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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野微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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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7/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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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初风云录》连载

第一十九章 项羽添新恨誓为叔父报仇 楚怀王暗施心机平衡权力

却说起义军副帅宋义因为几次劝谏起义军首领项梁不可大意轻敌,以免遭遇不测,引起了项梁的反感,于是,项梁干脆派遣宋义离开定陶,前往东方出使齐国,宋义见项梁执迷不悟,心中叹息一声,只得奉命而行。

其实,宋义出使齐国并非无事可做,他有一件私事要办。宋义的儿子宋襄已经成年,且娶妻生子,宋义看到齐国农商发达,地域广阔,且地处东方,局势平稳,便打算在齐国为儿子宋襄谋个职位,让他建功立业,光耀宗庙。

宋义乘马车行至半路,恰好遇见齐国使者冒雨赶往定陶传递齐国的书信,宋义问明使者的来意之后,对齐国使者摆摆手说道:“我看阁下不用去定陶了,武信君怕是看不到你送来的书信了。”

齐国使者听了不明所以,疑惑地问宋义道:“将军此话何意,难道武信君此刻不在定陶?”

宋义答道:“我只能告诉你,你如果不想赴死的话,就请慢慢赶路,以免早到定陶反而丢了性命!”

那齐国使者听了宋义这话,不禁吃了一惊,对宋义的可怕预言将信将疑,忙问道:“敢问将军何出此言?莫非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宋义听了,淡然一笑回答道:“不要问为什么,天机不可泄露,您按照我说的做便是,到时候你就明白了,望使者大人好自为之,一路顺风!”

宋义也不多说,拱手与齐国使者告辞继续赶路。齐国使者听了宋义的话虽不全信,但是心想方才这位宋将军说得言之凿凿,煞有介事,事关自己身家性命,也不可不信,还是小心谨慎为妙,于是,齐国使者命车夫放慢赶路的速度,边走边小心观察四周的情况。

果不其然,等齐国使者慢慢赶到定陶城外,看到的竟然是一片血腥的战场,令人触目惊心。但见起义军士兵尸横遍野,满地狼藉,起义军大营被彻底摧毁,大火尚未完全熄灭,冒着缕缕烟雾,空气中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齐国使者忙派下属四处打探消息,方知是秦朝上将军章邯率领秦军长途奇袭起义军营地,起义军统帅项梁被章邯斩杀,江南的起义军主力几乎全军覆灭。

齐国使者震惊之余,不禁暗暗叹服宋义料事如神,竟一言成谶,遂以手加额,对自己的随从说道:“倘若我等没有遇见宋将军,快马加鞭赶到此地面见武信君,恐怕此刻已经成为那章邯的枪下之鬼,抛尸荒野矣!”

不久,齐国使者辗转来到楚都盱眙(今江苏省淮安市盱眙县),向楚怀王熊心叙说了一路上的经历,对救了自己一命的宋义大加赞赏,使者对楚王熊心说道:“大王,这宋义将军确实是个难得的人才,他对在下说武信君必败,不几日武信君竟果然败亡。若非宋将军告诫我不要急于到达定陶,在下今日不复见到大王矣!未出兵而能预见胜负者,才真得是善用兵者也!”

楚怀王听了十分诧异,对齐国使者说道:“果真有此料事如神之人?寡人倒想见识一下。”

于是,楚怀王即刻召见自齐地返回楚国的宋义,与之谈论用兵布阵之道,宋义能言善辩,谈起兵法谋略滔滔不绝,头头是道,令楚怀王大为欣赏,遂将宋义留在自己身边,经常询问军事谋划之策。

项梁战死时,项羽和刘邦正在离定陶西南约一百五十里的外黄县(今河南省商丘市民权县)指挥起义军攻城,守卫外黄的秦军十分顽强,据城固守,起义军屡次进攻皆未能得手。正在双方相持不下之际,自定陶传来项梁战败身死的噩耗,项羽得知叔父被章邯所杀,不禁悲痛欲绝,失声痛哭,无法自持,只是连连哭喊道:“叔叔啊,侄儿不能救叔叔,皆项藉之罪矣!”

刘邦见项羽如此悲伤,已经无法继续指挥作战,只好下令停止进攻,攻打外黄的计划也就半途而废。

项羽自少年时就跟随叔父项梁操练武艺,研习兵书,可说是寸步不离,在项羽心目中,项梁就如同自己的亲生父亲和主心骨,对叔父崇拜有加,叔侄二人感情甚深。项梁一死,项羽感觉天就像塌下来一般,眼前一片迷茫,接连数日不吃不喝,只在营帐中默默流泪。即便是在项羽身边形影不离的爱妾虞姬,更是深知项羽对叔父的深厚感情和此刻心中的巨大悲恸,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项羽是好,只能小鸟依人般地陪伴在项羽身旁,暗暗叹息忧伤。

稍微冷静下来之后,项羽悲愤难消,决定率起义军寻章邯决一死战。亚父范增忙劝说道:“籍儿,我军刚遭重挫,又失去统帅武信君,军心不稳,士气不振,当前急需安抚军心,稳定局面,此时不宜出战!”

项羽两眼通红,咬着牙对范增说道:“那贼人章邯杀我叔父,灭我义军弟兄,我实在难以咽下这股怒气,此仇不报非大丈夫所为,我誓杀章邯,为叔父报仇雪恨!”

亚父范增竭力劝阻,项羽仍然执意要寻章邯拼命,杀了章邯为叔父报仇。这时,一向保持沉默谦让的刘邦在一旁劝说项羽道:“项将军请冷静,您想,武信君不幸遇难,现在全军都在看着您的一举一动,此刻切不可凭一时激愤用事影响大局。我军目前兵力严重不足,军心浮动,而章邯的秦军士气正盛,又有秦朝援军到来,兵力占有绝对优势,可说是有恃无恐,若是我军此时贸然出战,怕是正中那章邯下怀,连最后的本钱也难以保全。将军还是记下这笔深仇大恨,暂且隐忍,避其锋锐,安定军心,暂回彭城再从长计议!”

项羽听了刘邦与范增的劝说,其实心中明白他们二人说得没错,只是在感情上一时难以接受。项羽岂能不知,秦朝的北疆援军已经到来,兵力大增,现在仅凭自己手上这八千子弟兵与章邯硬拼无异于以卵击石,毫无胜算可言,于是只好暂且忍住悲痛,放弃与章邯拼命的打算,自外黄县撤军东归。一路上,项羽收容自定陶侥幸逃脱的起义军士兵,回彭城集结休整队伍,积蓄力量,等待时机寻章邯复仇。

秦二世三年(公元前207年)十月间,项羽回到彭城后,军师范增向项羽提议道:“楚怀王所在的盱眙(今江苏省淮安市盱眙县)距彭城近五百里之遥,不便于分兵保护,我看这个熊心颇有些城府,不可不防,为防备其坐大,培植自己的势力,不如将他迁到彭城,并宣布彭城为楚国都城,便于我们监护。”

项羽听了亚父范增的提议,深以为然,他始终认为这个楚怀王熊心不过是叔父项梁当年聚众起义时,为凝聚民心所打的一个招牌,不过是个幌子而已,不值得敬重和信赖。听了范增的提议,项羽立刻派出一支军队将楚怀王自盱眙接入彭城,并昭告天下彭城为楚国国都。

项羽与范增之所以选择彭城为楚国国都,是经过深思熟虑做出的决定。一是为了更好地控制楚怀王,防止他笼络人心,扩大自己的势力;二是顺应官员将士多是楚国当地人,愿意留在家乡的诉求;三是彭城一带物产丰富,粮草丰茂,交通运输发达,经济和民意基础牢固,且又在自己的牢牢控制之下,得到楚人的普遍拥戴;四是彭城历史悠久,有帝王之气,在地理位置上,历来有“北国锁钥,南国门户”之称,战略地位极为重要,为兵家必争之地。

为了防备秦军进攻,项羽率军驻扎于彭城以西,起义军将领吕臣驻扎于彭城以东,刘邦因为兵力弱小,项羽便让刘邦驻军于彭城之西二百余里的砀县一带(今河南省永城市芒山镇),负责外围警戒,三军成掎角之势互为照应,拱卫大本营彭城。因为秦军没有乘胜追击楚国的起义军,定陶之战后,局势总算暂时稳定了下来。

这楚怀王熊心不愧为楚国王室后裔,颇有心机和主见,他心里十分清楚,项梁叔侄扶立他为楚王,只不过是拿他作为一个旗号以吸引楚地民众,实际上对他并不尊重和臣服,因此熊心早就不满于项家叔侄的独断专行,意欲摆脱项氏家族的控制,培植自己的亲信,掌握实权。

恰逢此时项梁战死,项家军实力与影响力大为削弱,楚地的起义军出现群龙无首的局面,这给了楚怀王熊心达到自己目的的绝佳机会。精明的熊心立刻抓住这一机会,扩大自己的权势。熊心与近臣吕青、吕臣父子及叔孙通等人经过精心谋划之后,下诏传文武大臣议事,其主要目的是削弱项氏家族的势力,平衡各方利益,由楚王掌控军政大权。

楚怀王对众臣说道:“自反秦起义以来,各路人马不辞辛苦,奋勇杀敌,战功赫赫,寡人甚是欣慰,现对各路人马予以犒赏,对有功人士封官进爵。还望诸位大臣尽心竭力辅佐本王,壮大楚国,有朝一日实现霸业,光宗耀祖,共享荣华富贵!”

为了平衡刘邦与项羽二人的地位,制衡项羽的势力,楚怀王宣布项羽仍带领来自江东的子弟兵,赐封项羽为“长安侯”,封地在鲁县(今山东省济宁市曲阜),因此项羽又号称“鲁公”。

楚怀王命刘邦统领自沛县起义的队伍以及砀郡(治所在今河南省商丘市睢阳区)的地方人马,赐封刘邦为“武安侯”,官职为砀郡长。

陈胜昔日手下大将吕臣在陈胜吴广遇害后不甘失败,重举“张楚”大旗,组建“苍头军”(42)继续抗秦,收复了张楚昔日都城陈县(今河南省周口市淮阳区),抓获了杀害陈胜的凶手、叛徒庄贾,将其斩首示众,为陈胜报了仇,功劳居首,楚怀王熊心拜吕臣为司徒(43),其父吕青为令尹,成为楚国的最高军政官员。

楚怀王自己则掌控除项羽、刘邦以外的各路兵马,并任命宋义为上将军,统领三军,美其名曰“卿子冠军”,以区别于其他将领,由此可见楚怀王熊心对宋义的欣赏与信赖。就这样,楚怀王熊心声色不露地限制了项羽的兵权,把楚国的军政大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如此,楚怀王认为自己手中有了兵权,培植了心腹重臣,削弱了项氏家族的实力,终于可以掌控全局,按照自己的意愿发号施令了。

刘邦的默默努力和忍耐终于得到了回报,虽实力和威望远不及项羽,但是得以封侯,又拥有了自己的地盘和军队,其地位与项羽平起平坐,令人刮目相看。

就在这年,以贩卖丝织品为生的睢阳(今河南省商丘市睢阳区)人灌婴(44)放弃了手头的生意,也慕名而来投奔了刘邦,后来灌婴成为汉军骑兵统帅,大汉开国名将,官至太尉、丞相。此是后话暂且不表。

见一切安排妥当,楚怀王熊心诏令三军:挺进中原,击败秦军,然后向关中进发,拿下咸阳,推翻秦朝政权。

为了鼓舞士气,楚怀王向各路诸侯宣布:“寡人承诺,各路兵马先攻入关中者,即封为关中王!”

各路反秦诸侯听了楚怀王的诏令,果然群情振奋,跃跃欲试,都想夺得反秦第一大功,占据关中这块福地称王。

从这个时候开始,年已五十,默默无闻,一直作为项梁的手下,隐忍谦让且兵力弱小的刘邦终于开始崭露头角。而由于项梁在定陶之战中不幸遇难,这年二十五岁的年轻将领项羽也被推上了反秦战争的最前沿,不久将担负起统领起义大军反抗暴秦的历史重任,刘邦与项羽二人联手,再次将反秦战争推向高潮。也就从这年起,刘邦与项羽之间的明争暗斗也渐渐显露端倪。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注释:

(42)苍头军,头戴青色布帽或头扎青色布巾,是秦末的一支农民起义军。其名和人员构成至今争论不休。

(43)吕臣(约公元前235年-前173年),秦末陈胜起义军将领,陈胜被害后,吕臣重建张楚政权,并诛杀叛徒庄贾,后来跟随刘邦。司徒相当于丞相一职,令伊则是楚国军政最高官职。

(44)灌婴(?-公元前176年),秦末至西汉初睢阳(今河南省商丘市)人,汉朝开国功臣,官至太尉、丞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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