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冯秀娟的头像

冯秀娟

网站用户

小说
202303/26
分享
《家园》连载

第四十九章

小铁却成了陈文彬和大波的好哥们儿。他们先是去镇上洗澡、下馆子,后来,又从镇上玩儿到了县里。

在县城的一个酒局上,陈文彬结识了一个小他10岁的年轻女人梅子,梅子不光人长得漂亮,还能说会道,酒量极好。在她花样儿不断翻新的敬酒词里,陈文彬喝得心花怒放、头昏脑涨。

饭后,梅子把他安排到宾馆休息,又出去为他买来一罐蜂蜜,冲好蜂蜜水,喂他喝下,让他尽快解酒。

醉眼朦胧中,梅子那娇嫩的脸蛋儿、柔媚的笑容,比那杯喝进肚子里的蜂蜜水还令人甜蜜陶醉。

打那以后,两个人就交往越来越多,很快就打得火热了。

梅子为了他,和丈夫离了婚。

当初在自行车的大梁上驮着对象让大伙儿看西洋景儿的陈文彬,也要和老婆离婚了。

陈文彬他妈说啥也不答应:“你大了,咋折腾我不管。你要是离婚,让我孙子跟着后妈过,你休想!”

不管陈文彬咋耍脾气咋横,他老婆都低眉顺眼地讨好他。

“昨个儿听你跟妈说,她感冒了。我去给她买了两盒双黄连口服液、还有头孢和感康,你给她送过去吧。这还有一兜子水果,你也给她带去,感冒别的东西也吃不下,你给她熬点儿小米粥,咱家还有一点儿我妈给的自个儿家种的小米,你都给她带去吧。”

陈文彬看都不看他老婆一眼,阴着脸拎起老婆给准备好的东西、头也不回地又去了县城。

他老婆很痛苦,可又不知道怎么做才能拉回他的心,只能不停地讨好他、巴结他,但她越讨好越巴结,他就越烦她。

梅子虽然没有催他离婚,但对他细致入微的体贴就是一道催命符,让他没法儿辜负她。况且他也离不开她,从小就情商不是太高的陈文彬,太需要梅子为他应酬各种场面、结交各色人物了。他将来要想做大事儿,还真离不开梅子的辅佐。

陈文彬终于下定决心,他当着爸妈的面儿,和媳妇儿摊牌了:“这个婚必须离,谁说也没有用。不过你放心,孩子和房子、存款都给你,只要你没再婚,你和孩子平时的生活费用我全管。你一点儿也不用为生活担心,过去是啥样儿,以后还是啥样儿,我一点儿也不会让你们受屈儿的。就是有一点,我必须离开这个家!”

爸妈听了他的话,啥也没说。

他老婆看看他爸,又看看他妈,终于忍不住地哭了起来:“妈……”

陈文彬他妈摇摇头,叹了口气,走出屋子。他爸爸也叹着气离开了。

老婆看再也没有人为她说话撑腰了,伤心地躺在炕上哭了三天,最后,她只好答应了陈文彬的条件,和他离了婚。

小铁和他们混了好多年,期间,因为老爸总嫌他不干正事儿,让他分家单过了:“告诉你,从今往后,你自个儿挣钱自个儿花,没本事挣,你就在家里憋着!”

站在残雪已经被春风扫得干干净净、到处都吹着清新空气的院子里,校长的脸上没有一点儿笑模样儿,他看着又要开车出去的小铁,气不打一处来。

“唉,你说你这个孩子啊,你咋就这么不让人省心呢?”在那棵枝枝干干还都干枯僵硬着的杏树下喂鸭子的校长媳妇儿,虽然恨铁不成钢,也舍不得让儿子遭罪。

“真不能再惯着他了,惯子如杀子,咱就是心太软了。”

“自个儿过就自个儿过。”小铁一摔车门,又一溜烟儿地跑了。

小铁觉得,有陈文彬那层关系,自个儿养牛,也一样能挣钱。

分家之后,小铁买了五头牛,在院子西边儿搭了一个简易牛棚。但他干不了那埋汰活儿,只好雇人干,自个儿当甩手掌柜的。

在小三老弟弟那件事儿上,他帮了陈文彬的忙,陈文彬对他更是关照有加。但他毕竟养的牛太少了,雇人的成本又高,去了草料、人工的费用,即使陈文彬再关照他,他也赚不了多少钱,日子过得有点儿紧吧。

那天,他开车在县城里撞了别人的车,对方的司机怒气冲冲地薅着他的脖领子,把他从车上薅了下来,从小就喜欢练拳脚的小铁,从来都没怕过事儿,他想跟对方好好理论理论,没想到,他刚指着对方的鼻子尖儿让对方有事儿说事儿,别特么动手动脚的,对方的车上又下来两个凶神恶煞的小伙子,三个人把他团团围住,推着搡着地逼他赔五千块钱。他看自个儿真不是那三个人的对手,就有点儿蒙了。

他站在烈日下车来车往的马路中间,满头是汗地哑着嗓子给陈文彬打电话:“叔,我在县城撞车了,急需五千块钱,你能不能快点儿给我送过来?”

“喂?喂?你说啥?我听不见!喂!”

小铁打了好几遍,陈文彬就是听不清楚他在说啥。

小铁只好又给大波打电话,大波倒是听清了他说的啥:“哎呀,我手里哪有钱啊。啥?借啊,我上哪儿借去啊?你要是要个千头儿八百的,我还能想想办法,你说你一下要这么多,你让我上哪儿借去?谁家能有这么多闲钱?”

小铁的嗓子开始冒烟儿了,万般无奈的他,只好硬着头皮给老爸打了电话。

老爸毕竟是老爸,再气再恨,也不能不管儿子。最后,还是他老爸出钱救了他。

这件事儿对小铁触动挺大,酒肉朋友就是酒肉朋友,关键的时候,还是靠不住的。他那一肚子的哥们儿义气,一下子泄去了大半儿。

小铁和大波的关系也不再像从前那么铁了。

陈文彬他妹妹在哈尔滨做生意赔了钱,搬来了六家子。她取代了大波的位置,大波又变得啥也不是了。

没了地位也没了人缘儿的大波,成天啥也干不下去,除了喝酒还是喝酒。

那几年,虽说大波帮助陈文彬没少压榨奶户,但那些钱都进了陈文彬的腰包儿,能到他手里的,只是星星点点。再加上他和小铁吃喝玩儿乐也没想过攒钱,手里本来就不多的一点儿积蓄,没两年的功夫儿就都霍霍没了。

没了钱又啥也干不下去的大波,连老婆也不和他过了,他成了一个没人搭理的流浪汉。

校长退休后,身体越来越不好了,他想让小铁接管油坊,可小铁不想被整天拴在家里,失去自由,所以他就拒绝了他爸爸的建议。

小铁媳妇儿也和小铁一样,埋汰活儿累活儿都不伸手。她的活儿就是做饭收拾屋子,再就是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到处溜达。

如今的六家子人,日子好过了,穿戴已经不是问题。有钱的买新的、买好的,没钱的捡亲戚不要的,也看不出破旧来。不论年轻年老、不论家贫家富,人人都有好几套衣裳。

穿戴像样儿了,头不梳脸不洗的人也就少了。就连从前的邋遢大王——陈文武媳妇儿,也干干净净利利索索的,让人刮目相看了。

想当年,陈文武两口子在六家子活成了笑话儿,大人孩子都不拿陈文武媳妇儿当盘儿菜,没想到,斗转星移、世事变迁,如今,早已经成了寡妇的她,却活成了人人都要高看几眼的富态老太太。

“三十年前看父敬子,三十年后看子敬父。她这是沾了儿子的光儿了。”站在我家大门前的马老瞎,看着远去的陈文武媳妇儿,不住地感叹着。

“人家那儿子咋生的?妈了个巴子的。”小海爸抹了一把嘴巴子,歪过头对着墙根儿底下的那丛芍药花哼了一声。

“咳,穷人的孩子早当家。那蜜罐儿里长大的,他就是不成才!”我妈特别喜欢陈文武的儿子小涛。

陈文武两口子一辈子没有正事儿,不光成天像耍猴儿的一样让大伙儿看热闹,日子还过得水裆尿裤。在卑微中长大的小涛,特要志气。

他初中毕业就开始做小买卖,骑着自行车风里来雨里去,从卖冰棍儿、卖麻花、卖瓜子、卖鸡蛋,再到后来赶集卖小百货,吃了挺多的苦。攒了一点儿本钱后,他又买下了西垫道边儿上、屯子中间的两间小土房。

“这破房子,这个价不值,买贵了,不划算。”大伙儿都直摇头。

小涛笑笑没说啥,他把房子简单地收拾收拾,利用那个有利地势,开起了批发部:凡购买五件以上的商品,都“批发价”出售。当然,所有商品概不赊账。开业之前,他还骑着自行车、举着大喇叭,到周围的屯子挨趟街地去宣传,所以,附近屯子的有钱人家,图着便宜、也图着比较近便,都到他家来买东西,而且一买都买挺多。

那几年,六家子的另外两家食杂店因为赊账太多,经营不下去了,小涛家的批发部却因为吸引的都是有钱人,而且还不光是六家子的有钱人,虽然利薄,却生存了下来。到六家子养牛业大发展的时候,他的批发部因为地理位置好、价格又便宜,也跟着疯了一样地赚起钱来。没几年的功夫,他不但买下了邻居的房子,还花二十万,建起了六家子最豪华的门市和居室,把另一家——李大婶儿二儿子家的食杂店,远远地甩在了后面,大伙儿对他的远见,都佩服得五体投地。

小涛不光会挣钱,还孝顺。好吃的管他妈够儿吃,好穿的也不停地给他妈买。在儿媳妇儿的影响下,陈文武媳妇儿越来越注重自个儿的形象了:头发天天都梳得光光溜溜儿,衣裳也穿得干干净净,连手脚也都洗得白白的。她走在大街上,谁见了都热热乎乎地和她打招呼,再也没人敢小瞧她了。

本文连载章节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