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王刘邦自小修武调来大将军韩信的十万兵力,汉军兵员得到了补充,战斗力大增,刘邦遂安下心来,全盘考虑下一步的作战方针。
刘邦意识到,项羽率楚军全部主力西进,志在必得,尤其是夺取荥阳、成皋之后,楚军士气正盛,且项羽善于发挥骑兵优势,野战歼敌,因此不宜与项羽在正面战场作战。同时,楚军也存在致命弱点,其后方空虚,粮草物资运输道路漫长,所以,项羽急于与汉军展开战略决战,意图毕其功于一役,一举击垮汉军。
面对荥阳正面战场的巨大压力,刘邦认为,不能仅仅被动防守于巩县一带,应当寻机主动出击,避开正面的楚军主力,从侧翼迂回袭击项羽,以分散和牵制楚军兵力,不断蚕食其有生力量。
这天,刘邦正与军师张良商议从何处寻找突破口向楚军发动攻击,一位名叫袁生(124)的谋士向刘邦说道:“启禀大王,微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刘邦见是一向默默无闻的谋士袁生,便说道:“有何不可?袁先生若有良策,尽管讲来无妨。”
袁生施礼说道:“谢大王。目前,我军与项羽相持于巩县、成皋一带已经一年有余,项羽目前虽然处于强弩末期,日渐疲惫,但兵力尚有三十余万,战斗力不可小觑,这就造成我汉军与楚军正面作战屡受挫折。”
“嗯,说得好,你说下去。”刘邦听袁生说得正是自己在思考的问题,对袁生说道。
“谢大王。”袁生施了一礼,接着说道:“在下以为,大王近日手中兵力得到补充,战斗力增强,不应当只守不攻,在巩县与项羽相持不下,从而让项羽得到喘息休整的时间。当前,我军应采取积极防御,运动作战的方式,主动出击,设法分散和消耗项羽的兵力,待其疲惫削弱之后,再伺机发起战略反击!”
“好!”刘邦听了袁生的主张十分高兴,这与他连日来所思所想不谋而合,见张良也在一旁抚着胡须颔首表示赞许,刘邦便问袁生道:“袁先生说得极是,你所言也正是本王近来所想,那么,你认为本王应当从那个方向出击进攻项羽?”
袁生躬身施礼答道:“谢大王夸奖。在下以为,项羽的数十万兵力目前集中于荥阳一带,每日消耗巨大,且运粮道路不畅,因此,他急于突破巩县防御进攻洛阳,攻入关中,从而彻底摧垮我汉国。此时,大王不宜与项羽展开正面作战,应避其锋芒,击其侧翼,大王可命汉军兵出武关,迂回至楚军防守薄弱的宛县(今河南省南阳市宛城区)一带,造成汉军继续向东深入楚国腹地,威胁楚都彭城的态势。项羽看到这一形势,必会派兵前来阻击,而大王在这一带深沟高垒,据守不战,将楚军部分兵力吸引于此地,然后大王可随机应变,以运动战的方式与项羽展开周旋,牵制和消耗楚军,以减轻正面战场的压力,使部队得到休整,如此,必可很快扭转战局,挫败项羽!”
张良听了袁生的提议,点头说道:“大王,袁先生的谋略十分正确,应予采纳。我军首先以少部分兵力南出武关,于侧翼出击牵制楚军,又不与之交战,使项羽疲于奔命,分散兵力,待时机成熟,我军再继而后发制人,发起反击,变被动为主动,战胜项羽指日可待!”
汉王刘邦听了袁生的谋略,深以为然,对袁生大为赞赏,决定采纳袁生的提议,主动出击进攻项羽侧翼。
汉三年(公元前204年)八月,刘邦亲率一支汉军精锐部队返回关中,在栎阳经过休整补充,然后出武关一直向东南方进军五百余里,果然未遇到楚军的激烈抵抗。刘邦随即命汉军攻取楚军兵力薄弱的宛县(今河南省南阳市宛城区)和西南方向相距一百二十里的邓县(今河南省邓州市),在两地建立起军事据点,互成掎角之势,扼住交通要道,深挖壕沟,加固城墙,以吸引楚军主力。
项羽得知汉军攻取宛县和邓县的消息,知道宛县地处战略要冲,道路四通八达,位置十分重要,遂命大司马曹咎守卫荥阳,自己亲率楚军骑兵自荥阳南下六百里抵达宛县,下令楚军向宛城发起进攻,欲一举夺回该城,消灭这支偷袭的汉军部队。
刘邦下令汉军退入城中据城防守,见楚军靠近,便施放箭弩,抛下滚木大石,阻止楚军攻城。
项羽率领的骑兵皆是轻装前进,既不能携带大量箭矢,也没有攻城装备,只能现场砍伐树木打造攻城长梯,无法达到攻城需求,项羽眼看楚军伤亡不断增加,仍然迟迟不能突破汉军的防御,虽然心中恼火却也无可奈何。
刘邦看到汉军的行动成功地将项羽吸引在宛城一带,便从韩信那里调来灌婴,令其独自率领一支汉军骑兵迂回至荥阳以东楚军背后袭击楚军粮道,烧毁楚军粮草,不让一粒粮食运到荥阳楚军大营,并趁机向东袭击据守鲁城(今山东省曲阜市)的楚军,消灭其有生力量。又命自己的族兄刘贾与卢绾率两万汉军从白马津(今河南省安阳市滑县)南渡黄河,协助彭越袭击烧毁楚军的粮草辎重,切断楚军的粮食物资通道。
灌婴不负汉王重托,首先切断了阳武县(今河南省新乡市原阳县)至襄邑(今河南省商丘市睢县)长达三百余里的楚军运粮通道,接着在鲁城大败楚军将领项冠,斩杀数名楚军部将,荡平了东至缯城(今山东省临沂市兰陵县)、郯城(今山东省临沂市郯城县),南至蕲城(安徽省宿州市蕲县)、竹邑(今安徽省宿州市符离集)一带的大片土地,继而向北渡过黄河,在白马城(今河南省安阳市滑县)击败楚军将领桓婴,消灭大批楚军,名震大河南北。
刘贾与卢绾也不甘落后,频传捷报,二人率汉军南渡白马津之后,进入梁地(今河南省开封市商丘一带)后,接连攻占楚军占据的十余座城邑,烧毁楚军囤积的大批粮草物资。
项羽闻讯后急派楚军前往争夺失地,刘贾、卢绾按照刘邦的事先部署,固守城池不战,与大梁彭越的军队形成掎角之势,相互支援和保护,与赶来增援的楚军形成对峙之势。
善打游击战的大将彭越接到汉王袭扰楚军的命令之后,立刻率军向南方进军,深入楚国腹地向留守的楚军城邑频频发动进攻,攻占了楚国的寿春(今安徽省淮南市寿县),再拿下军事重镇下邳(今江苏省邳州市邳城镇),睢阳(今河南省商丘市南部),外黄(今河南省商丘民权县)等十七座城池。彭越、灌婴、刘贾的三支汉军对楚都彭城形成了半月形包围,直接威胁彭城的安全。
汉王刘邦接连收到前方的捷报,大为振奋,也按捺不住投身战斗的激情,他看准时机,突然自宛县甩开围城的楚军引兵北上,渡过黄河,然后一路向东攻击楚军据点,夺取了修武以东二百里的燕县(今河南省新乡市延津县)等城池,然后转而挥师向西二百余里攻下军事要地河内郡治所怀县(今河南省焦作市武陟县),歼灭了守城楚军。
刘邦看到此次大规模袭扰战役已经达到预期目的,遂下令汉军暂时驻扎于河内郡怀县休整。
汉军的一系列军事行动严重干扰了项羽的军事部署,迫使项羽四处奔走,寻汉军主力作战,牵制和消耗了楚军大量兵力,大大减轻了荥阳正面战场的压力。
不久之后,完成作战任务的灌婴听说汉王刘邦驻扎于河内,担心刘邦的安全,便率军西渡沁河(黄河支流,源自山西经沁阳、怀县南入黄河)来到怀县,护送刘邦返回修武。
汉王刘邦高度赞赏灌婴的战功与忠诚,擢升灌婴为御史大夫,位同副丞相,使得灌婴成为汉军中最为年轻的高级官员。
灌婴完成此次作战任务,便向汉王刘邦告辞返回韩信的兵营,这年八月末,韩信见士兵训练完毕,粮草物资备齐,灌婴归来,便自小修武领兵出发前往东方攻略齐国。张耳也与韩信告别,率领两万军队前往邯郸驻守。
汉三年(公元前204年)九月,楚霸王项羽收到彭城送来的紧急军情报告,说汉军将领彭越联合刘贾、卢綰多次抢劫楚军粮草,焚毁作战物资,阻断楚军粮道,攻略楚国城邑,威胁到彭城安全,望项羽速回师彭城击退彭越。
此时,荥阳前线暂时平静,楚汉两军处于对峙状态,项羽担心彭城有失,又知道彭越是汉军的一员猛将,剽悍善战,四处游走,不好对付,楚军将领中鲜有对手,经过再三考虑,项羽决定亲率楚军驰援彭城,意图消灭彭越的军队,同时打通楚军粮道,以安定军心,稳固后方。
临行之前,项羽命大将龙且镇守荥阳,大司马曹咎守卫成皋,但是,项羽对曹咎却有些放心不下。因为,项羽深知成皋的战略位置极为重要,是进入关中的门户,绝不可出现半点差池,而曹咎虽然作战勇猛,但脾气暴躁,稍不留意便可能中了刘邦的奸计,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于是,项羽临行前一再嘱咐曹咎道:“成皋至关重要,不可有丝毫闪失,刘季狡猾奸诈,大司马务须小心提防,牢牢守住成皋,不可轻敌。若汉军前来挑战,切不可出城迎战,只在城上击退刘季即可。我此次驰援彭城,十五日之内定能击败贼寇彭越赶回荥阳,到那时再发动全军向巩县发起进攻,消灭刘季指日可待!”
曹咎说道:“霸王尽管放心前往,曹某谨记上将军嘱托,固守成皋,绝不出战!”
项羽又嘱咐司马欣和董翳协助曹咎守城,切勿大意,待一切部署妥当,项羽便亲率两万楚军骑兵向东征讨彭越。
成皋古城位于荥阳西北方向大约四十余里,自成皋向西五十里便是巩县。成皋南倚嵩山,北靠黄河,相传周穆王当年曾在此地养虎,所以又叫“虎牢关”。虎牢关一带山崖交错,地势险峻,扼守通往洛阳的唯一通道,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称,乃兵家必争之地。
在修武城(焦作市修武县)谋划反击大计的汉王刘邦正在时刻关注着项羽的一举一动,这时侦骑来报:“禀报大王,项羽已经率两万楚军离开荥阳,向东进发攻打彭越将军!”
刘邦听了暗喜,知道数月来采取的牵制调动楚军的策略已经大见成效,立刻抓住这一时机,果断下令汉军向南渡过黄河,向成皋发起进攻。
但是,曹咎记着项羽临行前的嘱咐,拒不出城迎战,凭借成皋的坚固城墙和有利地形,以弓箭、大石、滚木居高临下抵御汉军进攻,汉军数次攻打成皋均告失利。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注解:
(124)袁生,惜资料不详,刘邦手下谋士,司马迁的《史记》中仅出现一次,他提出的“正面相持,侧翼袭扰,牵制疲惫楚军”的策略在楚汉战争中发挥了极为重要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