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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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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1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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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无间》连载

第四十六章

由于山妹写了一张二十万元的欠条在马大姐的手上,不敢报警,她只能和铁蛋私下去找胡警官咨询。胡警官告诉他们说,太湖贸易公司一伙人利用的是诈骗集团惯用的敲诈手段,法院不会支持这种欠条的有效性。过了几天,铁蛋带着胡警官赶到太湖贸易公司的时候,大门已经上了门锁,门口挤满了要债的人群。胡警官通过当地派出所进行一番调查得出结论:所谓的太湖贸易公司,是一个黑社会组织,几个股东都是从监狱出来的劳改犯、或犯罪在逃人员,他们将自己化名后,通过制假集团,制作一张张假的身份证、到私营经济城办了营业执照。租借了海西路1000号二楼。然后,他们到各个建材市场,各个大型批发商场,明买暗抢畅销商品,再低价抛售,套取现金。凡是骗到手的东西都不给钱。他们到处招摇撞骗,公司楼梯上上下下的都是要债的人,经常发生打架斗殴事件。

太湖贸易公司一楼办公的是另外一家公司。有一次,一位好奇的白领,悄悄地爬到二楼看热闹,被太湖公司的人踢下楼梯。从此,再也没有人敢管闲事。

马大姐是上海缝纫机厂的下岗工人,在酒色场所认识了泰山,后来成了他的姘头。她凭借几分姿色,攀上了高层社会,在上海滩上神通广大,无所不为。公检法的头头没有几个不熟悉,私下里和他们称兄道弟。她敢在光天化日下举着手枪强迫山妹写荒唐的欠条,是有高人指点,吃定了马牛公司这群山猴子。

按照马大姐的设计,山妹肯定会选择报警,然后,双方当事人到派出所。都会互相指控对方欠款,民警只管治安案件,不管债务纠纷。如果山妹指控对方雇佣黑社会打人,却没有第三方证人;如果山妹指控马大姐用手枪威胁,同样没有第三方证人;如果山妹指控太湖公司欠马牛公司的货款,或者,马大姐指控马牛公司欠太湖公司的钱。民警就会把双方赶出派出所,让她们去法院起诉。如果马牛公司起诉太湖公司拖欠马牛公司货款十万元,太湖公司就会反诉马牛公司欠太湖公司二十万元。法院不光看原、被告双方提供的书面证据,还要看哪方跟审判长关系密切。案子的输赢还要看各自请的律师,谁神通广大谁就会胜诉。准确地说,谁跟法院的关系铁,谁的官司就会赢。这种神通广大不是靠学历、口才及熟悉法律条款,而是靠钱、靠社会关系。如果马牛公司赢了官司,太湖公司也拿不出钱,赢了也是白赢了;如果马牛公司输了官司,银行账户与公司财产就会被法院查封,输了就是真输。现实就这么残酷,而造成残酷现实的是官商勾结,黑道白道勾结。有些公检法高官往往充当黑道头目的保护伞,才使他们目中无法,肆无忌禅。

山妹就马牛公司货款被骗事件,主持召开全体员工会议,研究解决方案。李果作为马牛公司的兼职会计,受邀参加会议。山妹将事件的前因后果做了详细的介绍。

“我作为公司的总经理,没有严格执行《经营管理制度》,导致巨款被骗。我愿意承担主要责任,请求辞去总经理职务,以及赔偿大部分损失。” 她首先做了自我检讨,请求接受处罚。

“我作为公司负责配送工作的副总,没有及时追回货款,并在看守过程中出现失误,导致巨额货款被骗,由我承担主要责任,赔偿损失。”海歌主动承担责任。

“我作为公司的董事长,由于管理失误,造成公司巨大损失。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请求辞去董事长职务。”铁蛋只是象征性地表示愿意承担责任。

“由于我中途离开看守仓库,货物被调虎离山,责任全部在我,损失由我来赔偿。”李松最后一个表明态度。

“你用什么东西来赔偿,我说过多少次,你就是不听,闯了这么大的祸,你赔得起吗?”李果忍不住呵斥弟弟李松。

“我只负责一日三餐,没有参加这项业务,损失跟我没有关系。”小羊羔撇清自己关系。

“从整个过程来看,董事长、总经理、副总经理都没有过错,只是在看守过程中出现疏漏。但是,其间确实下了一场暴雨,三个看守人被淋成落汤鸡,才回家换衣服也情有可原。再说,这些都是第一次发生的错误,也许在所难免。虽然,我只是一个小工,但是,我认为,这个时候,不管追究谁的责任,都会影响到情绪。我建议大家,是不是先解决厂家的还款问题,一起度过难关?”王爱优认真地说道。

“既然大家这么信任我,让我参加公司会议,我也说说我的看法。在座的,除了马董事长、小羊,我认识不久。海歌、山妹是我的发小,我非常了解他俩的为人处世及对工作认真负责的态度,尤其是敢于担当责任的态度,令人敬佩。李松是我的弟弟,从小长成粗心大意的性格,才导致这次事件的发生,在此,我代他向各位,表示歉意,对不起!要是按照公司规章制度处罚他,他也毫无怨言。但是,他的钱从哪来?何况是十万元!俗话说,放牛的孩子赔不起牛。如果不让李松赔,而让大家分摊,又如何分摊?所以,我比较赞同王爱优的说法,一个新建的企业,发生一些失误,在所难免。这个时候,追究谁的责任都不大合适。还是要考虑如何团结在一起,共同度过难关,才是重要的事。”李果接着王爱优的话说。

大家听出了李果的话,虽然有为李松开脱的意味,但是,也符合常规。毕竟,没有哪家公司让员工赔偿所有损失的惯例,何况,他一个月就三百块钱的工资,要到猴年马月才能赚到十万元?要他赔钱,无非是将他逼走。当然,四个股东里面,有人要求他书面检讨,保证今后不会再次发生这种事;有人希望对他进行警告处分;也有人希望对他做些处罚,比如扣罚一个月工资,或取消一年奖金。但是,没有一个人提出让李松赔偿十万元。倒是李松觉得对不起公司,才顺口说说而已。不管李果出于亲情,还是出于私心,大家还是觉得她的建议有道理。

虽然四个股东没有人提出辞退李松或赔偿损失,但是,李松还是怕遭到开除。于是,他就站了起来,向大家一鞠躬:“对不起!今后,我一定好好努力,把损失补回来!”大家听了李松的表态,还是为他能转变而鼓掌。

山妹则认为,无论该不该处理,事情搞清楚非常必要。大家都在勇于承担责任,精神可嘉。如果这个时候,辞退李松或让他赔钱,本来公司就缺人,短时间内,不一定能找到合适的人,顶替他。如果让他赔钱,他的钱又从哪来?如果不去处理他,所有制度也就成了废纸。于是,她提出了处理意见,她说:“我提议,取消主要当事人李松半年奖金。我承担领导责任,取消一年奖金。具体金额以财务年终损益表的数字为准。”

“我同意牛总的处理意见,也希望李松能够吸取教训,不再发生错误!”董事长铁蛋表明态度说。

“我同意总经理、董事长的意见。”海歌虽然觉得自己没有受到惩罚,感到内疚。但是,如果他提出异议,要求总经理惩罚他,那么,铁蛋作为董事长也会提出同样的请求,这件事本来就跟董事长没有关系。要是董事长受到处罚,或许小羊羔就很有意见,或多或少也会影响到铁蛋的情绪。弄不好公司或许因此而解散。所以,他只有拥护两位老总的意见,树立老总的威信,让大家团结一致,共度难关。他就没有坚持接受股东处罚的请求。

“我同意。”小羊羔最后表态说。

“要是再给公司造成损失,看我怎么收拾你!”李果听了山妹的处理意见,内心觉得她对李松有点狠,但她还是认为山妹的处理意见是对的,不处理,或许李松就不会长记性,不处理,山妹就树立不了威信。于是,她就一语双关地训了弟弟一顿。

“李松,一定要记住你二姐的话,不能再犯错误了,大家折腾不起!”王爱优觉得她对不起李果的嘱托,没有替她管好李松,就忍不住地说了李松。

马牛公司的投资资本三十万元,其中山妹的三万元还要回老家筹措,实际到账的只有二十七万元。扣除公司添置一辆桑塔纳轿车花了七万元,一辆东风皮卡花了四万元,一台大哥大花了一万元,公司装修及设备花了五万元,房租半年一付五万元,剩下的五万元全部支付了货款。当时,如果没有铁蛋的老客户同意赊账,仅靠五万元是远远不够的。从厂家赊账来的茶叶,大多数都是铁蛋的老客户,也有一部分是因为马牛公司的进货量大,看到了前景,才同意赊账的。马牛茶叶公司经过一段时间的经营,虽然账面上有不小的利润,但都是应收款。其中,有股东借款未还的。比如,铁蛋借了钱凑上去买别墅,山妹借了钱去买断大塬茶园经营权,海歌借了钱去炒股被套。也有客户赊账的,甚至,有逃逸或公司倒闭的死账。实际上,马牛茶叶公司的周转金已经捉襟见肘,现在,马上又要支付十五万元的货款,山妹如坐针毡。如果货款支付不出去,供应商必定找上门来要债,或许公司被洗劫一空,或许重演马牛与太湖斗殴大戏。如果是这样,公司必将身败名裂,永无翻身之力。现在,大家惊魂未定,身心疲惫。但不能再沉沦下去,必须振作起来,把赊账的货款汇出去。可是,钱从哪来?所有股东举目无亲,无处可借。又无物可以抵押银行、典当行,不可能贷到款。四个股东,你看我,我看你,一片茫然。

“牛总,我把这几年节省下来准备买首饰的两万元,先借给公司。”小羊羔先开口。

“牛总,我的个人账户还有五万元,先取出来,借给公司。”铁蛋刚买了新房,欠了别人的,又欠公司的。他很无奈的说。

“牛总,我的存折里还有六万元, 先借给公司,如何?”海歌说道。

“爱优,把应付款账本拿出来,看看都是欠哪些厂家。”铁蛋对王爱优说。

“马董,牛总,我统计了一下,应付货款还欠二十万元。其中,大红袍茶厂九万元,铁观音茶厂六万元,普洱茶厂五万元。”王爱优仔细核算了一番说道。

“马董,我们欠茶叶货款的这三家企业,都是茶叶行业的品牌,全国赫赫有名的制茶大厂,我们一定要坚守信誉,巩固好业务关系。我想把你们三位股东借给公司的钱,作如下支付:铁观音茶厂六万元与普洱茶厂五万元,马上汇给他们。大红袍茶厂的九万元,先还两万元,剩下的七万元暂时欠着。我在承包大塬茶园的时候,丁老板经常来采购新茶,双方关系良好。今晚,我和海歌连夜开车去武夷山找他商量。你看这样行不行?”山妹向铁蛋请示说。

“太好了,这样,我们就可以度过危机了!”四张绝望的愁脸,瞬间阴转晴天,欢叫着。

山妹做通了大红袍茶厂丁厂长的工作,丁厂长同意东海马牛茶叶贸易有限公司暂缓支付七万元欠款,并继续供货。

中国人往往具备一种特质,人们合作做生意,一开始大家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会同心协力一起克服,什么苦也吃得下,什么私心也没有,什么得失也不计较,一心一意把事情做好。可是,一旦生意有了起色,或者彰显可观的利润,股东看到了曙光,私心杂念也就随之而来,甚至开始争权夺利,而且,利益越大,争夺的越厉害。心怀鬼胎者有之,反目成仇者有之,动刀动枪者有之。马牛茶叶贸易公司在创业初期,并没有此事发生。相反,他们遭到太湖公司生吞活剥,在公司生死存亡面前,无论是当事人,还是无关人员,都纷纷表示承担责任,赔偿公司损失。山妹对被骗的整个过程十分了解,知道谁该承担主要责任,谁该承担次要责任,以及谁不需要承担责任。但是,她为了保住公司,不影响伙伴们的积极性,还是违背了她秉公办事的原则,虽然她惩罚了自己一年的奖金,却对伙伴们选择了避重就轻的处理方式,尤其是保住海歌免受处罚,更是保住了李松的饭碗。也因为这种宽容的方式,才把大家重新凝聚在一起,纷纷拿出私房钱,缓解了燃眉之急。此时的牛山妹,并不知道这种用宽容换来的凝聚,何时会产生裂缝。

山妹与伙伴们凭着不屈不挠的毅力,重整旗鼓,解决了所有赊账问题。东海马牛茶叶贸易有限公司,经过鲜血与泪水的洗礼,凭借坚不可摧的意志,走出遭受欺诈、凌辱的阴影。

东海马牛茶叶贸易有限公司,制度完善,人手充足,经过一番挫折,再次步入正轨。铁蛋父亲马大汉,虽然人在老家,却心系上海,他知道马牛公司走出遭欺诈的阴影,铁蛋可以抽出时间处理个人问题了。他认为,小羊羔跟铁蛋在一起好几年了,而且,两个人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不能一直这样名不正言不顺的待在一起,以免引发非议。他跟堂妹商量了一番,决定趁早把他俩的婚事定了。他就三番五次的催着他俩。铁蛋觉得小羊羔秉性善良,头脑精明。她的母亲是他的叔爷的养女。虽然两人没有血缘关系,名义上还是表兄妹,怕不大合适。父亲却担心铁蛋情感生变,态度非常坚定,即铁蛋与小羊羔非订婚不可!但家里有过马惠英出家的先例,又不敢强迫他们,他就找各种理由说服他俩。

铁蛋迫于父亲的压力,就与小羊羔回到马庄订婚。亲朋好友们把他视为闯荡上海滩第一人、上海滩上商界的大咖,就轮番宴请,三餐不离酒杯。吉日当天,他在老宅办了十桌订婚宴,宾客纷纷登门道贺。他绕着每一桌打通关,被酒灌得昏昏沉沉的。

铁蛋与小羊羔返回马牛公司,接替即将返乡的山妹与海歌。铁蛋定好了终身大事,又得到家乡的高度赞赏,心情特别的好。他要感谢父老乡亲的盛情款待,要感谢堂姑对他的信任,要感谢小羊羔陪伴着他一路走来所作的奉献,也要感谢山妹与海歌对事业的兢兢业业,尤其是山妹,不但人长得像明星,而且才华横溢,思维敏捷,具备企业家的潜质。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绝对不能辜负大家的期盼,特别是不能辜负小羊羔与山妹的期盼,一定要把握好发展机遇。于是铁蛋把打牌戒了,全身心投入生意,东海马牛茶叶贸易有限公司如日中天,蒸蒸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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