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
那两只狼狗疯了一样地扑向从四皇上。
正当大家担心侯文武被撕咬的场面要再次出现的时候,一个奇怪的景象发生了。
就见那两只狼狗开始还很凶猛,可跑到半道儿,却突然停住了。
两只狗看了看,转身就跑,跑回到俩宪兵身后,吱咛吱咛地叫唤着,想躲藏起来,不管俩宪兵怎么打骂,怎么叫喊,就是不往前冲。
这时大家把目光移向从四皇上的身后。
原来包逸仙正一瘸一拐地向这边走来。
只见她肩膀上落着乌拉沁,身边跟着贝吉。
她的腿拐一下,乌拉沁的翅膀就煽动一下。
“纳尼?(怎么会这样)”土肥原二也被眼前的景象看呆了。
他用日语嘟囔道,“都说赤勒川民风彪悍,今天果真名不虚传!一个普通的农家残疾妇女,竟然把狼和花雕当宠物养,这是多么凶悍的民风啊!”
现场的村民看不明白,那贝吉身上长着渗人毛(吓人的气场)吗?怎么日本鬼子的狼狗都怕它呢?
其实很多村民还是把贝吉当狗看,不知道人家是潜藏在狗群里的猍歹。
如果两只狼狗是被贝吉吓得不敢造次,那土肥原二见到包逸仙的那一刻,却顿时感受到当地民众渗透在骨子里的那种抗争精神。
他想,看来强行采用高压手段种植鸦片,或是适得其反的。
他正想着,另一个女人妖娆的身段却突然进入了他的视线。
就在大家担心那两只狼狗要撕裂从四皇上的时候,赛刁缠第一感觉是双腿打颤。
不过她从心里上是不愿意看到从四皇上被恶犬伤到的。
她本能地来到从四皇上身边,拉了一下从四皇上的衣襟。
从四皇上被她一拉,身子向后退了一步。
这样赛刁缠的身段就一下子跳进了土肥原二的眼睛里。
在这样一个偏僻的小山村里,能见到一个涂脂抹粉、身段妩媚的娇女子,也确实让土肥原二感到意外,不免眼神有些游离。
赛刁缠是多么敏感的女人呀,风尘中练就的就是那种洞穿人性的本领。
她灵机一动,计上心来。
就见赛刁缠扭动着腰肢上前跨了两步,娇滴滴地对土肥原二说:“唵?什么日满亲善、五族共和啥的呀,都是你们男人的事儿,对于往们女人来说呀,就是个享受。太君呀,也忙活大半天了,累了吧,到我府上喝杯茶咋样?能赏光吗?”说完还用她那善于勾引男人的眼睛眨了两下。
土肥原二正为见到包逸仙这样的野性女人感到费解的时候,突然又冒出一个水性杨花一样的女子,他如坠云雾之中。
听完翻译官翻译后的话,土肥原二立马儿明白了:“呃,这是个花姑娘的干活!”
土肥原二上下打量了一下赛刁缠,又问了一下猍歹嚎:“花姑娘的,值得信任?”
猍歹嚎一听,正不知道咋为从四皇上解围呢,这赛刁缠的出现,正是个好时候,赶紧说:“盎,花姑娘的,活儿好(哪方面好),值得信任!”
这时赛刁缠已来到土肥原二身边,把手搭在他的肩上,娇滴滴地说:“盎,走吧,去喝杯茶歇息一下吧!太君,走吧!”翻译官赶紧在一边翻译。
“好,我先到花姑娘那歇息一下,你们把他,拖高粱茬的干活!”土肥原二起身,指着从四皇上对猍歹嚎说,“这事儿,就看你这个甲长的表现了。一会儿,我来视察战果!要当场验尸!”
猍歹嚎听了翻译官的话后,赶紧说:“盎,好,好!太君先去歇息一下!这里我来处理。”
土肥原二随赛刁缠向刁家大院走去。
俩宪兵也紧跟过去,保护土肥原二的安全。
俩狼狗呢,吱咛吱咛地跟在后面。
临走,它们还不住地回头偷看贝吉。
三结巴一看,也像一条尾巴一样,赶紧跟着翻译官随俩宪兵去了刁家大院。
土肥原二走后,佃户们也不敢看热闹,赶紧各自回家,像避瘟神一样往家里跑,生怕跑慢了又被叫回去。
几个护乡队员把从四皇上绑起来,想把他绑在马屁股后面。
猍歹嚎过来喝住:“盎,你们想嘎哈?还真想拖从先生的高粱茬呀?从先生是啥人?大西沟川的大善人,把他拖死了,谁给你们看病?你们有没有良心呀?”
包逸仙也过来把从四皇上身上的绳子解开。
顺溜猴已跑回家给侯张氏送信去了。
“盎,甲长呀,往们也知道从先生是好人啊。可,可是,一会儿那土肥原二太君,还要来看结果的呀,往们不拖从先生,也交不了差呀!那日本太君可不是好惹的呀!”
猍歹嚎一把把那几个护乡队员拉到一边,偷偷塞给他们一些毛票,说:“盎,哥几个辛苦了,去买二斤烧酒喝吧!”
那几个护乡队员拿着毛票,说:“盎,甲长呀,不是往们不给你面子,不拖从先生,别说日本太君饶不了往们,就连那乐队长也不干呀!”
“唵?!啥乐队长乐队长的,不就是三结巴吗?这事你们听我的。这么着……”然后又跟他们嚓咕了一阵,几个人连连点头。
猍歹嚎来到从四皇上和包逸仙身边,偷偷和他俩说:“盎,咱们大事儿化小,小事儿化了,花钱买灾星。刚才我给那几个护乡队俩大洋,他们答应不拖从先生了。这个钱呀,是不是……”猍歹嚎搓着手,意思是从家要出点钱。
“盎,谢谢龚甲长,救命之恩涌泉相报,往们会一辈子记住你的大恩大德的。”包逸仙说着从大衣襟里摸出三块大洋,“这是点小意思,花钱应该的。这两块给弟兄们的,这一块是孝敬甲长的。”
“盎,哎哟哟,破费了,破费了!”猍歹嚎点着头,笑着接过大洋,接着说,“还得让从先生委屈一下,把外衣全脱下来,好应付那个土肥原二。”
猍歹嚎把从四皇上的外衣交给几个护乡队员。
那几个护乡队员把侯文武的尸首上的衣服扒下来,换上从四皇上的外衣,又赶着马来到营子西头的高粱地,点上一挂炮仗,马拖着侯文武的尸首又跑了一圈儿,返回到小空场上。
侯张氏听顺溜猴说侯文武被日本鬼子拖了高粱茬,一口气没上来,当场晕了过去。
这时正好从四皇上和包逸仙也赶回来了,赶紧把侯张氏抬到炕上放平了,进行抢救。
从四皇上摸摸她的脉,说:“盎,是急火攻心,缓一缓就好了。”然后找到合谷、太冲俩穴位,进行穴位针刺,逼出些淤血。
侯文武的两个弟弟侯文才和侯文阁吓得蹲在一边哭泣。
顺溜猴不住地自责:“盎,都怪我,都怪我,没拦住他,让他说了那么多话。真是的!不让他说,他偏要说!和日本鬼子较劲儿,咱这胳膊能扭过大腿嘛!”
包逸仙到厨房里,按从四皇上的吩咐,去熬菖蒲郁金汤。
大家忙了一个时辰,侯张氏终于醒了过来。
见侯张氏醒过来,包逸仙赶紧劝慰她。
侯张氏看了看大家,只是点头,一言不发 。
包逸仙见她不说话,心里有点着急,怕她憋坏了。
就在这个时候,从家大院的勒勒李跑过来,对顺溜猴说:“盎,明顺东家,你媳妇出事了,在刁家大院里,赶紧过去看看吧!”
顺溜猴一听,自言自语道:“唵?!她跑刁家大院嘎哈去了?”说着出门,向刁家大院跑去。
赛刁缠把土肥原二请到刁家大院后,让进正屋的里屋。
里屋门口由翻译和三结巴把守,外屋门口由俩宪兵把守。
这情景全被刁贵看在眼里。
他心想,你赛刁缠勾引长工、短工也就罢了,现在竟然勾引上日本鬼子了,顿时醋意大发。
刁贵越想心里越憋屈,就溜达到闺女刁英子家。
见刁英子一个人在纳鞋底儿,也没说话,转了一圈儿就往外走。
刁英子见他来了不说话,应该有啥事,就跟了出来。她问:“盎,爸,你想嘎哈呀!”
“盎,整天扯仨挂俩的,臭娘们!今儿个我非杀了她不可!”刁贵自言自语的磨叨。
“唵?你说那臭婊子呀,这么多年了,不就那浪张样儿嘛!”刁英子一听刁贵在磨叨赛刁缠,心里气就不打一处来,“哼!你就嘴上功夫。你有本事你杀了她呀,你有那个胆儿吗?”
刁贵一听这话,心里的火“腾”一下就被点着了,顺手把房檐下的铡刀拎起来,拖着铡刀就往外面跑。
刁英子一看傻了,难道今天他真的要耍混账了?要是真把赛刁缠杀了,那可就摊上人命官司了。
这么一想,刁英子心里不放心,就扔下手里的活计,追了出来:“盎,爸,你犯啥浑呀,把刀放下!”刁英子边追边喊。
刁贵拖着铡刀在前面跑,刁英子在后面追,营子中有人看见他们,以为父子俩又打架了,也没太在意。
刁贵跑到刁家大院门口,铛铛地用铡刀背敲大门。
大门打开,刁贵吓傻了。
他见到的是黑洞洞的枪口。原来俩宪兵正用枪指着他。
“你的,什么的干活!”俩宪兵凶巴巴地问他。
“盎,我,我,我——磨铡刀,铡草。”刁贵一看这阵势,立马蔫了,刚才的醋意全跑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一边做着铡草的动作,一边指着院子里的干草说: “我的,长工,长工的干活。”
“哦——吆西(很好)!”俩宪兵看着刁贵的动作,明白了他的意思,满意地笑了。
一侧脸,俩宪兵突然看见了刁贵身后的刁英子:“花姑娘的有!花姑娘的有!”
刁英子一见俩宪兵,赶紧转身想走,却被一个宪兵一把抓住,拉进院子,另一个宪兵随手把大门关上。
“盎,爸!爸!救我!救我!”刁英子向刁贵求救。
而刁贵呢,假装没听见,去铡草去了。
俩鬼子把刁英子按在草垛上,扒光了衣裳。
刁英子不肯,一边拼命喊着“爸!爸!”一边和俩宪兵厮打起来。
一个宪兵给了刁英子俩耳光,趁她一愣神的档口,把她按在身底下。
刁英子在那个宪兵身下,侧着脸看着刁贵,喊叫着:“爸——爸,爸——爸,帮帮我,帮帮我!”
刁贵偷偷地斜看了一眼,手握紧铡刀,但始终没敢冲过去。
刁英子被俩宪兵轮流祸害了。
由于反抗激烈,俩宪兵非常粗暴,把她的胯骨轴子压骨折了。
剧烈的疼痛,让刁英子站都站不起来,连衣服都穿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