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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能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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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05/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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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椿树》连载

第七十三章 因祸得福(五) 

因为有了吴副官的命令,那两个看守不敢怠慢,给高玉秀拿来的饭菜还真丰盛,有四根鸡腿,还有几个鸡蛋和白花花的米饭,这些食物够高玉秀吃两天的。可她饿极了,一顿就把这些食物给吃完了。

本打算什么都不吃的,去另外一个世界,和爷爷相会。没想到,就当她充满绝望的时候,一个男人给了他希望,这个男人就是吴副官。她从没见过这个男人,更不知道这个男人是谁,但是这个男人的目光有些特别。她见过这种目光,以前地委同志李爱红的目光就是这样的,给了她很多鼓励,是那种充满坚毅又有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里面的目光;像初升的太阳发出的那种阳光,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心里总是暖烘烘的。哦,她想起来了,魏建国老师也是这种目光,这种目光让她心中有了一种信念:就是让虎寨穷苦的山民都有饭吃,都有房子住,过上那男耕女织的幸福生活,这是一种多么美好的生活呀。不!她又想起田习文,她的亲爱的文哥哥!她真正得到这种目光的,就是文哥哥传给她的,文哥哥的身影又在她眼前晃动,唤起了她生活的勇气。她就把那那两个看守拿来的食物全部吃了个精光,她还要寻找她的小立英,她要保持足够的体力。刚才那个男人说了,明天在刑场上,将有人救她。

此时,已是夜深人静了,那两个看守老实多了,也不来折磨她的,而是蹲在门旮旯处打起了呼噜;呼噜声很大,打破了夜的宁静,使夜更加寂静。呼噜声惊动了牢房里的老鼠,老鼠四窜,“吱吱”地叫着。这种老鼠长得肥头大耳的,是狱卒们专门伺养放进监狱的,专门来恐吓那些不听话的犯人们。高玉秀一点也不害怕,前些的时候,她的寨子闹饥荒,那些土地鼠可是佳肴,只不过那些山里的土地鼠没有这些老鼠肥大,显得更加瘦骨嶙峋罢了。

牢房里没有被子,只放了一堆稻草,算是床铺,高玉秀根本都睡不着,她把自己吃剩下的那鸡骨头扔在地上,那些老鼠便窜过去争着抢着吃,好像她根本不存在似的。这样也好,至少这牢房有一丝生机,她揉了揉被辣椒水呛着的胃,这样,反而给她增加了许多温暖。

她想着那两个看守为何那样对她?又想到了那是因为她咬掉了他们营长的耳朵,他们一定是为他们营长出气的。她憎恨那个万恶的营长,想到了一些道听途说的事情,她有些愤怒,有些激动,她恨不得咬掉那个营长的脑袋说:“有本事儿,你去打东洋鬼子,东洋鬼欺负我们女人,你这种德性连东洋鬼子都不如!”她想到了那个贼营长,又想到那个戴着眼镜看起来很斯文但内心却很强大的男人,她不知道这个男人是谁?但这个男人一定是自己的同志,他说他们会救他出去,只要自己能出去活着,她一定不会放过那贼营长。

她又想到那个伟岸的男人,这个男人为何知道她?为何给她传送消息?她又想到了二妮,肯定是二妮队长寻到了春花同志,春花同志又找到了这个伟岸的男人。想到这,一只最大的老鼠“吱”地叫了一声,她的心一颤,她渴望明天的到来,又担心明天发生的一切。春花和二妮一定会想方设法营救她,若牺牲自己的同志作为代价,这是她最不愿看到,她宁愿抱着决死之心,也不愿郧城地下组织为她冒险而遭到损失。她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双手合十,虔诚地祈祷起来。

天黑透了,伸手不见五指,北风“呼呼”地刮着,天上有着大片的黑云,不是下暴雨。冬天的山里不是下倾盆大雨,而是要下雪刀子,不是那种鹅毛般飘飘扬扬的雪,而是那种削在脸上特别疼痛的雪块子。当然,高玉秀在牢房里,不知外面的天,但一阵阵冷空气从牢门缝里袭进来,她感觉的到,像是要变天了吧,她的心里吸进了一阵阵凉气。

与此同时,在二妮呆的那间房子里,陆续进来了些来去匆匆的人。这些人对于二妮来说,都基本上打过照面了,第二次见面,二妮和她们一一握手,亲切地叫“同志”,她早已给她们温上了一壶茶,并给她们一一沏上。同志们都喝着沏的可口的茶,说:“二妮队长,谢谢你,辛苦你了。”同时,也叹道,“哎,这鬼天气。”他们的脸上都被雪刀子削得红红的,有的鼻涕都结上了冰块,进了门都哈着气。为此,二妮早已在屋子里生了一盆旺火,同志们都说:“二妮是个会体贴人的好队长。”二妮听了,随口说道:“这都是玉秀队长给她做的榜样。”

说者无心,听者在意。同志们一听到高玉秀队长,虽然他们当中有的与她谋过面,有的从未谋过面,但都听春花同志说过高队长的事迹。高队长带领的红心队及虎寨山民是他们郧城地下组织和郧山游击队的坚强后盾。他们的脸上都显现出难过的神色,这么冷的天气,不知高队长在监狱里被折磨得什么样子?他们真想马上去救高队人,哪怕他们全部牺牲都行,只要能救出高队长。

春花是最后一个人走进屋子里的,她要在郧城各条巷子发出秘密会议指令,这些事儿,她派其它人不放心。她抖了抖身上的雪刀子,呵了口气说:“天说就变了,真冷!”大家都围着二妮生的那盆火坐了下来,准备开会。

会议很简单,没有什么商议,因为之前他们都已经商议过了,必须救出高玉秀队长,只等春花同志的命令了。会议只有春花同志一个人发了言,她说:“地委眼镜蛇同志给了我们最新指示,要不惜一切代价救出玉秀队长,但不是蛮干,要智取。他拟定了两套方队案,第一套是他自己亲自实施,我们只是个旁观者。当第一套方案失败,就立即启用第二套方案,就是大家去刑场救人。下面,我就备用方案作以下分工和安排。”接着,她把计划和分工下达到了每一个人,计划很详细,分工很到位。最后,她对二妮说:“二妮副队长一刻不离地跟着我行动,这是命令!”为此她专门为二妮下的一道命令。因为,她怕二妮在刑场的时候控制不住的情绪,暴露了目标,破坏了整个计划。

一切准备停当,同志们又纷纷消失在夜幕之中,雪刀子仍然在下过不停。

昨天晚上,吴副官没有说出他想说的话,他要好钢用在刀刃上,灰泥鳅和屁三响的瞒天过海欺骗金三坏大洋的计谋若让她知道,她定会毙了那两个贼人。在她的心中,已经对灰泥鳅和屁三响产生了憎恨;还有若让知道了灰泥鳅和屁三响竟让她的虎寨护粮队的高玉秀队长替换红三妹时,肯定暴跳如雷,灰泥鳅和屁三响在劫难逃了。但今晚不是时候,所以他一引到灰泥鳅和屁三响身上时,就把话止住,他要留下悬念,在明天的关键时刻——午时三刻的前一刻告知金三坏,让她救自己的送粮队队长高玉秀,那前一刻是最好的时刻,金三坏一定会亲自毙了灰泥鳅和屁三响的。

灰泥鳅又吸了一口大烟,感觉就像个活神仙似的,有那种腾云驾雾的感觉。他伸了伸懒腰,用手捶了捶背,打了个哈欠,昨天晚上的觉睡得真够香,一只耳朵还用白纱布包着,白纱布上还渗透着丝丝的血迹,但一想到他的计谋就要实现,金团长又会赏他很多黄鱼,他觉得就算再丢只耳朵也值,一点儿痛的感觉都没有,一上床就呼呼大睡起来。梦中,他抱着大把的金条,身体的前后左右围着赤身裸的美女,真可谓是美女如云。他亲亲这个,摸摸那个,不亦乐乎,逍遥自在,有钱真是好呀。

临近十二点的时候,屁三响“扑哧扑哧”地跑过来了,怀中抱着一叠衣服。这样的事儿本来是由勤务兵干的,但他怕走漏风声,泄露了机密,还是自己亲自下手干才稳妥。

灰泥鳅见他抱着一叠红衣服,便问:“二弟呀,你去怡春院泡个妞就行了,还拿女人的衣服干啥?你是不是变态狂呀?”他由于心情好,便打趣着。

屁三响有些哭笑不得,说:“大哥呀,你别取笑小弟了,这些红衣服是要派上用场的。”

灰泥鳅问:“什么用场?”

屁三响说:“大哥呀,你忘了,女匪首红三妹穿的什么衣服?我们得把眼前的那妮子打扮得漂亮一些,要打扮得特别像红三妹才行。”

灰泥鳅竖起了大拇指,说:“还是二弟想得周到。”

屁三响说:“大哥,我们去牢房让那妮子穿上这套衣服。”

灰泥鳅摆了摆头说:“我还是不去了,你去吧。同时,命令兄弟们按计划行事,准备出发!”

屁三响乐颤颤地去了。

高玉秀见屁三响拿来了衣服,眼前的这个独眼龙,让她见了很恶心,和先前那个被自己咬掉了耳朵的男人是一丘之貉。她没有什么好话可说的,等屁三响走了,她就开始换起了衣服,她觉得,不管这次营救行动能否成功,她得穿一套像模像样的衣服去见爷爷,如今有人送来了,她何乐而不为呢?

郧城的刑场设在城外的一块开阔地,从监狱到刑场也就是一刻钟的时间。为了防止意外,灰泥鳅让屁三响在刑场和沿途道路布置好明哨、暗哨之后,就让手下把红三妹押上囚车出发了。

郧城街道上围满了看热闹的人,当高玉秀被囚车拉着行驶在街道上的时候,她穿着一袭红装,头也被一个红帽子套住了。这是屁三响事先设计的,不让所有人看到红三妹的真实面目,乍一看上去,是名副其实的牛心山女匪首红三妹!她的手被反绑着,背上插了一牌子,上面写道:“女匪首红三妹,死!”死写得很大,像一个招魂儿的鬼魅。

不知为何?街道出现了一道别样的风景:鱼目混杂的人群见了红三妹的囚车,都纷纷跪下了磕头。这是何原因?可能是红三妹是圣女,是人们朝拜的对象,是他们心中的女神!也可能是红三妹是义匪,没打劫过他们,甚至给予了他们施舍,他们无以回报,只有报恩式的跪拜。当然,这些人中,真正的红三妹和她的所有人马都打扮成普通的百姓混在其中,还有春花和二妮带领的郧城的地下同志们。他们对这一现象都感到惊讶,在心目中都佩服红三妹,她算得上个女英雄!只是真正的红三妹,她面对这些举动有些感动,眼角情不自禁地流下了两滴滚烫的泪水,并让她从此下定决心:老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心中自有一杆秤,以后一定要扬善惩恶,为民除害。

以前,只要郧城枪毙土匪或土霸之类的人,老百姓都恨得咬牙切齿,有的向囚车吐唾沫,有的向囚车泼脏水,还有的向囚车扔脏物……以此来发泄他们心中的仇恨。而此时,老百姓都跪拜,有的眼角还流出了泪水。这些情况是灰泥鳅和屁三响始料所不及,他俩各自骑着一匹高大的枣红马,耀武扬威地走在队伍的最前面。有些老百姓还围着她的马头前,求他俩开恩,放过他们心中的圣女。

灰泥鳅和屁三响见此情景,心中有些胆怯,同时也怒火中烧。命令士兵在前面开路,同时命令明、暗哨的士兵加强戒备,暗中搜索牛心山的余孽。

郧城街道上暗流涌动。红三妹、红四妹正在低头私语,红四妹说:“谷主,现在街道上很混乱,正是下手的最佳时机。”红三妹抬头向四周瞅了瞅,说:“不对,我感觉这街道上布满了灰泥鳅的明哨和暗哨,只要我们一动手,就会成为他们的瓮中之鳖。”红四妹也向四周望了望,说:“谷主,没有什么异样呀。”红三妹说:“你看这些人群中,有好多人穿的鞋都不一样,而且从监狱一直跟到这里来的。”红四妹又低头瞅了瞅,有很很多人穿的不是郧城百姓穿的那种黑布鞋,而是士兵穿的那种马靴,这一看,才让她吃了一惊。若刚才,只要她一摸枪,枪还没被掏出来,就被身边的两个百姓打扮的人给放倒了。她很佩服谷主敏锐的观察力,她和谷主就是这样,有时,她有清醒的头脑,三妹却犯糊涂;有时,她犯糊涂,三妹却有着清醒的头脑。她俩就如此互补着。

春花和同志们也化成老百姓混杂在人群中,二妮也在其中,她俩化装成主仆两人,春花是主,二妮是仆。二妮见街道混乱却队长近在咫尺,就把手伸向了腰间,却被春花同志止住了。春花没有对她说什么,因为她早已发现,她俩的身边早有三四个探子在晃来晃去,干她们这一行的,随时都保持着高度的警惕。春花只把嘴朝囚车的方向呶了呶,二妮顺着春花呶嘴的方向,那是玉秀队长,其它什么也没有,她就是来救队长,要她看队长干什么?她有些迷惑不解,但春花不会莫名其妙地给她发这些信号,她又一细看,吓了一大跳。原来在队长背手反绑的地方有一根细线连到了胸前,那根细线是胸前炸弹的导火线!

其实,这是灰泥鳅和屁三响事先设计好的计谋,若有人在半道上劫囚车,他们就会拉弦儿,让来人和高玉秀一起炸上西天,这是他俩最想要的结果。因为这样结果是既毙了女匪首,又消灭了余孽,而且还得了银子。且高玉秀的面目被炸得面目全非、死无对证了,那他俩的瞒天过海之计就彻彻底底地成功了,他们就可以拿到黄鱼了。

面对着街道上百姓的骚扰,灰泥鳅马发出了命令,让一小队手下在前面开路,再让一小队手下驱赶那些捣乱的民众。然而,还有些民众不听话,灰泥鳅为杀鸡骇猴,就从腰间拔出手枪,对着天空连开了三枪,以示示警。民众受到枪声的惊吓,有的躲开了,有的逃走了,街道上的秩序又恢复了以前。灰泥鳅和屁三响骑在他们的枣红马上,囚车缓缓地向前行去。

囚车上的高玉秀虽然被套了红袋了,看不到外面的一切,嘴也被堵上了,喊不出任何声音,双手被绑上了,弄不出任何声响;但她的心能感觉的到,感觉到这人群中有很多自己的同志,她的心里很着急,默默叫道:“别干傻事儿,同志们,这是敌人的计谋。”

当狱卒把她从牢房押出来的时候,身上并没有给她绑上炸弹,这样,她就可以轻松地走的刑场。然而,正当她走上囚车的时候,少了一只耳朵的贼男人来了,他命令狱卒把她带进了一间屋子,然后给她头上套上了红袋子,并在她的前胸绑上了炸弹;再上囚车的时候,将炸弹的引线绑在了囚车的下端。同时,两贼男人同时告诫她:“你最好不要离囚车半步,否则,炸弹将你和你的同伙炸个稀巴烂!”说罢,她听到了两个男人的淫笑。

一路上,她都在担心。她并知道真正的红三妹会来救她,她担心的是春花同志和二妮,怕她们中了贼男人的计谋。刚才,囚车的停下,街道上的混乱,让她的一颗心悬在半空上。还好,春花和二妮肯定识破了敌人的计谋,才没有下手。

囚车在街道缓缓地行驶着,高玉秀安祥地闭着双目,任凭囚车的颠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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