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同志急匆匆地走出了会议室,她的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有些拿不定主意。眼前的情况很复杂,同志们的情绪又是那么高涨,她是他们的主心骨,处在这样一个领导的位置,她不能随意做一个决定,有时一步走错,全盘皆输,郧城的地下组织再不能遭受打击了。而今天,也不是他与眼镜蛇同志会面的日子。
自从上次组织遭到致命性打击之后,他们地下工作者就立了个新规定:所有联系都是单纯联系,就是上线和下线。她的上线就是地委的眼镜蛇同志。眼镜蛇的身份绝密,在郧城只有她一个人知道眼镜蛇的身份。她很着急,今天不是她与眼镜蛇接头的日子,组织上规定:不是接头的日子,千万不要接头,若遇到紧急情况,则要开启紧急通道。她不知道眼前的情况是不是紧急情况?要不要启用紧急通道?她的脑子里一团雾水,因为高玉秀队长危在旦夕,需要马上组织人马营救。她已经顾不了那么多,来到紧急通道,左右张望了一下,然后在那块名叫“紧急通道”的古青色砖上做了个为把的记号,意为十分火急,然后迅速离去。眼镜蛇见到这个记号后,会主动在老地方与她会面。
装高玉秀的麻袋被打开了,她被拖了出来,全场愕然,特别是熊黑子,惊得一脸苍白。红三妹是牛心山的二当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熊黑子当然认识红三妹,眼前的女人那是红三妹呀?身材、个子很相似,但那一张脸无论如何也是不一样,高玉秀的脸白皙,在一身夜行黑衣的衬托下,显得更加白皙;另外,加上她大病初愈,脸色更加苍白,有着《红楼梦》中林黛玉那种病怏怏之美。而在他印象中的红三妹,总是穿着一袭红衣,瓜子脸在红衣的映衬下红扑扑的,显示着旺盛的精力和活力。他更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抓住的是红三妹,怎么变了个人?因为在那样的深夜,也只有红三妹去墓地悼念阿爹,其它人吃饱了撑着,去那死人的地方干啥?又是深夜,他根本就辩不清红与黑,就看女人的身材,认为被套在麻袋里的女人就是红三妹。
灰泥鳅更诧异,惊得嘴巴张了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你个熊黑子,真是个熊瞎子!”说罢,二话没说,从腰间掏出手枪,对准熊黑子就是三枪,枪枪命中要害!
熊黑子仰面躺在地上,眼睛睁得大大的。临死之前,灰泥鳅都没有给他一个求饶、戴罪立功的机会!这就是灰泥鳅的本性。
灰泥鳅用他那满是胡渣的嘴巴吹吹还冒着青烟的枪管,然后俯下身去,从熊黑子的腰下摘下他赏给熊黑子的那个钱袋。他做这一切也是给高玉秀看的。
高玉秀也是一脸的惊吓,她当然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当官是何许人也,但她明白一点:这个当官的生性凶残,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不过,她并没有显现出害怕,因为她已经抱着必死之心去见爷爷和义伯伯,所以死亡对于一个想死的人来说是没有多大的意义。
灰泥鳅眼一瞪,用嘴吹着枪管,怒吼道:“你是何人?为何上牛心山?”
高玉秀脸一扭,没有一句话,算是回答,脸上一副蔑视的神情。
灰泥鳅还没有受到过如此的奚落,心中不免升起一股怒火,面对高玉秀蔑视的神情,他把枪装回了腰间,伸出一只手,对准高玉秀的脸就是一巴掌。高玉秀的脸上火辣辣的钻心的痛,立现出五个红色的指头印子,但她还是一副不屈的神情,没想到的灰泥鳅这巴掌把她的一颗牙齿打掉了,她的眼睛里露出怒火,对准灰泥鳅的脸就是一口痰带血的污物。
没想到灰泥鳅竟然变态似的笑笑,说:“有个性,比火凤凰还有品味,适合爷的口味。”他没想到,表面上看上去很弱的女子,却是很坚强很烈的女子。
高玉秀见了灰泥鳅这般模样,眼里喷着怒火,恨不得将眼前的这个贼兵官碎尸万段。
灰泥鳅淫笑着,他对红三妹已经失去了兴趣,没想到她对高玉秀产生了兴趣。她命令两个看守将熊黑子的尸体搬出去。
两个看守会意,营长是看上了这女人,支开他们是为了自己泄私欲,他们便快迅地将熊班长的尸体往外搬。
牢房里只剩下灰泥鳅和高玉秀两个人,本来高玉秀的求死之心让她什么也不害怕了,没想这贼人兽性大发,想奸淫她。她的心里一阵心悸,必须保住自己的清白身子,否则她将无法面对田习文。但眼前该怎么办呢?自己的双手还被绑捆着,自己一天一夜又没吃东西了,浑身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面对眼前的这头野兽,她真的无能为力了。她忽然向牢房的墙上撞去,想以此来结束自己的生命。
谁知灰泥鳅比她更眼疾手快,竟一把把她拦腰抱住。高玉秀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真是求死不能呀。
灰泥鳅拦腰抱住了高玉秀,淫笑着说:“美人儿,别那么烈,爷还真喜欢你这烈性,等会儿,爷把你弄舒服了,看你还烈不烈?”他很清楚,再烈的女人,只要自己的那玩意儿插了进去,她就烈不起来了。他在高玉秀的身上胡乱的摸着,亲着,下身的那玩意儿还真的硬了起来,直顶着高玉秀的屁股上。高玉秀双手被反绑着,无力反抗。为了满足自己的性欲,他从下向上亲着高玉秀。高玉秀没有办法,只好闭上眼睛,她这样做,只是为了让这个畜性放松警惕。
灰泥鳅慢慢地向上亲着、亲着,机会来了,灰泥鳅的耳朵竟接近了高玉秀的嘴巴。高玉秀屏住呼吸,使尽全身力气,用自己锋利的牙齿对准灰泥鳅的耳朵就是一口,而且咬住不住。就这样,灰泥鳅的一只耳朵活活地被高玉秀的嘴巴咬了下来,他的脸上顿时鲜血直流,痛得哇哇叫。
正好,屁三响此时也来找他,算是正好碰上了。
高玉秀怒目圆睁,口中还咬着灰泥鳅那只鲜血淋漓的耳朵,狗急了也会跳墙,况且此时她是一个弱女子。
灰泥鳅一手捂着被咬伤处,一只手从腰间掏出了枪,黑乎乎的枪口对准的高玉秀。这也是高玉秀想要的,她“呸”地一声吐出了那只耳朵,然后闭上了双眼。
屁三响正好走进来,见此状,忙用手拦住了灰泥鳅,说:“营长,万万使不得,城里的布告已全部贴出去了,金团长也知道,你现在毙了她,到时金团长也去刑场看你行刑,你拿什么行刑?”说罢,手一招,两个匪兵上来了,扶着灰泥鳅去包扎去了。
屁三响对着高玉秀又是一阵怒吼:“你个冒牌货,后天就是你的死期,看你还怎么狠?”说罢,手一招,两个看守进去,他让两个看守又把高玉秀装进了麻袋。然后让看守锁好门,自己去追灰泥鳅了。
吴副官这些天为一件事情烦恼着:那就是牛心山的土匪投奔了金三坏。以前,高玉秀总是打着粮食被牛心山的土匪劫了道给郧山游击队送粮食,而今,牛心山不复存在了,也就说明这个借口以后不复在了。那以后虎寨的粮食怎么给郧山游击队送去?这可是个大问题。他想了几天也没辙,更让他担心的是:牛心山下来的这伙土匪是伙杀人眨眼的刽子手,早晚会祸害郧城百姓的,应早着手除掉他。但怎样除掉他,他想了几天,也没有想好。而且这伙匪兵比在牛心山还土匪,走在郧城的街道上横着走,见了东西就抢,弄得市面上民不聊生,但因为有金三坏罩着,张大帅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他走在街道上,无心看到紧急通道上的信号,为之一惊。在他与春花同志建立单线联系以来,还从没有发出过紧急通道的信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左右瞅了瞅,见没有什么人,绝对安全了,才行色匆匆去老地方与春花同志会面。
还没走出两步,他的卫兵起来了,说:“吴副官,团长让你一起去看望新投诚的灰营长。”
吴副官只好跟着卫兵回到团部。
郧城的医院里,灰泥鳅躺在病床上,说是病,五脏六俯也不痛,就是少了一只耳朵,听起话来有些费力。
屁三响说话的声音要大一些,灰泥鳅才能听得到,这一对滥兄乱弟,都为红三妹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一个少了一只眼睛,成了独眼龙;一个少了一只耳朵,成了聋子。不过,这样也好,彼此的缺点能互补一下。
屁三响说:“大哥,现在,响俩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听得不清楚,我看得很模糊,咱们谁也离不开谁了。”这话说得伤感呢还是戏谑?灰泥鳅没听出其中的意思,连屁三响自己说这话时,也不知道要表达什么意思。
灰泥鳅没理睬屁三响的话,他俩成了一对残疾,今后得相互照应,他对屁三响的话理解是有些伤感,但这都是由红三妹引起的,因此,加大他俩对红三妹的仇恨。他大声地说:“二弟呀,我要毙了那妮子,你为什么阻拦我?”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没望着屁三响,只是眼睛红红的。
屁三响说:“大哥呀,你的布告发出去了,明天要毙女匪首红三妹,到时金团长肯定去观战,还有我们引诱牛心山余孽的计划。你都已经上报给金团长了,明天如果没有人,到时怎么交待?是否要让我俩的脑袋交待?”
灰泥鳅的贼眼又滴溜溜地转了一阵子,二弟的话说得实在有道理。金三坏的脾气他是知道的,很暴躁,脾气来了,任何人都拦不住,只是有时听吴副官的,而吴副官与他从未谋面,会向他说话吗?
屁三响又说:“大哥,你看,到时我们就来个‘狸猫换太子’,瞒天过海,不就行了吗?况且,那妮子与女匪首的身影又那么相似,毙她那妮子不在此一时。”
灰泥鳅听了,点点头说:“办法是很好,可那妮子与女匪首长得不像呀?”
屁三响说:“大哥,这你就更不用担心了,牛心山每次撕票的时候,不都是用个黑布袋蒙着脸的。”
说罢,灰泥鳅竟忘了痛,这对贼兄滥弟哈哈大笑起来。
正当他们得意之时,金三坏不知从哪儿得知到灰泥鳅营长被匪首咬掉一只耳朵的事情。对于刚被招安的土匪,她得有体恤之心,这也是拉拢人心的一个机会,于是,她就来到医院看看灰泥鳅。
见到团长亲自来看望,灰泥鳅和屁三响心里多少感觉到一点温暖,立即向金三坏行了个标准的军礼,同时说道:“团长好!”
金三坏此时也像个团长的样子,军旅生活已将她打磨成一个军人,缺乏了女性的温柔,但没有改变其凶狠的性格。她还了一个军礼,眼睛扫视了二位手下,目光里透露着威严。然后说:“灰营长辛苦了!”
灰泥鳅忙说:“不辛苦,团长辛苦了!”在军界,官大一级压死了。
金三坏的脸上没有笑容,说:“哦,二位营长,恭喜两位捉拿了女匪首红三妹,我会上报给上锋,以示佳奖。”
灰泥鳅和屁三响忙说:“谢谢团长关照!”
金三坏又问:“听说二位明日午时三刻处死女匪首,是吗?”
听金三坏这么一问,灰泥鳅来劲了,忙说:“金团长,这是个计谋,处死女匪首,以示我与屁副营长大义来亲,真心归顺团长。再者,明日午时三刻,我们还设计了一个计谋。”说到这里,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金三坏的身后还站着吴副官和两个卫兵。只是在金三坏的卫根子嘀咕了几句。
金三坏听了,不住地点着头,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站在身后的吴副官见此情景,心里很着急。从眼前的情况看,灰泥鳅与金三坏肯定密谋着某件事,这件事儿是否与春花同志急着见面是不是有关系。看着金三坏脸上满意的笑容,他的后背上沁出了一层冷汗。
若牛心山的土匪全部被剿灭了,那可是大功一件,报告给上锋,那大洋会像滚滚长江水般滚来,金三坏的心里又打着上锋奖赏大洋的事儿。于是,她说:“二位营长好好干,到时少不了你们大洋的。”
灰泥鳅和屁三响又敬了个军礼,说道:“谢谢团长!我们一定好好干!”
金三坏转身离去了,吴副官和两个卫兵尾随其后。
他们刚出门,灰泥鳅禁不住内心的激动,说:“还是二弟考虑的周全,否则我们次真的是吃不了兜着走。”两人又一阵哈哈大笑,为他的计谋而高兴着。
一路上,吴副官陪着金三坏往回走,有点儿心不在焉,一直在琢磨着这贼人灰泥鳅到底在金三坏的耳根说了些什么,他想从金三坏的口中套出点儿信息,便说:“金团长,这招安的灰营长和屁三响还算是听话,一来就立下了大功。”其实,他根本不知道灰泥鳅和屁三响立下了什么大功。
金三坏正在得意之中,灰泥鳅如果把这个计谋实现了,她是最大的受益者,既得了兵又得了夫人,何乐而不为?于是说:“这灰泥鳅办事还真算可以,刚灭了彪爷,又擒了女匪首红三妹,还设计引蛇出洞,前途不可估量呀。”
最后一句话是赞扬还是忌妒呢?吴副官听出了意思,也听出了刚才灰泥鳅在金三坏耳根说出的计谋。于是,他说:“团长,这种人只能用一时,不可用一世,因为太贼、太聪明呢,彪爷就是前车之鉴呀!”他这在是提醒金三坏,让她防着此人,同时也是在告灰泥鳅和屁三响的诬状。
金三坏听了,什么也没说,只是眼睛里射出了凶狠的目光。
吴副官看在眼里,喜上心上。自古至今,聪明反被聪明误,金三坏的神情告诉他,在她的心中已经起了杀心。
吴副官好不容易陪着金三坏回到了团部,他便借口身体不舒服出去一趟,走在街道上,他左右转了几圈,又拐了几个弯儿,确信没有跟踪,便来到郧城茶楼。
茶楼里,春花同志早已坐在那里等他了。没有过多的寒暄,春花同志很着急,便开门见山地问:“眼镜蛇同志,红心队队长高玉秀被捕了,是被牛心山招安的匪兵掳去的,关在郧城的监狱里。”
吴副官把自己看到的情况及灰泥鳅向金三坏献计的事儿简单地说了一下。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春花说:“眼镜蛇同志,要不要马上组织人马营救?”
吴副官说:“郧城监狱坚不可摧,组织人马营救无疑是以卵击石。”
两人又沉默了一会儿,春花说:“要不要在法场上动手?这样胜算要大一些?”
吴副官说:“可明天枪毙的是女匪首红三妹,而不是我们的同志高玉秀队长。”
这句话提醒了春花,春花把二妮向她说的疑问说了出来,说:“眼镜蛇同志,二妮队长怀疑牛心山的土匪把高玉秀队长错当成红三妹给抓了。”于是,她又把二妮和高玉秀在牛心山的经过说了一遍。
吴副官得知此情况,眼前一亮,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他的心中好像有了对策。于是说:“你们不要急于行动,等候我的指令,让我去监狱探清真实情况后再制定行动方案。”
他俩碰面的时间不宜过长,便匆匆地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