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办公室里有四个人,政教处正副主任、团支部书记,我坐在最后一张办公桌。其实这是我的老住房。
记得1992年刚建好这座教学楼,学校就要安排三位老师居住这三层楼梯间边的房间,这在当时算条件好的,前面做厅,后面做房,旁边的楼梯后面还有一间房。大家都想进去住,学校领导衡量很久,为人量身制订了一套分配方案,让我夫妻和副校长还有一位老教师分别居住一、二、三层,因我当时兼职多,既是文科教研组组长,又是党支部委员、工会委员,又属于双职工,孩子将要出生。我很感激学校领导,一拿到钥匙就去冲洗房间,第二天就搬进来。刚好是春天南风天,水泥地板一直潮湿,连续一个多星期。房门坐南朝北,南面又是一个高坡,即使吹南风也根本进不了房间。我只好到厨房铲回一些煤渣除潮湿,等北风天气再把煤渣铲走,如此多次就让我有点厌烦。我就想,这可能就是南风吹不进房间所致,于是在门板里用粉笔书写了“春风不度玉门关”。
谁知,那天晚上开教师会议,校长把我大批一场,让我不敢出声,也不敢解释,但回家后越想越气愤。第二天,我就利用补课的小黑板书写了一段《中心思想》:这篇课文通过一位小官员无理咒骂小职员的故事,反映了资本主义社会当官的趋炎附势、媚上欺下的反动本质。
谁知,我夫妻正在煮中午饭时,那位校长气势汹汹走在房间门口,大力敲打房门,大声吼叫:“你搞什么鬼?”
我不敢做声,后来只说一句:“我根本没有对学校不满,但你却在教师大会上冤枉我。”
他骂了几句,就轻声地说:“不是我特意批评你,是三楼那个老家伙总在我面前说。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整你的!”
话是这么说,但后来看到校长和其他领导对我的态度和眼光都改变了,我就觉得这座楼的风水不好。三楼那位老家伙也因为干涉女儿谈恋爱而经常和妻女吵架,二楼的副校长夫妻也经常因为家庭琐事不断吵架,这让老师们都感觉到这座楼的风水有问题。值得庆幸的是我儿子8月30日诞生了。
后来学校准备筹资建设两栋三层的教师宿舍楼,要求每户自筹两、三千元。1993年暑假,我就住上两室一厅的房子,一年后调走。当年教学楼的住房早已改为办公室,现在地面不是水泥板,而是防潮砖,不会再潮湿了。我现在又回到这里办公,就想:可能这里的风水对我不利,今后凡事还是小心为好。
9月5日回到学校,志愿到县城跟岗的石老师在QQ群里对我写道:“欧老师,我想回来和你搭档,怎么办?”
“真的吗?”我惊奇地问,写道,“你在哪所学校跟岗?”
石老师写道:“在半岭小学。”
“中学老师进城到小学跟岗,这有什么意义?一年后让你回来是去小学还是中学任课?”我提出疑问。
石老师写道:“我也觉得没有意义,在小学上课很不习惯,我想回神磊山学校了,怎么办?你帮我去教育局说说吧!”
“这要你亲自找兴局长或主管人事的副局长,其他人代替不了的,你不亲自去说,哪知道你是否真心?你还要和佘校长表明意向,让他去说更好。”我指导她如此去做。
第二天,吴副校长在QQ群里写道:“石老师,你就回来吧!打个电话给佘校长,让他和你一起去教育局说情。”
7日,听说石老师回来了,很多老师都认为我可以减少一个班语文的工作量,好让我腾出精力组建文学社。
我上完第1节语文课,就来到办公室,看见石老师拿着九年级语文课本。
石老师对我说:“我回来就想和你上同一个年级的语文,但学校让我上九年级,原是李主任上的那班。”
“那李主任呢?”我问。
石老师说:“他到七年级。”
“七年级都有两个语文老师了,怎么还去七年级,那七年级老师呢?”我问。
石老师说:“不知!你去要求减少一个班语文吧!为学校组建文学社。”
我听了这话,直接走到校长室,只有吴副校长和总务处谭主任在那。我就走到吴副校长办公桌前,笑着问:“吴副校长,上学期不是说这个学期让我担任一个班语文再组建文学社的吗?开学时说语文教师不够暂时不搞文学社。现在石老师回来了,我还有机会吗?”
“你总想搞文学社,图啥?学校不搞文学社。”吴副校长脸无表情地说。
我原来抱有很大希望,俗语云: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心中很不平,但脸装笑容,说:“你们怎么说话不算话?”
“让你来坐这位置!”他走出自己的座位说。
我笑着说:“我哪敢坐你这个地方?你也是语文教师,你怎么不上语文却上两节历史?你应该上语文课,在老师中起模范带头作用!”
“你别指手画脚,你是干涉内政!”吴副校长不满地说。
我说:“我向你提出建议,就是干涉内政?你没有根据各位老师专业特长科学安排功课,这是害学生,还是害老师?”
“我决定怎样就怎样!谁也不能改变!”他蛮横地说。
我针锋相对地指出:“有些老师向你要求的,你怎么就改来改去?”
“我就不改动你的!”他大声地说。
我指着他说:“你有权嘛!不改就拉倒。”
我说完就走出教学楼,心里像被刀割了一样,“闲置我才无利用,吃亏弟子并非吾!”
我一边走一边打电话给佘校长,但他正在外地开会,我就若无其事地去上第3、4节语文课。
下午,我在办公室看到佘校长在门口,就和他打个招呼。他走进来,就问怎么回事?我就把上午之事和盘托出,说:“我回来支教就希望发挥我的特长,但上语文和写作辅导是两回事。你们上学期说这个学期组建文学社,为什么这个学期又改变主意呢?开学初语文老师不够还可以说得过去,现在石老师回来了,你们又变卦了?不要以为组建文学社轻松,其实辅导文学写作更辛苦,我为的是学生啊!”
“欧老师,这次他已安排了,我就不便于要他更改了,今后再想办法!”佘校长说。
我有点不满了,说:“你一次次都这样说,今后今后,就怕没有今后了!”
“欧老师,今后我们喝杯酒!”佘校长说着就走了。
差不多下课时,谭主任来告诉我:“下午,送谭副校长去水塘中心小学报到!”
“有位置坐就去!”我说,反正想出去散散心。
谭主任说:“没有位置,就让您坐我的位置!”
“你的位置我哪能坐得了?”我笑着说道。
谭副校长自从撤并学校后感觉被闲置就要求调离,恰巧小路边镇水塘中心小学校长调走,教育局就让他去补位当校长。神磊山学校原来那些小学教师看不惯新的管理办法,有三四位教师都要求去教学点。
谭主任安排我、冲头小学邓校长和政教处何主任坐谭副校长的小车。大家要等待一位刚到水塘支教的湛江王广军副校长,因为他步行到义洞小学正返程。王广军副校长回来后一起出发,半个小时多就到达水塘中心小学,在总部办公室坐了几分钟,我就独自一人走到运动场看看。
王广军副校长很健谈,听说好酒,好茶。他知道我也支教,就请我在他房间喝茶,谈天说地。
我看到学生到厨房吃饭,就有意去看看饭菜质量和价格,那厨师为每位学生盛上约三两米饭,一勺冬瓜、两勺瘦肉丝汤。我问:“这饭菜要多少钱?”
“三元!”厨师说。
我再问:“老师饭菜多少钱一餐?”
“饭任意吃,两个不同的菜和肉,五元。”厨师说。
我问:“你们承包饭堂,用不用向学校交承包费?”
“不用。”厨师说。
我想,为什么不同学校做法不同?
欢送谭芳校长的人有两围台,晚餐的都是双方学校的领导和三四位教师代表。我就坐在对方中层领导和我方教师代表那围桌。谭芳校长在酒席中期走过来向我敬酒,说:“老师,多谢你平时对我的培养和教育!”
我就祝贺他:地位步步高升,工作单位步步下山。
他凑近我耳朵说:“老师,你明年来这里支教吧。今天中午吃饭时他们都在谈论你的事,我都说老师年纪大应该少上点课,让你发挥写作特长!”
“明年再说吧。他们不让我发挥特长,吃亏的不是我和他们,而是学生!”我无奈地说。
我主动走到吴副校长身边敬酒:“老同学,上午我性急,对不起了,请原谅!”
“没事!我不该先向你发脾气。”吴副校长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当天晚上,我喝了三杯水酒,但没有一点醉意!回到神磊山学校,晚修还没有下课。深夜了,辗转难眠,无意中闻到床边的坚荚药酒,就想起坚荚树,就想起创强办那次打篮球,就想到毛泽东的“有出息的文学家艺术家,必须到群众中去……”这段话,忽然茅塞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