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赵家小庄子的窝棚里住了一夜后,田羽和火凤早起告别了干爸、干妈。虽然工作的开局顺利,但任务艰巨责任重大,由不得他们有半点闪失。
路上,田羽悄悄告诉火凤:“黄毅来通知,要我们再到牛首山集结,我婉言推辞了。还记得赵赤的话吗?我们需要十分谨慎地对待这个‘片’的存在。当然现在不知道这谜底何时揭开,但总会知道真相的。在此之前,我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觉得怎样对就怎样干,不要受此困扰!”
火凤闻言点头,一路都在在沉默深思中。
通过党支部的决议后,游击队正式成立,并且命名为“南京游击队”。游击队从最初的一百多人很快就发展到将近三百人,下设四个中队,每中队六十至八十人不等,队员都是自愿报名参加的南京子弟,个个强壮敏捷,血气方刚。李觉华、林伊豆担任游击队正、副队长,火凤任指导员。田羽作为党支部书记,虽全面负责,但侧重于江南交通站的工作,同时要抓党建工作。赵赤人在江北,负责江北交通站的工作,不担任游击队的职务,只参与大事件的决策。田羽知道,南京是蒋介石多年经营的老巢,原本就十分复杂,而今南京又被日本人占领,除伪军部队外,还先后成立了维持会、稽查队、特工队等汉奸组织。日本人一直在分化、瓦解和利用中国人。这些现状,对留在南京的共产党人的应变能力来说,无疑是巨大的考验。
就在这时,有位叫陈雷的同志,持江北交通站的联络暗号和赵赤亲笔信,来江南找到田羽,希望能得到武器弹药的支援。
火凤悄悄地问田羽:
“陈雷和我们互无从属关系,他来干什么?”
田羽说:“中国只有一个共产党。只要他是共产党员,就是我们的同志。”
“他一出现,我就猜到他是来搞枪的。”火凤说。
但田羽告诉火凤:“江北赵赤那边对陈雷评价很高。陈雷他们要在蚌埠以南、滁州以北组建抗日武装,急需这批武器弹药。”
田羽做通火凤的工作后,把火凤的父亲火春和找来,当面介绍给陈雷。陈雷热情地与火老握手。
田羽对陈雷说:“既然是拉队伍需要,就给你五百支枪吧,但具体怎样伪装运回去,你得跟我们这位火老先生好好研究研究,越慎重越好。”
就这样,田羽他们搜集到的武器弹药,开始运走了第一批。
紧接着,大江两岸都有人通过交通站关系,持党组织介绍信来调枪,江宁、句容、六合、江浦、和县都有。田羽他们以同心会名义出面,根据具体情况,多少都给出一部分。一时间,原先搜集到的枪支,已经调出两千余支。如果这些枪支被源源不断地调走,等共产党主力部队过来时,就会所剩无几。田羽知道民间还有很多散落的枪支,于是便请同心会派出人员继续扩大范围搜寻枪支。
由于田羽没有去牛首山,黄毅亲自跑了来,随行还带了一位叫柳铁的人,说是片上党委派来帮助田羽他们建站、建队的。这下把田羽给难住了,他心里清楚,这分明是有人想插手他们已建立的武装,但柳铁既然是黄书记派来的,他又无法硬性拒绝。
柳铁来到后,第一件事便是查枪,要田羽交出枪支弹药的登记簿。幸亏当初田羽在枪支登记上留个了心眼,给柳铁看的只是部分武器的登记簿。柳铁看后上来就说:
“你们怎么回事?南京周边这么多枪,你们怎么才搜集这么点儿?是不是等人家把枪支捡光了,你们才捡?还有,你们把这么好的枪大批大批让别的队伍调走,还不很快被调光?”
可能是没人回答他的话,于是柳铁发火道:“为什么不把枪支弹药留下来,那样我们自己可以组建队伍嘛,你们心中只想着搞小规模游击队,整天躲躲藏藏,小打小闹的,像干革命的样子吗?我的目标,是组建上万人的大部队,说不定我们还能打进南京城,你们能想象出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吗?”
田羽他们几人一直团结奋斗,始终坚持按照党的原则与作风行事,已经建立了南北交通站和南京游击队,现在却来个“婆婆”,凡事要听从柳铁的指挥。大家在听到柳铁这种奇谈怪论时,都沉默下来。
柳铁继续说:“你们搞什么‘同心会’?尽是些老头子,他们是不是穷苦人家出身,这得审查审查。”
几位负责搜集枪支、保管枪支的老头子,闻言后,都悄悄走开了。
黄毅见此尴尬光景,忙介绍说:“柳铁同志曾经在伏牛山、大别山等根据地工作,是红军某部的政委,雇工出身,对革命事业有着坚定的信念和独特的见解。”
大家这才注意到,柳铁果然一身山里人装束,黄色土布衣裳,身上还背着一支单打一土造子匣子枪。
见大家都不说话,柳铁沉下脸来。
“怎么啦,我是不是没有发言权?”柳铁轮圆眼睛,冲动起来:“看看你们,全是些毛头小子和黄毛丫头,一点对敌斗争经验都没有;那几个老头子一看就不是穷苦人。你们自己呢,是穷苦人家出身吗?以前在我们苏区那边,有个地主老财的儿子,上了大学,穿的就是你们这样的衣服,还领着白狗子队打我们红军。”
田羽使个眼色,其余人一个个悄然离去。当只剩下田羽时,他解释道:
“这儿是江苏南京,是全国首善之区,能工巧匠,有知识有技艺的人比比皆是,要是穿你这身衣裳,去当个剃头师傅,恐怕没人敢让你剃头呢。”
柳铁忿忿道:“老子是在穷山沟里闹革命的,你们这样的城里公子、小姐,能闹什么革命?你们把枪调走,是不是自己怕斗争,怕牺牲。吃着白米干饭,穿着细布衣裳,满嘴咬文嚼字,女人妖精一般。妈的,要是在山里,革命群众根本不会买账。黄书记,我走,我不能留在这里与他们为伍!”
田羽没有挽留。当黄毅、柳铁离去后,田羽对大家说:“没什么可怕的,什么也难不倒我们,继续干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