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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野微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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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8/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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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初风云录》连载

第三十五章 秦王子婴除奸贼赵高毙命 张良布疑阵行贿峣关守将

秦王子婴元年(公元前207年)九月(65),胡亥被杀的第二天,赵高以皇上的名义召集文武百官入宫议事。

文武大臣进入咸阳宫大殿,却迟迟不见皇帝露面,因为胡亥极少临朝问政,即便上朝也总是姗姗来迟,所以大臣们早已经习以为常,三三两两地聚在殿下谈天说地,等着皇上到来。

正在大臣们议论纷纷之际,殿门外传来礼仪官一声高喊:“丞相到——”文武大臣忙停止议论,各就各位分两边站好。

只见赵高缓缓进入宫中,不过与往日不同的是,赵高身后竟跟着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这群士兵入宫后,立刻分成两队向两边散开,将满朝文武大臣围在中间。众臣见了,不由得心中暗想,不知今日又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个个屏住呼吸,低头不语,大殿里顿时鸦雀无声。

只见赵高大步迈上平台,立于皇帝龙座旁高声宣布道:“诸位大人,秦二世皇帝自知昏庸无能,骄奢淫欲,残害忠良,贻误国事,导致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国势衰败,罪孽深重,深感无言面对皇室宗祠,已经在望夷宫自裁身亡。皇上临终留下遗言,嘱托本丞相择日另立贤君,稳定社稷,以维护我大秦江山万年永固!”

众位大臣听说秦二世已经自裁身死,个个目瞪口呆,深感震惊。在他们心目中,二世皇帝胡亥并非是因为朝廷危在旦夕而感到惭愧便会轻易自尽之人。多数官员心里明白,事情绝非赵高说得如此简单,其中定有重大隐情,但是慑于赵高的淫威,无人敢于站出来表示质疑,事已至此,最好是保持沉默,接受现实。

其实赵高欲自立为皇帝,实现自己梦寐以求的天子美梦蓄谋已久。胡亥死后,奸猾的赵高便授意其爪牙,在宫中四处传播丞相赵高贤良仁厚,德高望重,治国有方,深受先帝秦始皇与胡亥父子宠信,且赵氏本就是嬴姓分支,赢赵同宗,所以赵高是最为合适的皇帝人选,应该早日推举其登基称帝云云,以探测人心向背。

结果出乎赵高的预料,朝中大臣竟鲜有人响应,就连那些一向逢迎讨好于赵高的大臣也缄口不言,装聋作哑。因为人人心里明白,赵高若是登基称帝,大秦江山就将改名换姓,这无异于发动政变,推翻了赢姓皇族的统治,这可是大逆不道,诛灭九族之罪,谁有这个胆量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以全体族人的性命为赌注,追随赵高铤而走险?

赵高从中觉察出大臣中压抑的不满情绪,他担心自己贸然篡位称帝,极有可能遭到朝野上下和军队的强烈反对,结局怕是不妙,便暂且打消了篡位登基的念头。

因为胡亥的兄弟姐妹全部被杀,胡亥又是死在赵高手中,为了自身安全,赵高绝不允许胡亥的子嗣继位称帝。于是,赵高决定在皇室成员中挑选一位忠厚老实,便于自己控制的赢姓人士继位称帝。

经过反复甄选,赵高最终看中了平日少言寡语,深居简出,不问朝政的皇室成员也即胡亥的堂兄子婴(66)。赵高认为,子婴既无本事也无主见,手中没有一兵一卒,自秦始皇驾崩后一直保持中立态度,从不与其他大臣交往,对自己构不成任何威胁,便打算择日将子婴扶上皇位,自己在背后仍然掌控朝中大权。

但是,赵高心有不甘,他为了自己今后名正言顺地登基称帝,煞费苦心地想出一个招数,在朝堂上提出:“当前,六国诸侯已经纷纷复国称王,我秦朝地域与势力范围已经缩小至关中以内,倒退至七国纷争时期,实力尚且不如诸侯国,已经不足以号令天下。本官提议,皇上应该去帝号,改称‘秦王’,以宣示今后忍辱负重,壮大秦国,东山再起,统一天下,再次称帝的决心,各位大臣以为如何?”

众大臣皆记得赵高“指鹿为马”的教训,担心遭到报复,无人敢于反对,皆说道:“我等赞同丞相的提议!”

于是子婴放弃皇帝尊号,改称“秦王”,世人称“秦王子婴”。

赵高为显示自己的权威,震慑子婴,继续掌控朝中军政大权,未经子婴允准,便擅自当朝宣布道:“恭请秦王自明日起移驾宗庙,斋戒五日,祭拜祖先,然后举行登基大典,加冕称王!”

自负的赵高轻视了子婴,也把自己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其实,子婴虽说历来不参与朝廷议政,不问朝中之事,外表恭顺谦和,却极有政治头脑。他时刻都在密切关注天下局势的变化,暗中结交志同道合的大臣,随时掌握朝廷的动向。秦二世胡亥称帝以来,子婴耳闻目睹赵高勾结李斯矫改先皇遗诏,协助胡亥篡位,陷害忠良,祸国殃民,而后又发动政变弑杀秦二世胡亥的种种罪行,早就对赵高恨之入骨,欲除掉这个十恶不赦的奸贼,只是赵高一向疑心极重,防卫森严,子婴手中无兵无权,因而无从下手,只能隐忍等待时机。

子婴一向小心谨慎,他知道赵高一向阴险毒辣,做事不择手段,因而对赵高抱有极大戒心。子婴听到赵高让他独自去宗庙斋戒五日,祭拜先祖,尔后登基称王的安排,心中十分不安。子婴担心,赵高万一在宗庙中设有埋伏,自己一旦进入宗庙必定是羊入虎口,有去无回,赵高极有可能趁机杀了自己找借口篡夺帝位。

子婴意识到赵高独揽大权,结党营私,已经成为自己执政的最大障碍和威胁,赵高存在一天,朝廷就一天无法得到安宁,必须当机立断,立刻除掉此人。几经考虑,子婴遂想起一计。

第二天一早,子婴便派人去赵高的丞相府传口信,假称自己昨晚突染风寒,不能马上去宗庙祭拜。狡诈的赵高自然不相信子婴所言,于是马上派人以问候为名去子婴府邸打探。

探视者进了子婴寝室,果然见子婴躺在卧榻上,面带病容,精神萎靡,额头敷以湿巾,卧榻前摆着熬好的中药正待服用。

子婴见了赵高的使者,少气无力地说道:“没想到寡人登基之际,竟患病不起,汝回去之后,务必代我向丞相大人致意,就说寡人病情一旦好转,即刻去宗庙祭拜先祖。”

探视者回来禀报赵高,子婴果真是患病卧床不起,赵高听了将信将疑,却也无计可施,只好等待子婴病情好转再做打算。

就这样,赵高一连等了五天,几次派人去看望子婴,探望者回来皆说不见子婴病情有所起色。赵高怀疑是子婴借故推脱不愿称王,心中揣测半晌不得要领,最终忍耐不住,决定亲自去子婴府邸看个究竟。

秦王子婴元年(公元前207年)九月这天,赵高乘坐马车,带着一队护卫进入子婴府邸,只见子婴府内安净整洁,有几个仆人正在洒扫庭院,侍弄花木,并不见卫士戒备,一片祥和气氛。

赵高行至子婴寝宫前,管家出来对赵高深深施礼道:“小人不知丞相驾到,有失迎迓,还望丞相大人恕罪。”

赵高有些不耐烦地问道:“免礼,秦王可是在宫内养病?”

那管家似是无意间看了看赵高身后的卫士,躬身垂首答道:“是,秦王服完药正在静养,不宜喧哗,敢请丞相大人单独入内觐见秦王,您的护卫可到客厅饮茶等候。”

赵高料想咸阳城内是自己的天下,无人敢在这里对自己不敬,于是朝身后的卫士挥挥手说道:“尔等在门外守候,没有我的命令不得妄动,我去去便回。”

赵高说完便一个人跟随管家往寝宫深处走去,兀自不知,这一去便再也不能活着出来。

赵高大摇大摆地走到子婴寝宫门前,见房门敞开,垂着门帘,两名侍女垂手分立于房门左右。见赵高到来,侍女先双手相叠行低头屈膝之礼,然后为赵高左右分开门帘,赵高昂然入内,房门随即悄然关上。

赵高进得子婴寝室定睛一看,顿时一怔。却见子婴并没有躺在病榻上,而是端坐于案前,神色肃杀,毫无病态,正手持一盏铜爵饮酒,子婴身后站着数位大臣。

赵高一看知道事情不妙,正欲转身离开,却发现房门早已关闭,从门外锁住。

赵高惊恐地抬手指着子婴说道:“尔等想做甚?”

子婴低声喝道:“奸贼赵高,你残害忠良,弑君政变,祸国殃民,恶贯满盈,天地不容,死期到了!”

子婴说着,将手中铜爵“当”的一声重重掷于地上,埋伏于寝宫帐幕后面的几十名刀斧手听见号令,立刻涌出来将赵高团团围住,也不说话,剑斧齐下,霎时间将那赵高砍成肉块。等在门外的赵高的贴身护卫还来不及做出反应,也被子婴布下的亲兵尽皆杀死,一个不剩。

除掉了赵高这个最大的祸害与对手,子婴总算长舒一口气,随即召集众臣祭拜宗庙,举行了简单的仪式,宣布登基称王,并下诏诛灭赵高三族,于咸阳宫门外示众三日。

奸贼赵高一生罪行累累,罄竹难书,终于得到了应有的下场。赵高伏诛的消息很快传遍关中,大臣们皆额手称庆,宫廷内外欢声一片,人心大快,热烈拥戴秦王子婴登基执政。

秦王子婴掌权之后,迅速展现出自己的政治魄力和处事手腕,诛杀奸臣赵高之后,立刻下令调集关中各地仅有的守军,加强守卫军事要塞峣关和函谷关,阻止刘邦与项羽的起义军进入关中,以图稳定局面,重振朝纲,挽回颓势。

或许,秦王子婴本来可以成为一代明君,延续大秦命脉,建立不朽业绩,然而,只可惜子婴生不逢时,在古代君王嫡系相传的制度下,他不可能有继位称帝的机会,当历史的无形之手将他推上秦王宝座的时候,秦朝已是风雨飘摇,病入膏肓,苟延残喘,任是神仙下凡也回天乏术,无能为力,大厦倾覆只在眼前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注释:

(65)秦始皇称帝时提出皇帝不用年号,按序号,即称秦一世、二世、三世以致无穷。秦二世胡亥死后,秦王子婴实际上就是秦三世,纪年第一年改为“子婴元年”,只可惜这一纪年仅用了四十六天。

(66)子婴(?-前206年),嬴姓,名子婴,秦朝最后一位统治者,在位仅46天。初称皇帝,后改称秦王,史称“秦王子婴”。因资料甚少,其身世存疑,推论应该是秦始皇的侄子,胡亥的堂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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