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南京沦陷以来,占领南京的日军日夜封江设卡,清舍搜山。封江,是江上除日本船外,再无其它船只;设卡,是各条出入南京的道路均有日军把守,堵截中国人逃难;清舍,是由城区继续向郊区杀人放火,抢劫财物,掠夺女人;只有搜山,则是在山外打打枪、放放炮,除了恐吓躲在山里的难民和惊动鸟雀野兽外,坦克、骑兵都不能也不敢陷入山岭森林。
在赵家小住两日后,田羽与火凤寻思还是要走。北渡不成,南岸的空气又更紧张,田羽和火凤最终选择到熟悉的碧云湖区去避一避,那儿紧靠森林,水网密布。他俩刚到大田庄,就遇到了李觉华和林伊豆。李觉华通过特定渠道接到片上党组织要求会面的通知,立即赶来与林伊豆汇合,这才有了开篇四个年轻人前往东屹垴的途中,在张家摆渡遭遇敌人,一展身手、解救姑娘的情节。
田羽等四人跟两位被解救的姑娘分手后,巧妙躲避敌人的搜捕,日夜兼程,终于在第四天到达东屹垴。有位自称片上党委书记的黄毅同志正在那里等着他们。
田羽他们四人都从未见过黄书记。黄书记亮出“梅花”联络暗号,田羽一见这熟悉的暗号,便拿出“老虎”暗号。就这样,他们接上了头。会面时,四人还见到了片上党委的斯质彬秘书长。他们相互紧握着手。在这种民族灾难深重的时刻,找到了党组织,田羽他们感觉心头非常温暖,似乎太阳也变得特别明亮,连冬天的风都暖和了许多。
大家皆以战时的作风,开门见山,不讲废话。田羽汇报了在张家摆渡消灭敌人、救出姑娘的详细过程;火凤汇报了她不畏日寇、歼敌自救的情况;李觉华汇报了他在南京大屠杀时的见闻和红色家属在浩劫中的损失情况;林伊豆汇报了她所见到的蒋军逃遁时张皇失措、遍地丢弃军用物资的情况。可以说,日寇在南京的暴行殃及千家万户,仅仅这四名年轻人的家族中,就有十八口亲属遇害。
听完汇报,黄毅书记看着大家,把棉袄袖口一捋,说话了:
“蒋介石丢城失地,不战而逃,使南京几十万老百姓罹难,而我们四名年龄不过二十岁的共产党人,却敢于还击强大的日本侵略军!田羽说得对,这就是书写历史。”
黄书记停了一下,喝点茶水,一双浓眉下的大眼显得更亮,声音也更高:“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组织上刚刚获悉,在长江北岸,我们留下来的地下党员,十八日晚对南京浦口机车车辆修理厂驻扎日军实施了爆炸行动,炸死日军十九人,炸伤三十余人,这还是我们共产党人在战斗呀!”
大家闻言,不约而同地鼓掌祝贺,乐观气氛在同志间传递。
接着,黄书记部署工作,表扬了田羽等四人的英雄行动,批准了大家提出的组建游击队要求,对今后的任务作了指示。黄书记指出:“我们下一步的工作,首先把失散在郊野和民间的蒋军枪支弹药搜集和收藏起来,这项工作需要宣传鼓动,组织爱国群众来干,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抗日力量和各方面进步的人士。大家要头脑冷静,不暴露身份,积极稳步地由少到多、由小到大组建武装力量,展开对日游击战争。游击队要逐步成立,成立了就得敢打善斗。要短小精悍,不贪多图大,绝不能搞乌合之众。要在武装人员和群众积极分子中建立党组织,发展党员,成熟一个,发展一个,要慎重更要大胆。”
黄书记接着又说:“我知道江北有位赵赤同志,也是南京地下党的同志,田羽同志应想办法主动与他取得联系。你们都是南京人,人熟地熟,可以利用各种各样的社会关系,在敌人眼皮和鼻子底下开展工作;一旦建立联系,你便协同赵赤同志共同商讨成立跨江的既分工又合作的交通站,当然,这一切都要在秘密中进行。切不可忘记,这还是地下斗争。”
其间田羽插话道:“赵赤同志我熟悉,他与我是多年地下斗争的战友,一二九运动时期,我们一起过共事,他懂得尊重人,又是著名的神枪手。”
这时李觉华也站起来说:“赵赤同志跟我也熟悉。他在下关工作时,我父亲就是为了掩护赵赤和他的上级,在家中被国民党宪兵吊打而死的!”
黄毅书记闻言当即决定,由田羽和李觉华在情况允许时,去江北老李庄找赵赤。
黄书记又问:“赵赤同志多大岁数?”
“比我大三个月。”田羽说。
黄书记高兴地说:“也是小将嘛,二十岁刚出头,你们在一起,一定会合作得非常好。”
火凤与林伊豆相互看了看,都说:“我们也想去见见赵赤。”
黄书记点头表示同意。
窗外呈现出玫瑰色的天光,眼看太阳就要西沉。田羽和火凤微笑着,互相推让对方,最后还是由火凤来向组织汇报了他们逃难中,在甘草岭狼窝掌子单门独户的赵宗诚、沈明华老夫妇家结婚的这一大喜事。大家闻言一片哄闹。黄书记立刻吩咐人准备糖果和米酒,还拿出鱼、豆腐、猪肉、鸡蛋等,简单而愉悦地摆了一桌喜宴,不知谁还拿出了爆竹,噼噼啪啪炸响,把这次的会见推向喜庆的高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