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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能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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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0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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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椿树》连载

第五十五章 投名状(一) 

风和日丽,牛心山上一派祥和的景象。近几年,战乱不断,但风调雨顺。牛心山上的土匪们除了绑票抢劫之外,一些匪爷的家属们还在山内坡地上种上了粮食,以便自给自足。牛心山上有这种转变,主要得益于他们朝拜的圣女红三妹,而红三妹秉承了其阿娘的贤惠豁达大度的品质。

自从有了小立雄,她的心里有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以前那个风风火火打打杀杀的火凤凰变成了水蒸气,从人间蒸发掉了,而眼前的火凤凰是一位善良温柔的贤妻良母,一心只想着相夫教子,只希望小立雄能快乐健康地成长,不愿再看到杀戮,厌倦了战争;若不是战乱和剥削,她的阿爹也不会落草为寇,过着那种刀山火海的生活。她的这种转变影响了牛心山及周围的匪爷的家眷们,她们自力更生,在山里种着粮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天都在辛勤地劳作,为自己男人犯下的罪行在赎罪,她们都以圣女红三妹为榜样,一心向善。

李孝城也跟着红三妹在牛心山周围转悠,今天帮帮这个老人,明天帮帮那个妇女,这些妇女都是那些匪爷从山抢来的良家妇女,一来二去,和她们混得很熟,很受这些家眷们的爱戴,都把他看作救世主;对于牛心山内的大小事务,他占据着二当家的的位置,这个位置自从他与红三妹结为连理之后,红三妹就让给他了,而他自从有了小立雄之后,与红三妹一样,他经历了大逃亡,刀光剑影命悬一线,他倦怠了。生长在温暖窝里,倒没了当年的雄心壮志,占据着二当家的位置,也就是占着茅坑不拉屎,有其名无其实。这样一来,牛心山的权力中心就发生了倾斜,三当家灰泥鳅暗中拉帮结派。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灰泥鳅整天把那些臭味相投的狐朋狗友聚在一起海吃海喝,这样,三当家灰泥鳅的势力越来越大,有些时候,他竟连黑爷的话都听不进去了。

随着时间地推移,转眼一晃又过了几年,黑爷的头上已悄无声息地爬上了满头白发,当年的豪气随着脸上沟壑般的皱纹也慢慢地削减了,山里的大小事务已让他感到有些力不从心了。眼看着灰泥鳅的势力日渐增长,却无能为力,让他感到欣慰的是自己有了孙子,女儿和姑爷恩爱有加,同时也受到山内一些山民们的爱戴。但同时也让放心不下的是,自己打下了百年基业,不能落入像三当家灰泥鳅这伙人之手。

当年进山落草为寇,与手下的兄弟杀鸡弑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与自己过命的二当家三当家都相继为了救他而先赴黄泉一步,灰泥鳅是后来进山的。现在身为三当家,但总让他感觉与他不是同一条心,不是同一路人。当年,他进山建寨立下山规:劫富济贫,绿林好汉。只有八个字,还高高悬挂在聚义堂内的老虎椅后的墙壁上。现如今,这八个字还在大厅内壁炉火把的照耀下闪着光。以前,他下山带着兄弟们打拼,从来不祸害穷苦百姓,打家劫舍的都是些地主和大户,有时还把劫来的粮食分给了那些穷山民们,他们是义匪。牛心山也就因为是义匪而投奔的人越来越多,也就越来越兴旺发达,威震方圆百里。眼前的姑爷和女儿都有这份善心,他很欣慰。

可猫老了不避鼠,岁月不饶人,他毕竟老了,下山之事他已经跑不动了,这些年来,一直都是灰泥鳅带着兄弟们下山打家劫舍、绑票,干了些丧尽天良的事儿。进了村子,见人就杀,见了女人就抢。黑爷几次在聚义堂开会提醒,然而,三当家灰泥鳅就一句话:不抢,让牛心山仙姑洞的兄弟们喝西北风去。而手下的兄弟一呼百应:不抢不杀,牛心山吃什么喝什么。黑爷听罢假装咳嗽了两声,装个糊涂,没再追究下去了。是呀,牛心山上上下下几百口子,张口要吃饭,伸手要穿衣,怎不能光喝水不穿衣吧?因此,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他还是很担心,这样长久下去,总会出事的,牛心山早晚会毁在灰泥鳅手里,可他现在是望洋兴叹,无可奈何呀。他只把希望寄托在李孝诚和红三妹手中,只希望他们早点儿接管牛心山,可看着小俩口恩爱的样子,他又不忍心把这副重担压在他们的肩上,红三妹的阿娘去的早,从小失去的爱太多了,现在正是享受爱享受幸福的时刻,他真不忍心。还有自己那活泼可爱的孙子小立雄,正在享受着他们的爱,看着这些,黑爷总在内心里说:过些年了再说罢。因此,这件事儿就慢慢地搁在一边了,也就任灰泥鳅山上山下胡作非为了。

小立雄遗传了李孝诚的基因,身材修长不失威武,长得白白净净的,举案齐眉,英俊潇洒。他已经过了十二岁了,似山中的一个敏捷的小猴子,从这山窜到那山,从这河窜到那河,在这个兵荒马乱的时代,他无忧无虑地成长,不知道饥饿,不知道忧愁。因其阿爹李孝诚和红三妹都很善良,很受山民的爱戴,爱屋及乌,牛心山四周的山民及匪爷的家眷们除了三当家灰泥鳅为首的心狠手辣的土匪外,其余的人都很喜爱小立雄,吃东家喝西家,到了谁家,谁家有好吃的,都拿出来给小立雄吃,小立雄是吃百家饭长大的。此外,小立雄还秉呈了李孝诚和红三妹的基因,从小喜欢舞枪弄剑,好习武功,且有一副侠忠义胆的忠骨柔情。

李孝诚和红三妹看在眼里喜在心上,并把他们身上的绝世武功都传给小立雄。他们更清楚牛心山眼前的窘况,阿爹已老,无心山上之事,而把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而他们似乎厌倦了那种打打杀杀的生活,更向往那种与世无争的平静的生活,而眼前的社会允许他们这么做吗?他们把希望又寄托在小立雄身上,面对三当家灰泥鳅的嚣张气焰,他们也是无能为力,很多事情只是装糊涂罢了。

他们能容忍灰泥鳅,而灰泥鳅能容忍他们吗?灰泥鳅会让他们白吃不干活吗?会让他们占着茅坑不拉屎吗?渐渐地,一切矛盾都来了。

最近几年郧山大地出现了罕见的旱灾涝灾,山民们的日子都不好过,又出现了前些年路有饿死骨的局面。山民们的日子不好过,土匪们的日子更不好过,再加上战乱,牛心山的日子更不好过。三当家灰泥鳅发发脾气也让人理解,黑爷、红三妹、李孝诚等人也就忍声吞气,面对灰泥鳅的嚣张气焰,就装作没看见。

虎寨在高玉秀和二妮的带领下,逐渐壮大。李大龙被灭之后,原来的棒子队的势力逐渐被削弱,其权力中心逐渐被红心队队员所代替。有些顽固不化的老棒子队员,高玉秀采取的办法就是遣散回家,坚决不能留,阿三和荷花红历的惨痛教训给了她一次心灵的洗礼,她要让红心队的队员只有一颗红心,向着太阳,向着党。以后每次给郧城金三坏运送粮食和香椿,隔三差五地运一些,还有一些就借口被牛心山的土匪劫道劫去了,而实际上是把粮食运给郧城游击阿的赵大壮和春花了。牛心山的土匪三番五次劫了金三坏的粮食,挑衅了金三坏的底红线。金三坏曾带着一个连的兵力围剿过牛心山,只奈牛心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几次围剿下来,得不偿失,赔了夫人又折兵,什么好处都没有捞到。不过,金三坏的山炮的震慑力却动摇了牛心山匪徒们的心,特别是三当家灰泥鳅为首的土匪们,几枚炮弹把他们的几处匪巢炸上了天,炮弹的威力与他们手中的枪的威力是无可比拟的。

古人云:两兵交战,攻心为上。金三坏便使出了这招,几十枚炮弹轰上去之后,便让手下拿个喇叭筒子喊话:“只要土匪们跟着她,保证他们吃香的喝辣的。”这话很有诱感力,让土匪们垂涎三尺。但匪者,生性狡诈多疑,这话是真是假,还得掂量掂量。灰泥鳅听了这喊话,恨不得现在就去喝香的吃辣的,但碍于大当家彪爷还在,他还不能一手遮天,若此时他想反骨,跟随金三坏吃香的喝辣的,可能只有一半兄弟跟随着他,还有一半兄弟得听彪爷的。他不能莽撞行事,他得把牛心山的匪徒全部掌握在自己手中,投奔金三坏的时候,自己手中的兵多一些,说话会更有份量一些。眼前,他考虑的是如何找准机会对彪爷下手?另外,金三坏的喊虽然很有诱感力,但是真是假他还得掂量掂量,至少还得派人谈判。因此,眼前,不急于向金三坏回话,眼前重点是除掉彪爷。

牛心山经过金三坏的几次围剿之后,受到了重创,举步维艰。灰泥鳅手下有个叫屁三响的土匪,与灰泥鳅是一丘之貉,只因其饭前必放屁,而且是连三响,于此落下个不雅的绰号。屁三响是灰泥鳅鞍前马后的狗奴才,且有些计谋,在牛心山,也有个小诸葛的名号。

这些天,灰泥鳅为彪爷的事儿弄得是双眉紧锁,整天有些闷闷不乐,屁三响看在眼里,瞅没人的时候,便把灰泥鳅拉到一边,说:“三爷,您是不是为彪爷的事儿发愁呀?”接着,他又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灰泥鳅见了,吓得忙把贼眼朝四周瞅了瞅,他明白屁三响那动作的含义,是要刺杀彪爷,生怕有人看见和听见。见四周没人,他鼓了鼓气,怔了怔脸色,若无其事地说:“你个屁三响,又想出了什么幺蛾子?有屁快放!”没想到屁三响真的连放了三个震天雷。灰泥鳅连把头扭向一边,而屁三响还嬉皮笑脸地说:“三爷,臭屁不响,响屁不臭,我这震天雷一点儿都不臭呢。”

灰泥鳅和屁三响就这样调佩了一番。突然,灰泥鳅脸色一怔,俨然一本正经的样子,说:“屁三响,有什么高招说出来听听。”屁三响把嘴巴凑到灰泥鳅的耳根子嘀咕了起来。灰泥鳅听得连连点点称头道好。其实,屁三响给灰泥鳅出的是一个一石三鸟的馊主意。两人又“呵呵”地邪笑了一阵子,之后,两条黑影消失在夜幕中。

三当家灰泥鳅带着他的一伙兄弟又屠了一个村子,钱是没捞到,粮食也不多,倒捞了许多鸡、猪、狗之类的牲畜,活生生的。就这些牲畜,还是那个村子的山民赖以活命的根本。有几个山民生硬地抱住灰泥鳅的大腿,灰泥鳅没生半点怜悯之心,眼睛瞅都不瞅一眼,掏出盒子枪,“砰砰”几声枪响,地上流淌着鲜红的血,几具热乎乎的身体晃了晃就倒了下去,接着就是亲人们昏天黑地的哭叫声。土匪听到哭叫声,手舞足蹈地跳跃起来,他们对于这种场合已经习以为常,不足为怪,吹着口哨狂欢起来。这就是土匪的本性,以杀人越货为营生,他们的喜乐哀愁,全都表现在这种场合。

有了收获,就得大摆宴席,整天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的是刀尖上舔血的日子,要的就是这种生活,海吃海喝,管它明天是什么光景。他们杀鸡宰猪,屁三响来回窜动,把气氛搞得像个大过年似的。没有人会想到他们吃的这些东西是用人命换来的,更没有人想到,他们眼前的社会就是人吃人的社会。其实,他们就是一群野蛮的山民,一伙乌合之众,只知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无米敲米桶的大老粗,从不算计着日子怎么过。他们落草为寇,不像梁山好汉,或多或少都干了一些见不得光的缺德事儿,说穿了,这伙人在灰泥鳅的怂恿下,已经演变成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了。

大碗鸡肉、猪肉端上仙姑洞的聚义堂的八仙桌上,足足摆了二十桌,肉的香味飘溢在整个牛心山,大大小小的山头匪爷也都被灰泥鳅请来了。而这次大摆宴席,他事先没有征得彪爷和红三妹的同意,是他私自下达命令的,当然,这也是他和屁三响密谋计划的第一步。若事先彪爷和红三妹知道了这事儿,绝不允许灰泥鳅这么干的,眼前,山寨正处于困境,是不许这般铺张浪费的。干这些事儿,屁三响最再行,他就给各个山头的匪爷发了张请柬,请柬的内容很简单:牛心山三当家灰泥鳅四十寿诞,宴请入会。这张请柬当然也传到了彪爷的手中,彪爷拿着请柬看了半晌也没有看懂,老三何时过日,他还真不知道,只知道老三比他小许多,至于少多少,也是个未知数。自己过六十华诞都悄无声息的,为的是让牛心山少一点开支,让几百口子人都能吃上饭,老三这是怎么呢?才四十,就让人给他过寿,真让人搞不懂!但眼前牛心山他与灰泥鳅平分权力,老三的面子不得不给,他也就糊里糊涂参加了这次宴请。红三妹和李孝诚拿到请柬的时候,表情与彪爷无异,结果也是糊里糊涂参加了这次宴请。

自古至今,人都有一个共性,总会向权力献媚。灰泥鳅如今是牛心山方圆百里跺一下脚,山都会动几下的人物,那些匪爷都向他敬酒,祝贺他寿比南山,福禄东海,祝贺声中倒有几分巴结的味道,反而很少有人向彪爷和红三妹敬酒,只有少数的人,也就是跟随在彪爷周围的人和跟随在红三妹身边的红四妹红五妹。看着那些匪爷献媚的嘴脸,红三妹很气愤,恨不得砍下他们的头当球踢。可今天是灰泥鳅的宴请,她不能砸场,她很清楚,灰泥鳅因为自己嫁给了李孝诚,对她一直怀恨在心,并一直找不着把柄来惩罚她,她不能把手指头塞到别人嘴里咬,所以她就忍了下来。彪爷一直沉着,不发一句话,酒也喝得很小,他也是修炼到家了,一般遇到事儿的时候,他不轻易发火。倒是李孝诚,面对眼前的窘况,眼得咬牙切齿,眼冒火花,几次想冲出去凑那些势利小人,但都被红三妹悄悄地拉住了。因为她知道,灰泥鳅今晚摆得是鸿门宴,绝非就此简单地吃吃喝喝了事,好戏肯定还在后头,她一定要稳住阵脚,别乱了章法。

屁三响看出了红三妹的心机,他精心设计的计谋,不能就这样冷了场,他得点一把火,再浇上一瓢油,让李孝诚的火发出来,那才是他要的结果。于是,他端着空酒碗,嬉皮笑脸来到李孝诚面前,举着空碗,对李孝诚说:“二当家的,我陪你干了这碗!”说罢,举着空碗假装喝了起来,与此同时,他的响屁说来就来,“砰砰砰”如同三声炮响,惹得大厅里的匪徒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二当家的,喝个屁!”屁三响更是笑得前俯后仰,也大声叫道:“对!对!对!二当家的,喝个屁!”

李孝诚哪里经受得了这般侮辱,大吼一声,冲了出去,全场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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