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田羽等人准备筹划对那些威胁南京地区的不明身份、鱼龙混杂的所谓“抗日”队伍进行“措施措施”时,江北交通站赵赤派朱华桂送信过来。信中说道:
“江浦陈家浅有个人叫潘皋,原先在大别山红二十八军高敬亭部干过。由于自由散漫,不守纪律,扰害群众,被部队执行军纪,却屡教不改,后脱离红军。回陈家浅后,他又加入三番子(青帮组织),打着抗日招牌,集结土匪队伍上百人,时而江南,时而江北,在东葛、高里一带,夺取粮草物资,搜寻武器弹药,吊打进步人士,收留社会渣滓,而且,最严重的是有投靠日伪倾向。务请密切注意。”
大家读完来信,田羽对火凤等三人说:“这才是靠膀子的战友啊!”
田羽让李觉华好好招待朱华桂,还让他参观了游击队狮子岭营地。
不几天,潘皋竟然找上门来。他听说之前就有人来碧云湖搞枪,因此以借枪抗日的名誉,派人向同心会讨要枪支,而且潘皋的胃口很大,开口就要三百支枪、一万发子弹,并暗示如不满足他要求,就伙同另一部流氓刘占山的别动队来抢。同心会自然不理会他。这时,有情报表明,潘皋已开始在南岸梓港、黄芦港设卡征收过往行商的过境保护费,干些危害百姓的营生。
田羽寻思着,是时候对这个潘皋“措施措施”了。于是田羽布置下去:一是查明潘皋队伍实底,究竟有多大本钱;二是查明江南除了潘皋的人外,在南京长江段、碧云湖、秦淮河沿岸还有多少无赖流氓武装。
两日后,李觉华将情报网汇总来的情况向田羽报告:
“潘皋部不足百人,吸白面、鸦片的占三分之二;中年人居多,年轻小伙子少。现有六十六支枪,大多是掉了来福线的套筒子,还有土造拐子炮、土造鸟铳子,有的单打一,有的打不响。
“但湖区和江河水网区的地痞流氓却不下千人,大多流亡在外。能掌握到的是,在家的十六人,在山场的有二人,在城区供伪职的有十一人,还有六人在别动队,四人在潘皋匪部。在山场的那俩名叫时芍和穆雅,他们声称兔子不吃窝边草,白天死猪样地在家睡觉,夜晚大烟瘾过足了便出山场十里外,偷窃扒拿来全套的,所以他们的草棚里总是每天飘出腊肉、母鸡的香味。”
田羽说:“觉华这个调查及时、具体,很能说明问题。大家看看,怎么办?”
火凤、林伊豆主张采取断然措施。
李觉华说:“我派出的侦察人员已经查明他们今晚落脚地点及其周边情况。目前游击队可快速集结的力量有两个中队共一百五十人,全是清一色的小伙子。我已通知他们做好准备,今晚十点可能有行动。”
田羽、火凤、林伊豆,包括火春和,都不约而同地说出一个 “好”字。
由于潘皋所部准备继续找同心会“借枪”,当晚都在南岸梓港水窑子和旱窑子里过夜。水窑子是指妓院,旱窑子是指酒馆、大烟馆。十点钟后,李觉华带游击队一个中队出现在潘皋面前,一顿猛烈的火力,不到十分钟,迅速解决战斗,潘部全部被消灭。
林伊豆则带另一个中队,把掌握到的汉奸流氓逐一铲除掉。非常时期,只能采取非常措施,一个不留。因为放走了一个敌人,所有敌人就都会知道游击队的存在。在暂时还不能暴露的情况下,游击队只能来无影去无形,不准许任何谋面的敌人得以掌握游击队的信息。
在六合县头桥集护国庵旁边,有个单门独户的段姓人家,房屋被日本人烧掉,爷爷奶奶被日本人打死,父母逃难不见回来,家里只剩下一个叫段红花的小姑娘。她用乱石、柳棍胡乱码墙,搭了个棚子,暂时容身。
四月的一个中午,黄鹂鸟在河边小树上叫得也疲倦了,在窝棚里纺纱的段红花在纺车旁累得直打盹,快要睡着时。十个国民党广西军散兵游勇,来到段红花的小窝棚里,砸锅台,掷碗筷,逼小姑娘拿鸡蛋,拿花生米。小姑娘说:
“鸡都叫日本鬼子抓吃掉,没有鸡,哪有蛋!你们揭开锅看看,我只吃草根野菜,连米都没有,哪来的花生?你们从广西来,也是国军了,生为中国人,有种的就应该去打鬼子。你们放着鬼子不打,还有脸拿老百姓东西!”
姑娘的一席话,说到点子上,把一群国民党兵说得哑口无言。可能这一批广西兵多少有点羞愧,便离开小姑娘走了,却要去棉田里抓蓐草的农民。段红花大声喊:
“广西佬来抓壮丁了!”
正巧,李觉华、林伊豆领着十六名游击队员过来,他们原是准备趁夜晚去江北老李庄找赵赤交换情报的。
广西兵看到来人都带着武器,大声问:“你们是哪一部分的?”
“我们是南京城里学生纠察队。”林伊豆随口应付着,但她看到对方的野蛮行为,便干涉道:
“你们想干什么?不许到田间地头寻平民百姓扯蛮撒野,都是中国人,有本事打日本人去!”
十个广西兵闻言,立刻枪尖安上刺刀,但还不敢开枪。
“中国人不打中国人,不知道吗?”林伊豆一面说着,一面使眼色,让队员呈散兵线围上来。广西兵见这些“学生纠察队”的手上都持有精良的自动武器,而且从动作上也看出,这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他们慌了神,小头目下令:“把武器放在地上。”
对于这些桂系国民党兵,李觉华和林伊豆并没有缴他们的械,而是将其与潘皋等汉奸流氓区别对待,于是义正辞严地教育他们“大敌当前,中国人不可自造混乱局面”,让他们带着武器回到安徽防区去。他们纷纷拿起枪,弯腰鞠身悄悄地走了。
是夜,李觉华和林伊豆见到了赵赤,并且说了路上发生的事。赵赤建议:“回去时把段红花带上,这是个好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