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习武、田习文、高玉秀带着各自的队伍分别到达自己的阵地,这是阵地战,是一对一的真枪实弹地干。刚才田习武团长反复强调:此次战斗不是游击战,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是阵地战,是一场持久的战争,就得修筑最坚固的工事儿,以坚固的工事儿来对付敌人强大的炮火。他们都写下了血书,誓与山河共存亡,所以此战的目的,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他们早已把生命置之度外了,一心只为保卫山河,为死去的郧山兄弟报仇雪恨。
由于小野正雄的贪欢而给他们了充足的时间,田习武和田习文把谷口的阵地工整修得如蜀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他们把战壕修成两人深,并都有猫儿洞,纵横相通,鱼贯而行,便于彼此联络和支援。打虎靠的是亲兄弟,为了便于兄弟之间的联络,他俩各派出十人的联络组,相互支援,共御外敌。
高玉秀把他的兄弟分成了两部分:一队由二妮带领,一队由自己和田鼠带领。姐妹俩守护的是谷南北的横大梁,居高临下,易守难攻;但敌人有尖刀利炮,她们除了修筑坚固的工整之外,高玉秀还交待二妮:这场战争是持久战,也许最后我们将弹尽粮绝,必须节约枪支弹药,因此,与二妮分开的时候,她特别交待二妮:我们可以在山梁上多备一些石头,当敌人冲上来的时候,我们可以利用有利的地势,以石头代替枪炮,向豺狼砸去。此时,高玉秀让兄弟们在山梁上备了一堆石头又一堆石头,借着夜幕的余光,那山梁的垒起的石头如一把把立在山梁上的利剑,闪着寒光。
小野正雄很鄙夷地瞧了机关长一眼,睨着眼睛,问道:“什么事儿?”
机关长颤抖把手中的一摞电报递给了小野正雄。
小野正雄一看是三个联队长的十几封加急电报,勃然大怒,啪!啪!啪……
情报机关长被打得晕头转向,捂住火辣辣的脸,痛得咧着嘴,不敢发怒。
小野正雄怒目圆睁,大吼道:“怎么不早点儿报告?”
机关长脸上几道乌红乌红色的五指掌印儿,他用手紧捂着,听着司令官的质问,他又立即放开手,立正,打着军礼,大声回答道:“报告司令官,我早已报告,你在咪西咪西的……”哆嗦了半天,他还是没有把小野正雄干那事儿表达清楚。
小野正雄听出了一点端倪,更加发怒了,啪!啪!啪……怒吼道:“是花姑娘的重要!还要打仗的重要!”
机关长的两颗门牙被扇掉在地上,他的满嘴流着鲜红的血。此时,他没有狡辩,徒说无益,只得捂着嘴怯怯地退出门外。
小野正雄的脾气发完了,对于机关长退出门外,他也没有再责问。他又品了一口茶,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大声喊道:“机关长,进来!”
刚想溜走的机关长又慌里慌张地走了进来,打了立正姿势,张着血嘴喊了声:“报告!”脸上好一阵抽搐。
这个小野正雄的脾气也真是变化无常,此时见着机关长痛苦的样子,他又露出一副笑容,笑容中带着奸笑,说:“机关长,我为我的冒失向你道歉。”说罢,毕躬毕敬地向机关长弯腰低头致歉。
机关长对于小野正雄的这一套早已习以为常了,不过,这一举动让他心里多少有些慰籍。
小野正雄致罢歉,又正色道:“命令,竹下联队、鬼縢联队、浅野联队长按指定位置即刻发动总攻击!”
机关长立即回应道:“嗨!”立即转身向报务室奔去。
小野正雄不再品茶,也不再回味女人了,此时在打仗,而他是个战争狂。他转身凝视着墙上早已绘制好的狭谷的地图,脸上显露着奸笑,不由自主地点着头。
机关长回到报务室,连满脸的血都没有洗,就让报务员迅速将加急电报发了出去。
竹下联队、鬼縢联队、浅野联队长三个联队长得到司令部的指令,即刻奔到前沿阵地,拔出武士刀,大声叫道:“进攻!”
顿时,小日本的迫击炮弹升上了天空,划出了一道道弧线,落进了峡谷,炮声打断了夜的沉寂,战斗打响了。炮弹如雨点儿射向了谷内,谷内硝烟弥漫,电闪雷鸣。泥土飞扬,乱石乱窜。
小鬼子的战法还是老一套,先是迫击炮弹在前面开路,捣毁对方的阵地,把对方炸得人仰马翻,然后小鬼子再进攻。一枚炮弹落下,地上就是一个四五米见方的大坑,本来是黑夜,只有零碎的星光和月光,此时更是朦胧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然而,田习武、田习文两端的工事修得非常坚固,当敌人炮火袭击时,他们就躲进猫儿洞,避而不见,听而不闻。当敌人的炮火之后,他们又都从猫儿洞里爬出来,整装待发地等着小鬼子的冲锋。
由于这是一处狭长的谷带,受地理位置限制,小鬼子的迫击炮也发挥不了多大的优势,命中率极低,放的都是些空炮弹。竹下联队、鬼縢联队负责攻击两端,此时急得“哇哇”叫。因为他们已错过了最佳的攻击时间,让我红军部队反应过来,做了最充分的应战准备。
但小鬼子决不放过我红军兄弟,这是他们蓄谋已久的一次战斗,既然把我红军兄弟围得像铁桶一般,他们硬着头发进行第一次冲锋。
负责东谷口的田习武说:“兄弟们,小鬼子上来了,都他妈的给我拿出吃奶的劲儿,狠狠地打他个狗日的王八蛋!”
负责西谷口的田习文说:“兄弟们,这次战斗是一次持久的战斗,等敌人靠近了,瞄准了打!”
高玉秀和二妮负责南北两端的山梁,早已交好点子,先不忙用枪支弹药,她们的子弹本来就缺少,当小鬼子黑压压地压上来的时候,她们让兄弟们每人抱起一块大石头,狠狠地向小鬼子砸去。小鬼子被砸得人仰马翻,那真叫解恨。田鼠很兴奋,大声叫道:“日你姥姥的!老子把你砸回老家去!”
竹下联队、鬼縢联队、浅野联队三联队的敌人第一次冲锋以失败而告终,并且牺牲了几十个小鬼子。小鬼子吃了个闷亏,气得哇哇叫,此次战斗比他们预料得要艰难得多,这回算是硬上真正的硬荐了。
三个联队长没有组织第二次冲锋,他们向小野正雄司令官又发了封电报,报告了这里的情况。
这封电报很快就传到了小野正雄的手里,因为战斗一打响,这个战争狂就焦躁不安,异常地兴奋,一会儿看地图,一会儿又沉思。他清楚,这次战斗不利是由于自己的原因造成的,但他是司令官,不能在自己的手下面前说出自己的失误。当他拿到这封电报的时候,电报上的内容他看都没看,就知道了结果,对机关长说:“命令,竹下联队、鬼縢联队、浅野联队联队长,今晚暂停战斗,士兵休整,明天凌晨把所有的炮弹打出去,把狭谷炸平,消灭这伙敌人!”机关长领命而去,他也回到司令部后面的房间休息。
小鬼子冲锋失败,吃了个闭门羹,田习武立即召令传令兵将田习文、高玉秀、二妮召集在一起,研究下一步的作战方案。
田习文、高玉秀、二妮很快就被召集在一起。
田习武说:“小鬼子刚才吃了点儿小亏,今晚不会再进攻,明天肯定会大举进攻,所有的炮弹会把整个狭谷炸平。现在召集大家,就是商量对策。”他与小日本打了几年的阵地战,对小鬼子的伎俩如数家珍。
田习文说:“面对敌人强大的炮火,我们肯定是守不住这狭谷的。”
高玉秀说:“既然是这样,呆在这里还是等死,现在离天亮还有四五个小时,不如我们组织人马突围出去。”
二妮、田鼠接口道:“对!我们突出去,大不了一死。”
田习文没有直接回话,而是沉思了半刻,说:“这场战斗是敌人蓄谋已久的鬼计,他们现在已把我们围得跟铁桶似的,实行是‘天炉计划’的一部分,能突得出去吗?”他的话不失悲观,但更多的是焦急。
在高玉秀的眼里,自己的男人的眼里从来就是充满坚毅的目光,从没有这般灰心丧气过。这是怎么呢?她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田习武一句话没有说,他当然明白眼前的困境。
过了一会儿,田习文的眼睛一亮,闪出一道坚韧的目光,他说:“我倒有一个办法可以突围。”
田习武便问:“什么办法?”
田习文说:“谷口肯定是突不出去的,只有从南北两端的横梁上突出去,为了突然成功,我们必须造成假象,一队掩护另一队突围,这样,我们的部队分成两队。”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朝田习武望了望。
田习武会意,便说:“我同意文弟的方案,我和你的部队合为一队,从北端横梁上突围,高玉秀和二妮的队伍为一队,等我们南边的战斗打响后,你们不要急于出击,至少等两个小时以后,等敌人以为我们要从南边突围,把东西谷口的敌人吸引过来之后,你们再集中优势兵力一路杀出去。”
田习文之所以没有说下去是有原因的,后面的话由田习武说下去更加合适,因为同志们都把他看成了自己人,并且他是他们的头儿。
高玉秀一听田习武的话,就感觉有点儿不对,这很明显是故意不把她和她的文哥哥分在一起的。于是,她有些着急,站起来身走到田习文跟前,很动情地说:“我要和文哥哥在一起,任何也妄想把我和文大哥分开!”
田鼠一听,也有些着急,他北上的目的就是为了寻找二少爷,如今二少爷就在他的眼前,他能不和二少爷在一起吗?他也走田习文跟前,说:“我要和二少爷在一起。”
二妮见队长站到田习文身边,她也紧紧靠着高玉秀站着。
田习文见此情景,更多的是感动。是呀,这些是郧山大地好儿女!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强忍着自己的感情,说:“大家都是好样的,但眼前是战争,你们不能感情用事。”
田习武也被此情景受到了感染,他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女人和孩子是我们郧山大地的希望,留住你们,就是留住了郧山大地的根,留住了郧山大地明天的希望。”他的话说得很恳切。
高玉秀听了武大哥的话,看看眼前的形势,她一下子明白了。今晚组织人马突然的目的,就是为了给郧山大地的好儿女留住根儿,留住明天的希望,而二妮和田鼠闹着要和她在一起共赴生死,这样下去,等于文哥哥的计划没有说,还不如明天与小鬼子一决生死痛快,这样下去可不行。于是,她说:“二妮、田鼠,你俩跟着瞎起哄干什么!武团长已经做了安排,发出命令,我们就得服从命令。”说罢,她又站回了她原来的位置。其实,在她的心中,她已经做好了打算。
二妮、田鼠见高玉秀站回了原来的位置,也跟着站到了原来的位置。
田习武说:“既然大家都同意文弟的方案,打仗本来就是男人们的事情,那我们就按我刚才的计划去执行。切记,一定要等我们把东西谷口的小鬼子吸引过来之后再突围。”
众人便分头开始行动,临走时,高玉秀又深情地看了田习文一眼,而田习文没有迎合这目光,他是男人,在这个女人面前,他始终是愧疚的,他欠她的太多了,永远也还不清。此时,他只希望她能活活地活下去,把他们的小立英抚养成人,他不敢去迎合那目光,是想让高玉秀打断心头的念头,他转头和田习武一起去忙他自己的去了。
高玉秀、二妮、田鼠走进了她们的营帐,时间紧急,高玉秀说:“二妮,你去集合队伍,我有话要说。”
二妮应而去,高玉秀又从怀里取出那面有血的印记的党旗,站在田鼠面前说:“小胖子,这面党旗,我行李多,你替我保管着。”
田鼠根本没想到高玉秀有其它方面的意思,毫不犹豫地把那血书折叠好揣入自己的怀里。
此时,二妮已把队伍集合完毕,高玉秀来到队伍前,她没有说过多的话语,只简单地说了几句话:“郧山大地的兄弟们,团部研究决定马上要突围了,武团长、文团长将掩护我们突围,我们突围的方向是南边横梁,等会儿战斗打响了,我们要不顾一切突出去,留住我们郧山大地的根儿!留住我们郧山大地的希望!我最近身体很差,有些不舒服,当我忙不过来的时候,一切行动都听二妮队长的指挥。出发!”她没有给二妮留下说话的机会,就让二妮带着队伍出发了。临走的时候,她对二妮说:“她肚子隐隐作痛,要上个茅房。”
二妮也没有在意,就带着队伍向南边横梁奔去作突围前的准备。
高玉秀根本就没有去茅房,而是转过身,与二妮相反的方向奔去,她要去与她的心上人在一起。此生生是文哥哥的人,死亦是文哥哥的鬼,生没有好好在一起,那么,死也要死在一起!这是她的真实想法,也是她藏在内心深处的决定!
田习文、田习武带着兄弟向北边横梁挺进,这两兄弟曾经因政见不和而站在两对立的阵营里,如今却因为小日本的入侵,让他俩有着共同的国仇家恨,他们肩并肩地成了真正的兄弟。跟着他俩后面的国军兄弟和红军兄弟也有说有笑,虽然,他们彼此心里都很明白,此次战斗的意义是以自己的死换取别人的生,但他们还是乐于面对,笑着去战斗,因为他们成了一家人,一家人那有不帮一家人的道理。
既然此次战斗是调虎离山,那就要让敌人明白他们是这支队伍的主力。于是,田习文说:“武大哥,我们得让队伍点上火把,专门向敌人暴露我们的位置,并且声势越大越好。”
田习武说:“这个办法好,所有人分成三个梯队,全部点上火把,向横梁上逼近。”
北边的红军全部点燃了火把,北边的山坡顿里火光闪闪,照亮了漆黑的夜,处在一片光明之中,三支火龙绕着崎岖的山道向横梁上走去。
北坡上的火光一片,这是田习文和田习武向小鬼子发出的信号,当然,这信号很快就传到小鬼子的阵营,小鬼子的侦察兵很快把这一信息传递到三个联队长的耳朵里。在小鬼子临时搭建作战办公室里,竹下、鬼縢、浅野正围坐在简易办公桌上商讨对策。三个联队长的意见很一致:就是我军要趁夜跳出包围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