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副官正在郧城忙碌着,金三坏一心不想北上抗日,她在郧城呆得好好的,这里的土皇帝当得蛮逍遥自在,那背井离乡的日子肯定不好过。吴副官正在做她的思想工作,他说:“金团长,眼前全国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已经形成,各族人民都积极投入到抗战之中,这是民族之义,大势所趋。我们是军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张大帅老奸巨滑,棋高一筹,把这乱差事推给你,我也很气愤,但又有什么办法呢?我们与其气愤,还不如顺应历史朝流,北上抗日,以免将来落得个临阵脱逃的罪名。也许,我们英勇杀敌,说不定还能落个抗日英雄的名号。”
金三坏听了吴副官的话,心里想着,事情倒是这回事儿,但她就是不甘心。张大帅这个老东西没出马,听说那东洋鬼子凶着呢,说不定还把她的小命给丢了,但事已至此,她想翻盘,去省城活动也晚了。吴副官的话倒是给了她些许安慰,去就去吧,那东洋鬼子也是人,我就不相信他是鬼!她对吴副官说:“明天就要开拔了,俗话说‘兵马未到,粮草先行’,这次北上肯定凶多吉少。因为我听说国军节节败退,正规军都打不过,况且我们这些民团,去,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罢吧,凑个人数而已,国军一直都是要面子的,去的人多,回来的又有几人?”一向狡诈的金三坏,说出了自己的担心,眼前,他知道张大帅明里派了督战队,暗地里也派人监视着她,她就是想溜也来不及了,只要她有风吹草动,立即就会脑袋开花,罪名早已安排好了,“临阵脱逃”。这样,他就有先斩后奏的权利。
吴副官听了她的话,一向以享受为主的金团长,如今也有这样的改变,充满着悲观。为了消除金三坏这种悲观情绪,他说:“金团长的话不无道理,趁这机会,我们要向张大帅多要些黄鱼儿和粮食,讹这个老东西一笔。另外,金团长也不必担心,我们是民团,前面还有正规军,若不去,就是个死;去,有可能成为英雄。”他很知道国民党内部的勾心斗角,先稳住金三坏,只不过有些淫欲,若在抗日战场亲眼目睹日本鬼子掳杀我中华儿女,肯定会杀她的血性,成为一名猛将。
于是,金三坏和吴副官便来到了大帅府,张大帅笑嘻嘻地接待了他俩。是呀,这个眼中钉很快会成为日本人的刀下鬼,自己不费吹灰之力,日本人替他除掉了眼中钉,他又何尝不高兴呢?他的办公桌上早已摆好了两箱子黄鱼儿,说:“两们是郧城的英雄,望你们在战场上痛杀日本鬼子,郧城百姓不会忘记你们,你们是历史的功臣。这两箱金条是我奖赏你们,另外,粮食弹药,你们去军需处想拿多少,就拿多少,直到你们扛不动为止。”他真够大方,话说得也真够意思,在他的内心:反正给你们那么多,你们也没有命去享受了,活人何必跟死人计较,免得上锋怪罪下来,他落个“克扣军饷”的罪名。
金三坏和吴副官没想到张大帅如此大方,真出乎他们的意料,就什么也没有说,向张大帅敬了军礼,说:“一定不辜负张大帅的厚爱,一定不辜负郧城百姓的期待!”说罢,便走出了大帅府。
金三坏回去之后,直接进了她的团长办公室的里间,两个勤务兵会意,立即跟了进去。这可能是她在郧城最玩乐淫威的时候,明天民团开拔之后,一路上安马劳顿,将不会再有心思去干那事儿。
吴副官没有跟进去,那是自讨没趣,他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干。转身四周看了看,见没有尾巴,立即来到了王记粥铺,他需要春花立即给他派一支队伍。因为张大帅的军需处有大量的粮食和枪支弹药,金三坏的民团根本拿不完那么多,他得把这些粮食和武器弹药转运给郧山游击队,再由郧山红军后勤保障队送到咱们红军的手里,也是二妮的虎寨游击支队。
春花同志不到一袋烟的时间,便给他召集了一支队伍,眼前是国共合作时期,春花能力强,趁国民党抗战之际,很快在郧城又发展了一批自己的同志。
吴副官让春花的队伍都换上他早已预备好的民团的服装,趁着夜幕,向张大帅的军需处奔去。
他手中拿着张大帅的手谕,不必过五关斩六将,一路上很顺利,同志们运来几大马车粮食和弹药,只给郧城的民团留下了一小部分掩人耳目。
春花看着这些粮食和弹药,心情很激动,说:“这回咱们红军可有粮食吃了,战士打仗也有劲了。”同时,她还说,“眼镜蛇同志,我代表郧城的同志们谢谢你,你真为我们做了很多很多,你是我们的功臣。”
吴副官的脸上并没有笑容,很严肃,说:“真正的功臣是那些在前线抗击日本鬼子的红军战士们。”
高玉秀不敢停留,她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马不停蹄向郧城奔去。部队明天就要开拔了,至于虎寨和涝池堡的事情马上得汇报给郧城县委,得马上制定决策。
春花和吴副官正说着,高玉秀赶到了王记粥铺,她累得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下气。春花见状,忙叫伙计给高玉秀端来一杯茶和一大碗香椿粥。
高玉秀喝罢茶,也饿坏,便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春花见着她的吃相,在旁边说:“慢慢来,别咽着。”
高玉秀吃罢饭,但叫了起来:“春花姐,吴副官,大喜事,大喜事。”
吴副官和春花同时问:“什么大喜事?看把你乐得。”
高玉秀便把虎寨筹粮和涝池堡筹粮及土改的事情很详细地述说了一遍。
吴副官听了,面带笑容,说:“这确实是件大喜事。”
春花听了,也面带笑容,说:“这确实郧城地下组织这些年听到的最大的喜事。”
高玉秀说:“春花姐,吴副官,我觉得眼前有两件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一是涝池堡的粮食由田鼠队长负责押运,我让他并入到虎寨游击支队,一起北上,把粮食送到红军和文大哥的手中;二是涝池的民主革命运动,我们必须派一个得力的助手给我的阿娘艾翠花,引导她完成民主革命。”她这次先主后宾,主动阐述了自己这次筹粮后应采取的措施。
春花“呵呵”地笑了一阵子,说:“看来我们的高营长真的成熟了,能独挡一面了。”
吴副官也哈哈地笑了一阵子,说:“高营长是我们组织中的得力干将了。至于高营长的两个建议我完全赞同。不过,我得补充一下,这虎寨游击支队和涝池游击支队,用这两个名号有些招摇过市,太刺眼了,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干脆对外就宣称‘郧山北上抗日慰问团’,二妮就是这个团的团长,田鼠就是这个团的副团长,你俩看好不好?”
高玉秀连忙说:“好!好!好!可就是这二妮的官也升得太快了,在我之上了。”
她的话一出口,若得吴副官和春花笑得流出眼泪。
春花说:“笑话归笑话,我觉得吴副官这个建议很好,很得体,很符合我们组织的隐憋工作。”
高玉秀说:“这叫什么来着?哦,‘换汤不换药’就是这个意思。”
吴副官又说:“这次北上给我红军运粮食,任务艰巨。明天,我和玉秀同志就要随白狗子的部队北上了,这里的工作就交给你了。春花同志,运粮一定要隐秘,你一定要与我党地下组织联络好,做好路上各地下组织的接应工作,确保粮食和枪支弹药安全无误地送到咱们亲人手中。”
说到这里,高玉秀打断了吴副官的话,问道:“吴副官,我们哪来的枪支弹药呀?”她的耳朵还够灵的。
春花同志“格格”一笑,便把吴副官偷梁换柱骗取张大帅的枪支弹药的事儿说了一遍。
高玉秀听了,高兴地跳了起来,说:“看样子,我们这么做是顺应民心,双喜临门呀。”
吴副官说:“是呀,我党的宗旨就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做人民最忠实的公仆’。”
吴副官的话还未说完,高玉秀兴奋地站了起来,像宣誓时举起了右手,说道:“全意全心为人民服务,做人民最忠实的公仆。”然后还说,“这句话我记住了,它将是我的座右铭。”
春花同志也说,这将是我们每共产党人的座右铭。接着,她又说:“刚才,玉秀同志说,涝池堡的民主革命和土地革命进行地很顺利,没动一兵一卒,这实属于二堡主艾翠花的功劳。我看我们得派出个得力的干将去帮助艾翠花完成民主革命和土地革命,哪派谁去合适呢?”
吴副官想了想说:“本来这事派玉秀同志去最合适,可眼前她得北上,我看就派郧山游击队的二虎同志吧,他对郧山人情、风俗都很熟悉,让他担任涝池堡游击支队和虎寨游击支队的政委,并积极影响艾翠花,让她积极向我们靠拢,争取早日入党,成为我们的同志。”
春花说:“吴副官的建议很周全,我赞同。”
高玉秀也说:“她很也同意吴副官的意见。”
正说着,大虎传来紧急消息:他们营的那些匪兵在闹事,要吴副官和高玉秀迅速回去。
吴副官说:“春花同志,郧城以后的工作就全靠你了,我和玉秀同志明天北上,等我们回来的时候,让一个崭新的郧城迎接我们吧。刚才我们三个人的决议就靠你去执行落实了。”说罢,他与高玉秀积极往团部奔去,这伙让人不省心的匪兵。
当吴副官和高玉秀赶到的时候,那伙匪兵还在闹事儿,为首的是一个满嘴络腮胡子的匪兵,他正在发表演讲似得高声阔论:“这去北方打东洋鬼子,那东洋鬼子是那么好打的吗?国军几百万都被打得落花流水,让我们民团去打,那不是当炮灰、送死吗?”
高玉秀见这个匪兵说得消极话,就站在这个匪兵面前,命令道:“胡子,出列。”这个匪兵最顽皮,也最难管,整天煽动匪兵闹事儿。胡子还是听她的命令,出了列。高玉秀站在一块大石头上,高声说:“兄弟们,中华民族处于危机关头,我们每个人都应尽自己的一份责任,你不扛枪,我不扛枪,谁来保卫我们的家?胡子兄弟说得不对,我们堂堂七尺男儿,在外敌入侵的时候,我们应团结一心,同仇敌忾,把东洋鬼子赶出我们领土才对。若我们每个人都不愿意冲在最前面,等待我们的只有亡国亡族。”她说得很慷慨激昂,甚至有点儿激动。
吴副官接着她的话,高声说起:“兄弟们,我们的高营长是女人,你们的命也是高营长从金团长那儿要过来的,高营长和我都会随你们北上抗击日本鬼子。特别是高营长,她是女人,女人都不怕日本鬼子,我们一个堂堂七尺男儿却在日本鬼子面前装怂,那还叫什么男人?你们听说过吗?日本鬼子在南京对我同胞实行残无人性的屠杀,三十多万手无寸铁的同胞倒下了,这是一笔民族仇恨,需要我们这些活着的人去给他们报。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青照汗青,我们不能苟且偷生,要同仇敌忾,同日本鬼子血战到底,我们的民族才有希望,我们活着才有意义!”他从民族大义的角度阐述了自己的观点。
有几个血性的匪兵突然高举起了手,大声叫道:“打倒日本帝国主义,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也不知道他们从哪儿学来的,这是白天郧城街道上游行的学生的呼号,可能是从他们哪里学来。
大虎站在匪兵的前面,大声喊道:“打倒日本帝国主义!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
下面大部分匪兵也跟着大虎营长一起叫起来:“打倒日本帝国主义!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这是全国人民的呼声,也是正义的呼声。
然而,正当士气被他们三人调动起来的时候,那个胡子匪兵却说道:“叫个俅呢,东洋鬼子的迫击炮一发炮弹飞过来,你都被炸成了碎未,看你还叫个啥?”真是儒子不可教也,朽木不可雕也。
高玉秀被气得脸色苍白,吴副官被气得翻着白眼,大虎被气得手往腰间摸枪。
战场上,打击土气者,按律,当斩。这胡子匪兵确实该斩,他是民族的败类!高玉秀也把手伸向腰间掏枪。
吴副官见他俩的行为,对着他俩摇了摇头,然后对着那个胡子匪兵说:“你也是老爷们,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那日本鬼子也是人,不是神,只要我们四万万同胞紧密团结起来,筑成一道血肉长城,我们就不信不能把小日本赶出中国?”他的行为很明显,这个胡子匪兵要死也要让他死在战场,绝不能死在自己同胞的手里。
然而,这个胡子匪兵依然不领吴副官的情,煽动其它的匪兵说:“兄弟们,别听他们这些当官的胡说,北上抗日就是去送死……”
“叭”一声枪声传来,正中胡子匪兵的脑门。吴副官一怔,朝高玉秀、大虎紧张地望了望,以为是他俩开的枪,高玉秀一怔,她腰间的枪还没有掏出来;大虎也一怔,他的枪也没有掏出来。
来者是谁?不是别人,正是他们的金三坏团长!她本来被张大帅戏剧般派往北上,窝了一肚子火,刚才在团长办公室的里间对那事儿也没有了兴趣,一个手下来报告说:“金团长,牛心山的那伙匪兵又在闹哗变!”显然,这个手下的报告有些夸大其词。金三坏一听,更是气坏了,还没开拔,就是闹事儿,这还得了,便匆匆地赶来了。正好碰上胡子匪兵说那些消极的话语,她气不打一处气,不由分说,从腰间掏出手枪就是一枪,那胡子匪兵直挺挺地向后倒了下去,永远也不会再说话,闭上了他那张还在嚅动着的胡子大嘴。
吴副官、高玉秀、大虎立即向金三坏行军礼,说:“团长好!”下面的匪兵见此情景,也连忙随着他们的长官敬军礼,说:“团长好!”
金三坏的心情才有所缓和。看样子,武力才能征服一切。她站在最前面,吴副官、高玉秀、大虎分别站在她的两边,更显示着她的威严。她眼睛一瞪,开始训话:“兄弟们,大战在即,临阵脱逃,扰乱军心者,死!记住没有?”
匪兵们都大声答道:“让住了!”
接着,她又说:“兄弟们,你们的命是高营长给你们的,你们要珍惜,若再出现大胡子样的情况,扰乱军心者,斩!”说罢,她大步流星地走出了营地。
吴副官、高玉秀、大虎跟了上去,这金三坏脾气也太坏了,一条活生生的人命没死日本人手里,却死在了自己人的手里。她见他们三个人跟了上来,摆了摆手,意思是说,别送了,处理好你们眼前的事情。
众匪兵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再敢大声出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