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日下午,天继续下着微雨。我一走出办公室大门就碰到了教导处的李主任,他说:“你3月的绩效工资在这里领取。”
“我原来在教育局就是平均数,每月接近九百元,现在呢?”我直率地说。
他带领我走进办公室,打开电脑计算起来,说:“你在这里上课十节计算起来才六百多元。”
“哇,每月少三百元。其他支教教师的绩效工资不是在原单位领取自己那份的吗?”我问。
他说:“这个就不知道了。”
“据我了解,湛江教师到这里支教,原单位都把该个人那份绩效工资全额发放给她。”我不慌不忙地说。
他说:“教育局把你的绩效工资拨给我们,我们只能按照学校老师的标准计算给您。要不,你去问问局领导应该怎么处理?”
“好的。”我说道。
我一边走向小学,一边打电话给教育局人事股苏股长,说:“我是算支教,还是算调动?我的绩效工资怎么算?”
“你不是支教吗?”苏股长说。
我说:“湛江来这里支教的教师,他们的绩效工资都在原单位领取自己那份。而我就要参加这里的分配?”
“你怎么和他们相比,他们是省支教,”苏股长说,“你现在不是有山区补贴吗?”
我说:“谁来都有每月770元山区补贴,而那省支教一年就有两万呢?现在你们一方面把我当支教,而在待遇方面却把我当一般教师。”
“你现在不是有每月一千元高层次人才补贴吗?”苏股长说。
我真是被他气晕,说:“那一千元是高层次人才补贴,与支教无关。我只要上课,即使在县城也可以领取那份高层次人才补贴。”
“你就不要计较那两三百元的绩效工资了。”苏股长恳求道。
我笑哈哈地说:“这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而是有没有道理的问题。我在教育局不上一节课的绩效工资就比支教上课的绩效工资还要多三百元,这能调动支教老师的积极性吗?喂,每月少三百多元哩。”
我又打电话给兴局长,兴局长答复:这个不大清楚,要问人事股。
我于是写了一篇题目为《教育管理者要制定激励教师上一线的好办法》的文章:
近段时间,有位借调教育局工作十二年多的中学高级教师请缨到边远学校支教一年。教育局领导班子却“通情达理”地很快批准他要支教三年。这应该让这位老教师非常“激动”,但似乎高兴不起来。为什么高兴不起来?主要原因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支教时间定得太长。三年时间,是什么概念?如果是升职加薪,就可能好高兴。但既不升职又不加薪,高兴何来?有人会说,不是有山区津贴和高层次人才补贴吗?请问,山区补贴只有他才有吗?谁去山区教书就有山区补贴,只要在乡镇学校就有山区补贴,公务员不但有山区津贴,还有车费补贴呢;试问,在市区学校担任本专业技术教学工作,那高层次人才补贴能少他一分钱吗?支教不从事本专业技术工作能有那津贴吗?古代犯错误被贬职流放的朝廷官员流放到边远山区的时间也只是三四年,现在这位教师一去就定为三年,这与古代流放又有什么区别呢?
二、绩效工资不升反降。边远山区工作、生活十分艰苦,很多人都选择离开而进城,造成边远山区教师严重缺编。省市政府就制定激励县城、都市教师到边远山区支教的方案,绩效工资在原单位领取,还奖励两万元,这都不能激励大都市教师参加支教。但这位老教师的绩效工资发放到支教学校领取,按照一般教师待遇,每月到手的只有六百多元。而在教育局时不备课、不上课、不批改作业,不面向淘气的学生,绩效工资却接近九百元,年终奖还有两三千元。现在一年总额就比原来少了四五千元。这是在鼓动教师不择手段远离教坛做清闲工作。
三、社会地位一落千丈。一位年轻教师一步一个脚印从乡村小学,到中心小学,又乡镇中学,再市区中学、高级中学,到达教育局,前后工作三十五年了,中学高级教师,省级作家,从当地教育最高行政单位来到山区学校当一般教师。从资历、阅历、学历、等级、实力等方面来说,现在教育系统有多少个这样的人?现在学校的行政领导有多少个可比?可是,一来到学校就丧失了一切优越性,想做出一番事业又要求爷告奶,想施展才华却阻碍重重,社会地位一落千丈。现在教育局很多借调教师,为什么不愿到学校做本职工作,就是担心从人人尊敬的“领导”变成学生都可以欺负的教师。局领导班子都为教育局拥挤的多余教师而犯愁,不知如何安置这么多借调教师?而局里现在这样“处置”那位支教教师,局里那些多余教师谁敢走向学校第一线呢?
因此,希望教育管理者要制定激励优秀教师上一线的好办法,让那些优秀教师能适得其所继续发挥其余热。
写完这段话,就去上第5节课,即将下课时,我的手机就响了,原来是教育创强办的苏老师,他说:“现在哪里,马上到中学饭堂来吃饭。”
下课了,放下教学课本就向饭堂走去,一看手机还有一个未接电话,是教育督导室另一位老同事的号码。
走进饭堂,看到教育督导室吴主任坐在饭桌主位,旁边是佘校长,还有两位老同事,以及本校的中层干部。
吴主任看见我走了进来,就马上招呼,指着他左边的那个座位说:“作家,请来这里坐!”
“主任留下这么个大位给我,多谢了!”我一点不客气地走过去,因为我比他大一岁。
佘校长说:“主任一上来就要招呼你过来。”
“多谢,多谢,万分感激!”我诚恳地说。
我们一边吃饭,一边闲谈。他们无非是称赞我有孝心,爱家乡,就要把自己的特长发挥出来。
“嗯,”我转换话题,说:“为什么这里基建又停工了?”
“我都不知,现在才知停工了。”吴主任说。
我说:“上次你们和市督导室主任来看开工,你们一走,第二天就停工了。难道他们停工都不向教育局报告?”
“哪知道他们有没有向其他单位报告?”吴主任摇摇头,说,“等一下一上班,就打电话向局长汇报。”
我笑着说:“你今后就把这里的创强汇报交给我吧,这里一开工我就打电话给你!”
不久,他们又去其他学校督查工作去了。
晚上,我想找佘校长谈谈绩效工资的问题,但他不在房间。我就到神磊山街商店购买一瓶头曲酒来调墨练字,看到中学饭堂灯还亮着,估计他就在那里,进入大厅恰好遇到他走出来。
我说:“校长,有事找你。”
“什么事?”校长问。
我说:“关于绩效工资的事!其他支教老师的绩效工资在原单位领取,而我的却要拨到这里。”
“支教的在原单位领取,”校长说,“没有听说你的在这里。”
我回到宿舍看看时间已是7点30分,就打电话给程副局长,听到那边很多人讲话,大噪音,他说正在吃饭。
我说:“明天再联系吧。”
15日上午,我经过校长室,李主任正在那谈话。佘校长一看见我,就招呼我进去,问:“我问李主任才知道你的绩效工资拨到这里,你有没有打电话给局长问清楚怎么搞?”
“我打过电话给他们,都说不清楚。” 我平静地说,“我上完课就打电话问问。”
我走进办公室,就创作了一篇《绩效工资》的故事:
某边远前线吃紧,省府鼓励男女老幼上前线,就贴出布告:“谁上战场,有来回路费,单位人员原有俸禄照发,另外,还有奖励。”
一位军事家听说故乡有战事,就毅然报名参加,而其他人哪里肯干这等卖命之事?
地方部门官员终于盼来一位自告奋勇者,当然很快就同意了,并向他立下了军令状:上前线三年,但不属于省府奖励的对象。
军事家救民心切,顾不了那么多了,糊里糊涂就拿着军令状上路,雄心勃勃地走上前线,奋勇杀敌,但发军饷时发现比以往少了二十两银子,就问身边的小吏:“我原来每月有百两绩效工资,坐衙门时被平均一下也有九十两银子,怎么现在才七十两?”
“这是上头吩咐的,只给你士兵待遇。”小吏回答。
军事家想,在衙门清闲日子还有九十两银子,现在拼命杀敌不但没有奖励,还比原来少了二十两银子,这是鼓励人上战场的好措施吗?简直是抹杀斗志的馊主意!他越想越气愤,就打个长途电话给负责发军饷的地方部门官吏,说:“怎么我吃闲饭都有九十两银子,上战场却只有七十两银子呢?”
“你坐衙门时是平均数,现在却按照前线标准发放。”一个中官吏接下电话说。
军事家问:“为什么要把我的三分之一拿给那些不干活或少干活的管理者?管理者不上前线还贪分一线的绩效工资,这能激励战士奋不顾身上战场吗?”
那中官吏说:“我们已绞尽脑汁、光掉头发很久都想不出好办法。现在只能让各前线管理者自己想办法处理绩效工资。”
“想办法时怎么不听听我们大部分士兵的声音呢?”军事家直截了当地说。
中官吏说:“士兵肯定想多劳多得,但这样的话,还有谁愿意当管理者了?”
“这真是肉食者鄙,未能远谋。”军事家气愤地说。
中官吏说:“谁让你自愿上战场当士兵的?”
于是,士兵无心应战,敌人很快攻占下来,军事家感叹地说:“这是绩效工资处理不当惹的祸!”
我把这则故事传到局长和程副局长的微信和手机上,并在最后写上:“这是绩效工资让每位教师抱怨的真实故事,希望有个好方案出台。”
上完课,我打了两次电话给程副局长,都说还在开会,12点再打去电话,开门见山地说:“其他支教的一切待遇都在原单位领取,一年还有两万元奖励,但是,我现在不但没有那奖励,而且绩效工资比在局里上班时还少两三百元。”
“这个不清楚,我去了解一下。”程副局长说。
下午,我去教育局缴党费,就对那个收费的开玩笑地说:“我年年缴费最多,为什么评优秀党员时就没有我的份?”
“我又不是书记,你选我当书记,我就给你一个名额。”那位委员说。
我走到五楼局长办公室,他正和两位创强办资料组负责人谈话,我只能在门口等待。
不知还要等多久,我就走到教育工会邹主席办公室,他看到我进来就斟茶。我说:“上次你说想续办教工杂志,现在情况怎样?”
“局长不同意!”邹主席说。
我说:“以前的教工杂志,对师生的写作水平提高都有促进作用?”
“局长说现在有很多媒体宣传了。”邹主席说。
“媒体能针对中小学学生的写作吗?”我冷静地说道,不由自主地发出感慨,“唉,不是语文教师出身的领导根本就不懂校刊、杂志的作用。既然这样,那有什么办法呢?受害的不是教师,而是学生。”
邹主席的手机响了,我也借故离开而走到局长办公室,恰好那两位负责人已离开。
兴局长是我师范时的同学,我进门就说:“局长很忙啊!”
“忙,我有教师资格证就情愿去学校。”局长认真地说。
我说:“你有资格证时就不想去了。”我笑着说。
“现在情况怎样?”局长问。
我说:“学校基建工程停工一个多月,今天又复工了。”
“工程停工,我们都不清楚。”局长有点激动,不高兴地说,“按规定每天都要上报进度,居然有些部门不上报。”
我说:“现在的工作作风就是这样!”
“好了,不说这些了。”局长摆摆手。
我说:“我反映一下我的绩效工资情况。”
“你打电话来后,我去问了人事股。他们说按政策给。”局长说。
我解释道:“问题是现在学校计算出来的绩效工资每月比以前的要少两三百元。”
“不会吧,听说只少三十多元。”局长说。
我说:“少三十多元还好说,不然就打击支教的积极性。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这关系到今后能不能调动教师支教的问题,尤其是解决教育局很多借调老师的问题。”
“具体怎样计算,问人事股就知。”局长说。
我不想打搅他太久,就走到人事股。苏股长看到我就微笑着招呼让我坐下,他主动提起那绩效工资,说:“你现在不在教育局,就把你的绩效工资拨到学校了。”
“那就拨到我所在单位星州中学嘛。”我说。
苏股长说:“但你要在神磊山学校参加考勤、评优。”
“我出满勤,认真工作,绩效工资却比教育局时的还少,让今后想支教的人望而却步,这就起到了一个不良影响,不利于调动其他教师支教的积极性啊!”
苏股长说:“我们和局长商量过,你那份绩效工资按原来的不变。”
“那不是我一个人的问题,而是关系到今后更多教师的支教问题。一些借调教育局的教师听说我去支教都想去试试,但一听绩效工资减少两三百元就打退堂鼓了。这是榜样问题,榜样树立得不好,就不会激发人们勇往直前!”我说。
苏股长说:“你的问题总在刀口浪尖,让我们难以对付!”
“你们把我一个作家型高级教师当成一位普通教师来对待,那肯定是难对付的。”我微笑着,继续说,“支教时间应该一年一年的确定,但你们把支教时间定为三年,那谁敢去?古代官员被贬才三四年,支教三年简直像是被流放!”
“现在修改为一年以上!”苏股长微笑着说。
我说:“那就对了,一年一年的定时间。”
我走进教育创强办告诉他们神磊山学校基建开工了,没有看到吴主任,走出教育局大门,就打电话给督查办吴主任说:“你一出马,基建就开工了。”
“我回来马上把老板批评了,说他们不开工就不用捞了。多谢你告知这个消息!”吴主任得意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