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羽、火凤等人从划子口到瓜埠,都换了便服,来见罗司令员。不料一见面他俩就呆住了:小融融正被司令员抱在手上。
原来是潘惠梅抱融融到江边码头上来接她爸爸、妈妈,正遇李觉华有事要向司令员汇报。李觉华见码头人多风又大,横竖融融爸妈到瓜埠后是要来见司令员的,便接手把小融融抱到司令员这里。司令员见是融融,可高兴了。融融喊声爷爷,就向司令员怀里扑去。司令员才把融融抱到手没多会儿,田羽、火凤就双双地到来了。
融融又从司令员手上扑到火凤怀里,美丽的小脸还不时地歪过去给爸爸亲,鸟儿似的娇声娇气地讲起话来:“是许多叔叔、阿姨一路上换着抱我过来的。听说罗爷爷也在瓜埠,奶奶就抱我见爷爷了。我好想爷爷,也好想爸爸、妈妈!”
多少双大人的眼睛,望着这娃娃的伶牙俐齿的小嘴,都乐了。今天融融穿件荷叶绿绣红梅花袄子,外套杏黄提边的小背心,棕色绣鞋,月红袜子;小白脸、小白手,表情无时不在变化着。一头黑发下,大大的眼睛长得跟妈妈、豆妈一样,星芒四射。
罗爷爷说:“我们栉风沐雨,出生入死,打江山,不就是为了她们这一代吗?”
说着又抱过融融,爷爷幸福地笑,融融更是幸福得拍着小手笑。
林伊豆、平伊诺领着游击队江南支队早已离开,两人各带一部,分头渡过江去。她俩约好,到碧云镇再汇合。李觉华也回到天鹅荡,章桐带江北支队早在那边等着他。
几天后,田羽、火凤带着融融回南京,临行前向罗司令员辞行。司令员特地交待说:
“江北这边情况复杂,赵赤的安全,你田羽第一个要负责任!”
路上,田羽诙谐地对火凤说:“相比之下,赵哥是个隐士,可隐士不隐事,他的工作比我们任何人都忙啊!”
在回南京的途中,田羽、火凤专程去见了赵赤。三人一见面,话便没个完。他们研究了许多关于联络站和游击队的大事,几乎彻夜地交流思想,研究敌情,制定对策,直到天将放亮才休息。两个小时之后,大家又回到各自战斗岗位去。
融融回到江南后,甘草岭的、碧云镇的、大火庄的、大田庄的爷爷奶奶们这几天可乐坏了,也忙坏了。此时的融融刚过两周岁,对这个世界充满着好奇,大人们对她的提问也是百问百答,通过这种交流,不但孩子获得了知识,大人们也获得了亲情与欢乐。爷爷奶奶们把柠檬原汁、葡萄原汁成勺儿、成杯儿地喂融融;喝完果汁后的娃娃脸色越发好看,颜色真像金陵名贵品种斛珠葡萄,但略白点;田羽、火凤俩吻她一千遍也不足以表达对女儿的爱。融融是他们的命根子,是他们俩爱情的结晶啊!
田羽、火凤这一对形影不离的恩爱夫妻,也是患难与共的战友。今天在战争的空隙,来省亲探乡,意欲不负山河,不负苍生,不负历代英灵,调整理数,升华思路,投入新的艰难险阻的斗争中!
田羽搂抱着女儿融融,肩挨着爱妻火凤,从伯伯家果园出来。过了汐桥,循汐流,柳枝披拂,芳草芊芊,寻寻走走,走走寻寻。当年的好朋友水鸟,不堪鬼子的扰害,远飞异地去了。他俩面对湖光山色,这里有当年游泳的水域,漫步过的林间,闲坐过的石头。田羽说:“石头,如今你仍平安地横卧原地,可知道你的这一双老友,这么些年月,在烈火浓烟、山崩地裂、刀丛弹雨中,一直与死亡打交道啊!”
田羽、火凤最终在杂花蔓草间,寻觅到一处野鸭窝;圆溜的小窝是干草枯叶加羽毛作成的。有四只小鸭子,毛茸茸的,怯生生的,热乎乎的,低声传呼着野鸭的语言,它们在等待爸妈归巢呢!
四只小鸭,闪动着黑眼珠,不住地看人。融融轻轻伸出温柔美丽的小手,慢慢吞吞摸着小鸭的背,小鸭的头,快活地笑着。
“咯嗒、咯嗒”老鸭飞回来了;“啾啾唧唧”小鸭放胆唱诗般地答鸣。
他俩担心野鸭爸妈会焦急、误解,便抱着融融离开鸭窝。两只老鸭回到巢边,一只留在巢外张望,一只进巢去喂小鸭,并且用扁扁的鸭嘴在鸭宝宝鲜黄的绒毛上蹭来亲去。
“小鸭子的爸爸、妈妈也疼它们的小宝宝呢。”融融奶声奶气地说着。这时火凤、田羽把融融搂得更紧,眼前十分感人的场景,激动着这一对夫妻。
晚上,月光清明澄澈,融融被奶奶抱了去后,田羽、火凤又来到童年游钓的碧云湖边。湖上粼粼波光,柳岸蒙蒙烟雾,他俩相依相偎,坐在大青石上,久久无语。因为此刻,他俩间的任何语言都是多余的。
火凤动情地对田羽说:“我们是很理想的一对儿,是吧?”
田羽看着她,没说一句话。星月光辉里,火凤发现田羽脸上泪光闪过,便依偎在田羽怀抱里,最后也抑制不住自己,动情地哭了!
谁说英雄无泪?英雄是有血有肉的人;唯其是英雄,感情超乎常人!
斗转星移,时间很晚了。田羽一看手表,快到凌晨四点。回来的一路,处处遇到游击队的岗哨。他俩知道这都是林伊豆的安排,深深感激着为保卫人民而战斗的游击队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