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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秀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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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1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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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连载

第二十六章

小玲儿妈在六家子人的眼里,的确不是个消停主,花边儿新闻总是不断。

早些年,她是咋和大夫勾搭上的呢?没有人能说清楚。反正大夫长得好看又有本事,比大孝子刘云真是强百套。

但大夫并不只和她一个女人偷腥儿,除了她,他还和好几个女人都有一腿。就算对她最好,她也受不了。闹了一阵子气,她一咬牙一跺脚,和他断了。

有了电以后,电工小徐那壮实的身板儿、英俊的眉眼儿又吸住了她的眼球儿。那时候,六家子和刘家窝棚只有小徐一个电工。小徐家住在刘家窝棚,除了收电费,他很少到六家子来。他还有一个下乡知识青年的漂亮老婆,更是不拿正眼儿去瞅小玲儿妈。

那天,小徐又去她家收电费,正赶上小玲儿妈一个人在家。卷烟倒水、又是秧歌儿又是戏,小徐终于被她给迷住了。

打那以后,她再也不用交电费了。

可不到两年,小徐又有点儿后悔了。他硬着头皮去朝她要电费,她把他挠了个满脸花。

小徐的老婆不干了。她打扮得漂漂亮亮、乐呵呵儿地走进小玲儿家:“我来看看六家子这个大美人儿,哎呀,我说你凭啥不交电费啊?就凭这张脸蛋儿吗?是脸蛋儿能卖钱?还是……”

当着一屋子看热闹的人,小玲儿妈只好乖乖地把电费交给了人家。

太阳东升西落,庄稼春种秋收。不知不觉间,几年过去了。小玲儿妈又和谁好过,大伙儿也说不太清楚了。不过,有一点是不会错的,小玲儿妈找的人,都是有头有脸儿的,她从来不找那些下三烂。

老刘是公社粮管所的干部,是大孝子刘云小舅子媳妇儿的老表哥。从来也没安分过的老刘,人瘦得像根旗杆儿。一件四个兜儿的黄上衣,一条吊着腿儿的蓝裤子,逛逛荡荡地穿在他身上,就像个死人幌子。他骑辆破自行车,隔三差五就往大孝子刘云家跑跑。隔上几个月,还会驮上一袋子白面。

有时候,人们还会看见大孝子刘云、小玲儿妈、老刘三个人,有说有笑地坐在炕头儿上,嗑着瓜子儿、唠着闲嗑儿。

那看见的人点点头儿,抿嘴一笑,转过身就出去宣讲去了。

小玲儿妈名声儿在外,一直让挺多男人心里都不住地敲着小鼓,“豆腐匠儿”就是最逗的一个。

“豆腐匠儿”长得短小精瘦,小三妈曾经骂她:“一把握住,两头儿不露。”气得他青筋暴跳、大喊大叫。很少大声说话的他,喊起来就像脖子让人踩住了、还在里面往下拽着嗓信子一样,既喊不透亮,又撕撕拉拉,逗得大伙儿笑得更欢了。

“豆腐匠儿”不光有一副难听的公鸭嗓儿,他看人的眼神儿也特别逗,就像是在打出溜滑儿,跐溜一下从对面人的脸上滑过去,你也说不好那是贼头贼脑,还是胆儿胆儿突突。

其实,他谁也不怕,不论谁做啥事儿、说啥话,他都能挑出毛病来,声音不大,嘟嘟囔囔。老爷们儿都烦他这性格,就给他起了个外号:“豆腐匠儿”。

豆腐匠儿在男人堆儿里没有市场,不出工的时候,就整天呆在家里,房前屋后磨磨丢丢地干活儿。老婆做饭,他就蹲在灶前帮着烧火,一会儿,“你个败家娘们儿,放这么多油!”一会儿,“就放这么点儿水,能特么够谁吃的?”再一会儿,“放这么多盐,你想齁死谁呀?”

有一天,快嘴的陈文武媳妇儿站在大街上,悄一声儿响一声儿地讲着小玲儿妈。

“昨儿晚上,大孝子刘云和蚂蚱子去南河沿儿卖猪崽子没回来,他大嫂起夜,就过他们那院儿看了看。没想到,她在窗根儿底下刚一蹲下,就听见小玲儿妈和一个男的在炕上嘻咪嘻咪地笑。他大嫂提着裤衩子咳嗽了一声,里面立马就没了动静儿。他大嫂问了一句:他老婶儿啊,他爸和他老叔今儿晚上能不能回来了?不能回来了,走的时候就说了,今儿个不回来。小玲儿妈不耐烦地回了她一句。那你害不害怕啊,我进屋陪你说会儿话吧。他大嫂说着就去推房门,可咋推也推不开。你快点儿把门开开,我跟你说点儿事儿。就听里边儿响起了推后窗户的声儿,他大嫂赶紧跑过去堵,咳!就她那腿脚也不赶个趟儿,等她跑到房后,那个像老会计的背影儿提着裤子早就跑出去大远了。”

“真的?”老娘们儿们都哈哈大笑起来。

豆腐匠儿站在园子里,也跟着嘻咪嘻咪地笑了,他边笑边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打那以后,只要看见小玲儿妈,他总得多瞅几眼。有时候小玲儿妈都走远了,他还添着干巴巴的嘴唇儿呆呆地看着。

有一天晚上,大队放电影儿,豆腐匠儿只看了一半儿就溜出来,奔了大孝子刘云家。他进了院子,没往屋里走,却高抬脚轻落步、悄悄地趴在了窗台上。

大孝子刘云那天不知咋了,没看完电影儿也回来了。他刚一进院儿,就发现有个人正趴在他家的窗台上听声儿。他抄起挂在门边儿的扁担就是一顿猛削,豆腐匠儿捂着脑袋吱哇乱叫地逃回了家。

第二天早上,豆腐匠儿家还没起来,小玲儿妈又拿着炉钩子来到他家窗前,喯儿喯儿喯儿,把他家所有的玻璃全刨碎了:“你个王八犊子,不是人揍儿的玩意儿,我让你败坏老娘的名声儿!”

听着稀哩哗啦的玻璃破碎声儿,豆腐匠儿和他老婆窝在被窝儿里,大气儿也不敢出。只有凤霞坐起来,要出去跟她拼命:“臭不要脸的破鞋匠儿,你那臭名声儿早都传出去八百里了,谁特么不知道?你还有脸出来见人?你看我家好欺负啊?我特么跟你拼了!”

但凤霞还是被她妈死命地按在了被窝儿里……

“没那弯弯肚子,就别吃那镰刀头子,打不着狐狸惹一身臊。”李大婶儿使劲儿憋着不让自个儿笑出声儿来。

“可不是咋地,你说这叫啥事儿这是?”小海妈也乐得直捂嘴。

这个乐子让大家伙儿乐了挺多天。

豆腐匠儿没了脸儿,就蒙着头在被窝儿里躺了整整两天。我们去他家玩儿的时候,都紧贴墙边儿站着,看着他老婆那苶呆呆的眼神儿和他那蜷成一团儿的被窝儿,谁也不敢大声儿说话。

豆腐匠儿更少往人堆儿里凑了,除了在房前屋后磨丢儿着干活儿,就只隔三差五地去朱安家坐一坐。

庄稼青了又黄、黄了又青,他在朱安家坐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朱安媳妇儿干活儿,他就不措眼珠儿地瞅着,用着用不着,都想搭把手。

老婆干活儿,他却越来越看不上眼儿了。一会儿,“你个败类娘们儿,你还能干点儿啥?”一会儿,“你猪脑子啊?”

有一天,朱安没在家,他就对朱安媳妇儿撩起了骚儿。朱安媳妇儿大骂着,把他的脸抓成了血葫芦,还追得他满大街乱跑。

豆腐匠儿的脸有点儿丢大了,他蒙着脑袋在被窝儿里又躺了好几天。

直到过了半年多,大伙儿一提起这事儿,还笑得前仰后合。

老婆跟王世军跑了之后,啥也不当回事儿的大孝子刘云再也没脸儿见大伙儿了,他扔下孩子,一个人出去做氓流子去了。

家里只剩下小玲儿领着弟弟大波和小举,野草一样地生长着。

他们家的前园和后园都长满了杂草、灰菜、蓼吊子……杂草高的地方都能玩儿藏猫猫儿。

他们家的院子里,东一撮水稗草、西一撮鸭食菜,更令人称奇的是,居然还有几棵只在荒地大壕里生长的狼菜叶子,也占领了院子的西南角,正雄赳赳气昂昂地举着大刀片儿,向着四邻示威。

那好几年都没抹过的房子,墙皮深一层浅一层地掉着,看上去就像一张长满了牛皮癣的老脸,愁眉不展。

但这些都没影响小玲儿他们玩儿的兴致。没啥事儿,小玲儿就和弟弟们招来一帮一帮的孩子,藏猫猫儿、歘嘎拉哈、弹溜溜儿、跳格子……

16岁,小玲儿就和大她7岁的朱大晃家老五玩儿出了孩子。大孝子刘云知道后,回来把小玲儿狠狠地胖揍了一顿,可又顶啥用呢?

朱大晃家一分钱没花,白拣了一个媳妇儿,还不领情不道谢,不拿小玲儿当回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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