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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高山茶城生意火爆，商铺被抢租一空，周边空置的住宅房也被茶城经营户住满。许多经营者因租不到住房，而四处奔波，每天在拥堵的路上折腾，苦不堪言。住房问题成了东海高山茶城经营的瓶颈。因此，商户纷纷请求山妹帮助大家解决住房问题，让高山茶城商户居住在一起，统一上下班，便于茶城经营管理。
山妹早就想到解决东海高山茶城配套居住房问题，只是当时，一没有资金，二没合适的地块，而一直搁置着。现在，公司有了资金想开发，又找不到地块，只能托人打听。山妹把她的想法告诉了李果。她知道山妹要置地建设东海高山茶城配套住房，就把东海福庆面粉厂资产清算，土地出让的情况向山妹作了介绍。
东海福庆面粉厂地块位于苏州河北岸，东起漠山路，西至海北路，南临苏州河，北至铁路专用线，占地一百亩。土地价格每亩一百万元，总价一亿元。按照土地局规划，该地块容积率为二，按此测算，可建面积约十三万三千平方米。该块土地为纯地，所有拆迁、安置工作由甲方东海福庆面粉厂负责。土地三通一平、打桩、道路、停车场、绿化、排洪排污等工程及自来水、电气、煤气、通讯、电梯等设施的安装工程，到建筑的所有费用，预计一亿零五百万元，再加土地税及各种杂费三千万元，土地款一亿元，整个工程需要投资二亿三千五百万元。按照建筑面积十三万三千平方米计算，分摊在商品房上，估计每平方米成本价为一千八百元。
李果说，现在国有商业企业纷纷倒闭，政府在大量收储土地，再加上棚户区改造，政府手上积压了大量的土地需要出售。于是，市政府出台了一系列优惠政策，包括土地按照政府审核价格出售，银行贷款利率打八折，减少项目审批环节，大力鼓励发展房地产业。为上海房地产业创造了千载难逢的机会，海内外房地产企业，纷纷进驻上海滩。
李果继续介绍说，东海福庆面粉厂这块土地，政府核定的最低价格是每亩一百万元，你只要不低于这个价格，就可以买下。并且，可以直接向福庆面粉厂签订《国有土地出让合同》，上报市粮食局备案就行了。在资金方面，你只要把一亿元的土地款付清，然后，带上《国有土地出让合同》、税务统一发票、出让后新的土地证、公司营业执照副本、公章、财务章，直接到银行就可以办理土地抵押贷款，同时，可以享受贷款利率打八折的优惠。拿到各个部门的批文后，制作一个楼房沙盘模型，一边盖房子，一边就可以预售商品房。所以，两个多亿元的项目，你只要投资一亿元就搞定了。
李果陪着山妹考察了地块周边环境的交通、基础设施、居民数量、产业结构。目前，周边有二十多条公交线路，五条地铁线路正在规划中，未来的交通极为便利，又毗邻外滩、陆家嘴，房价升值空间极大。山妹认为，这个时候置地，成本低，地段又好，比较划算。
李果带着山妹到了面粉厂园区门口，整座园区己经人去楼空，大门紧闭，只留下一个门卫值班。门卫见到李果，急忙走出门外，招呼道：“李处长，有事吗？”
“带客户看看地块，麻烦你开下门。”
“要我带路吗？”
“我熟悉，就不用麻烦了。你忙吧！”
“好嘞！”门卫打开大门，李果与山妹进入园区，门卫迅速关上大门。
山妹经过李果详细介绍与自己亲身考察后，认为这块地距离高山茶城比较近，交通又方便，地价也不高，适合开发高山茶城配套居住房。她们回到高山茶城召开股东会议，研究项目的可行性，项目获得通过。因为，海歌与东海福庆面粉厂的各位领导，尤其是蔡厂长比较熟悉，山妹就重新将他召回，并委托他与福庆面粉厂谈判。
海歌回到东海马牛茶叶贸易有限公司理清完账户后，本来一边讨债，一边寻找新的开发项目。多次被山妹召回而反反复复进出东海高山茶城。这一次，山妹又把海歌叫到身边，一起策划东海高山茶城经营管理有限公司的长远规划，并委托海歌与福庆面粉厂洽谈土地交易业务。从此，海歌再也没有离开山妹身边。一是马牛公司剩下的二十万元应收款，成了死账，颗粒无收；二是经过长时间的奔波疲惫，新的项目基本无望；三是山妹的企业越做越大，需要一个信得过的、又强有力的助手。而山妹视他为信赖的基石，山妹需要海歌，海歌也离不开山妹。他们就像高山拥抱着大海，大海依偎着高山一样，相互依恋。
自从面粉厂关闭后，蔡厂长与财务人员就搬到了苏州河南岸的粮油经营部上班，处理东海福庆面粉厂园区土地出售与善后工作。海歌到了蔡厂长办公室，向他询问土地出售情况。蔡厂长告诉海歌，该地块刚刚被北方的一家房地产公司以一亿二千万元的总价买走，并签订了意向书，支付了二千万元押金。根据双方约定，买方必须在一周内再付清一亿元土地款。
“现在，上海滩上的土地一天一个价在疯涨。这块地一开始顶多一亿元，还没有过一周，就涨了二千万元。看来，上海就要寸土寸金了。”蔡厂长说。
“蔡厂长，东海福庆面粉厂是我与李果在上海的第一个就业平台，也是我俩起飞的跳板，对此有着浓厚的感情。如果当初不是您帮忙，我就不可能进入面粉厂，也就没有今天的成绩；如果不是您帮忙，李果就不可能进入面粉厂当财务部经理助理，也不可能成为科局级干部，更不可能成为处级领导，相当于我们老家的县长，这是大塬村历史上从未出现过的奇迹。而帮助创造奇迹的人正是您蔡厂长。我们一直在心里感恩您的关照！”海歌话锋一转说：“蔡厂长，要不这样，这块地总价一亿二千万元，对方只付了押金，正式合同还没有签约。我们再加一千万元，总价一亿三千万元。违约金二千万元，也由我们支付。您把这块地卖给东海高山茶城，行吗？”海歌诚恳地说。
“王总，我们是国有企业，讲的是信用。至于土地价格的高与低，只要不突破底线就行。但是，不能有纠纷，不能有违约行为。所以，只要对方没有违约，这块地就是他们的了。”蔡厂长回答道。
“蔡厂长，东海高山茶城商户拥挤不堪，大家一走出茶城就像放飞的鸟儿，四处栖息，实在不方便。东海高山茶城经营管理有限公司董事会及茶城业主，对这块地和周边环境，都考察过了，距离东海高山茶城比较近，交通又方便，大家都很满意。东海高山茶城经营管理有限公司急需买一块像这样的地块，解决茶城业主、公司员工住房困难问题。而我与李果都是东海高山茶城经营管理有限公司的股东，对这个地方又有特殊的感情，看在我俩都是你多年下属的份上，能不能想想办法，让我们买下这块地？”海歌乞求道。
“王总，你与李果都是我一手栽培的，这块地确实是你们走入上海起飞的跳板。你们买这块地是为了安置东海高山茶城的商户，而多数茶人都比较文雅。既然你们一定要买下这块地，我会跟对方沟通一下。如果能成功，小区就取名“茶人雅苑”。蔡厂长微笑了一下，立即收敛笑容，严肃的说：“不过，我认为可能性不大，你们还是到别的地方找找看。”
“那就拜托蔡厂长了，谢谢蔡厂长！”海歌说完，垂头丧气的走出办公室。
一周后，海歌突然接到蔡厂长的电话：“王总，我是蔡平，北方的那家房地产公司刚刚来电话说，银行贷款批不下来，土地款支付不了，问我能不能放弃执行《意向书》，并把二千万元押金退回，不做违约处理？我还没有回复他们。
“王总，原面粉厂员工正在集体上访闹事，要求安置。市粮食局也在催我快速落实土地出售，妥善解决安置问题。如果东海高山茶城经营管理有限公司能马上筹备到一亿二千万元，原来你说的二千万元违约金与涨价的一千万元，也不需要支付了。如果筹备不到钱，我们只有另外找下家了，请你们尽快回复。”
“蔡厂长，我马上请示公司牛董事长，一小时后给您答复。”
海歌向董事长牛山妹汇报了东海福庆面粉厂厂长蔡平的意见后，山妹火速召开公司董事会议，讨论研究东海福庆面粉厂地块房地产项目。大家同意购买该地块，作为高山茶城配套住房开发，并迅速向上海福庆面粉厂户头汇了二千万元押金。
海歌带着一张一亿元的银行汇票，代表高山茶城公司与东海福庆面粉厂签署了《国有土地出让合同》，出让方：东海福庆面粉厂（甲方）；受让方：东海高山茶城经营管理有限公司（乙方）。合同正式生效。
茶人雅苑项目的谈成，海歌立下了汗马功劳。山妹任命海歌为茶人雅苑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总经理，全权负责茶人雅苑的房地产开发工作。
海歌虽然有文化，善于文书工作，对于办理各种证件熟门熟路，但是，以前联系的部门多是工商、税务、消防、食品卫生。这次，要接触的除了这些部门外，其它部门都没有接触过，对房地产开发项目一窍不通。他手里抱着一堆资料，就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所向。这时，海歌又想起了大恩人蔡平。
蔡平的祖父是闽北人，年轻时，携带着家乡的茶叶，孑然一身南下广州开茶叶铺子。几年后，又从广州乘坐轮船一路北上，穿台湾海峡、越舟山群岛，在上海十六铺码头登岸。在南京路开了一家茶叶店，销售闽北绿茶、白茶、岩茶，娶了一位当地的名门闺秀结婚生子，世代从商。所以，蔡平身上既有闽北人肝胆义气的特质，又有上海人谨言慎行的处世作风。海歌想起了初次见蔡厂长的情景：自从李老板交代他要见蔡科长时，他就为见面礼的事发愁。经过三思，他从泰顺街上买了一包笋干、一包香菇、两斤目鱼，作为与蔡科长的见面礼。海歌见到未曾谋面的蔡科长，递上李老板的信件，乘着蔡科长跟马经理打电话，办公室没有他人的机会，他从挎包里取出三包土特产递到蔡科长面前说：“蔡科长，这是我从家乡带来的土特产，表达一点心意，请您收下！”
“我是看在李老板多年的情分上，才帮你安排工作的。你马上收回去，否则，立即走人。”蔡科长瞪着眼睛训道。
“蔡科长，为难您了，不好意思！遵命，遵命！”海歌被蔡科长的下马威吓得魂不附体，急忙把土特产塞进挎包。马经理便走了进来。
海歌知道，李老板与蔡科长的交情是由买卖麦麸开始的，一开始麦麸紧张，李老板也会送一些土特产给蔡科长，都被蔡科长拒绝。后来，麦麸渐渐地有所积压。而李老板每周都要到面粉厂拉两卡车的麦麸，成为不小的客户。一回生、二回熟，蔡科长在坚守着不违反原则的底线，对于李老板的土特产也就不客气收下了。同时，也是为了保住这个大客户。当然，蔡科长也没有白拿李老板的土特产，时刻等待机会回报。当李老板想把女儿李果安排到面粉厂当财务部经理助理时，由于竞争激烈，领导又不敢违反规定收受礼物。蔡科长便把李老板送给他的闽北土特产品送给厂长，深受厂长喜爱，李果破天荒的一毕业，上班没多久就当上了财务科副经理。蔡科长虽然没有收过海歌的任何礼物，但是，却始终保留着深厚的老乡情怀，私下悄悄地帮助海歌。在装卸部马经理即将退休时，马经理想把装卸货物活让他的表侄承包。而蔡科长对于海歌的特殊表现，印象深刻。他认为，海歌以身作则，办事干净利落，从未出现过差错，总是第一时间提前完成装卸任务，为供销科超额完成经济指标，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于是，他顶住各种压力，执意让海歌接任装卸部经理。
蔡平不光光是面粉厂的厂长，也是粮食系统的佼佼者，还是市人大代表，在上海滩人缘好，社交能力强，又助人为乐，是一位只求奉献，不求回报的好领导。蔡厂长与苏河区副区长谷大仓是大学同班同学，谷副区长分管全区商业、粮食、房地产工作。当时，蔡平从供销科长提拔到厂长，就是他向市粮食局竭力推荐，蔡平才技压群雄，走马上任东海福庆面粉厂厂长。于公于私，谷蔡两人都保留着良好的关系。海歌从面粉厂跨过苏州河进入蔡厂长办公室，再次向大恩人求教。蔡厂长觉得这是他单位的转型工作，他是单位的负责人，为投资方提供服务与便利，责无旁贷。于是，他就拨通了谷副区长的电话，请教办理房地产手续的程序，并要求老同学吩咐各部门，以最快速度办理好茶人雅苑的各项审批手续，让项目早日开工。谷副区长让秘书开了一份五张4k纸的房地产开发审批程序清单，发传真到蔡厂长办公室。
蔡厂长还当场分别给苏河区土地局长、区计划委员会主任打了电话，要求领导吩咐下属尽快办妥茶人雅苑审批手续。海歌带上所需资料到了土地局，顺利地办理了土地出让手续，同样，到了计委，也是顺利的办理了茶人雅苑立项手续。
海歌认为有政府政策的支持，有谷副区长的关照，有蔡厂长的敦促，办理房地产开发手续也会顺风顺水，不必找蔡厂长麻烦，他就独来独往。当他再次到土地局土地供应与规划科，进行土地供应审查时，却碰到了钉子。
土地局土地供应与规划科，是该局的实权部门，负责全区的土地供应与规划审查。科长肖遥，更是土地局的实权人物。肖遥，男，三十岁出头，魁梧奇伟，国字脸，说话声音洪亮。上海警官学院毕业，从交警支队改行到土地局土地供应与规划科五年，从科员、副科长、科长，步步高升。海歌抱着一叠资料，敲了两下房门，走进肖科长办公室。海歌低声说道：“肖科长，您好！我是蔡厂长的朋友，现在，是东海福庆面粉厂地块的开发商茶人雅苑房地产有限公司的总经理王海歌，有事找您，是否有空？”
“什么菜厂长，麦厂长的，不认识，我没空！”面粉厂也叫麦粉厂，所以，麦厂长也就成了蔡厂长的另一个称谓。肖科长头也没抬的回答道。
“就打搅您五分钟时间，麻烦看下资料，可以吗？”海歌低声问道。
“你没有看到我在忙吗？走啦走啦！”肖科长指着办公桌上一堆的材料，挥着手驱赶着海歌。
海歌第一次碰到钉子而垂头丧气，退出肖科长办公室。
第二天，海歌又到肖科长办公室找他，肖科长在开会。
第三天，海歌再去找肖科长，科室的人员说，肖科长到欧洲考察去了，三个月回来。
三个月后，海歌把资料递给肖科长，肖科长连看都没看，就将资料扔出房间，吼道：“这是什么狗屁材料，一张协议就把一块国土贱卖了？”
海歌气得紧握拳头就想揍他，又担心把事情办砸了，就悄悄地松开拳头，从地上捡起资料，勉强的露出笑容说道：“我是第一次涉及房地产，不懂规矩，冒犯肖科长了，不好意思！ 敬请指教！”
“按照政策国有土地出让有四种方式：一，招标；二，拍卖；三，挂牌；四，协议出让。协议出让土地，以前有惯例。现在，政府已经不允许了。该块土地的供应方式有问题。”肖科长突然觉得对客户发脾气，有所违背公务员办事态度，担心遭到投诉，便立即放缓了语气说道。
“肖科长，那还有什么补救办法吗？”海歌一听到土地取得方式有问题，感到头晕目眩，六神无主，只能求救肖科长。
“必须重新挂牌拍卖！”肖科长果断地说。
“明白，谢谢肖科长！”海歌怀着极度无奈与失望的心情，离开了土地局大楼。
海歌心想：一块肥肉到了嘴边，又丢到地上了。土地局出让手续已经办了，计委也批准立项了，怎么到了土地局的一个科室审查就过不了关了？一个多亿的投资款不是打了水漂了吗？海歌只好又去找了蔡厂长。
蔡厂长从海歌手上接过资料，仔细查阅着，没有发现任何问题。他就打电话给土地局长了解情况，局长说：“肖科长没有向上面汇报情况，不清楚。”蔡厂长只能到市计委、市土地局、市国资委、市粮食局查询东海福庆面粉厂地块出让的相关批文。
谷副区长、区土地局长、街道办事处党工委书记、主任一听说茶人雅苑项目土地出让手续有问题，急忙与自己撇清关系，纷纷回避，再也不敢过问。茶人雅苑项目因为人为设置障碍，走进了死胡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