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
包逸仙给王瞎子和小亮灌下两碗绿豆汤后,过了半个时辰,俩人的肌肉不抽搐了,嘴里也不往外冒白沫了。
从四皇上看到后说:“盎,应该没啥大事了,过一会儿就好了。”
“盎,没想到这麻籽还有毒,以前往们也吃过,没啥事儿呀!”包逸仙说。
“少吃点是没事的。可没尽嗓(节制)地吃,吃多了就不行了。要是救不及时的话,会死人的。”
“唵?这么吓人呀!”
“他醒了!”从四皇上看着王瞎子睁开了眼。
王瞎子盯着从四皇上看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了什么,想坐起来。
从四皇上按下他说:“盎,再歇一会儿吧,别乱动!”
“唵?!我怎么到这儿了?战士们呢?”王瞎子问。
从四皇上把今天发生的事儿和他讲了一遍。
王瞎子边听边皱起了眉头,拳头攥得越来越紧,半天没有说话。
他突然问从四皇上:“盎,从先生,你说,这早饭里,猍歹嚎是不是下了其他毒药了?”
“盎,我仔仔细细查看了你们俩吐的东西,里面没有其他的毒药成分,只有麻籽油。”从四皇上说。
“盎,那,猍歹嚎是故意用麻籽油炒饭把往们毒倒的?”
“盎——以我对赖歹嚎的了解,他应该不会和你们结梁子(结仇)的。”从四皇上陷入沉思,他反问,“可,他为啥不给三结巴吃麻籽油炒饭?这里,还是让人怀疑的。”
王瞎子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儿说:“盎!他的老婆,当时,是想给三结巴盛一碗的。可当时我想,不能让他吃饱了。要是让他吃饱了,往们和日本鬼子打起来后,顾不上他,他会有力气,趁机跑掉的!”
“盎,是这样啊。那,这说明猍歹嚎没想毒死你们呀。可能是误会了。你想呀,他要想毒你们,干嘛用麻籽油炒饭这样的慢性毒药,为啥不用砒霜啦,狼毒啦那样的烈性毒药呀?”
“有道理!”王瞎子点点头说,“不过,会不会因猍歹嚎救过你的命,你就想替他说好话呀?”
“盎,不会的,不会的!”从四皇上赶紧说,“我感激他的救命之情。可他要是真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我也不会迁就他的。”
“从先生,你的为人,我心里有数的!”王瞎子说,“盎,往们义勇军,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也不会饶过任何一个坏人的!这么一看,猍歹嚎还是可以团结的对象啊!”
这时听见大门外一阵吵吵,勒勒李跑到小药房,向从四皇上传信儿:“盎,从先生,三结巴要到从家大院里搜查,查逃跑的那俩义勇军!”
听到这信儿,包逸仙赶紧一瘸一拐地出来,向大门走去。
还没到大门口,就听猍歹嚎骂:“盎,三结巴,你积点德吧,你今儿个这事干的,得把多少人牵扯进去呀!日本鬼子都走了,你还折腾个啥呀?”
“盎,我,我,我——现在是——大,大,大——西沟川,自,自,自——卫团的,团,团,团——长了,要,要,要——对,大,大,大——西沟川的,治,治,治——安负责!”
“负个屁责吧!赶紧给我回去,好好凉快一下吧!”
“盎,别,别,别——命令我啦,你,你,你——只是个,小,小,小——的,甲长!”三结巴推开猍歹嚎,直接闯进从家大院,“盎,给,给,给——我,好,好,好——的,搜,搜!就,就,就——是耗子洞,也,也,也——不准——放过!”
猍歹嚎追进来,被自卫团的团员拦下。
他仰天长叹一声:“盎,完了!完了!这回全完了!”
三结巴来到从四皇上的小药房,门也不敲,一脚踹开!
进屋一看,见从四皇上正在翻看医书。
三结巴盯了一眼从四皇上,在房间里环视一圈,除了那一排排的药厨子,没见到任何人。
三结巴转身出门,从四皇上问了一句:“盎,有病吗?是看病还是拿药呀?”
三结巴停了一下,带人在从家大院各个房间转了一圈儿,又登上墙角的炮楼子,最后悻悻离开。
“盎,你慢走呀,小心磕了跟头,崩了门牙啊!”勒勒李拉着长声喊了一句,关上了大门。
这是勒勒李说给从四皇上的暗语,意思是三结巴走了。
从四皇上赶紧把一排药厨推开,里面出现一间狭小的密室。
王瞎子和小亮从里面走出来,悄声问:“盎?他们走了?”
“走了!”
“盎,感谢从先生的救命之恩,这已是第二次了。”王瞎子向从四皇上说,“没想到,你个看病先生,家里还有密室。”
“这不是被逼的嘛。自从我家被胡子打劫后,就修了这间密室,好把一些值点钱的东西藏起来。”
“唉!这世道,好人只能找个密室苟且偷安呀!”王瞎子说,“而坏人呢,却能为所欲为。你看这三结巴,也算是贫苦出身,如今却要跟定日本人了!这下麻烦大了。日本鬼子早就想成立自卫团了,让每家每户出义务工,做团员。这样啊,日本鬼子就可以利用这些爪牙,来镇压反满抗日志士了,也可以逼迫老百姓种大烟、交地税了。”
听了王瞎子的话,从四皇上满脸愁云:“唵?难道这大烟,还不种不行啦?”
“盎,看来不好办呀!这事我还要及时向上级组织做个汇报。这样吧,今儿个后晌,趁天黑,往们俩离开这儿!”王瞎子说。
“也是,这里也不把劳了(牢靠,安全)!说不定啥时候,那三结巴又返回来了!”从四皇上说。
刁家大院正房。
赛刁缠这几天见不得血。
她的下身烂了,一不小心就会流血。
可偏偏这个时候,日本鬼子在小下河边折磨义勇军战士,还要全营子的人去现场观看。
从河边回到家里,赛刁缠一闭上眼睛就看见那一个个挂在柳树上的血葫芦,满眼就变成了红色。
她下意识地摸摸下身,感觉自己的血也在往外流。
她不敢睡觉,把那烟袋摸过来,在油灯上对着火,吧嗒两口,呛得她一阵咳嗽。
这时听大门口的长工和一个人吵吵起来——
“盎,往们东家这两天身体不舒服,不见外人的!”
“唵?!不,不,不——见外人?那,那,那——是呀!在,在,在——等我了!妈,妈,妈——拉个巴子的(骂人话,他妈的阴户)!日,日,日——本人,干,干,干——完了,还,还,还——涨——身价了!”三结巴狂横地说,“盎,不,不,不——行,我,我,我——非见她,不,不,不——可!”
三结巴吵吵着,从大门口闯了进来,来到外屋门口,一推门,门闩插着。
“唵?谁呀,敢到老娘这儿撒野?”赛刁缠一边把烟袋在炕沿上敲了敲烟灰,一边问。
“盎,赛,赛,赛——刁缠呀,我,我,我——仰慕你,已,已,已——很久了,咱,咱,咱——俩——今儿个哄晌,唠,唠,唠——唠嗑。”三结巴在门外点头哈腰地说,“我,我,我——有钱,给,给,给——钱!”
“盎,我以为谁呢,是乐团长呀!这可是稀客呀!”
“盎,是,是,是——稀客,以,以,以——前我,没,没,没——钱,不,不,不——敢来,现,现,现——在我,是,是,是——团长了,有,有,有——钱了!”三结巴得意地说。
“盎,团长了呀,有钱了呀,就敢私闯民宅了?就敢欺负良家妇女了?”赛刁缠阴阳怪气地说,“告诉你吧,三结巴!你的钱带血,脏!老娘我不稀罕!”
“唵?啥?!”三结巴突然感到自己被冒犯了,狂叫着说:“奶,奶,奶——奶奶的!敬,敬,敬——酒不吃,吃,吃,吃——罚酒!日,日,日——本人睡的,我,我,我,我——就睡的!我,我,我——是,满,满,满——人,要,要,要——知道,现,现,现——在,是,是,是——大满洲国!”
三结巴在外面气急败坏地踹着门,一边踹,一边喊叫:“盎,我,我,我——肏!你,你,你——个,骚,骚,骚——货!还,还,还——插门!”
踹一阵后,累了。
三结巴趴门缝看看,想找到门闩的位置。
赛刁缠把烟袋往烟笸箩里一扔,来到外屋,端了一盆洗脚水,顺着门缝就泼了出去。
正好泼在了趴门缝往里面看的三结巴的脸上。
三结巴伸着舌头,舔了舔洗脚水,吐了两口。
这一盆脏水,把三结巴彻底弄急眼了。
“啪,啪,啪……”他掏出枪,对着门闩的位置就连开了三枪。
这下把赛刁缠吓得不轻,她“妈呀”一声赶紧跑到里屋,躲到炕沿下面,抱着头闭上了眼睛,全身发抖。
当赛刁缠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见一支枪顶在了她的头上。
原来三结巴那三枪,把门闩打断了。
他来到里屋,猫腰低着头盯着赛刁缠。
赛刁缠胆子再大,也没见过枪顶着自己的头阵势。
她看着枪,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儿。
三结巴得意地把哆嗦成一团的赛刁缠拎起来,枪始终没离开她的头。
他上前一步,身体贴近赛刁缠,把她挤压在炕沿上。
他一只手握枪,一只手揪了揪她的脸蛋。
见赛刁缠无奈地闭上了眼睛,三结巴的手缓缓向下,突然把赛刁缠的衣服撕开。
就这样,赛刁缠在三结巴的枪口下,被霸王硬上弓了。
整个过程,赛刁缠的脑子一片空白,甚至她都不记得三结巴啥时候走的。
她只记得最后被三结巴扔到炕上,接下来又干了什么,就啥也不知道了。
那天夜里,赛刁缠整宿没有睡觉。
她不知道自己在想啥,就感觉自己的身体不是自己的了。
只有翻身的时候,才知道这个身子还受自己支配。
她想了很多,想起了自己的爹妈,想起了刁贵,想起了李六子,最后,她想到了从四皇上。
她从自己的下身摸到了黏糊糊的东西,借着麻油灯的灯光,他看了看,知道下身又出血了。
快天亮的时候,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睡梦中,她似乎掉进一个红色的液体里。
她不知道那是河,还是湖。
她感觉到热乎乎的,一些红色的鱼在身边游来游去,还故意摩擦她的身体。
赛刁缠突然醒过来,感觉身上压着个重重的东西,睁眼一看,原来是刁贵压在自己的身上,还一动一动的。
赛刁缠用尽全身的力气,挥起右手,给刁贵一个脖耳搂。
刁贵被这突然一击,下身立马儿软了。
赛刁缠一翻身坐起来,嚎叫着喊:“盎!给我滚,滚!这个大院,你永远不准进来!你要敢进来,我砸断你的腿!”
可能是被赛刁缠变形的面部表情吓到了,刁贵连滚带爬地跑出里屋,跑出了外屋,逃出了刁家大院。
赛刁缠感到全身是汗,腰杆僵直,四肢酸痛,没有力气。
她强挺着下地,找来水,洗了洗下身,换上衣服。
然后,她来到镜子前,准备梳妆打扮。
她看见镜子里的自己,突然吓呆了。
只见镜子里的赛刁缠满脸红色斑点,尤其是鼻梁上的斑点最密,已连成一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