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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太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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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1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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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小西山》连载

第三十四章 刮骨疗伤自投罗网 癞蛤蟆饱餐天鹅肉

平日里,王青山脚上碰破块皮或者手上割个口子,抓把黑土糊住揉一揉,几天就愈合如初。那天晚上,父亲和黄草叶为他全身涂抹洋油,不但没消毒,反而红肿化脓。仿佛他每个伤眼里都有一粒种子,要从里面萌发出幼苗。几天过去,没生出幼苗,倒生出一身红菇茑。牛蹄子踩了癞蛤蟆——里外都是伤,他全身从里到外没有一处不疼。他安慰自己,权当被马蜂蛰了。马蜂再厉害,也比不过锥梃子和铁叉。他连肺部都受伤了,咳嗽吐血。他下身肿大,和马能有一比。过去,他能把尿泚出两丈远,在同伴中以为自豪。现在,他前段如同喷雾,中段是喇叭匠表演二龙吐须,后段是淅淅沥沥水滴石穿。他浑身滚烫发烧,在先生和同学面前还得装成没事一样。他牛一样喝水,一会儿一泡尿,更加剧了残酷的宫刑。

每天从早到晚,王青山该做什么还做什么,未露出一丝一毫痛苦。他衣裳和脓血粘连,每天都到屯后大坑里洗澡洗衣裳。他没向父亲投过一个仇恨的眼神,只字不提那天晚上发生的事。父亲心怀鬼胎沉不住气,那天放学后,悄悄问:“你疼不疼?”王青山往大草甸子深处指了指,说:“看,那儿有一群白天鹅。”

父亲怀疑王青山是不是真受伤了,看他浑身渗出花花搭搭的脓血,产生了巨大的惶恐。他为他洗衣裳,睡觉前,为他洗两只唯一没受伤的臭脚丫子。

王青山不拒绝,也不说一句感谢话。晚上,他浑身烧的似火炭,把睡在旁边的父亲烤出一身大汗。父亲害怕他死了,这么高大强健活蹦乱跳的人,没病没灾没被狼吃了没让胡子杀了没让雷劈了,而在自己和黄草叶手里变成一具长拖拖的尸体,更产生了深深的负罪感。人怕劝车怕垫,一条狗也懂人语。他后悔没好好地劝一劝王青山。一条狼受这么重的伤,也早咽气了,一匹马受这么重的伤,也早瘫了。王青山的忍受力,让父亲非常佩服,想方设法也要帮他把伤治好。

奶奶治疗肿痛有两种办法,一是用土豆子磨泥糊,再是用嘴咀嚼生黄豆外敷。王青山人高马大浑身伤眼儿,得一百斤土豆子、几个壮劳动力磨一天,才能糊遍全身。再是雇几十个能嚼舌头根子的老娘们,嚼三天三夜黄豆才够敷一回。张先生要是知道了,决不会姑息,会把他当成为害乡里的土匪胡子。愤怒的大营子人,也得把他当成肖米诺夫。王青山采纳了父亲的医疗方法,把外敷改为内服。

每天傍晚,王青山都带着一筐生土豆子和生黄豆,来到屯北大坑。几十年前,那群姑娘在这里洗澡,引诱肖米诺夫和他的士兵们上当。在大坑边,王青山把土豆磨成土豆泥,把泥坨子吞进肚子里。他接着咀嚼生黄豆,嚼得牙帮骨酸疼,顺嘴角往下淌豆浆。他吃完这些东西之后,伏在大坑边,“咕嘟”“咕嘟”地喝一肚子凉水。坑边一道道弧状土坑,是他磨土豆泥所留。除了他和父亲,任何人不知道这些土坑如何形成。有人说这是当年沙俄军队在此作孽,马蹄子扒的坑。

有人说这是玉皇大帝下界体察人间民情,玉辇经过留下的辙印。

王青山生吃土豆泥和生黄豆,没把胃肠吃坏没中毒,喝那么多凉水也没跑肚拉稀,都是未解之迷。再说他全身腐烂脓肿,没患上败血症,和好人一样。

只有父亲最清楚,睡在他身边的王青山,必死无疑。每到晚上,王青山眼睛一眨不眨,身子一动不动,一声不哼地挺到天亮。

有天晚上,王青山浑身发烧能烤着一张纸,这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父亲挪到炕梢,对面的王青山,浑身热度仍烤脸。王青山细弱的梦呓声,就像蚊子,吓的父亲大气不敢出:“董云程我这辈子和你没完,我要用铁叉子叉你一百回……黄草叶我让你看看,癞蛤蟆能不能吃到天鹅肉……”

天亮前,王青山没了动静,也不烤人了。父亲用手一推,他身子冰凉僵硬。他用手在他鼻子上试了试,早没气了。他一下哭出来,刚要起身叫人,被一只冰凉的大手按住。他以为他起尸了,差点儿吓背了气。

他确实死了,但是又活了。白天是活人晚上是死尸的王青山,让父亲惶惶不可终日。吃土豆泥嚼黄豆不管用,还得用洋油涂抹。

那天午后,父亲去黄草叶家借洋油。那天晚上的经历,使黄草叶成熟了。她看透了“大爹”也认识了自己,不过顶了个寡妇名头,还是个黄花闺女。她见父亲来了,声音顿时变得柔和。父亲吓了一跳,以为房盖软绵绵地要塌下来。

黄草叶说:“你救了我一命,我早想报答你,总算把你盼来了,我给你煎荷包蛋。”面对那双火辣辣的眼睛,父亲支支吾吾半天,也没想起来干什么。

黄草叶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想干什么就直说,干什么都行。”父亲想了半天,仍没想起来干什么。黄草叶说:“要是没有你,我就用锥梃子扎自己的心窝,早就死了。你让我当牛做马我都干,还有什么话说不出口?”

黄草叶的一番坦诚表白,父亲忘了来干什么,更像心怀鬼胎不可告人。黄草叶的脸红到脖子,柔声细语地说:“让你吃荷包蛋算什么报答?我心甘情愿地把身子给你。那天晚上,我光着身子你都看见了,现在更不怕你看……”

黄草叶扯开衣襟,露出雪白的胸脯。父亲吓的往后退,被门槛绊倒。黄草叶急忙出去,把外面大门插死。父亲又说错了话:“我确实想来看看你。”

她泪水涟涟,扑上来紧紧搂住父亲脖子:“你看了我,就得要我。”父亲想起季淑清,说:“我已经有家口了,不能做不是人的事。”黄草叶的手慢慢拿开,系上扣子羞愧地低下头:“你找我干什么?”父亲说:“我想借瓶洋油,明天买了还你。”他幸亏没说借洋油给王青山涂抹伤口,否则黄草叶宁肯倒掉。

黄草叶爽快地拿出一瓶洋油:“还什么还,拿去。”父亲说:“你晚上点灯怎么办?”黄草叶说:“月亮点灯风扫地。我人都给你,还在乎一瓶洋油?”

父亲拿了洋油,一溜小跑去了屯北大坑。坑边一大片凹槽里的黑土,都让王青山磨了土豆泥吃进肚子里,更让父亲胆战心惊。大坑里的水,让他肃然起敬。几十年前那群刚烈的姑娘,就在这里惩罚了异国禽兽。一想起自己与王青山的龌龊,他无地自容。今天,他一定与王青山和好如初,提前参加抗联打日本。

白天,王青山精神饱满谈笑风生。现在,他提着半篮子土豆,痛苦万分磕磕绊绊地走来。高大威猛的王青山成了这样,父亲非常内疚,更觉得他可怜。

想起王青山高烧时说的胡话,父亲十分恐惧。他即使受伤发烧,也不会饶过他。他来不及离开,藏在大坑边的芦苇丛中。王青山走到大坑边,跌坐在地上,半天才爬起来。他脱掉沾满脓的衣裳,全身溃烂惨不忍睹,就像一具腐尸。

对着镜子一样的水面,王青山仔细审查全身伤势,发出几声凄厉的哀嚎,就像一条受伤濒死的狼。仿佛身体支撑不住巨大的痛苦,他跪在地上,一边来回爬一边呻吟:“我的妈呀疼死我啦……你怎么不让我死啊……快让我吧……”

为了不使事情败露,他才把痛苦攒到一块儿,来到这里一起发泄。眼前的情景,狼和老虎见了都得落泪。坏人要是遭这样的罪,肯定能变成好人。

王青山一直相信土豆泥和嚼黄豆能治好自己的伤,很让父亲感动。

芦苇丛中,父亲大气不敢喘,眼泪不往地流。王青山是男人自己也是男人,他没得到黄草叶还受了重伤,黄草叶主动给自己还不要。不知道在女人眼里,男人和男人有什么不同。呻吟完,王青山像过足了大烟瘾,“嘶嘶”地吸冷气。

痛苦减轻了大半,王青山一点点爬起来,蹲下来一丝不苟地磨土豆泥。他磨完一坨黑泥,抓起来几口吞进肚子。他拿过一个土豆刚要磨,一阵“沙沙”的声音由远而近。蔚蓝色的天空上,一对白天鹅从大草甸子尽头飞来,在大坑上空盘旋。它们结为伴侣之后离开群体,要寻找一块僻静之处,孵化幼雏。

天鹅主要以芦苇叶子为食,大坑四周和附近遍生芦苇。它们看好了这个地方,准备在这里开辟新的家园。白天鹅在空中飞翔,是那样可望不可及。近看,是会飞的家鹅。天鹅翅膀比家鹅大几倍,脚蹼和尾巴都比家鹅短,脖颈细长。

王青山挑个大土豆握在手里,藏进芦苇丛。他全神贯注地盯着越飞越低的白天鹅,没发现身边有人。滑翔的白天鹅似两朵白云,雄鹅精悍雌鹅肥硕。它们没有大雁身上的鸡粪味儿,也没有丹顶鹤身上的腥味儿,有股淡雅的清香味儿。

天鹅的两扇翅膀是两把巨大的羽毛扇,在空中表演飘柔的扇子舞。翅膀下面的天鹅身子很沉重,似垂吊着一袋沉甸甸的白面。接触水面时,前面雄天鹅的一对脚蹼变成了一对水橇,“刷”地滑出两道长长的沟槽,水花四溅。

王青山猛地扬起手臂,土豆被雄天鹅的翼尖刮落,“扑通”一声落紧水里。而他轮出去的拳头,“噗嗤”一声,重重地击在后面的雌天鹅肚子上。

雌天鹅猝不及防,“喔呀”一声惨叫,“扑通”一声栽进大坑里。它的身体受到了重创,徒劳无益地扑腾,巨大的翅膀扇起一片片水花。它逐渐停止了摆动,静静地平展在水面上。父亲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忍不住从芦苇从中露出头。

王青山扑进大坑,一把抓住拼命挣扎的雌天鹅。可怜的天鹅没有丹顶鹤尖利的喙,没有老鹰的利爪,更不善于搏斗。它只“喔呀”“喔呀”地惨叫,一对脚蹼无力地拍打水面。雄天鹅见爱侣被击中落水被捉,由恐惧变得愤怒而疯狂。

雄天鹅一次次从空中向大坑俯冲、攻击,用翅膀刮碰王青山的手,迫使他放掉爱侣。雌天鹅过了疼劲儿,拼命煽动一对巨大的翅膀,即使无法挣脱,也要将此人一块儿带到空中。心狠手辣的王青山,不给雌天鹅半点生还机会。

他两只手攥住雌天鹅脖颈一使劲,“咔嚓”一声活生生拽断。他一扬手,把连着脑袋的半截脖颈,扔进了芦苇丛中。鲜血从雌天鹅的断颈里淅淅沥沥地溢出,在水面融成一朵朵鲜艳的大烟花。雌天鹅的翅膀耷拉下来,一对脚蹼面条般瘫软,沉重的身子浸在水里。王青山抓住半截残颈,要把雌天鹅扔到岸上。半截残颈成了一截脆弱的白绸带,抻得老长,无法承负身体沉重,“咔嚓”一声被拽断。

王青山扯着一只翅膀,把无头无颈的雌天鹅拖到岸上。

雄天鹅一次次地向水面俯冲,要和爱侣同归于尽。它还是放弃了,一边悲怆地鸣叫中一边飞上天空,逐渐消失在天边外,成了一只断了线的风筝。

王青山没回头,仿佛自言自语:“出来吧,我早就看见你了……”话音未落,父亲没等钻出芦苇丛,头顶上出现了异常。眼前划过一道耀眼的白光,一声尖利的呼啸,雄天鹅自空中一头撞向地面!王青山脑袋一偏,“呼嗵”一声,一团雪白的羽毛和着血肉,向四面八方迸溅!“哗啦”一下,大坑里的水向四外激荡。“刷拉”一声,坑边的芦苇丛为之一抖。地面上,出现一座唯妙唯肖的天鹅坑。

王青山呆若木鸡,父亲也目瞪口呆。远方,一队“人”字的形白天鹅,一点点融进地平线。一丛丛芦苇倒映在大坑里,像堆满了一坑苇草。

王青山吩咐父亲:“撅一抱梢条来,我要烤天鹅肉。”父亲顺丛地撅来一大抱梢条,放在大坑边上。王青山掏出洋火点燃梢条,把无头无颈的天鹅糊一层黑泥,放进火里。火越烧越旺,一会儿工夫,泥坨烧干裂缝,向外“滋啦滋啦”地渗油。泥坨逐渐变成了“油坨”,自身也在熊熊地燃烧。

烤天鹅的香味儿渗出来,父亲不住地咽口水,又不敢乱说话。

王青山有足够的耐心,一直等到太阳西堕余火燃尽变凉,才用几根梢条把泥坨从灰烬中扒拉出来,将土壳剥离。顿时,烤天鹅的肉香,在大草甸子上弥漫。

雌天鹅是天鹅中的美女,散发着胭脂和胰子、花瓣和花蕊那种香味儿。王青山把烧焦的羽毛摘干净,撕下一条滴油的大腿,吃的满嘴是油。

父亲又咽了口口水,往前凑了凑。王青山吃完两条大腿,撕下一只天鹅翅膀递给父亲。父亲吃完一只翅膀,已经半饱。转眼间,王青山吃完了天鹅胸脯。

他一边打着饱嗝一边自豪地说:“你回去告诉黄草叶,说癞蛤蟆吃到了天鹅肉。”他兴犹未尽,撕开雌天鹅肚子,掏出滴血的心肝和蛋茬子,吞进肚子。

一只大癞蛤蟆从水边草丛里爬出来,被王青山一把捉住。他撕下一块天鹅肉喂癞蛤蟆,癞蛤蟆不吃。他掰开癞蛤蟆嘴,往里面强塞。癞蛤蟆吐出那块天鹅肉,没等跳进水里,被王青山用脚狠狠一跺,“噗嗤”一声,癞蛤蟆内脏从身后喷出去。可怜的癞蛤蟆成了一层皮,仍拖着沉重的内脏,千辛万苦地回到水里。

它四腿张开浮在水面上,再也沉不下去。父亲一阵反胃,剩下的一只翅膀再也吃不下去。王青山把翅膀拿过来,一口放进嘴里,连肉带骨头一起嚼烂吞下。

他看着水里一动不动的癞蛤蟆,说:“看见了吧?癞蛤蟆不稀得吃天鹅肉。”父亲拿出那瓶洋油,说:“你别吃土豆泥和黄豆了,还是抹洋油吧。”

王青山接过洋油,拔开瓶塞儿,“咕嘟嘟”地倒进大坑里面。水面上浮起一片亮亮的油渍,像一只狞笑的恶猫。父亲说:“你不抹也别倒,我好不容易淘弄的。”王青山轻蔑地说:“你在哪儿淘弄的?”父亲支支吾吾:“在老齐家……”

王青山恶狠狠地瞪着父亲:“你撒谎!”父亲说:“真是老齐家。”王青山厉声说:“还让我说出来吗?”看他身上的一片片脓包,父亲哪敢吱声。

王青山把空瓶子扔进水里,瓶子上下颤动只露出瓶嘴,像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久久不肯沉下。他伤感地说:“这瓶洋油是我给黄草叶买的,你俩把我害成这样,还拿来为我擦伤。幸亏我是人,要是狼,该怎么对待你?啊?”

父亲后悔弄巧成拙。水面上的油渍不断扩大,由猫变成一只巨大的猫头鹰,张牙舞爪地朝自己漂过来。王青山说:“你过来听听,什么东西在响?”

父亲以为王青山诓他要收拾他,不敢过去。王青山侧着耳朵听,身前身后地寻找。父亲也听见了,像用手捏爆了一个个鱼鳔,“叭叭”不住地响。

父亲一看王青山身上,差点儿跳进大坑!他身上的脓包一片片破灭,爆出一朵朵脓花,“噗”“噗”地往外冒血泡和血沫子,还“咕嘟嘟”地冒气泡。

等气泡冒完了,这才慢慢地瘪下去。一定是天鹅肉的发劲大,催熟了他浑身的“果子”。巨大的疼痛如同天塌地陷,假如是一头熊,早疼得投水自尽了。

王青山面不变色一声不哼,如释重负般地松了口气:“这回我可得好了,罪可遭到头了。”他走进大坑,小心翼翼地洗涤伤口。他浑身没有一块好地方,不知从哪里下手。看他的样子,父亲又想哭又想笑。他要是笑出来,王青山不活活的掐死他,也得把他按进水里面溺死。他想帮他做点什么,又不知道做什么。

王青山身边的油渍不断扩大,和“猫头鹰”融为一体,变成一条巨大的鲇鱼。他蹲下身子只露出脑袋,水中一群群小鱼从四面八方游过来,围着他噬咬伤口。开始,他还感到麻酥酥地好受,接着全身钻心地疼痛,出了大坑跳到岸上。

王青山浑身每一处创面里,都钻进了几条小鱼,像生出无数丛银色的水草,怎么也扑娄不掉。父亲不知所措,王青山大声:“还不帮我摘下来!”

父亲赶紧过去,为王青山摘鱼。外面的小鱼紧紧咬住不放,只得连死皮烂肉一块儿拽掉。钻进伤口里的鱼腮被卡住,身子被拽断,鱼头还留在伤口内。

父亲小心翼翼地为王青山摘鱼,一直到太阳落下去,还没摘干净。父亲以为,这回能得到他的原谅。王青山伸出长杆子一样的胳膊,张开五齿挠钩子一样的大手,一把抓住父亲的脖子:“你以为完事了吗?”父亲徒劳地挣扎:“等我帮你把鱼摘干净了,咱们就回去。”王青山面部狰狞,更紧地掐住父亲脖子:“你觉得真的没事了吗?”父亲装糊涂,说:“没事了,还有什么事?”

王青山说:“别装糊涂!天鹅我照样打下来,天鹅肉也吃个够。冤有头债有主,谁都跑不了。太阳落了天快黑了,我把你按进水底,等星星出来你再出来。你能活着算你命大,死了,我挖坑把你埋了,每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周年。”

他的力气大得惊人,父亲的反抗徒劳无益。他将父亲按进水下,山一般沉重的身子,坐在父亲的后背上。父亲感到大坑、大草甸子,一起压在他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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