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八月,南京古桂千里飘香。自从苏惠凤和平伊诺上次执行任务撤出学校后,她俩就一直担任联络站的情报工作。可就在一次化装侦查从南京回来的路上,苏惠凤被汉奸抓住。汉奸们将她铐起来,交给山西路日本特务机关。
“你们一定弄错人了!”苏惠凤起初坚持隐瞒自己的身份。
“你就是苏惠凤,我们有你的照片,游击队大闹大树根之后,你离开学校的。”
“我不认识苏惠凤是谁,是不是有点像我?”
一位日本大胡子军官,坐在太师椅上,他的身后墙上有一方白布,上书“武运长久”四个汉字。军官吼声如雷,有时用汉语有时用日语。
“招出来,招出来,优待的对你!”
“我不知道你要我招什么?。”
“给她点颜色看看。”
八个彪形大汉中,有两个抡起鞭子向姑娘劈头带脸打去,鲜血淋漓。
“快招!”
“不知道招什么。”
“给她上夹杠子。”
两个汉子捺倒姑娘,又两个汉子压倒杠杆,咔地一声,姑娘两腿血淌在杠台上,骨头断裂。姑娘咬紧牙关,未吭一声。
“招吧!”
“呸!”一口血吐到军官脸上。
“用辣椒水灌她!”
一个大汉拿刀子撬开姑娘牙齿,两颗门牙迸出,嘴唇也割开搭拉着,一个大汉捧头,两个大汉扳臂,又一个大汉把装辣椒水的铅壶嘴插进姑娘嘴里灌下去。剧烈的呛咳让姑娘面色如黄纸,血水、汗水与辣椒水齐流,头一歪晕了过去。
“凉水!”
两盆水倒下,姑娘没有醒。
“打针!”
白衣鬼子进来,注射了点什么,姑娘眉毛和太阳穴似乎有些微动。
“拉回号房!”
两个大汉把姑娘连拖带拽地拉走,两个白衣鬼子来号房给姑娘胡乱清洗了一通,换上不知多少死去的人穿过的号衣——红得看不出血迹的粗布衣裳。
待苏惠凤再进审讯室时,更残酷的刑罚在等着她。
“讲不讲?”
“不知道。”
“施干刑!”
所谓干刑,一是炮烙,二是过电,三是拔头。苏惠凤一次一次晕死过去,又一次一次被凉水喷醒过来。
“讲!”
“没有的讲。”
“守口如瓶对你有什么好处?我的不大明白,共产党对你什么的好?”
重回号房后,苏惠凤发现有许多好吃的糕点、菜肴。苏惠凤父母兄弟姊妹全都被日军杀死,她没有亲人,哪得有人送食物来?她没看一眼,也绝不会吃。
一个白脸小伙子,穿便服,戴鸭舌帽,脚下皮鞋咯噔咯噔响,像是在哪里见过的,哦,苏惠凤想起,就是那个卖桂花的小伙子,用枪顶住她的胸膛,另两个便衣把她捆起来送山西路来的。
“表姐,你不认得我,我叫桂田子,你表舅桂永福的儿子,我是来保你出狱的。”
苏惠凤睁开愤怒的眼睛:“我不认得你,你走远些!”
“误会了,你把游击队在哪里讲出来,就没你的事了,你讲了我来保你。”
“我什么都不知道。”
“表姐呀,要什么东西,只管说,跟皇军讲清楚了,接你到我家去。”
“我不认得你,也没讲的。”
“呀,我的表姐,讲清楚不就没事了,到我家去,我爸托媒,我俩订婚,万事大吉。”
“屁!别做梦!”尽管在三十九度高烧中,苏惠凤还是识破了敌人的诡计。
这样,苏惠凤又三进了审讯室。
大胡子今天改头换面,脱下军服,穿上和服,活像个东洋浪人。大胡子手摸摸脸,和气地说:
“你太不识抬举了,我的侦探桂田子,拿婚姻关系保你出狱,这是我给你的最好的机会,你不要错过。讲吧,讲出共产党、游击队的事,满天乌云就散了,皇军还给你一万军票奖励你。一万元呀,大大的,你有了家,有了钱,小日子不好过了吗?你守口如瓶,死了死了的,值得吗?你这样年轻。”
“呸!中国人跟日本军国主义势不两立。假戏不要唱了,我明白自己进来是不会活着出去的。”
“那么讲出来,有哪些中国人跟皇军势不两立呢?”
“哼,哪些人?全体中国人民都会跟你们势不两立!你们到处杀人放火,心里还不清楚自己做的事情!”
啪地一巴掌打在姑娘脸上,大胡子收敛起伪装的笑容,狼一样地大叫:
“扒掉她的衣服,推进内室,由你们八个武士自由行动。”
野人,禽兽,推推搡搡,正要把姑娘推向布帘遮掩着的小屋。
“且慢,”军官又装出笑脸:“给你最后的机会,讲出共产党来,给你三万军票,马上还你自由。你还想要什么?”
“我要光荣地死,不要耻辱地生!”
“那好,我让你慢慢地死!”又是大胡子的狂叫声:“牵狼狗进来!”
三只狼狗撕扯着。惨叫声中,姑娘又晕了过去。
三天后,日本人把苏惠凤拖出牢房。
苏惠凤知道自己最后的时刻倒了,她甩开架着她的人,一瘸一拐地走出门来。虽然酷刑后的高烧与饥饿,浑身疼痛无力,她走得歪歪斜斜,像是要倒下去,但始终没有跌倒。她一步一步向刑场走去,刽子手们正等在那里。南京的桂花,香风十里,秋阳无力,但空气甜美,她深深地呼吸着家乡洁净的空气。古桂树上,小鸟啁啾,姑娘笑着,她唱着那首喜欢的歌:
“你听,那林中的小鸟
在你耳边,唱得多么好
你的祖国,你的祖国
你的祖国真是好!……”
一声枪响。还未等到行刑枪手开枪,大胡子军官便迫不及待地开了一枪,他害怕这姑娘的歌声。姑娘闭上眼睛,带着微笑,扑倒在她用生命保卫着的祖国大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