是为大家办事,估计不会有人提意见吧。伊豆,你看呢?”

“我看可以,谁有意见,请谁去办。我们这些人里,有的工作走不开,有的能力达不到,去了也是白搭。我首先表态,我没有意见;伊诺的日常工作我担过来。我支持伊诺去,虽然我也想去看赵哥!”

“那就这样,明天动身。伊诺妹,准备吧!”

平伊诺跳起来,一手搂住火凤,一手搂住林伊豆,正在热闹处,李觉华、章桐来了,火凤讲出刚才决定派平伊诺办印书的事,两人都表示赞成。

第二天,平伊诺再次到了中胡。王明见平伊诺来,自是欢天喜地。平伊诺谈到此番北来是准备大量印书的事,王明更是羡慕不已。甄拓因公去施官区,王明立即打电话过去,问六合县要不要也印一些书。甄拓大喜,说:“怎么是印一些?至少印二百套,妇联和行政机关都需要,六合人文化素质高,爱书的多,能领略的也多。印书,又不是浪费,花点钱,老百姓是不会有意见的。这钱我们县政府出。”

甄拓还招呼王明,今晚留平伊诺在家吃住,他自己今晚去雷官区,回不来。王明心里真的喜欢平伊诺。在王明眼里,平伊诺什么都是好的,从头发丝到手指尖尖都是抒情诗一般。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平伊诺的眼睛,光芒四射,像读不完的书卷,实在太羡慕她,太喜欢她了。

在王明的帮助下,平伊诺给赵赤拨通了电话:“赵哥,我又来了!”

赵赤对平伊诺的到来自然喜欢得不得了。当平伊诺说明此行的目的时,赵赤说:“这是好事,我一定帮忙!”

他还告诉平伊诺一个好消息:“新华社要派我去采访英雄的南京游击队呢!”

平伊诺兴奋地跳起来说:“那太好了,这样我就能和赵哥一道回去了,最好能把师部大红大黑两匹马借来,一路奔驰回南京多好啊!”

赵赤在电话那边连声答应。挂断电话后,旁边王明立刻打电话告诉甄拓:“赵赤明天可能要来中胡!”

甄拓表示:“赵赤什么时候来,随时通知我,我立即赶回来,不能错过跟赵赤见面的机会!”

可这回赵赤却因上级开会传达文件,没空来接平伊诺,只能让通讯员带着平伊诺最爱的大黑马过来。

见到小丁,平伊诺问:“头回你给我拍的照片呢?”

“在赵哥那里,你从柳丝下出来的那张,赵哥最喜欢,加洗了一张,准备加个镜框,挂在墙上。”

到了陈家转井,赵赤对平伊诺说:“住下来休息好,先带你去见师长;军长回来,再带你去见军长。不是我又出什么点子要你去,上次你来时没见到他们,他们知道后特地打招呼说‘小伊诺再来,一定带过来’。还要你到部队讲讲话。另外,田羽也想你。我今天打电话过去,他明天早晨就可以赶过来。”

“听说要安排田哥去教育处是吗?”

“有这说法,但还没定。可我认为他更适合去创建新的根据地。我准备向军长提出,坚决反对把田羽闲置在宣教口。”

平伊诺把话题转到印书上,并把火凤的意思转达给赵赤。赵赤点头答应,转身拿出一堆书,说:

“我把高涅楚克的《前线》、马卡洛娃的《论主要之点》、肖洛霍夫的《静静的顿河》都拿了来,这些都可以成为丛书的内容。读吧,在个茅草泥屋里,读读这些世界都装得下的大书,同时等你田羽哥来。田羽是南京游击队的创始人之一,是解救你的恩人,他和我,在你面前是一样的!”

赵赤把书递给平伊诺,又把她的照片拿出来。平伊诺住下来,仍是自己做菜,在食堂打客饭;通讯员热心地忙进忙出。

赵赤说田羽要来电话,叫平伊诺跟他去办公室等。过了一会儿,电话铃声响起,平伊诺拿起话机,立刻传来田羽的声音: “我,田羽,明早就来。你想吃什么,说一声,我来买!”

平伊诺随即回答:“你人来,比什么都好。什么都别买了,赵哥这里好吃的东西多着呢!我们都等着你,田哥。快点来吧!”

平伊诺接电话时,办公室好几个人都在望着她。平伊诺微笑着,跟看着她的同志点点头。

田羽来了。三人似乎有着说不完的话。关于印书的事,田羽说:“火凤想法不错。我和赵赤怎么就没想到印书这桩事呢?”

赵赤说:“这就是火凤比我俩略高一筹之处。”

平伊诺插嘴说:“你们公平一点好吗?没有赵哥给我一大堆的书,结果大家争着读,凤姐也是想不出来的。”

赵赤说:“有人问我,你刚从游击队出来,怎么又要去采访?那边情况你什么不知道,还要再去采访吗?其实,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最了解情况,在队里,有时一叶障目,有时陷入事务的圈子,‘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呀!回娘家可以有利于我重复地观察,客观而多方面地倾听他人意见,不论今天写,明天写,乃至以后写,都有好处。不过,新闻就是新闻,要真实、及时,我的采访任务也是要完成的。”

之后,赵赤、田羽、平伊诺三个战友去看望罗师长。他们一进门就看见一张师长的画像,气势轩昂地站在墙上镜框里。平伊诺忙问:“此画像出自哪位画家之手?”

师长大笑:“画家就在你身边呀!”

平伊诺立刻会意师长是说赵赤,便笑问:“怎么没听人提过赵哥还会作画?”

田羽说:“赵哥的事,你未听讲或者他未对你讲的多着呢!”

平伊诺听见田羽这么说,心里不知有多难过,但罗师长建议赵赤,有空也应该给平伊诺这样游击队女英雄画一张画像。听师长这么一说,平伊诺心里又舒坦起来。

当罗师长得知田羽至今工作分配未定时,他皱了皱眉。这一回师长不像对林伊豆的事那么无动于衷了。罗师长建议,看望军长时,由赵赤出面提,他全力支持,平伊诺也敲敲边鼓,把田羽调往开拓区去,起码是个好县委书记,当专员也够格。

赵赤说:“我们田羽无论哪方面,也不比一些地委书记差。”

正说着,陈毅军长找上门来。陈军长说:“在路上听通讯员说你们过来,就摸来了。小伊诺嘛,全军有几个用机枪打跑日本人飞机的?‘男儿本自重纵横,天子非常赐颜色’。伊诺是女儿,我也不是天子,借其义而用之。今晚,我陈毅私人请客,不妨喝几杯。我知道,你们南京人,酒随量饮,不逼酒;南京菜特点:热、烂、淡,不让你们吃辣死人的川菜,好不好?”

晚饭时,陈军长问田羽分配在哪,上班了没有?赵赤把事情原原本本讲了一遍。罗师长说:“说要调到教育处,至今不定岗位,真是误了人才,好一块地区开拓干部的料子嘛!”

平伊诺站起来给军长、师长和俩哥斟了点酒,对军长说:“头回我伊豆姐被搞成那么悲惨,这回我田哥又坐冷板凳。我田哥何等人?打得鬼子在南京周边不敢轻举妄动。敌人打不倒的人,如果被自己人轻而易举地毁了,那才是悲剧!军长,您老可要再一次主持公道啊!”

军长闻知也有点火,对田羽说:“我把你带走,看他组织部敢不敢扣你组织关系,我给你作证,中共正式党员,调你到沿海地区当地委一级干部。当然职务我不能包办,但可建议先当专员或副书记,干得好,提为书记。伊诺你讲,你田哥能拿下南京游击队这么个大事业,拿不下一个专员吗?”

平伊诺又站起来给军长斟酒,并跟军长、师长随意饮一杯。大家也都陪军长、师长干了杯。

军长说:“田羽,我的好同志,你今晚就跟我走。行李我派人去拿。伊诺要不要送田羽到我那去,让二师大黑马送你来回,问问你赵哥同意不?”

赵赤表示同意,随即又补了一句:“上回少奇同志不是说要处理张怀诚、李海光的吗?怎么到现在一年多了还在位子上,又来算计我们南京游击队的同志?这叫什么事?”

军长领着田羽、平伊诺平静地走在前面,转身告诉赵赤:“你的意见,我会转告少奇同志。你上次写的游击队材料,少奇同志看后直发延安了。《新华日报》就要全篇专版刊出,现在要你进一步作采访,也是延安那边的意见。最近去我会去延安开会,能不能邀请伊诺去延安——这样名震遐迩的女英雄,全国不多的。”

“当然,当然,我代表我自己,也代表田羽,表个态,支持伊诺跟军长去延安!田羽,你说是吗?”

“是的!”田羽说着,会心而感激地望着赵赤。

赵赤悄声对田羽说:“伊诺最好两三天内回来,我去南京游击队采访,最好和她同路。把印书的事定下来后,她好回南京复命。”

握别时,军长用力地握了赵赤的手。赵赤明白,军长这是在告诉他:“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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