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邦听见老翁说出这番语重心长的话语,不由得激情澎湃,雄心勃发,急忙下跪向老翁行跪拜之礼,口中说道:“晚辈刘季谨记老伯指点,定当披荆斩棘,奋力前行,绝不辜负恩伯厚望!”
刘邦说完不见老翁回应,忙抬起头来再看时,铸剑老翁已经无影无踪,只见一缕青烟在洞中盘旋,须臾,那青烟飘出山洞,倏忽不见。少年刘邦这才明白遇见了奇人,遂眼含热泪,向着老伯方才坐的地方恭恭敬敬行了三叩首之礼,口中说道:“感谢老伯赠剑之恩!”拜罢方才起身离去。自此之后,这把“龙渊”宝剑跟随刘邦几十年,征战杀伐,走遍天下,形影不离。
刘邦开国称帝之后,没有忘记家乡的山水,为了与关中的西岳华山有别,刘邦下诏,将家乡丰县的这座华山起名曰“东华山”。
再说刘邦率众人行走在进入芒砀山的小路上,见那拦路白蛇凶猛地向自己扑来,电光石火之间,腰间的龙渊宝剑已然出鞘,刘邦仗剑在手迅疾地后撤一步,同时挥剑砍去,但见剑光一闪,白蛇顿时被削为两截,在地上翻滚片刻便一动不动了。
躲得远远的众人见刘邦瞬间便将白蛇杀死,一片欢呼,片刻之后方敢慢慢走近前来观看。几个胆子稍大的汉子找来几根粗树枝,将死掉的白蛇挑入道边的草丛中,刘邦带着众弟兄又继续赶路。
刘邦和众人潜入芒砀山不久,即传来秦始皇嬴政驾崩、皇上第十八子胡亥继位的消息,天下为之震动。赵高掌控朝廷大权之后,横征暴敛,徭役税负沉重,民怨沸腾,社稷动荡,风雨飘摇。
此时,饱读诗书,善于识人的沛县官吏萧何看出这个随性而为、言行粗鲁实则极有心机的泗水亭长刘季是个干大事之人,其本事和胆识远非常人可比,而眼下社稷动荡,民心躁动,秦朝已是危如累卵,日薄西山,朝不保夕,与其陪着朝廷殉葬,倒不如搏一场,图个更好的前程。
经过深思熟虑之后,萧何一咬牙一跺脚豁了出去,邀约在县里任狱吏的好友曹参和沛县同乡挚友樊哙、周勃、夏侯婴、卢绾、王陵、雍齿等人,一同追随刘邦上了芒砀山,这些好汉后来皆成为战功卓著的大汉开国功臣。此是后话暂且不表。
萧何等人进山后,刘邦见平时最要好的众位同乡弟兄皆抛家舍业前来投奔自己,大为感动和兴奋,他对萧何说道:“好啊,有众位弟兄们帮衬,我等何愁干不成一番大事?”
当晚,刘邦与众位好汉聚在芒砀山的山洞里饮酒言欢,萧何听刘邦轻描淡写地说起中途放走服徭役的民工,在进山的路上腰斩白蛇的经历,便想起了先秦时期流传已久的一个传说。
五百多年以前,秦国第七代君主秦文公(21)在睡梦中见到一条巨大白蛇化为白衣童子前来托梦,说是天帝派他下凡册封秦文公为白帝,贵为天子。秦文公梦醒之后忙召来占卜大臣烤龟壳解梦,占卜大臣观察了龟壳上裂开的纹路之后,恭贺秦文公道:“启奏主公,白蛇入梦乃大吉之兆,主公自当有天子之命,贵不可言,可喜可贺!”
秦文公听了大喜,自此以后视白蛇为秦国吉祥之物,奉若神明。如今刘邦聚众反秦剑斩白蛇,也即上天昭示,秦朝必将败亡于刘邦之手,此乃天命使然也!
于是,头脑灵活的萧何便将刘邦手持高人所赐龙渊宝剑,腰斩白蛇之事编成活灵活现的故事,派人暗中四处传播,而聪慧的吕雉不但逢人便讲夫君刘邦腰斩白蛇的奇遇,还告诉左邻右舍的乡亲们,她每次夜间进芒砀山给刘邦送衣送饭,从不用辨认方向与道路,哪里出现五彩祥光,哪里便一定是刘邦的驻地。
众乡亲本就敬服刘邦的为人,听了有关刘邦的神奇传说皆深信不疑,奔走相告,认为刘邦定是上天派来的灭秦之人,是天子的化身,于是慕名前来芒砀山归附者与日俱增。
渐渐地,前来投奔刘邦者达到三千余人,刘邦见起义队伍初具规模,便让会武功的樊哙、曹参、周勃、夏侯婴等人教授众兄弟演练武艺战阵,为将来作战打下基础。
秦二世元年(公元前209年)九月间,这年四十八岁的刘邦听说陈胜吴广在大泽乡起义抗秦,反秦浪潮已经遍布大江南北,感到出山时机已经到来,于是集合队伍宣布起义,抗击秦朝暴政。众人听说今后可以过上好日子,再不受衙门酷吏欺压,皆群情振奋,跃跃欲试,斗志高涨。
刘邦按照事先侦察搜集的情报,预先制定了作战计划,自芒砀山出兵之后,首先攻占了仅有少量秦军守卫的沛县和丰邑等城池,刘邦把大本营设在自己的出生地丰邑,受到当地乡亲百姓的欢迎和拥护。
众人提出拥立刘邦为沛县县令,刘邦坚辞不受,他对大家说道:“我等起义反秦,赶走了朝廷任命的县令,如今我若是再称县令,不知是哪家朝廷任命的官员?还是免了罢,今后称我大哥即可!”
萧何已经有所考虑,他提议道:“刘季大哥是我们这支起义军的首领,总该有个尊称。据我所知,自周朝以来,“公”乃是对诸侯王者的称谓,既然刘大哥在沛县率领我等聚义反秦,建立大本营,那就称刘兄为‘沛公’,如何?”
众人听了齐声赞同,刘邦也认为这个称呼很有讲究,与王公同义,十分满意,便欣然接受,此后众人便称刘邦为“沛公”。
为了解决起义队伍的粮食和兵器问题,刘邦打听到沛县东面一百里的秦军据点薛城(今山东省枣庄滕州市薛城区)囤有大批粮食物资和兵器,便决定让同乡好友雍齿守卫丰邑,自己率起义军攻打薛城。
秦朝的泗水郡守此时正在薛城,他见一帮衣衫不整的农民拿着棍棒、木叉前来攻打薛城,便领兵出城迎战,以为可以轻而易举地赶走这群乌合之众。结果,起义军战士十分英勇,并不按章法排兵布阵,见秦军出城,便呐喊着一拥而上和秦兵战作一团。
薛城守军都是地方部队,本来战斗力就不甚强,哪里见过这种打法,作战阵型还未等摆好,便被起义军战士冲上来打乱,秦兵顿时丧失斗志,最终不敌起义军的奋勇冲杀,只好赶紧逃进城内,紧闭城门,居高临下防守,刘邦随即下令起义军向薛城发起进攻。
谁料想,薛城的守军方才见识了起义军个个皆是不怕死之辈,防守起来十分顽强,见到起义军靠近城墙就乱箭滚木齐下,起义军士兵伤亡多人,仍然无法靠近城墙。刘邦见自己的队伍既无攻城装备也无攻城经验,难以攻取薛城,只好收兵返回丰邑再做打算。
然而,刘邦万万没有料到,自己认作同乡好友的雍齿竟是个不顾廉耻、背信弃义的小人,此时已经背叛了自己,投靠了他人。
雍齿因为出身于沛县富豪之家,生活富裕,又多读了几年书,所以一直瞧不起出身低微且言语粗鲁的刘邦,他感到羞于与刘邦这种粗人为伍,更不愿委屈在刘邦手下听其发号施令,认为跟着刘邦起事绝不会有什么前途,早就暗暗萌生了脱离刘邦另找靠山的打算。
刘邦带着队伍攻打薛城的时候,陈胜手下起义军将领、魏国人士周市带领军队来到沛县扩大地盘,雍齿见周市实力强大,灵机一动,心中有了主意,便打开城门请周市入城饮酒叙话。
原来,周市奉陈胜王之命荡平原魏国的土地之后,他谢绝了魏国人拥立自己为魏王的请求,经陈胜允准,将投靠陈胜住在陈县的原魏国王室成员魏咎接到魏国为王,定都临济(在今河南省新乡市封丘县东),自己任魏国国相辅佐魏咎。魏国平定之后,周市便从魏地领兵一路向东来到沛县扩张地盘。
周市问明了沛县起义军的情况,便劝说雍齿道:“那刘季乃一泗水亭长,无兵无将,不懂军事,仅带着三千农夫举义造反,有何前程?依雍大人的才能和声望,可任沛县县令,既有俸禄又有实权,立了战功还可以加官进爵,何乐而不为?雍大人不如趁此机会当机立断,归顺魏王,必定前途无量!”
周市的这番话正中雍齿下怀,雍齿本就打算脱离刘邦另找靠山,经不住利益诱惑,便见利忘义,出卖良心,背叛了共同举义的刘邦与众位同乡兄弟,连同沛县县城和丰邑一起献给了魏国,周市当即委任雍齿为沛县县令,并调拨给雍齿一支军队,守卫沛县和丰邑。
刘邦此时尚不知自己已经无家可归,他带着打了败仗,疲惫不堪,士气低落的起义军弟兄们自薛城归来,走到城下却发现丰邑城门紧闭,城头上竖着一面“魏”字大旗,兀自不明白发生了何事。
刘邦命人在城下高呼:“沛公回来了,快快打开城门!”
但是城上却无人理睬,刘邦等人正诧异间,却见雍齿穿着官服出现在城头上,刘邦仰头对雍齿喝道:“雍齿,你见起义军归来为何不开城门,究竟何意?”
雍齿大笑一声,高声说道:“哈哈,刘季听着,我雍齿已经归顺魏王,现在是沛县县令,你若愿意服从我的命令,听我差遣,我可以给你粮草兵器,增加人马,替魏王打天下。如若不听从我的号令,那就立刻离开沛县,另谋出路去罢!”
刘邦见自己竟然被最为信任的同乡友人出卖,先是震惊不已,继而怒不可遏,指着城头上的雍齿破口大骂道:“雍齿你这个无耻小人,畜生不如,我刘季交你这种朋友算是瞎了眼了,我今天不杀你誓不为人!”
刘邦说罢,命樊哙、曹参、周勃等人带领起义军攻打丰邑,想夺回自己的大本营。但是,丰邑城墙高大难以攀登,刘邦打了一天也没能攻破城池,还伤了不少弟兄。迫于无奈,刘邦只好忍着怒火放弃攻城,带着众兄弟在丰沛一带游击作战,夜晚就找一处树林露宿而住,也无甚战果。
刘邦遭到此次意料不到的打击,怒火攻心,再加上受到风寒,结果是大病一场,精神萎靡,竟至于卧床不起,差点丢了性命,从此切齿痛恨雍齿此人,发誓有朝一日要亲手杀了这个见利忘义、卖友求荣的小人,以解心头之恨。
好在有夫人吕雉的悉心照料,半个多月之后,刘邦的身体才得以渐渐康复。经历了这次雍齿背叛的遭遇,刘邦在病榻上进行了长时间的思考,他深深意识自己的三千余人马势单力薄,难成大事,无法进行大规模作战和攻城略地,要生存壮大,必须首先依附于一股强大势力作为后盾,再寻找时机逐步扩张实力,拥有自己的地盘。
恰逢此时,楚国贵族人士项梁(22)带领江东起义军于会稽举兵反秦的消息传来,刘邦得知项梁起义军声势浩大,节节胜利,势不可当,受到广大楚人的拥戴,于是决定率领自己的队伍投奔项梁、项羽(23)叔侄的起义大军,共同抗秦,再图发展。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注解:
(21)秦文公(?―公元前716年),嬴姓赵氏,秦襄公之子 ,春秋时期秦国第七代君主,公元前765年-公元前716年在位,时间长达50年。在位时下令建城邑,百姓定居,设立史官记载大事,打败西戎,秦国疆土扩展至宝鸡一带,收拢周朝遗民为秦民,制定灭三族的刑法,注重发展农业。
(22)项梁(?―公元前208年),泗水郡下相县(今江苏省宿迁)人。秦末著名起义军首领,楚国贵族项燕之子,项羽的叔父。
(23)项羽(公元前232年―公元前202年),项氏,名籍,字羽,泗水下相(今江苏宿迁市)人。秦朝末年起义军统帅,杰出的军事家,楚国名将项燕之孙。他是中国军事思想“勇战派”的代表人物,与“谋战派”孙武、韩信齐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