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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能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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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04/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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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椿树》连载

第一十二章 无私救援 

博爱中学门前杀人场,星星眨眼月光寒;厉风旋转捉魃魑,冤魂热血祭轩辕。田习文静静地蹲在那里,这地方很好,能直接看博爱学校门口进出的每一个人,还能看到大街上行人的一举一动。

街道上凄凉而冷清,田习文一阵阵地打着寒战,身上的臭味被呼呼的北风一阵阵地送进他的鼻孔,有鸡在喔喔喔地叫,离天亮不远了。

田习文盯着学校门口,不知不觉中,眼前浮现出血腥的一幕:一队队学生举着旗帜,喊着口号“反对暴力”、“反对苛捐杂税”、“民主自由平等,”一个军阀头目刀疤脸带着一队兵痞堵住学生的去路,学生与痞兵斗争起来,结果是手无寸铁的学生被机枪扫倒下了,血洗成河。又来了一队士兵,用军车将尸体拉走了,扔进山里喂狼了。

学校门口前的血迹在青冷的月光下闪着白里带红的光,想着想着,田习文竟流下了两行热泪,这都是军阀混战的结果,民不聊生,受苦受难的人们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田习文又想到那位中年老师,默默地祈祷:老师,你福大命大,千万别出事。

东方刚泛起鱼肚白。突然,来了一队士兵,为首的那个头儿,田习文算是老相识了,就是白天守城门的刀疤脸,只听见他轻声地命令士兵埋伏在学校的门口周围,说今早儿要将那个带头的乱党绳之以法。

田习文听到刀疤脸的话,此时也感觉不到冷了,心里一惊,他们要绳之以法的乱党是否就是自己要找的人?如果是,那就坏了。他得仔细盯着这些人藏身何处?不怕一万,但怕万一。他凝眸望去,那一队士兵藏身于何处,他都看得一清二楚了。

大街有零星的人走动,而且越来越多,有闹杂声了,各种商贩叫卖声也多了起来,铺面也都开了门,店面里的人不知是何原因缩头缩脑地向外张望,可能是这几天不太平吧,若有兵出现,他们会立即关门。

博爱学校的大门打开,学生们和其它服务人员进进出出,刀疤脸潜伏在离学校五十步开外的地方一动不动,真不知他们想逮谁?田习文想,他们要捉的人假若在学校,何必又埋伏在外面呢?直接冲进学校就行了。这个人一定很重要,还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一定在外面,所以他们想来个守株待兔。想通了这一点,田习文把注意力没有放在校门口,眼睛盯着校门口对面的街道上。

街道上的行人越来越多,田习文不敢怠慢,目不转睛地盯着。

突然,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了,就是那个有着坚毅目光的中年男子。田习文忙站起身,拄着打狗棍,捧着乞讨碗,一步三瘸地急步走向那个高大的身影。

走到跟前,田习文想那中年男子一定认不出自己了,便一把拽住他的衣服,嘴里叫道:“先生,可怜可怜我,我好饿呀——”

中年男子往口袋里摸银钱。

田习文趁这个空档,低沉地说:“学校门口有埋伏,跟着我,别回头,是我,”

中年男子一惊,定睛一看,认出了是救自己的恩公,又惊又喜,但此刻不能表露出来。他把钱丢进田习文的破碗里,同时说:“知道了,谢谢你,恩公。”

田习文急速向人群中走去,中年男子也急步向人群中走去。

刀疤队长一看事情不妙,猛吼一声:“追,别让那小子跑了。”

街道上鸡飞狗跳,一片混乱。

趁着混乱,田习文一把拿住中年男子的手,说:“快走!”

他们很快跑到早上进城的地方,这是一片荒凉之地,没有人烟,是一片废弃之地。

田习文停了下来,中年男子也停了下来,此地暂时安全。

中年男子要向田习文行礼致谢搭救之恩,被田习文制止了。

田习文问:“大哥,你称呼?”

中年男子说:“我叫魏建国,是博爱中学的中文教师,你呢?”

田习文说:“我叫田习文,家住涝池堡垒。”

田习文又问:“魏老师,刀疤脸为什么要抓呀?”

魏建国一怔,没有回答,此时无声胜有声。

田习文见魏老师有难言之隐,不便再问。

此时,离他们一里地的地方,又响起了士兵的皮鞋声和搜查的吆喝声。

两人一惊。魏建国说:“田老弟,你快走,这儿我给顶着。”说着,竟从腰间掏出了一把盒子枪。

田习文一惊,魏老师果然不同凡人!他说:“你一个人能对付得了那么多敌人吗?”

魏建国说:“脑袋掉了也就是碗大个疤,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田习文说:“魏老师,谁让你死了,城门肯定是出不去了,咱们得另辟蹊径。”说着,他拉着魏老师蹑手蹑脚地来到了下水道的入口处。揭开了盖了,溜了下去,又把盖子盖好。田习文打开小毛子送给他的手电,照着魏老师一步一步地向外走去。

魏建国对田习文手中的手电很感兴趣,连望了三眼。问:“田老弟,你这电灯从哪儿来的?好精致呀。”

田习文随口说:“一个朋友送的。”

下水道里臭气熏天,田习文第二次走过这地方,习惯了。魏建国则用手捂住了鼻子。

出了下水道,他们又走了一段山路,躲进了一片树林,算是安全了。

魏建国一拱手道:“谢谢田老弟两次救命之恩。”

田习文说:“魏老师,我们都是生死兄弟了,何必那么客气!”接着,他又问:“魏老师,他们为什么要抓你?说你是乱党,什么是乱党?”

魏建国沉思好一段时间,眼里又露出那种自信而又坚毅的目光。

田习文在一旁欣赏着。

半晌,魏建国没有正面回答田习文的问题,而是问:“小田,你能把你一路上见到的给我说说吗?”

田习文说:“一路上,到处都逃荒逃难的人们,到处都是暴力,到处都是欺凌,到处都是杀戮……”他很激动,一连说了很多很多。

魏建国静静地听着,山河破碎,一颗红心向太阳。他听出了一个深山老林里的山民的心声,况且这里都成了这样,在祖国母亲的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每天不知多少人无家可归,又有多少人无辜地失去生命,他们有责任去拯救这些受苦受难的穷苦大众。

他坚毅而自信的眼睛里流下了两滴辛酸的泪水,平静地说:“我不是什么乱党?我们就是解救这些受苦受难的劳苦大众的。”

田习文静静地听着,心里默默地说着:“魏老师,你真伟大!”

又是一阵沉默,他们都想着同样的心事:何时才能结束这无休止的暴力、杀戮,还人们一个安定祥和的村庄。

想着想着,田习文竟忘记了正事儿。

魏建国打破了沉寂,问:“小田,你怎么到县城来了?”

田习文说:“自从与魏老师相逢相识,就觉得你一定不是个平凡的人,我这次找你,是想求你去救人的。”

魏建国一听,说:“怎么?涝池堡出事了?”

田习文一听更惊奇了,他与魏老师之前也就一面之交,加上今天,也就两次,而且,他从没有向魏老师说过自己的家世,而他却了如指掌,这就更加坚定了他心中的想法:魏建国老师是个不一般的人!

田习文问:“魏老师,你怎么知道我是涝池堡的人呀?”

魏建国亲切地一笑,说:“我不仅知道你是涝池堡的人,而且还知道你是涝池的二少爷。”

田习文的好奇心更加加剧了,急切地问:“魏老师,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

魏建国淡淡一笑,没有正面回答,只说了一句话:“因为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田习文还想问,魏建国制止了他,说:“快说说涝池堡的情况吧。”

田习文一拍脑袋,他恨自己怎么光把正事给忘了。于是,他把与高玉秀相识及要夺虎头岩和白岩寨的事情向魏老师一一作了汇报。

魏建国听了,脸上变得严肃起来了,沉默了好半天,他才问:“小田,你了解虎头岩和白岩寨的情况吗?”

田习文低着头,像个做错事情的孩子,说:“我也只了解一点点,至于具体情况,也不太清楚。”

魏建国沉重地叹了口气,说:“你们这是自不量力呀,虎头岩和白岩寨在这大山里能风雨百年,定有它的过人之处,而且相隔十里,连着一条大峡谷,互为倚角,遥相呼应,不是一摧就垮的。”

田习文低头不语,他心里默默地责怪自己:玉秀呀!是我害了你们呀!我该死。

魏建国拍拍田习文的肩膀,眼里露出坚毅而自信的目光,说:“小田,别灰心,再说说具体的情况,比如,你们有多少人?战斗力如何?还有你们涝池堡能派去多少人?都一一说来,要说得具体些。”

田习文又把具体的情况说了一遍。

魏建国挠了挠脑壳,说:“这样算来,玉秀他们那儿五个人,还有一个需要人照顾的王爷,涝池堡的田鼠最多只能带出十个兄弟,是这样吗?”

田习文还是一脸的沮丧,听到魏老师这么问,连点头说:“是,是,是。”

魏建国分析了眼前的情况:虎头岩和白岩寨共有三四百家丁,且都配备了步枪这种最先进的武器,而高玉秀一行人还都是大刀长矛之类的落后武器,不过,这种武器也有它的优点,适合于剌杀,田鼠从涝池堡带来了九支步枪和一挺机关枪,若自己再带一支队伍过去,胜算还是有把握的。

综合以上情况,魏建国似乎有了把握,眼睛炯炯有神,目光如炬,里面充满了坚毅和自信,他拍拍田习文的肩膀说:“小田,以后我们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要通过分析分析再分析,要保持头脑清醒冷静,要知已知彼,方能百战不殆,眼前的事情也不完全怪你,你也是出于一片好心……”

听魏老师这么一说,田习文心中的自责减少了许多,而且,他还听到魏老师的称谓里有了“我们”一词,说明了魏老师已把他当成了他们当中的一员了,这让他心情舒畅了许多。于是,他轻声地问道:“魏老师,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魏建又沉思了良久,说:“小田,事已至此,我们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你能回涝池堡再向你爹借一些兵吗?”

这个问题一出口,魏建国觉得自己说出来是多余的,若田习文能求得他爹田光增去增援玉秀他们,又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到县城来找他求援了。

田习文没说话,把头低得更低了,这是一种无声地回答。

魏建国又问:“田鼠带的自卫队到了吗?高玉秀他们现在开始攻击了吗?他们这些人当中谁打过仗?谁最有战斗经验?”

田习文忙回答说:“按路程和时间计算,田鼠的自卫队应该还在路上,我交待过玉秀,若没有田鼠的队伍,攻击取消,至于这伙人中谁最有战斗经验,应该是李忠义义伯伯,他在草原上打过仗,不过是古式兵器和战法,另外,他还带着众人过了几年的逃亡生活,经验应该很丰富。”

听田习文这么一说,魏建国又拍拍田习文的肩膀说:“小田,你说的这些情况很重要,我心中有数了。”

接着,他又说:“小田,幸亏你来得及时,若现在他们已攻打了,那一切都晚了,你知道他们的会合地点吗?”

田习文说:“知道,在虎头岩和白岩寨之间的七里峡。”

魏建国一听这个地方,脸上一惊,现出惶恐的神色,说:“小田,会合在峡谷里,很危险,这是犯兵家之大忌,若虎头岩和白岩寨知道了风声,把峡谷两端一堵,无疑把我们的人死死地扎进了袋子里。现在,交给你一个任务,火速赶往七里峡,一定要赶在他们攻击之前,制止他们攻击,让他们带着队伍转移到峡谷后面的老林里,隐蔽起来,等着我的队伍到来。”

魏老师说得头头是道,而且还懂兵法,田习文佩服得五体投地。他连声说:“好!好!好!”忽然,他又想起来了什么,对魏建国说:“魏老师,之前,我跟玉秀他们商量,看能不能先派两个人打入王三霸和金三好的内部,这样来个里应外合,不知行不行?”

魏建国说:“这个法子很好,但一定要物色好人选。”说罢,他又习惯性拍拍田习文的肩膀,这像是一种鼓励,说:“情况紧急,快点儿去吧!”

田习文不知从哪儿学来的,举起右手,向魏建国敬了个军礼,并严肃地说:“保证完成任务!”

魏建国听了,哈哈一笑,说:“你这小鬼!好样的!”

田习文又问:“魏老师,去虎头岩和白岩的寨的路,你熟悉吗?”

魏建国说:“这方圆几百里的大山,我比你熟悉,不过,我们都要抄近路。你走的路线有两个近路,可不好走哟!”

田习文一听,没想到魏老师真是个山里通,连他心里想着的路线都一清二楚,真是神了。

两个人握手告别,互道各自珍重,等待着对方的好消息。

两个匆匆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大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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