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寨还处在一片祥和之中,山民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家家有地种,户户有饭吃。穷苦百姓乞求是什么?他们的乞求很简单,也很小,只要一天三顿有饭吃,和一家人在一起就行了。
姜阿三喜得千金,一家人都沉浸于喜悦之中。三翻六爬九妈妈,小立英一天天地长大,长得可可爱;对荷花笑一个,荷花亲一口,对阿三哭一个,阿三亲一口,对姜传根笑一个,姜传根抱在怀里不许别人再抱,气得哑巴女人咿咿呀呀半天,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高玉秀的香椿作坊生意红火,除了库存一些运到虎头下的那个秘密石洞里,剩余的香椿不仅运到山外去卖,就连虎头寨有些庄户嘴馋了,也来买上几斤解解馋,至于本寨子的乡亲们来买的时候,高玉秀多半不收钱,有些庄户过意不去,非要给钱,高玉秀没办法,也就半卖半送吧。
荷花坐罢月子后,就经常抱着小立英到香椿作坊来玩,她要让小立英从小就沾沾香气,长大了像高玉秀一样聪明能干。去的次数多了,小立英一见高玉秀就笑起来,特别有缘似的,而且只要抱到高玉秀的怀里,荷花要想再抱回去,这小家伙就哭个不停,浑身动弹不得安宁。弄得荷花半玩笑地说:“这臭崽子,好像你玉秀姨是你亲娘似的。”玩笑归玩笑,高玉秀却当了真,她觉得小立英可爱极了,极像她小时候的活泼可爱机灵伶俐的样儿,从心底里打底儿喜欢,自己要有这样一个女儿,该多好呀!
她曾经幻想过与田习文结婚后,也生个这样的女儿,过着平凡人的平淡生活。可田习文走了,去参加什么革命了,她不知道革命是怎么回事,大概就是她们虎寨革了王三霸和金三好的命吧,他为了贫苦人们而活着,心中有着远大的理想和抱负。这些天,她天天夜里梦见了田习文,他们结了婚了,她给他生了一大堆的崽,个个活泼可爱。想着梦着,可醒来是一场梦,有一种空虚的感觉。
荷花的玩笑似真非真,但高玉秀却当真了,她真把小立英当作了自己的女儿,以此来缓解心中对田习文的思念。看到小立英甜甜的笑容,她就看到了她与田习文的将来……
高玉秀的怀里有一块玉佩,那是宫中之物,这块玉佩是爷爷逃难时赠与她和李孝诚的订情之物。几年了,孝诚大哥杳无音信,她后来想了几个晚上,孝诚大哥的那天离去,实际上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现在她与孝诚大哥阴阳相隔,这块玉佩戴在身上总觉得是多余的。另外,她还觉得,她与孝诚大哥只有兄妹的那种情份,她与孝诚大哥的订婚属于爷爷的私心,为了勉励李孝诚更好地保护她们,纯粹是一种交易。所以,她时刻觉得身上这块玉佩是多余的。但又舍不得摘掉,因为它是宫中之物,显得贵重。
小立英这么可爱,高玉秀跟荷花亲如姐妹,荷花的半开玩笑的话,她还真当真了,还真把立英当成了自己的女儿。这天,荷花又抱着小立英来到了香椿作坊,小立英赖在高玉秀的怀里不走。荷花没办法,气得要用手打小立英的胖乎乎的小屁股。高玉秀“格格”地笑道:“乖立英,娘亲送给一件好礼物。”说罢,从脖子上取下那块鸳鸯玉佩,给小立英戴在脖子。小立英用她那白白的小手把玩着,把玉佩放在嘴边亲着。高玉秀说:“看,小立英多聪明,自己喜欢的东西就晓得亲呢。”荷花一看这么贵重的东西,忙说:“玉秀妹子,使不得,使不得,这是你祖传的宝物,小立英怎好拿得呢?”说着,她又从小立英的脖子上取下玉佩要还给高玉秀。小立英“哇哇”地哭了起来。
高玉秀挡回了荷花的手说:“荷花姐,这你就见外了,我喜欢立英,这是我送给她的礼物,你们的小立英就是我的小立英。”高玉秀说得很恳切。荷花只得把玉佩又给小立英戴着。小立英立马又“格格”地笑了起来,荷花和高玉秀也相视笑了。
姜阿三自从有了小立英之后,一门心思落在家里,三不时往家里跑,抱着小立英亲一口,又抱着荷花亲三口。哑巴女人无意碰见了,把脸背到一边,咿咿呀呀半天,荷花听不懂,姜阿三听懂了,哑巴娘说他们不害臊。荷花的脸立即红了,嗔怪道:“以后不要有人没人就乱来,要叫外人见了多不好。”姜阿三没有回答,只是憨笑着,多幸福的一家呀。
由于姜阿三的心系在家里,游击队的事情,他就管得越来越少了,有很多事情,他就放手让陈虎去管。老孙叔曾经提醒出他,说阿虎这种人心怀鬼胎,见风使舵,不值得信任,要防着他。姜阿三嘴上应允着,可他管不住自己,每天都想着他的老婆孩子热炕头。前些天,虎寨刚获得自由,一切事务千头万绪,再加上荷花怀着大肚子,干不成那事儿,他就一门心思地投到游击队的工作之中,并且干出了很多成绩,使得虎寨人民民主政府得以成立。这些天,他一是想立英,二是更想荷花。荷花自从生了立英之后,被养得白白胖胖的,丰腴了许多。姜阿三每天夜里玩,白天,当立英在香椿作坊高玉秀的怀里时,他就借口找荷花回家有事儿。什么事呢?和尚赶道士,拿着立英就往家里跑,回到家,关上房门,又和荷花干了一回。
游击队的事情,姜阿三管得越来越少了,权利就出现了倾斜,向阿虎一边倾斜。阿虎笼统了很多游击队队员,并对队员许下诺言说:“只要他当上了游击队的队长,准保每个队员多分三亩地。”虎寨游击支队的队员本身就是王三霸和金三好的家丁投诚过来,有好多队员的陋习并没有改掉,听阿虎这么一说,都表示:愿意跟着阿虎队长干。姜阿三的势力在游击队中越来越弱。然而,最关键的是,他还不知道这一切。
其实,阿虎自从与金三坏分别后,他们之间一直有着联系,经常飞鸽传书,报告虎寨的情况。阿虎时时刻刻都在惦记着他那十亩田地,还有他的傻儿子李大傻的婚事儿,成了他的一块心病。他本姓李,李阿虎曾给儿子起了个很好的名字李天赐,意为老天赐给了他一个好儿子。可能是名字起得太大了,物极必反,儿子李天赐到三岁才会说话,而且还结结巴巴的,吐字不清楚;今年已经二十多岁,还傻里傻气的,虎寨的山民已经忘记了他的真实名字,都叫他李大傻,李大傻就成了李天赐的代名词。
当姜阿三娶妻生子,他很忌妒,生怕到他这一代断了根。以前,家里还有十几田地,那是他给娶媳妇的资本,然而,地被分了,虎寨的贫苦山民和富人一律平等了,他就失去了这个资本。昨天,金三坏又飞鸽传书了,说最近可能要带兵重返虎寨,消灭游击队,重新夺回田地。听到这个消息,他是既兴奋又担心,兴奋的是,他终于等到了机会,能夺回自己的田地了,儿子的婚事又有着落了。她相中香椿作坊的玉秀姑娘,这妮子漂亮能干,是块过家治日子的料儿。可是,人家玉秀姑娘能看得上他那傻大儿子吗?肯定看不上,他不免又有些忧伤起来。担心的是,金三坏是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他为上次在野狼谷的事儿感到懊悔,那毕竟是两个幼小的生命呀;再加上爹娘的性命,一共四个人的性命,就因为他的一句话,一个馊主意,用孩子引诱狼,夺回王三霸和金三好的尸体,而白白害死了四个人命。每晚他都睡不着,有时做噩梦,梦中听见厉鬼在嚎叫:“还我的儿来。”他吓得睡不着,弄得老婆王香月也睡不着。
王香月是个老实本分的妇女,见李阿虎为一个梦吓成这样,就说:“阿虎,少干些缺德事,以后,到了那边,日子也好过些,免得一些阴魂不散的东西向你索要。”老婆的话是很实在的。李阿虎害怕这金三坏返回虎寨后,又逼良为娼,逼他干一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但他所庆幸的是,现在虎寨的游击队已完全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手中有了兵,到时候说话腰板都硬些。
今天,姜阿三到游击队转悠了一圈,又溜了回去。他一走,李阿虎就说:“大家休息一会儿,该干啥就干啥,也没有仗打。”队员们都笑着说:“还是虎哥对我们最好,了解我们,以后,我们都听虎哥的。”李阿虎听了这话很得意,从兜里掏出哈德门,给每位兄弟散了一遍。队员都说:“谢谢虎哥。”说罢,都围坐在一起,玩起牌,赌起博了。
李阿虎四十多岁了,也爱这一口,和众兄弟一起玩起牌来。玩得正起劲,一只信鸽飞到他的肩膀上落了下来。他让兄弟们继续玩,他知道,这是金三坏又给他带来了什么消息,不敢怠慢,赶紧找了个僻静的地方,从信鸽的腿上取下信笺,打开一看,确实是好消息。金三坏在信上说,她和她三师兄的一个团千把人的兵力已到了峡口,正在对虎寨形成包围之势,要他迅速发动游击队哗变,捉拿老孙头、姜阿三、荷花等人及亲属。
金三坏的这招儿可真厉害,不费一枪一弹,就能收复虎寨。
白狗子已经对虎寨形成了包围之势,此时,就等着苟团长一声令下,他们就可以轰平整个寨子。
金三坏和三师兄苟狼站在峡口,眺望虎寨。苟狼说:“师妹,这寨子真是个好地方。”金三坏说:“当然了,大师兄和师姐挑得地方会差吗?”苟狼听金三坏提到大师兄和师姐,心中不免忧伤,眼里闪过一丝杀机,说:“这么好的地方,等会儿都当成炮灰,从人间消失了。”王家耀血洗天门池的事儿早已传到他的耳朵里,深得郑参谋和张大帅的赞扬,他想学第二个王家耀,回到郧城后,好得到一批奖赏。金三坏听了苟狼的话,有些生气了,虎寨是她的老窝子,且有上等的香椿,她在郧城的香椿大酒店还等着虎寨供应香椿了;李阿虎的游击队已完全成了她的队伍,让这支队伍继续留在虎寨,名字都想好了,肯定不能再叫游击队了,就叫一个别具一格的名字:虎寨棒子队。当她听到苟狼要毁灭寨子,就有些生气了,于是,嗔怪道:“三师兄,这虎寨本身就是我的,我要不费一枪一弹给夺回来。”苟狼眯着贼眼,笑着说:“真的吗?师妹还有这本事儿?那就有好戏看哟。”
突然,一个在城门上放哨的队员慌慌张张地跑回来报告,说:“队长,不好了,白狗子把我们的寨子全包围,还有硬家伙,山炮呢。”李阿虎听了,不以为然地说:“慌什么,天又不会塌下来,塌下来有虎哥顶着。”接着他又说,“兄弟们,寨子周围的兵是咱们自己的兄弟。”众队员摸着脑袋,不知李阿虎说这话的意思,眼里充满了迷惑的目光。李阿虎又说,“寨子周围的兵是金二寨主带来的,金二寨主说了,愿意跟着金寨主走的,也就是跟着我李阿虎干的,每人可得到三亩田地。”这个消息让人振奋,这些游击队队员本来就是虎寨的家丁,平时游手好闲惯了,此时能多分得田地,何乐而不为?都举枪吆喝:“跟虎哥干,跟着虎哥吃香的喝辣的。”队员们异常地兴奋。
老孙头自从干上了虎寨民主政府主席之后,前方在打仗,顾及关心他的事情就少了。贫苦百姓分得田地之后,这几年日子好过了,这地方山高皇帝远,郧城的白狗子管不到这儿来,至于李阿虎的异常行为,他已经提醒过姜阿三了,游击队的事情属于姜阿三管,他不便插手。自己也上了年纪,他就在民主政府里休息,日子好过了,他小炒了一碟花生米,自斟自饮起来。昨晚喝得有些超量了,迷迷糊糊地睡到现在还没起来。
田习文派大虎到虎寨给姜阿三通风报信,可游击队一号宿营地离虎寨几百里地,走小路得一两天的时间,走大路还得绕上几个大圈,得多走一百多里地。大虎日夜兼程,也没有赶在苟狼的前面,等到到达虎寨的峡口时,见虎寨已被重兵团团围住。虎寨是进不去了,他只好爬上一处悬崖,蹲在一块岩石后面看动静。其实,即使他把信送到了也是白搭,游击队已经不是昔日姜阿三的游击队了,在李阿虎的怂恿下,已兑变成了金三坏的帮凶。
苟狼和金三坏带着他们的警卫排下了峡口,进了虎寨,这下子,虎寨的游击支队是插翅难飞了,苟狼的嘴角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他们傲慢地向寨子中央空旷的场地九棵树走去。
现在李阿虎表现自己的时候到了,他把游击队分成两队,一队由他的铁哥们李大龙带领着,去了虎寨民主乡政府。李大龙与李阿虎臭味相投,是一丘之貉的兄弟。他自己亲自带一队去姜阿三的家里。
和以前一样,姜阿三去香椿作坊急匆匆地叫走了荷花,让高玉秀把小立英抱着,他今早喝了点枸杞泡酒,瘾大,那物件涨得老高,急需要发泄。刚进门,他就抱起了荷花,三两下扯去了荷花的衣服,荷花的奶子正是哺乳期,胀得鼓鼓的,姜阿三如饿狼一般咬住荷花的奶子吃了起来,甜甜的。人都说,女人白天奶小的,晚上奶大的。这姜阿三不仅白天要奶,晚上也要奶。荷花被阿三吮得浑身酥酥的,痒痒的,那张木架床被他们整得咯吱咯吱直响……
李阿虎带领着哗变的游击队队员来到姜阿三的门外,他很奸计,为了防止姜阿三认出他,他让手下的队员准备了几条黑袋子。这一招,他是跟土匪学的,土匪帮票的时候,脑袋上都套着一个黑袋子。他让一个队员敲敲门,姜阿三和荷花刚从云里雾里出来,累得“嘿哧嘿哧”地喘着粗气。见有人敲门,就吼道:“不长眼睛,我在干事。”那个队员听了“嘿嘿”一笑,暗自说:“死到临头,还干那事儿,真会享受。”然后大声说:“姜阿长,老孙叔找你有事。”姜阿三又嘀咕了一句:“这老孙叔真老了,天天都有事,现在日子多好过呀,有什么事?”边嘀咕边穿衣服,老孙叔找他有事儿,他不得不去。穿好衣服,他又荷花的脸上和那鼓胀的奶子上亲了一口,然后去开门。几个游击队队立马上去,用一双臭袜子堵住了他的嘴,把他五花大绑起来,一条黑布袋子套在了他的脑袋上。李阿虎一招手,姜阿三被拖走了。
接着,几个队员又上去敲房门,用刚才同样的方法把荷花拖走了。接着,又把姜传根和哑巴女人拖了出来,四个人全部捉住了。金三坏在飞鸽传信里明确点名要这四个人的人头,当然,金三坏并不知道姜阿三和荷花结婚的事儿,并且有一个可爱的女儿小立英。
李阿虎眯着他的鼠眼左瞅右瞅,总感觉缺点儿什么,哦,对了,还有这两个赤匪的孩子小立英还逮着,他的鼠眼又一转,想到自己的儿子,忽然生出一条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