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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树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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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1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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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勒川》连载

第七十八章

七十八

“噼里啪啦!乒——乓!”还没等三结巴说完,矮脚唬上炕用棍子一阵划拉,把牌九牌耠了(搅和)地满炕都是。

这还不算,趁大家还没明白咋回事的时候,矮脚唬一抬手,把桌子给掀翻了。

三结巴顿时吓得从炕上站起来,急忙往后退,以为遭遇暗杀的枪手了。

他顺手从身上掏枪,一摸,枪没在身上,回身赶紧向被货垛方向找枪。

“盎,侯文虎,你疯了吗?快滚回去!”顺溜猴一看矮脚唬闯了大祸,厉声喊道。

听到顺溜猴喊侯文虎,三结巴才停下手,慢慢转回身,看着矮脚唬:“咻——咻——侯,侯,侯——文虎?长,长,长——大了——嚆?胆,胆,胆——子,也,也,也——大了嚆?”

他突然从被货垛上拿出大肚匣子枪,指着矮脚唬。

其他人赶紧躲到一边,边躲边喊:“盎,团长,团长!别开枪呀,容易走火呀!”

大家知道三结巴枪法不准,容易打偏。

顺溜猴也赶紧跑过去,抓住三结巴的手,急忙说好话:“盎,乐团长,乐团长,你大人不计小人过。他毕竟还真是个孩子嘛!他是来找我的,想让我回去,不让我玩牌九。你千万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啊!”

“咻——咻——不,不,不——让,玩,玩,玩——牌九?”三结巴瞟了一眼顺溜猴。

“盎,是,是,不想让我耍钱。这两天,我不是输得太多了嘛!”顺溜猴点着头说。

“咻——咻——偏,偏,偏——玩!还,还,还——要,玩,玩,玩——大的!玩,玩,玩——通宵的!”三结巴突然放下枪,看着矮脚唬,“咻——咻——这,这,这——小子,挺,挺,挺——猛呀,喜,喜,喜——欢!”

矮脚唬瞪着三结巴,手攥得棒子更紧了。

他真想上去一棒子把那个脑袋砸烂!

“咻——咻——李,李,李——副官呀?”三结巴喊长脖子李。

“盎,在!团长!”

“咻——咻——这,这,这——块料,我,我,我——相中了,让,让,让——他,加,加,加——入,自,自,自——卫团!”

“盎,是!团长!”长脖子李回身拉着矮脚唬,“过来,过来,让我好好收拾收拾你!”

矮脚唬哪里听他摆布,一回身,把长脖子李甩了个趔趄。

这时上来四五个自卫团员,齐大忽地把矮脚唬拉出了正房。

三结巴见矮脚唬被拉了出去,招呼顺溜猴:“咻——咻——来,来,来——点,大,大,大——的!下,下,下——大注儿!”

众人把矮脚唬拉扯到龚家大院西偏房。

“盎,小兔崽子!还想摆鼻(耍脾气)!看哥几个咋给你过堂!”几个团员找来绳子,想把矮脚唬绑起来,“李副官,吊起来吗?”

长脖子李摆摆手,让众人出去,并反插上门闩。

“盎,都十好几的人了,这点事儿看不懂吗?团长看中你了,是给你机会!这是你家祖上烧高香了,祖坟冒青烟儿了,走鸿运了!”长脖子李高升喊叫着,训斥着,刻意让外面人听见。

然后又低声对矮脚唬说,“盎,小子呀,还真有俩下子,不含糊,好样的。”矮脚唬听了,露出怀疑的眼神。

“盎,知道吗?这个大西沟川啊,谁说得算呀?乐团长!乐团长让你活着,你就活着!乐团长让你死,你就过不去今个儿哄晌(晚上)!”长脖子李又高声训斥两句,接着小声对矮脚唬说,“我知道你对三结巴有杀兄之仇,可咱们不能明着干呀,那样吃亏!小子呀,我给你指条明路。”

矮脚唬用怀疑的眼神瞄着长脖子李,心想:“他是三结巴的副官,这葫芦里卖的啥药呀?”

“盎,光明大道就一条,跟着乐团长干,那才有出路。回去好好想想吧!想好了,到我这来报道!”长脖子李喊叫着说一会儿,又悄声对矮脚唬说,“告诉你个地儿,去桦木杖子,大门上倒贴着财神爷像的那家,敲门。开门的会问‘寻仙问道何处去?’你要回答‘一脚门里籽播常。’千万记住这两句话,不能说错了,说错了就没命了。回去琢磨琢磨吧。”

从家大院正房。

“盎,都长这么大了呀?文虎,喝点水吧。”包逸仙看着侯文虎站在那里给他倒了一碗水,“要是乌拉沁在呀,也该这么大了呀!”

从素花和从素妙给他端上一碟黄豆,一碟麻籽。

“盎,大娘,我妈她,留下啥话了吗?”矮脚唬眼睛噙着泪水,半低着头问。

“盎!你爸妈走的时候呀,我正在熬药,没顾得上和我说句话,就走了!” 包逸仙说,“我总感觉,她应该把小党仙托付给我才对。可听你老叔说呀,你爸你妈把你们一家子全托付给他们了。”

“盎,这个我老婶和我说了。可,我总感到哪里不对劲儿。”矮脚唬说。

“是呀,你爸妈死后,你老叔老婶像变了个人似的。”包逸仙抓了一把黄豆递给矮脚唬,“以前你妈活着的时候,侯家大院的事儿都和我商量商量。现在明顺当东家了,侯家大院的事儿,也不和我说了。”

“不就是地的事儿嘛!我家的地,快让我老叔输光了!”矮脚唬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一下就止不住了。

“唵?咋的?明顺又耍钱去了?这是你妈活着的时候最忌讳的事儿呀。”

“现在家里,老三老四老五老六,还有我姐姐,都小,也不懂事。我家的地就都让我老叔老婶管着。结果……”

“盎,不能吧!他挺精明的,咋能干这儿糊涂事儿?”

“咋不能呀,我老婶说话说秃噜嘴了,才说出来的。”矮脚唬抹了一把眼泪说,“我回来那天,见小党仙在喝菜粥。我就问老婶,他那么大点儿,咋让他喝菜粥呀,做点小米粥不行吗?她生气地说,还喝小米粥,喝菜粥往后都不见得喝上溜儿来了(没谱了),你老叔输了那么多地,往后吃啥喝啥呀,就得勒紧裤腰带过紧日子了。”

“盎?到底输多少地儿呀?”包逸仙睁大了眼睛。

“我也追问我老婶,到底输了多少地。她一听,突然感到说走了嘴,就打岔说,没多少,没多少。这我才跑到刁家大院找他,结果……他还是没离开牌九桌。”

“盎!往后这一家子可咋过呀!”包逸仙为侯家大院发愁。

“大娘,田殿阁季凤轩俩叔叔在哪儿,知道吗?”

“盎,自打他们请假回家,就再也没露过面,不知道他们去哪儿了呀。”包逸仙说,“咋的?找他们嘎哈?”

“盎!不嘎哈!”

“他们俩的身份,我多少知道点。可……”包逸仙似乎意识到矮脚唬的想法。

“盎,那,桦木杖子那,是嘎哈的呀?”矮脚唬问包逸仙。

“盎,,桦木杖子那呀,原来是李六子的地盘,胡子窝,我多少倒知道点。可李六子死了后,就不知道啥样了。”

“盎?!胡子窝?”矮脚唬睁大了眼睛。

“咚咚咚……咚咚咚!”这时突然有人敲大门。

“唵?咋的了,小丫头蛋子,这么慌张嘎哈?”听勒勒李喊。

“盎,快点,找我大娘!小党仙不行了!”侯桂香在外面喊。

“盎,是我姐!”矮脚唬赶紧往外跑,包逸仙也一瘸一拐跟了出来。

侯家大院正房。

小党仙躺在炕上,眼皮耷拉着,嘴里不停地说着:“鬼,有鬼,有鬼!”

矮脚唬跑回来,抱起小党仙:“唵?咋了,党仙!快和二哥说一下。”

“盎,二哥!”小党仙看见矮脚唬,笑了。

他说:“二哥呀,就你能打鬼,你一来,鬼就跑了。”说完,嘴里吐出一口白沫。

“唵?你咋了?党仙。”

“我在家,和文洋玩,见满院的高墙上,晒大烟的坛子,挺好玩,就抬头看着它们。”小党仙说。

“那里面,全是刚割回来的大烟奶子,不是啥好东西,别碰它们。”矮脚唬说。

“这时候,从门口进来个小姐姐,笑呵呵的。”小党仙眼皮抹搭一下,“我看着她,有点奇怪。她咋走道,飘飘的,盎,原来她没有腿。”

“唵?没腿?没腿能走道吗?”矮脚唬疑惑地问。

“她飘到我跟前,指着那大烟坛子说,里面有奶,白色的奶,可好喝了!喝点吗?我说,够不到呀。她说,那就踩个杌札子(可以开合的小凳子)。我把杌札子拿来,站在上面,看到大烟坛子里,真有白汤汤,像奶。”

“盎,那不是奶,是大烟奶子,不能喝。”

“她说,可好喝了,不信你舔一点儿。我就张嘴去舔。她一掫大烟坛子,就把那一坛子大烟奶子,全灌我嘴里了。这时,我才知道不是奶,好苦……”说着说着,小党仙眼皮耷拉下去了。

“党仙,党仙……”矮脚唬喊。

“盎,这有些绿豆汤,快给他喝点。”包逸仙端来一碗绿豆汤,矮脚唬帮着给小党仙灌下一碗绿豆汤。

小党仙吐了两口,睁开了眼睛,看见刁英子穿着裙子进了屋,大喊:“小姐姐来了,她来了!”

大家把目光投向刁英子,正不明白咋回事的时候,小党仙断气了,脑袋耷拉下去。

“唵?小党仙咋就喝了大烟奶子了?”包逸仙看见刁英子问。

“盎,招鬼了呗!”刁英子没有好气地对着包逸仙喊,“死就死吧,死一个少一个吃饭的!”

“唵?!咋的?咋这么说话?”矮脚唬气得站了起来。

“盎,你别冲我橫,问你老叔去!”刁英子哭着说,“你老叔把侯家的地全输了!往后这日子可咋过呀!”刁英子说完,抱着侯文洋去别的屋了。

这时,顺溜猴耷拉着脑袋进屋了。

原来在牌九桌上,他把侯家大院的土地全下了注儿,结果被三结巴全赢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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