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三宝回到郧城后,他的手下立即向他报告。说张大帅去祭奠了苟狼团长,然后当着全体官兵,当众宣布了金营长为代理团长。
听到这个消息,郑三宝心里像泼了盆冷水,猛地一凉。他在心里不禁骂道:张大帅这个老狐狸,他把皮球踢给了金三坏营长,让他们争斗。刚才手下说,他已宣布金营长为代理团长,何为代理团长?他在官道上也混了一二十年了,精通官道。张大帅只因为这样宣传,既得金三坏的银子,又不得罪于他,说明他还有机会,也暗示他,有人和他争夺这个位子。但眼前该怎么办?金三坏已成为他的最大绊脚石,该如何清除这个绊脚石?他心中有数,军统有先斩后奏的权利,在郧城,他要想整死一个小小的营长,如同捏死一只蚂蚁般简单,不要说金三坏了,就连张大帅他有法子让他下马。但是,张大帅老奸巨滑,会踢皮球,两面都不得罪。
如何处决金三坏营长?他还得想想,但这事儿得尽早不尽晚,免得夜长梦多。他已想好了对付金三坏的办法,金三坏才到郧城,苟团长不明不白地死了,她有重大嫌疑:她有可能是赤匪的地下组织成员。她有责任对苟团长的死负责。哦,对了,若对上峰上报,就报她个赤匪交通员的身份。于是,郑三宝确定了暗杀行动,准备今晚他亲自动手实施暗杀。
郑三宝前脚踏进郧城,吴副官后脚进了郧城。他坐在寝室里思索了片刻,郑三宝的话他听得很清楚,他要回郧城清理这块绊脚石。不好!金三坏有危险。吴副官马上意识到了这一点,但是,是救金三坏还是不救?他有些犹豫了,金三坏也不是什么好鸟,他也恨不得她早点儿死。但与金三坏相比,郑三宝更让人生畏,这是个杀人魔头,博爱中学门前的屠杀事件都是他一手制造的,致使郧城地下组织仍然处于瘫痪状态;还有,他对郧山游击队步步逼杀,迫使游击队无藏身之地,这真是可恨之极。两弊相衡取其轻,两利相权取其重。金三坏与郑三宝相比,金三坏再坏,她还没有伤及到游击队;还有,他自己也在金三坏的身边,能探听到了些有价值的情报,还能掌握其思想动态。如此比较,他站在了金三坏一边,他要协助金三坏杀了郑三宝这个魔头。
吴副官来到金三坏的寝室外,他示意两个卫兵下去,敲了敲门。
随着一声很妖媚的声音:“谁呀?”门开了,金三坏穿着睡衣出现在吴副官的面前,两个丰满的奶子一颤一颤地,领口上的两颗扣子竟露在外面,很性感的乳沟让男人见了垂涎三尺。吴副官脸微红,忙把脸扭向一边,说:“金团长快把衣服穿好,我有要事相商。”说着,他便退出了房间。
自从苟狼去世之后,金三坏感觉到自己像嫦娥。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此时,她很寂寞孤独,需要有人安慰。当她听到门外的脚步声和说话声时,就猜定了是吴副官。吴副官是个靠得住的人,为她出谋划策,她很感激。她虽坏,但冤有头债有主,她的仇恨限于狭隘的个人主义,但对于山里的贫苦大众她倒没有动过杀戒,她认为这些人是她的财路。她也可以说也是个水性扬花,也是个很现实的女人,苟狼师兄去了那边,她不可能为她守一辈子寡。眼前,她觉得吴副官是她的意中人,刚才,她故意穿得不整齐,暴露出该暴露的地方,故意给吴副官看的。吴副官不为此情所动,她的内心有点儿小小的怨气,但吴副官深夜来访,肯定有重要的事情相告,她不敢怠慢,忙穿戴好军装。
吴副官还在门外等候。
金三坏收拾完毕,然后打开门,甜甜地叫了一声:“进来。”
吴副官进了屋之后,金三坏要给她沏一杯茶。他没接茶,径直走到金三坏的床边,将被子拢了拢,又将一个枕头塞至被子里,造成有人睡的假象。金三坏看着他所做的一切,感到莫名其妙,迷惑不解,正待她想问个清楚明白时。吴副官竟拉着她的手,扯着她走出门外。然后让两个哨兵继续站岗。
金三坏竟甩开了吴副官的手,她从来没让人这样摆布过,觉得让一个男人这样摆布,心里很不舒服,就狠狠地甩开了他的手。然而,吴副官什么话也没说,又把她拽到一个墙旮旯处,似乎在等待什么出现。
金三坏还想回到寝室。吴副官有点儿拽不住了,就对着她的耳朵说:“金团长,别回去,有人要杀你。”
金三坏着实惊吓得颤抖了一下,问:“谁要杀我?”同时,她眼露凶光。
吴副官说:“还能有谁?要夺你团长之位的郑参谋呀。”
金三坏还有点儿不相信。为了一个团长,这郑参谋还会杀了她?
吴副官说:“这郑参谋,原名郑三宝,是郧城军统站的站长,张大帅不是说了吗?他要当团长,你是他的绊脚石,他能放过你吗?”
正说着,忽见一个黑影窜到了金三坏的门前,她吓了一跳,眼里露出惊恐的目光。门外的两个哨兵还没反应过来,连吭都没有吭一声,便被那黑影抺了脖子,倒了下去。身手敏捷,悄无声息的。门被那黑影轻轻地撬开了,黑影闪了进去,黑影没有用刀,反而用的无声手枪。他知道金三坏会些武功,用刀有时不能一刀毙命,反而给了对方还手的机会,他用的是先进的带有消音器的手枪,对着床上连开了五枪。然后身子一闪,出了房门。在门外,他稍作停留了一会儿,此次暗杀任务超乎他的想像,完成得如此顺利。他又警惕朝四周望了望。这一望,让金三坏逮了个正着,那双犀利的眼睛射出凶狠的目光,让金三坏吓了一跳,此人正是郑三宝——郑参谋!她吓得差点儿叫出来声来,但同时她的心里充满了仇恨,正欲冲出去和那郑三宝进行决斗。被吴副官紧紧地拉住了,并用低沉的声音说:“保持冷静,报仇并非在此一时。”
郑三宝走后,金三坏和吴副官进了寝室,开了灯,屋内触目惊心的一幕让他们心惊胆战。床上的被套被枪打得棉絮四飞,被子上五个鸡蛋大小的弹孔。他们在掀开被子一看,枕头也被打了五个弹孔,若是金三坏当时睡在床上,此时早已命丧黄泉。金三坏看到这一幕,若不是吴副官早来一步,把她拽出了寝室,她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死的?她很感激地朝吴副官瞥了一眼。此时,她又有些怒不可遏,觉得这郑参谋太卑鄙,握着手枪就要去找郑参谋理论,结果还是被吴副官拽住了。
坐定后,吴副官首先发话了,说:“金团长,我们现在很被动,郑三宝已经大打出手了,先下手为强,压得我们抬不起头来,我们要想办法反击。”
金三坏按捺不住了,说:“怎么反击?我现在就带着人去把他的军统站给端了。”
吴副官说:“你现在去端了军统站,这是以下犯上,你要被送上军事法庭受审判的。这样做是得不偿失的。”
金三坏说:“那他们军统为何就能乱杀人呢?”
吴副官说:“军统向来有先斩后奏的权利,莫须有的罪名多的是,到时随便给你安一个就行了。”
金三坏听了这些,有些急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看来这个团长是当不成了,说不定还要赔上性命。说:“那到底该怎么办呀?”
吴副官说:“眼前,我们只得将计就计了,这郑站长不是要你死吗?你就得装死。哦,差点忘了,你知道苟团长怎么死的吗?这郑团长平时就化装成乞丐住在城外十几里地的山坡上,杀死郑团长的那个疯老头就是个乞丐,其实,这郑站长早就窥窃苟团长的团长位置了,所以他才下此毒手。”他专门添油加醋地把苟团长的事情扯进来,把苟狼的死嫁祸于郑三宝,以加深金三坏对郑三宝的仇恨,这样,自己的计划实施起来就容易多了。
金三坏听了,很惊诧,继而眼里充满了怒火,恶狠狠地说:“我要这郑三宝血债血偿!吴兄,你说我们怎样将计就计呢?”
吴副官说:“这些天,你让卫兵放出风去,说自己遇刺,正在团部抢救之中,这样的结果是麻痹郑三宝,为我们准备工作争取时间。另外,我们不明目张胆去消灭郑三宝的那一伙人,得借刀杀人,所谓的借刀,就是借郧山游击队这把刀。”
说到这里,金三坏突然一跳起来,说:“吴兄,你是不是脑袋进水了?郧山游击队可是我们的死对头,他们肯帮我们的忙吗?”
吴副官“呵呵”一笑,示意金三坏坐下,然后心平气和地说:“郧山游击队我们肯定请不来,但我们可以利用我们的士兵化装成郧山游击队呀。打着郧山游击队的旗号,这样,上峰追究下来,让他们去找游击队的麻烦吧。”
金三坏一听,觉得这主意不错,“格格”一笑,说:“吴兄真是机智过人呀,你这一招叫‘嫁祸于人’。”
吴副官说:“这件只局限于你我知道,千万别让大帅知道,若大帅知道了,他又会拿这件事情做文章的。明天早上,你就放风,并且要让郑三宝知道。明天晚上,你亲自带着假郧山游击队对郑三宝的据点进行袭击,记住,不要留下活口,要把那个据点夷为平地。”吴副官的这招叫“狗咬狗”。
吴副官退出了金三坏的房间,他要金三坏放心胆大地睡在寝室里,今晚,郑三宝不会再来暗杀第二次了。他匆匆地回到自己的宿舍,还有很多事情要做。郑三宝的据点已经交给了金三坏,他相信金三坏一定干得很漂亮;此外,他还担心另一股敌人,就是小毛子带领的那股敌人,已进了郧山搜索郧山游击队去了。这股敌人,他就交给郧山游击队,以小手电为引诱,将小毛子等特务引入一个特定的区域,然后对其包围,再对其实施歼灭性打击。他写了自己的计划及作战方案,放入了秘密信箱,并做好了记号。
春花很快就拿到了这一方案,大虎还在地下室等候这一消息。
地下室里,春花宣读了眼镜蛇的指示:要求郧山游击队队赵大壮利用小手电将敌诱入一个有利地形将其歼灭。大虎得到命令后,迅速赶往游击队宿营地,将此命令通知队长赵大壮。
金三坏放出的消息是:身中数枪,正在抢救之中。郑三宝得知此消息后,得意地笑了,只要他出手,从来就没有失手过。同时,消息也传到了张大帅的耳朵里,他奸笑了一阵子,心想:金营长死了,他得了黄鱼儿,说不定还有那个不怕死的前来夺团长之位呢,反正他的委任状是不会轻易下的。传来的消息不是说,正在抢救吗?他本打算亲自去看看,探探虚实,可一想,再等一两天也不迟。
吴副官郧山游击队的装着已收拾完毕,主要人员是由金三坏的警卫排。金三坏穿了一套衣服,扮演的是一位女游击队队长,戴着一顶红军帽,样子看上去,挺威武的。她穿罢衣服后,不仅自嘲:“游击队是她的仇人,如今,她穿着仇人的衣服,与仇人为伍,真是世弄人啊!”当然,吴副官装扮的是游击队的副队长,对于这次计划是利用敌人与郧山游击队配合的一次战斗,他得参加,把握局势。
大虎很快回到了游击队驻地,将命令传达到了赵大壮的手中。队员们一听有了战斗任务,个个跃跃欲试,而且听到这次歼灭的敌人是上次轰炸一号宿营地的军统特务时,个个擦拳磨掌,不报此仇,誓不为人,一定要将这股军统特务全歼。
游击队出发了,来到一个离宿营地四十里开外的小山沟,这个沟形似一条口袋,只要敌人进去了,再把口袋一扎,就形成了关门打狗之势,再狡猾强悍的敌人也插翅难飞。进了这山沟之后,大虎就打开了小手电的电源,并把它放在一个大石头上,然后迅速撤离,来到山口,准备扎口袋。
金三坏带着她的假游击队早已埋伏在那几间茅屋的周围。屋内有隐约的灯光,还有几个人影在晃动,门外也有几个乞丐在来回走动。看到这一切,她坚信了吴副官说的话,杀死她师兄的那疯老头乞丐就是他们一伙的,是郑三宝派来的。可怜呀!三师兄竟成了这个老特务夺取团长之位的牺牲品。真是可恶!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金三坏欲带着假游击队去歼灭这几个敌人,被吴副官止住了。吴副官低声说:“大鱼还没出现了,这几个特务充其量只是些小虾米。”
正说着,一个黑影闪进了茅屋,此黑影正是郑三宝。随着金三坏的一声命令:“打!”机枪、炮弹、手榴弹齐发,轰!轰!轰!茅屋被掀上了天,一片火光。有几个喽罗向外逃跑,被机枪打成了筛子。几间茅屋成了一片灰烬,军统特务们无一生还。而此时的郑三宝,进了茅屋之后,直奔地下室接听电台,看上峰有没有什么指令。还未到地下室,一枚炮弹落在他身旁,一只胳膊被炸飞了,他强忍着疼痛爬进了地下室;接着,又一枚炮弹落在他的身边,整个地下室也被炸飞,他也身首异处了。真是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违。
敌人已全部消灭,吴副官让士兵把衣服脱下,穿在那几个被打死的特务身上,装成游击队队员,然后又补上几枪。并对金三坏说:“师妹,我保护好现场,你去通知张大帅,说郑参谋遭到郧山游击队的袭击,被烧成灰烬殉国了。”
与此同时,在苍茫大山的小山沟处,小毛子的嗅觉很灵,在大山里转了几天,连游击队的人影都见不着。突然,跟踪器来了信息。他喜出望外,跟着跟踪器一路寻来,他带着一队特务毫不犹豫地进了小山沟,进了郧山游击队的伏击圈。当他们蹑手蹑脚来到大石头边时,看到了小手电筒,小毛子一看,不好,上当了,他便急着想溜,一看,来不及了。
赵大壮一声令下:“打!”“啪啪啪”一阵枪声,特务们倒地一片。“轰轰轰”又一阵手榴弹的爆炸声,特务们被炸得四脚朝天。小毛子不愧是小毛子,见情况不对,根本就没有反击的机会,就被包了饺子。他把身上的盒子枪一甩,拿了一个手下往身上一挡,只见那个手下的胸前被打成了筛子,鲜血四溅。他顺手摸了一把,擦在自己的脸上,再顺势倒在地上,把那个手下的尸体压在自己的身上,装死!这一招叫瞒天过海,确实高明。游击队在此地不易停留,只草草地打扫了战场,就撤了。小特务小毛子逃过一劫。
金三坏匆匆地跑到司令部,好再部队负责城防,田习武和王家耀的两个团负责着郧城的两个重要要塞。这城外十几里的地方出现了枪炮声,她应该第一个赶到现场,了解情况,控制局面。
随着一声报告,金三坏进了司令部的办公室。张大帅也很着急,城外“轰轰”的炮声是否是赤匪又打回来了?便急切地问道:“金团长,外面的枪炮声是怎么回事?”此时,他眼中的金代团长变成了金团长,有点儿很搞笑的味道。
金三坏说:“大帅,不好了,郧城游击队在城外的小山坡上对几间茅屋发动了攻击。”她没说郑三宝已身亡,她的意思是请张大帅亲自去现场看看。
张大帅一听茅屋出事了,他当然知道茅屋是什么地方,二话没说,急匆匆地向城外奔去。
在现场,张大帅看到了郑三宝的尸体,此时的郑三宝已面目全非了。张大帅叹了口气,说:“郑兄呀,你这是何苦呢?”然后,他对金三坏发布了一道命令:“金团长,向上峰发电,郧城军统站遭郧城游击队袭击,全军覆灭。”
金三坏的代团长的“代”字终于去掉了,成了名符其实的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