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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树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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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1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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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勒川》连载

第五十一章

五十一

原来是李六子那十几个人又返回来了。

“盎,你是谁?干啥地?”长脖子李厉声问。

“盎,里码人(和你是同行)。”田殿阁回了他。

“这线上的货,都是六爷的哈,你们敢分篇子(这条道上,是六爷的地盘,你们敢抢他的生意)?”长脖子李接着问。

“达摩老祖威武,往们哥俩不敢起屁。平时不在这儿别梁子,今儿个找结梁子的插了(祖师爷在上,我们哥俩不敢闹事,平时不在这儿劫道,今天专门追杀仇人)。” 田殿阁把手中的枪拎在手上,枪口冲着地面,“我压着腕呢(我们的枪不对着朋友)。”

长脖子李上下打量了俩人一番,说:“往们也闭着火呢。碰碰码,报个蔓吧(我们枪里有子弹,没上膛,交个朋友,报个姓吧)。”

“小的不才,苦辣酸蔓(我姓田)。”田殿阁右手一抱左手,举过左肩说。

“一年四蔓(我姓季)。” 季凤轩右手一抱左手,举过左肩,看了一眼李六子,反问,“你家六爷可是一脚门蔓(你家六爷是姓李吗)?”

长脖子李和李六子都大吃一惊,眉头一皱,心想他们知道我们的来路?

不过,长脖子李却故作镇静地说:“碰码归碰码,咱们有点顶。我说了线上的货,都是六爷的。看你们俩春点开得溜,枪和马全留下,把那两条狗带走吧(见面归见面,我们之间没交情。我说了,这地盘是六爷的。看你们行话说的好,是个行内人,枪和马全留下,把那两条狗带走吧)!”

“盎?啥?”季凤轩听了不干了,“鬼子是往们打死的,所有的战利品就该是往们的!你们凭啥要枪和马?李六子你不讲江湖道义,这黑吃黑,也太黑了吧?”

“唵?不愿意?我摘了你的瓢(砍了你的脑袋)!”李六子突然把刀架到季凤轩的脖子上。

“呱哒呱、呱哒呱——”就在这时,南面的山头上突然传来了打竹板的声音,接着有人说起了快板书:

“枪是梗,弹是花,

一无姓来二无家;

走着吃,打着花,

江湖路上是一家。”

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王瞎子的。

王瞎子的声音,大西沟川人是再熟悉不过了。

可在这挡山子地界,荒山野岭的,李六子听了就感觉头皮发麻。

李六子斜眼寻声望去,隔着水泡子,就见南面山上龙头的位置站着一百多号人,上百条枪对着他们。

王瞎子在这一百多号人中间打着竹板,说着段子。

他的身边还站着草上飞。

“盎?飞长官?!”李六子赶紧把季凤轩扔在一边,退后一步。

“唵?!队长?政委?”田殿阁和季凤轩也感到惊讶,不过,脸上露出了笑容。

“盎,李六子呀,你让我找得好苦呀!”草上飞摆弄着大肚盒子枪说,“津生泰一战,你当了逃兵。按军法处置的话,今儿个,你该活到头了吧?”

“盎,飞长官,我李六子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只是……唉!”李六子一摆手,让胡子们把枪放下,哀叹一声说,“飞长官既然军纪严明,我李六子认了!”

“哈哈哈……”草上飞大笑一声,“只是什么?只是我的部队对护乡队太苛刻了,是吧?有情绪?你李六子既然拉了绺子,立了山头,就该知道什么是规矩!逃兵,只有死路一条!”

“盎,飞长官,我一个人的命,你可以拿去!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只是,希望给我这十几个弟兄留条活路。他们每个人家里都有老有小,一家子还靠他们活着呢!”

李六子右手搭到左手的腕子上,深深弯下腰,鞠了一躬。

看着低着头的李六子,草上飞把枪握紧,端住。

“飞队长,李六子虽然是个胡子,但敢和小鬼子干,也算作一条汉子了。这年头,不是混不下去,谁愿意上山当胡子呀。不都是没钱没饭吃逼的嘛!我看呀,还是留下他祸害鬼子去吧!”王瞎子在一边说情。

“盎——那……”草上飞扫了一眼山下的胡子们。

这十几个胡子赶紧学着李六子的样子向山上鞠躬。

“盎,那,就给王政委一个面子,留你们一条生路。”草上飞说。

下面十几个胡子连连点头致谢:“盎,谢谢飞长官,谢谢飞长官。”

“不过,有一条!今后啊,你们只能抢日本鬼子,和那些给满洲国办事的人。不准抢乡亲们!”草上飞紧跟着又补了一条规矩。

“是是,飞长官!”李六子带着胡子点头称是,然后转身刚要退到树林里去。

“站住!”草上飞突然又喊住了他们,“把从日本鬼子手里抢的枪带走吧!马也算你们的战利品,不过,我草上飞想和你李六子做个买卖。”

“盎,飞长官,往们啥都不要了!”李六子说,“这些就算孝敬飞长官的了。”

“要!一定要把这些战利品带着!以后啊,你们抢日本鬼子,抢满洲国的达官贵人,抢的越多越好。抢多了,用不了咋办?卖给往们呀,做往们的军需呀!”草上飞说。

“李六子呀,飞队长想用两条步枪,换你那四匹战马,你感觉咋样?”王瞎子问李六子。

“盎,中,中!长官说咋办,咱就咋办!”李六子点着头说。

“那两条狗就送给往们吧,让兄弟们今儿个哄晌(晚上)烀狗肉吃!”草上飞笑着说。

老钱窖子,赤勒川义勇军民族支队营地。

一堆篝火,草上飞和王瞎子边唠嗑边烤狗肉。

田殿阁和季凤轩过来,向两人行礼。

田殿阁问草上飞:“盎,飞队长,往们俩,是不是该归队了?”

王瞎子把烤好的一块狗肉递给他俩。

“盎,在从家大院闲的,难受呀!”田殿阁说。

“是呀,队长,让往们俩回来吧。我喜欢和大伙儿在一起,热闹!”季凤轩也说。

“哈哈,盎,闲得难受?不饿肚子还难受?”草上飞啃了块狗肉,先还笑了笑,突然厉声说,“闲的难受也得闲着!就在下地,给我闲着!”

“盎,二位江湖路子广,还是做线头子吧!哈哈,你们闲着,才能弄来吃的呀!咱们队伍里的吃吃喝喝,全靠你们俩了。”王瞎子风趣地对他俩说,“记住,你们俩的工作非常重要!事关部队的存亡啊,千万别大意了!”

田殿阁捅了一下季凤轩,赶紧起身,

“盎,是,队长!政委!” 田殿阁和季凤轩正规地行了个军礼!

刁家大院正房。

夜深了,赛刁缠没有困意。

她有点犯嘀咕,自己那儿个地方咋有点不对劲儿了呢?

自从和那日本鬼子干了那事后,这几天突然感到下身发痒,上厕所的时候偷偷看了看卡布裆,感觉那地方好像烂了,但没有疼的感觉。

她挑了挑灯花,屋里亮堂了一些。

难道那个土肥原二有花柳病?被他传上花柳病了?

正想着,窗外突然传来野猫的叫羔子声。

“盎——三更半夜的,一个野猫也想偷腥呀!”赛刁缠听到野猫叫羔子声,故意放大声,好像是自言自语,又好像是讲给别人听。

突然窗前有个人影晃动了一下,赛刁缠看在眼里,心里动了一下。

这时,她听见外屋的板门有响动。

“猫有猫道,狗有狗道。我的门是给人开的,我不开,谁也别想打开!”赛刁缠提高了嗓门说,“我给野猫留的道在窗户上呢。”

就听见“嘎吱”一声响,窗户被打开了,麻油灯的小火苗赤啦啦地倒向一边,紧跟着一个人跳了进来,站在炕上。

来人脸上蒙了块破布,手里拎着个包裹,两只眼睛火辣辣地盯着赛刁缠。

“盎,来就来吧,还把腚捂得那么严实嘎哈!”赛刁缠和来人对了一下眼神,看了看包裹,淡淡地说。

来人脸上的破布一鼓一鼓的,能感觉出他在喘着粗气。

他突然把包裹扔在一边,坐在炕上,向前一探身,给了赛刁缠一个耳光!

麻油灯的小火苗又倒向另一边,赤啦啦地响着。

赛刁缠也没有躲闪,也不哭叫,只是盯着这男人,突然一抬手把那破布扯下来。

来人是李六子。他满脸气呼呼地,想说话,又咽了回去。

“盎,这位爷,是想砸窑呀,还是想趴窑呀(想抢劫呀,还是想住下)?”赛刁缠冷冷地说,“砸窑,柜子里有萝卜片(大洋),想趴窑呀,老娘今儿个哄晌没兴致,赶紧划吧(滚蛋)!”

“盎,你为啥让小鬼子干?”李六子喘着粗气问赛刁缠。

“日本鬼子是啥人呀,人家不是想嘎哈就嘎哈嘛!我一个做人肉生意的,管得了日本鬼子吗?”赛刁缠阴阳怪气地说。

“胡吣(胡说)!别以为我不知道!”李六子把眼睛移向麻油灯,麻油灯的火苗结了灯花,“我知道,你为救从四皇上的命,宁可和小鬼子去睡觉!”

“哈哈哈——盎,这个你也知道呀!”赛刁缠冷笑一声说,“救我皇兄的命咋了,那不是份内的事儿吗?那可是我皇兄啊!”

“放屁!你他妈起誓发愿地说和我是一路人!咱们俩才是一对,我才答应你,和你演了那哄晌的调虎离山记。”李六子说,“我为了你,把从四皇上的家业骗到手。我不惜冒那么大的风险,去砸从家大院的响窑,结果咋样,没把那个独脚仙干死,却被她用火盆砸死了一个弟兄。没想到呀,你心里早算计好了,是想借我的手,把那女人干掉!原来你心里装着的那个人,是那看病先生呀!”

“你他妈才放屁呢!”赛刁缠终于按捺不住了,眼泪流了下来,“亏你还是个长雀子(男性生殖器)的男人,还拉了山头,当了老大。可看看你这熊样!还算男人吗?就这点小心眼儿,还想干大事?别人说我卡布裆骚,好勾引男人,就算了,我就当耳旁风。你他妈和我也不是一天半天的了,我的心思,你还不知道!?我他妈白把你放心上了,真后悔和你说了那么多体己嗑(贴心话)!我他妈,真他妈傻!”

赛刁缠说完,趴到炕上呜呜咽咽地哭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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