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觉华、窦一芳经过缜密细致的工作,通过一位重要的敌工关系——顾厚田议长的姨侄、公开身份是汪伪省长李士群秘书的林海轩,把驻守汤山的伪警卫师的两个营长车德林和陈翰森领来,与赵赤、田羽会面。三方经过两天细致的商谈之后,在句容红山畈地方签署了一个《三方协议》。根据协议,车、陈二营仍以伪部明面身份,暗地里协助共产党新四军和游击队,待条件成熟,再公开反正。
在赵赤、田羽的安排下,新四军特地在茅山根据地的桃林,举行了车德林部和陈翰森部反正欢迎会。新四军一师派来崔参谋长代表粟裕师长,二师派来车参谋长代表罗炳辉师长,欢迎车德林和陈翰森投向光明。崔参谋长向车德林营颁发了“江南地下独立一营”番号;车参谋长向陈翰森营颁发了“江北地下独立三营”番号。江南、江北有这两个营存在,游击队的活动空间就会更大更巩固。
就在桃林举行欢迎会的时刻,南京游击队便衣队员在红山畈东一里的唐家窑子外抓到一个身份不明的持枪人。经过攻心战后,持枪人供出:唐家窑子窑主唐赛花,正跟一个逃窜多年的特务头子胡友贝在“烧花烟”;他是胡友贝的勤务兵,因烧花烟时他不便在场,叫他出来走走,实际上是把他支走,好干那见不得人的事。不料这个勤务兵刚出门,就落在游击队手上,而胡友贝却毫不知晓。
于是,乌黑的枪口伸进窗户,床上一对狗男女,一丝不挂地高举双手,双双被擒。
车德林营长说:“这事交给我办,我得到情报,知道胡友贝正在江南各地筹建所谓的‘南京兴国兵团’。”
从伪军角度,桃林原本属于车部防区。经赵赤、田羽同意,欢迎会当天的防卫工作,也是车部与游击队共同负责的,因此赵赤、田羽一致同意把这次立功机会交给车德林。
唐赛花痴心想救胡友贝的性命,经过审讯后,她供出上元、江宁、溧水等地十一处胡友贝藏枪藏人的黑窝点,并供出这个特务头子要谋害游击队领导人林伊豆的计划。她讲出这些,并交出人、枪,天真地要求换取胡友贝的性命。车德林连夜发兵,陈翰森也派兵协助,以聚众藏枪图谋不轨罪,把三百多人的“南京兴国兵团”全部消灭在萌芽之中。胡友贝因负有血债,罪大恶极,被立即处决;勤务兵和唐赛花有立功表现,当场释放,并限其三日内离开南京,如若再在南京周边活动,取消宽大处理。二人叩头而去。
江南、江北有了车德林、陈翰森两大帮手,南京游击队活动更加便利。由于战局的变化,国民党也看出与日军联盟反共非长久之计,蒋方已淡化联伪、联日反共政策,而改由自己反共。这也是南京游击队成功策反伪军的背景条件。
秦淮河北岸有个香花里,有汉奸向鬼子献媚说,那里的花姑娘艳如桃李,美若天仙。而日本人内部也传言败局已定,孝陵卫、樱花岭这边常常有鬼子哭泣,因此鬼子听说香花里有花姑娘,觉得自己活一天是一天,总想着有机会到香花里消魂一番。
为了掩盖败局真相,挽回影响,日军和南京伪警卫师举行了一场代号为“共荣”的联合演习,车、陈二营正好参加演习。演习前,两个营长早派亲信送情报给赵赤、田羽,并且表示相机举行起义。游击队经过筹划,决定出动三个中队约三百人,伺机歼敌。
日军宣布紫金山一百六十华里为“共荣”演习范围,参加演习的日军约三百人,伪军约三千人,还有形形色色的皇协人员和包括记者在内的战地服务人员,约一百人。
日军在林区演习完成预定项目后,原地驻扎,并未返城,总想天黑后去秦淮河北岸的香花里度夜。伪军配合日军,扮演失败的一方后,也消沉在沿演习区的路上。国民党“保九旅”在丹阳东陵坝子得到情报,分析来分析去,总觉得哪有日军白天行动后,夜晚驻扎在野外的?他们认为这些日军一定又是共产党游击队假扮的。因此兴奋起来,决定立刻出击,消灭总是在装扮日军的共产党游击队。
“保九旅”经侦查证实,情报里所称的日军正在中山陵、灵谷寺之间休息,于是围了上去,枪炮齐发,士兵大喊着“抓共产党”、“抓活的赏大洋”口号,一步步攻上来。日本人被突然袭击,起初有些摸不着头脑,但经过胆颤心惊的一分钟后,马上从枪声判断出,来者不过是可以过一过杀伐之瘾的货色,便组织反击;参加演习伪军也进行了两翼侧击。当“保九旅”发现对面日军真是日本人时,昔日的“恐日病”又犯了,有的站着,有的跪着,有的躲躲藏藏,虽举枪投降,却难逃被屠杀的命运,进攻部队几乎没有人逃出这片林地。日军这一夜杀人杀得有些疲乏,早没了再去香花里的兴趣,便沿着公路向南京城区和分防区营地撤退。
突然传来震天巨响,公路笼罩在一片烟尘里,日军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四面包围。参加演习的伪军公开成了敌军,游击队也与伪军部队并肩作战,正冲入阵地分割聚歼日军。那些所谓的“战地服务人员”和“皇协人员”纷纷跪在装备精良的游击队面前,眼看着他们把一批批日军俘虏押送走。
车德林、陈翰森两营宣布战地起义。赵赤、田羽早已通知新四军,粟裕师主力部队来接应车德林部;罗炳辉师也派部前来接应陈翰森部。浦口的日军中山衣一获悉陈部有变,忙调部队包围陈翰森营地时,陈翰森已率部在花旗营南山峦林木之中。日军在陈翰森营地扑空后撤回,路上又遭到新四军伏击,惨败而逃。之后,罗炳辉师主力进占三浦,中山衣一眼看败局已定,剖腹自杀,所部百余日军和二百汉奸被歼,余下日军十一人被俘获。
日酋岗村,像做白日恶梦一样,手上的雪茄烧了手,全然不知。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不清楚。杀掉两个谍报人员,也还是糊里糊涂。他想,难道这样大的血案,伪军这样大规模反正,难道又与游击队有关?不,不可能,游击队只会躲在角落小打小闹,而且南北新四军主力都来接应,这是游击队能调动来的吗?为什么顾祝同的军队又夹在里边打了一气,从死尸上发现的“保九旅”又是怎么回事?这决不会是游击队干的。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最终还是没弄明白。愤恨之余,岗村传令将“共荣”演习的倡导者和总指挥细米仁次绞死,罪状上却一字不提此次演习曾经过岗村的批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