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伪警卫师车德林、陈翰森两营起义投诚的消息震撼着敌伪阵营。不久后,又发生了江苏伪和平军第一团蔡学诚哗变的事。
原来,蔡学诚从位于镇江北固山下的伪一团部,乘军车回到丹徒的家中,想不到有伪省府卫士阻止他进屋。因家中原配夫人患肺痨卧病在床,蔡学诚让二姨太主持家政,眼看夫人就要去世,届时二姨太便会扶正,所以蔡学诚带着三百万元汪伪储备票回家,原打算是让二姨太收管的,却不料撞见这等腌臜事。蔡学诚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他是行伍出身,如何受此鸟气,拔枪连杀两个伪省府卫士。
枪声惊动了里屋正与二姨太行苟且之事的江苏省伪省主席李士群。李士群知道丑事败露,便急匆匆带着六个贴身卫士,跳窗翻墙,抱头逃逸;屋里二姨太还没来得及穿衣服,便被闯入的蔡学诚开枪打死。蔡学诚一时恶气难消,一口气向已死的女人连打了二十多枪,仍难解心头之恨,当即宣布脱离江苏伪建制,并大砸大抢一番。蔡学诚是老军人,懂得平日对部下和气,所部全体官兵一千余人,都跟着他哗变了。
哗变部队砸掉了伪省府驻各地的伪方机构、部门,抢了伪储备银行及私人公司。对此,其它伪军坐视不问,日军在宁沪之间兵力过少,只守住营区,皆不出手。哗变部队分为两路,一路向南京积聚,一路向江阴延伸。
李士群逃到南京后,岗村立刻派人把李士群叫来。李士群听说岗村叫他,平日白净面孔,一时间变成一分蓝二分紫七分灰,丧魂失魄地走到岗村的谈话室门口,脚抬不起来,抖抖索索地站在门外。屋里传话:“进来!”两个日本大汉才把他搀扶进门。他站立不住,颤抖地靠着板屏,岗村见他成了这个形状,才叫人拿个靠椅,让他坐在椅子上,椅子在他身下颤得吱吱作响。
岗村面无人色,但还算得上温和地问:
“能讲讲是怎么回事吗?”
李士群牙齿打鼓,舌根发硬,一时讲不出话来,结结巴巴、叽叽格格,用日语回答主子:
“是、是、是共产党搞、搞得名堂!”
“又是共产党,又是共产党!是共产党叫你李士群跟蔡学诚二姨太睡觉的吗?”
李士群实在说不出话,两手一耷,身子一软,连跪带坐,瘫在绒毯上。
“你是中国人,但你是省长,要是其他人,我立刻劈掉你!”岗村豺狼声嗥,脸色发青,下意识地摸摸军刀的黄铜把柄,并对李士群身上踢了一脚。
李士群怕杀,立刻磕着响头说:
“我、我、我是皇军的狗,杀掉我,无、无济于事,保、保住我头,李士群将、将功赎罪!”
岗村宁次更大地发起火来,对李士群脑袋猛踢一脚,喝令:“滚出去,废料东西!”
为了安抚蔡学诚,南京日军方面派来代表。蔡学诚避而不见,只让军需官客气地送走了日本人;国民党第三战区司令长官顾祝同闻讯后,也派得力干将李威廉前来宣抚慰劳,同样被蔡学诚的军需长官拒之门外。蔡学诚原是汕头军校教官,先前已经起义的车德林营长是蔡的学生。车德林闻知后,当机立断来会见先生。蔡学诚知车德林此刻一定是代表着共产党方面来见他,所以立刻接见了车德林。
车德林劝说先生:“学生此来,皆念昔日恩师有情于我,故进谏忠言。蒋介石实为无赖小人,日本人已显日暮途穷,振兴民族国家者,只有寄希望于毛泽东先生了。事情至此,已难挽回,不如趁此反正,投奔共产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寄日本人篱下,绝非英雄本色!”
蔡学诚叹口气道:“老弟感念昔日友谊,在愚兄危难时刻,来看望我,诚为可贵。看来学诚也只此一途可走,但不知阁下能不能请新四军派兵接我。我已占领江阴,将渡江自狼山北上,若粟将军再沿江声援,即可免除我被顾祝同袭击的后背之忧。”
车德林大笑起来:“先生放心,这些事学生都已与共产党代表赵赤、田羽研究过了。赵、田在此,可否一见?”
蔡学诚满口应允,随即见到赵赤、田羽,果然仪表堂堂,精干有为。因问:“二位大名好像在哪里见过?”
车德林问:“先生是否在日军《战报》、《情舆》上看见的?”
蔡学诚恍然,忙起立点头,与赵、田握手,说:“二位大名威震长江南北,令岗村无颜、日寇丧胆,蔡某恨相见之晚也!·”
赵赤说:“不敢,不敢,南京游击队对阁下早有厚望;今日见面,万分荣幸!”
田羽说:“事不宜迟。罗炳辉将军在江北,粟裕将军在江南,早有布置,就看蔡团长的行动了!”
当天,蔡学诚的伪一团通电“弃暗投明”,在江阴起义抗日,连夜渡江北上。摄于新四军的威力,顾祝同在浙江按兵不动;岗村宁次为了顾全面子,次日派兵三千,来镇江、丹徒虚晃了一圈,因怕粟裕部趁机袭击其后,草草收兵而去。
当日军大批出动,南京空虚时刻,南京城里大街小巷出现许许多多南京游击队散发的宣传品。这些淡绿、浅蓝、深红、草黄的纸片,用文字、图片详细记述了日军败局已定、八路军新四军节节胜利的消息。伪警察视而不问;居民争相抢阅。最令人惊讶的是,蔡学诚的起义通电文稿已出现在宣传品里。
至此,岗村宁次才相信,许多骇人听闻、惊天动地的事,真的都是南京游击队干出来的。他呆呆地想了两天后,明面上下令把对李士群的软禁解除,暗地里却设计将其毒杀。而岗村一连几天,只喝些长白山野参汤顺气,不愿对任何人讲话,只是时不时地摸摸他军刀的黄铜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