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1月,上海下了一场五十年一遇的大雪,积雪厚度达五、六十公分。棚户区的矮房子,各个厂区的钢架大棚,纷纷坍塌。高山茶城江东体验园过道上的彩钢板大棚不堪重负而摇摇欲坠。总经理海歌向董事长牛山妹提出三条抢救方案:一,在大棚上撒盐,溶化积雪;二,用木头支撑大棚,缓解重负;三,人工爬雪,化解压力。于是,山妹做了如下指示:一,立刻购盐撒盐,融化积雪;二,立刻加固大棚,防止坍塌。于是,海歌派人到郊区供销社购买了十吨工业盐,全部撒在大棚顶上,却不见任何效果,大雪依然下个不停,且越铺越厚。他便安排员工用木方支撑大棚。有些员工还主动爬上大棚,用锄头耙雪,以减轻大棚重负。突然,一个保安从六米多高的大棚顶上摔下,摔断大腿的一根骨头,被紧急送往医院抢救。
经过了解,摔伤的人名叫牛尖,是山妹一位初中男同学牛角的弟弟。伤者的哥哥牛角虽然跟她是同学,充其量也只是一般同学而已,并没有特殊的感情,何况是男女同学。在学校读书时,递纸条或眉来眼去、暗送秋波的异性同学毕竟少数,大多数是不打招呼的。反而是离开学校后,同学之间才有聚会或周年庆之类的见面,联系才多了起来。同学牛角的弟弟牛尖,平时在家无所事事,以赌博为业,欠了许多赌债,遭人追讨东藏西躲,混不下去了,才逃出家乡。经人介绍,牛尖到了江东茶业体验园做保安。进来时,他并没有找山妹,因为董事长的她不搭理公司的人事,找她也没有用,弄不好还会遭到劝退。他就打着她的旗号,自己去找保安部经理李松,说他是董事长同学的弟弟,他叫董事长为姐姐。李经理认为,反正是董事长同学的弟弟,二话不说,就把他收下。这次耙雪,并没有人叫他上去爬雪,是他自己爬上去的。雪灾事故现场,据目击者说,当时,有五、六个保安在屋顶上耙雪。有人发现屋顶上的透明的塑料瓦,就叫他担心,不要踩上去。而他偏偏迈了一大步,踩上透明瓦,踩破出一个窟窿摔了下去。正在大棚下指挥加固的总经理海歌,听到一声巨响,看到一个人摔了下来,跑过去看了一下,才知道是保安牛尖,问了一下情况,伤者意识正常,只是摔断了腿。他就立即将他送到医院急救,并派人专门服侍伤者。医生立刻给牛尖做了手术,在大腿上钉了二块钢板,手术很成功。他所有医疗、生活费用均由公司体验园支付。次日,伤者的老婆也从老家赶到了。山妹带上水果到医院探望了几次,他夫妻俩对她很感谢,嘴上“姐姐”,嘴下“姐姐”的叫个不停。
三个月后,牛尖可以下床行走了,就开始花心思敲竹杠。他就打电话给老家的哥哥牛角,让他叫上姐姐、还有老家的十几个亲戚,上门找山妹,要求赔偿。山妹本来对正常补偿没有意见,在伤者没有提出之前,她已经按照相关法律规定给予足够的补偿,及时支付了所有费用。人往往都是没事的时候,大家都和睦相处。有事的时候就反目成仇,尤其牵涉到利益问题,就会把小事当成发财的机会,甚至,不择一切手段,进行敲诈勒索。山妹同学牛角带来的人与她同镇不同村庄,他们属于镇上的人。在读初中时,虽然,她跟社会上的人没有接触,但也都认识。其中不乏社会上的“人物”。山妹心想:老乡闹事的人还少吗?我不是都挺过来了,你们叫这么多人想干什么?又不是我欠债不还?她虽然对同学牛角的做法有些不大理解,但还是强压心中的怨气,热情接待他们。安排他们住好的酒店,每日两餐山珍海味、好酒。牛尖却是完全不理山妹的一片善意,不叫姐了,而是叫她“董事长”,把她当成“摇钱树”。牛角表面上对老同学毕恭毕敬,私下却精心策划一场戏:他唱白脸,姐姐唱黑脸,弟弟耍无赖,亲戚横眉竖眼。虽然,他们没有达到砸桌子、打人骂人的地步,却摆出了一副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架势。
“我弟弟不懂事,给董事长添麻烦了,不好意思!”牛角不叫她名字,称呼她“董事长”意味着要狠狠地敲她一把。
“人都摔成这样了,必须给我们赔偿。”同学的姐姐扳着脸,摆出一副人家欠她的样子。
“姐姐,要怎么补偿,能否具体点?”山妹还是客气的跟同学称呼她同学的姐姐为“姐姐”,不说赔偿,称为“补偿”。
“我弟弟腿残了,今后无法干活,你们至少要赔他二十万元。”姐姐“狮子”大开口地说。
“我们已经支付了牛尖所有医疗费用,包括他第二次取钢板及误工费用,以及他负伤期间的工资、奖金以及服侍人的工钱,也是一分不差的给他了,还报销了他家属申报的营养费。总共花了六万多块钱。”总经理海歌说。
“按照法律规定,该支付的费用我们已经全部支付,甚至多付了!”李果补充道。
“李总,我们都是老乡,还是同学,能不能不提法律,就算多照顾一下我弟弟吧?”牛角知道,如果按照法律规定补偿,他弟弟牛尖的补偿款,已经超出很多了。要是起诉到法院,他不但占不到便宜,反而,还要吐出多拿的钱。他就想绕开法律,能敲诈多少尽量敲诈。于是,牛角对同学李果说道。
“老乡照顾点,不是不可以。但是高山茶城公司毕竟有上千名员工,以前也有过伤残事故,人家会比较的。”海歌继续说:“我作为江东茶业体验园的总经理,是事故地点的负责人,我想说说我的想法,如有不妥,请谅解!”
“王总,你说说看。”牛角让海歌先说。
“工伤事故,该付的费用,我们都付了,保险公司赔给牛尖的人身意外险,也都给了。牛尖也签字了。因为我们是老乡,再加上董事长与你是同学关系,我们暂且就不提法律不法律了。考虑到牛尖的生活困难,我们公司再赞助他两万元。”海歌认真地说。
“二十万元少一分也不行。否则,我们就待在这里不走!”姐姐说着,脸上变得很难看,打算打持久战了。
“王总,你们出价两万元,我们要价二十万元,未免相差太大了吧?”社会上“人物”觉得山妹已经很照顾牛尖了,他没有必要参与老乡的补偿纠纷,心里埋怨牛角不该请他来,但又不得不支持牛角,就心平气和的说。
“董事长,你看怎么办?”牛角问山妹。
“老同学,王总说的没错,再补偿两万元,已经是考虑到老乡及咱们同学关系,才特殊照顾,要是再加价,公司无法通过,付不了啊!要不这样,在两万元的基础上,我个人再赞助你弟弟牛尖一万元,与公司无关!怎样?”山妹对同学牛角说。
“牛尖,你是当事人,董事长都这么说了,你认为呢?”哥哥牛角问弟弟牛尖说。
“把我当要饭花子?三万元就打发走了,做梦!”牛尖放出狠话,拄着拐杖走了。
谈判不欢而散。
第二天早上,山妹走进办公室,牛尖坐在她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沙发底下露出一半柴刀,见董事长走进来,他故意朝沙发下看,引诱山妹的注意力,试图逼她让步。山妹也假装没看见,不予理睬。
“董事长,考虑的怎么样?”他故意不叫她姐,把她当成大老板。
“昨天,我已经表明态度了,没有办法再改变。”山妹坚定地说。
“好吧,那就等着瞧!”牛尖抽出柴刀,用手指擦了一下刀刃边,拄着拐杖离开办公室。
牛尖走后,他老婆给山妹打来电话说:“董事长,就按你的意见办。牛尖就那个脾气,请你不要放在心上。不好意思了!谢谢你对我们的照顾!如果回老家,请来家里坐坐。”
“不用客气,理解就好,再见!”山妹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就把电话挂了。
牛尖本来在家活不下去,就故意制造工伤事故,狠狠地敲诈山妹一番。他没有想到山妹如此精明,如此强硬,寸步不让。即使他用柴刀吓唬她,也不敢进一步地采取过激行为,他不敢得罪高山镇的大名人,说不一定以后还有什么事要她帮忙呢!于是,当他多收到山妹的三万元赞助款时,他觉得山妹已经仁尽义尽,对他非常照顾了。他心里十分过意不去,又拄着拐杖到了董事长山妹办公室,突然“噗通”一声,跪在她面前说:“姐,对不起,对不起!”他边说,边磕头,敲着地板咣咣的响。
“明白就好,起来走吧!”山妹并没有去扶他,只是朝他说了一句,就走出办公室。
牛尖无趣地爬起来,拄着拐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