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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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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08/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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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无间》连载

第五章

山妹自制的茶叶,先是得到了惠音法师的夸奖,后是受到大塬村人的青睐,接着就传遍了十里八乡。

这要从端午节说起,大塬村有一个传承了上千年的传统节日端午节中新娘茶宴。端午节到了,大塬村家家户户的大门、房门挂满了两根合抱,用红纸条束腰的菖蒲与艾叶,像一对对情侣武神,红腰绿装,守护家门。满屋子飘着浓浓的芳香。一首首歌谣在山妹的脑海里回荡:“爹盼年,儿盼节(端午节),牛仔盼个四月八”。“年三天,节三顿,中秋盼个半夜顿”……

在端午节的前夜,要把洗干净的菖蒲、艾叶放进水缸及后锅里浸泡。据说是端午节午时,“五毒”(蝎、蛇、蜈蚣、壁虎、蟾蜍)猖獗孽生,涌入民房,喝水、吃东西,毒液污染了饮水、食物。而蒲、艾叶可以驱邪除毒。于是,大家用蒲、艾叶泡过的水烧饭、洗脸。预防“五毒”的侵害。

山妹爬着梯子从屋顶下取下黑不溜秋的箬叶,将箬叶一张张的洗得干干净净。母亲将箬叶连同稻草放到锅里,煮了一番,杀菌消毒后,再捞起来,摊开叶面,躺在掌心,将豆壳灰水泡浸过的糯米装在箬叶里,中间放进一个“粽心”。粽心有用乌苏豆粉拌红糖做的糖心粽,也有用腌猪肉做的猪肉粽,还有用微型粽子做粽心的,叫做“喜粽”。没有放入“心”的叫做“白粽”,用糯米与乌苏豆搅拌成的叫麻粽,糯米与地瓜丝搅拌成的叫花粽。制成了一只只用箬叶包着、稻草绑着各具特色的翠绿的粽子,放进锅里,丢进几根菖蒲、艾叶,倒入一些豆壳灰,煮上几个小时,散发着阵阵蒲、艾的芳香与糯米的清香。剥开箬叶,蛋黄的、油亮的粽子,清香四溢、鲜美可口。大家按照自己的口味挑选粽子。有趣的是辨认不出的“喜粽”。据说谁吃到“喜粽”,谁就会遇上喜事。如果是婚后的人吃到,会心一笑,用一根竹签串着插到柱缝上招喜;如果是谈婚论嫁的人吃到,脸庞就会瞬间发红。有一次,山妹解开稻草、剥开箬叶吃着蛋黄色的粽子,突然咬到了喜粽,母亲跟她开玩笑说,山妹你吃到了喜粽,今年就要被人抱走做童养媳了。吓得山妹哇哇大哭。

农历五月初四一大早,山妹与李果、真真、贾甲、海歌就会去新娘家(上一年端午节后至本端午节前娶进门的新娘)接红头绳。新娘身穿红旗袍,神采奕奕地站在房门,每人一根的分给接红头绳的小孩。孩子们拿着各家接来的红头绳,比量起来,看看谁家的长,谁家的短。长的表示“大气”,短的意味“抠门”。

山妹、海歌、李果、贾甲四个人拿着一条红头绳,津津有味的玩着“解股”(也称“翻花绳”)游戏。她们边玩游戏、边念《花绳谣》:“花绳新,变方巾,方巾碎、变线坠,线坠乱、变切面、面条少、变鸡爪、鸡爪老想刨、变个老牛槽,老牛来吃草,它说花绳翻得好!”山妹将一条红头绳的两端打了结,套在双手的十指上,经过不断地撑、压、翻、勾、放精微动作,变幻成一个花手绢,海歌从山妹的手中勾着接过来,变成双十字;李果从海歌的手中勾着接过来,变成了酒盅;贾甲从李果的手中勾换着接过来,变成了牛槽,递给山妹。以此轮流变换,一条红头绳在两个男童、两个女童四十根手指间,变幻成五角星、面条、茗茶相敬、棋逢对手等上百种图案。谁将它一旦勾成了刺堆(无图),无法继续往下勾换,谁就表示输。一开始,你来我往,得心应手,不分胜负。渐渐地,女童越战越勇,男童疲于应付。山妹来一个棋逢对手,海歌勾成了刺堆、无解,而败下阵来。李果来一个媳妇开门,贾甲勾成无图、无解,也败下阵来。笨拙的两个男童,往往成为心灵手巧两个女童的败将,遭到刮鼻子的惩罚。这时,母亲把山妹叫到家里,在她的右手腕绑上一根红绳箍。说是长大了会下田抓泥鳅。男孩子们也被他们的母亲在左脚踝绑上一根红绳箍,说是长大了会爬树采野果。到了“七夕”那天,母亲会煮一只荷包蛋给孩子们吃,把他们手腕上、脚踝上的红绳箍剪下,放到瓜棚上。说是牛郎织女会在夜间来取走,用以搭建“鹊桥”,站在桥上福佑孩子们成为金童玉女。不过,孩子们接连守了几天宵夜,却不见牛郎织女的踪影。他们也没有变成金童玉女,依然是野孩子。

五月初四早饭后,有新娘家的主人,纷纷提前挨家挨户去叫人吃新娘茶。主人在木头房子里摆上几张饭桌,端上菇咸、萝卜丛、萝卜片之类的咸菜,也有地瓜干、杨梅干、柿子干之类的干菜,以及炒豆子、炒瓜子、爆米花之类的炒食。山妹与全村的女性一起,应约到新娘家,一边吃佐菜,一边喝新娘茶。

山妹菜园岩壁上的九棵茶树新芽,一到清明前后,就爆满叶丫,采摘不竭。山妹专挑采摘一芽一叶的新茶,制作成一等的绿茶、白茶、岩茶三种茶叶。因为,山妹家的茶叶是长在岩石上,吸收水分时间短、挥发快、日照时间长,昼夜温差大,制作出的茶叶味道特别醇香。每当端午节,凡是有新娘的人家,都会提前她家索取一等茶叶。有一年,山妹向邻居推荐了一种新茶。她说,以前,新娘茶喝的都是绿茶。喝时,还要加红砂糖,有人喝了胃口不舒服,有人喝了不会入眠。今年,我研制了一种岩茶。颜色黑中带红,看去比较喜庆。具有“岩骨花香”,且具备“绿茶之清香,红茶之甘醇”的特点,不必加糖,不伤胃,也不会影响睡眠。大家可以先品尝一下。当大家喝到山妹提供的岩茶时候,果然色、香、味具佳,纷纷竖起拇指,赞不绝口。于是,大塬村新娘茶宴,纷纷改喝岩茶。山妹制作的岩茶,便传遍了十里八乡。

乡邻们争先恐后手提鸡鸭,或怀揣鸡鸭蛋,登门与山妹兑换新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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