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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太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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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1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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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小西山》连载

第八十三章 评水浒批宋江邋邋遢遢徐百礼 以貌取人不自量力狗眼看人低

校长董太元和教导主任李绍兴都教过我,经常受到他们的批评,在他们的训斥中上完了小学。我去学校报到的那天,打老怵了,甚至没有勇气推开办公室的门。郝文章在里面看见了,急忙出去把我拉进来。我仿佛回到了小学时代,又犯了错误被叫到办公室。我低着头垂手侍立,一只脚尖不住地划拉地面,连大气都不敢喘。此一时彼一时,他们都不好意思地笑了,赶紧让我坐在一把椅子上。

我上学时,看见每个老师都有一把固定的椅子,羡慕极了。谁有幸被派到办公室里擦玻璃、扫地、送什么东西,无不先坐一回椅子过把瘾。我认识办公室里面的每一把椅子,就像认识每一个老师。我现在坐的这把椅子,马希阔老师曾经坐过。那当时我上四年级,每个教室里面只有后窗,只有办公室里面有后门。我趁到办公室房后种蓖麻的机会,溜进去刚坐在这把椅子上,就被马老师堵在里面关门打狗,狠狠一巴掌拍在我的后脑勺上,一会儿工夫凸起五个条状大包。

那当时,我哪敢想有朝一日也能当上老师,名正言顺地坐在椅子上。现在,我从一个调皮学生成了老师,仿佛是孙悟空变的,既不可思议又滑稽可笑。

尽管如此,我当代课教师仍是权宜之计,又无处可去,只好暂且栖身。董太元和李绍兴分别找我谈话,对我给予了很高的评价和肯定,期待我作出成绩。他们只字没提我偷书被批斗那件事,给足了面子,我非常感动。

李绍兴老师让我先到各班级听老师讲课,熟悉课堂和教学程序。

为了推动“评《水浒》批宋江”运动深入开展,县文化馆在得利寺公社崔屯大队,举办文艺创作学习班。黄贵良老师升任公社文教助理,点名让我参加。

那天临走之前,我去郝文章家找本书带走,他给了我一本《乐府诗集》在这之前,我一直以为乐府诗是古诗词的一种文体格式。郝文章说:“‘乐府’是汉代管理音乐的一个宫廷官署,就像公社文化站。”那本书的封面上,工工整整地写着“徐百礼”三个字。我翻了翻,书的每页空白处,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批注。

我只知道三个人读书写批注,一是毛主席,二是郝文章,三是这个徐百礼。伟大领袖无人能比,郝文章货真价实,只有徐百礼,我不敢苟同。

他曾经在盐场学校“农中”教学,后来转到沙包子小学,当了十多年民办教师没转正。他邋遢出名,一直没说上媳妇,后来和一个富农姑娘结婚。我背着行李走到永宁街里,在等公共汽车。凑巧的是,徐百礼也去参加学习班。他没带行李,邋邋遢遢一股怪味,龇着一口黄牙。他看左右没人,悄悄向我透露:“听说今天晚上,县文化馆招待大家吃羊肉包子,我就是冲这顿包子来参加学习班。我先对付一宿,第二天偷偷溜走,你想走的话,咱俩一块儿走。”我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说:“我不走。”他笑了一下,不置可否的样子。他为了吃一顿羊肉包子来参加学习班,让我的心里有了底。连他这样的人都能教学,我还不如他?

我俩坐公共汽车来到县文化馆,和学员们乘大卡车,去得利寺公社崔屯大队。

这里山清水秀,一条小河从村前流过,像极了沙岗后的小溪流。漫山遍野都是苹果树,红彤彤的苹果垂挂枝头,空气中果香四溢。一座二层小楼是大队文化室,全县的优秀创作人才集中在这里,学习和创作。他们有的是文化馆专业创作员、剧团编剧,有的是公社文化站站长、学校老师等。大家一个个风度翩翩衣冠楚楚,气度不凡道貌岸然,目光中除了高傲还有蔑视。女人有限,只要穿一件带颜色的衣服,都算花枝招展。只有徐百礼委琐地站在人群里,望望这个看看那个。

他戴一顶油渍渍的灰布帽子,灰布衣服肩头上面,补了一块深蓝色的补丁,像我当装卸工时披的垫肩。他敞着怀,露出被汗水和灰垢濡染成土黄色的背心。他下身穿了条蓝色、肥大的旁开口凡力丁裤子,一看就是老婆的。他一条裤腿耷拉在脚脖子上,另一条裤腿挽到膝盖上。他穿一双破凉鞋,上面沾满污泥。故事片《青松岭》刚上映,片中的富农分子钱广,是个家喻户晓被奚落的反面人物。

眼前的徐百礼,比钱广还像“钱广”。周围光彩照人的人们,像竖起的一圈镜子,将徐百礼折射得一览无余。我不理解,公社教育组为什么让他参加这样的学习班,丢人现眼,还不一定能吃上羊肉包子。我离他远远的,装做不认识。

上午开会,文化馆领导讲话动员。他是个三十多岁的美男子,像某个样板戏里的某个演员。他讲话不紧不慢很有感染力,不时带出几句方言,管“小河”叫“小活”,管“袜子”叫“瓦子”,土洋结合风味独特,丝毫不影响他的魅力。

他说:“我对这次创作班抱有很大的期待,希望在座的每一位都要拿出作品,最好是精品。我要特别强调的是,我们县曾经是大鼓之乡,剧团却没有一个大鼓词剧本,岂不咄咄怪事?希望大家在创作过程中,笔尖往大鼓词这边倾斜。我们如果创作出一个有修改价值的大鼓词,这次学习班就成功了一半。当然了,我不是说别的题材就不可以写。百花齐放吗……”座位上一个年轻姑娘,眼睛多情地看着馆长。她自我介绍来自县果品公司,多情的目光里面果香四溢。

领导正在讲话,突然被后面一阵暴风骤雨般的鼾声打断,人们都扭头往后看。最后一排座位上,徐百礼趴在桌子上鼾声如雷,声音还带着金属般的颤音。

领导优雅地提醒:“老徐,火车到站了。”

徐百礼猛地醒来,桌面上留下一滩口水。他睁开一双红红的眼睛朝众人笑,露出一口黄牙。我发现,他下巴上几根稀稀拉拉的黄胡须,就像鼠须。

领导没讲几句话,又一次被他的鼾声打断。领导半开玩笑:“老徐,你光睡觉拿不出作品,我可要把你开除了。”一个小胡子气愤地说:“滑天下之大稽!”

有人附和:“是可忍孰不可忍!”“打翻在地,踏上一万只脚!”

徐百礼仍睡觉打鼾,领导只好让他到楼下去清醒。他下了楼来到院子里,精神百倍地到处溜达,走一步,一条腿还往前踢一下,十分悠闲自在的样子。

午饭是大米饭,白菜炖豆腐,黄瓜凉菜。徐百礼知道自己不受待见,不上桌,蹲在灶台旁边,旁若无人风卷残云,吃到最后,一个人顶几个人的饭量。

有人吃饱了有人吃个半饱。有的人也饱了,是气的。

徐百礼的话不是空穴来风,下午杀羊,晚饭是羊肉包子。黄贵良老师在公社教育组当组长,他们曾经是同事,是不是黄老师向他透露吃包子的消息。

实际上,人人都在盼望这顿饭。包子蒸熟了,炊事员打开热气腾腾的笼屉。众人文质彬彬地站在外面,没有一个人进食堂。大家偷偷地咽口水,装作毫不在意这顿饭的神态。笼屉掀开,包子的香味儿从屋内飘出来,人们的喉结不由自主地串动。徐百礼几步跨进屋里,也不怕烫,从笼屉上拣了上尖一大盘包子。

他蹲在锅灶旁边,不用筷子用手抓。他一边往嘴里面塞包子,一边烫的“吸溜吸溜”吸冷气,吃得顺嘴丫子往下淌油。顷刻之间,他把一大盘包子塞进肚子里,又到笼屉上捡了上尖一大盘包子。小胡子看不下去,愤愤地骂了句什么。

炊事员把包子端到饭桌上,大家文质彬彬有尊有让。徐百礼近水楼台,一连吃了三大盘包子,笼屉空了。他蹲麻了腿,不如说撑的动不了,扶着锅台才费劲地站起来。他喘气困难,响亮地打着饱嗝,心满意足地走出了食堂。

小胡子讽刺:“这回可开‘羊’荤了!咩——”许多人只吃个半饱。领导只吃了一个包子。炊事员歉意地说:“那个人吃了一笼屉包子,好饭量。”

晚上,大家分散住在村里。我和徐百礼住在村南头一户人家,靠近河边。屋子里,一个大地瓜窖子占了大半铺炕,余下的炕面,刚好睡下我们两个人。

徐百礼没带牙具不刷牙,也不洗脚。他从地上坯垛说搬了块坯,垫了破帽子当枕头,头朝里和衣躺在炕上,自我解嘲地说:“家有良田万倾,日食不过一升;家有大厦千间,夜宿不过八尺。”我在心里说,“你日食十升都不够,整个天地都是你睡觉的地方。”他几乎睡了一天觉,仍哈欠连连,闭上眼睛就鼾声如雷。尽管我们一颠一倒地躺在炕上,我无论如何睡不着。我一分一秒往下熬,安慰自己:“反正包子吃完了,明早他就走了。”他要是不走呢?我更睡不着了。

徐百礼三十多岁没结婚,媒人为他提亲,女方无不嗤之以鼻。他满腹经纶无人欣赏,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他。后来,他和一个地富闺女成亲,有了两个儿子。他每个月民办教师五元钱补助加上工分,盖不起房子,只好和父母挤在一起。

天亮之后,徐百礼没偷偷溜走,也不洗漱,和我一起去吃早饭。他吃相不好,没人和他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仍蹲在灶旁吃饭。他喝粥的声音很响,一碗一碗喝个没完没了,仿佛从来没吃过饭。他毫不在乎别人的漠视,仍最后一个吃完。

他肚子撑得滚圆,最后一个出来,小胡子问:“老徐,水浒两个字怎么写?”驼背大个子马上拿过本子和笔,怂恿:“老徐,写给我们看看,见识见识嘛。”徐百礼拿过本子,郑重其事地写了个“水”字,再画了一把大大的水壶。

人们“哈哈”大笑,徐百礼也龇着一口黄牙笑了。我盼望他赶紧回沙包子,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他仍走一步踢一下腿,得意洋洋地和大家一起走进小楼。

县文化馆的资深老师牛正江为学员们授课,讲授戏词创作的十三韵辙:中东、江阳、一七、灰堆、由求、梭坡、人辰、言前、发花、乜斜、怀来、姑苏、遥条,归纳成十三个字:一心学大寨工农商学兵山河美。大家听得耳目一新。

老师念,大家认真记录,漏掉了一个字就少了一个韵辙。徐百礼仍伏在后面桌子上睡觉,鼾声不时将教学打断。领导终于下了逐客令:“老徐,你可以回去了。”他还赖着不走。讨论时大家认真发言,谈体会和构思。

徐百礼一个接一个地打哈欠。打哈欠能传染,连累别人也哈欠连连。

大家都在写稿子、朗读、找老师提意见。那两个美女,天天泡着领导谈剧本,领导一边指导一边表演。徐百礼一个字不动,顿顿去吃饭、打瞌睡,再一个接一个地打呵欠。那天晚上,我终于抢在徐百礼前面睡着了。

半夜三更,我被老鼠咬东西的声音弄醒。我以为老鼠上炕了,刚睁开眼睛,声音就没了。脚下面的徐百礼呼吸均匀,他也有不打呼噜的时候。

我迷迷糊糊刚睡过去,又被那声音弄醒。

地上用秫秸帘子盖着一口红棺材,我一机灵,是不是屋子里闹鬼?我的心“砰砰“直跳,不敢再睡。除了院子里鸡窝里小鸡的呢喃,什么声音都没有。

徐百礼是不是憋过去、不喘气了?良久,徐百礼轻轻地翻了个身,那声音是从他“枕头”边上发出来的。我悄悄伸出手,抓住炕沿下电灯拉线一扯开关。

“叭”地一声,灯光照亮了屋子。徐百礼把什么东西往身底下一压,假装趴着睡着了。我起身一看,他手里握着一支油笔,身下面压着一叠纸。

我抽出来一看,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字:《大鼓词:狠批宋江投降派》。

他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龇着一口黄牙笑了。我说:“你怎么不开灯写?”

他说:“闭灯你都睡不着觉,开灯更睡不着了。我这么小心,还把你弄醒了。”

我说:“我睡足了,不睡了。”徐百礼说:“好,我开灯写。”

我不知不觉睡着了,睡的还很实,连梦都没做。

我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从徐百礼纸上的字迹上看,他仍在黑暗中写作。他写的字乱糟糟,就像一团团乱麻,有的两三个字重叠在一起,有的两行字重叠在一起。这一夜,他在黑暗中完成了长篇大鼓词,《狠批宋江投降派》。

他在下面添了一行小字:复县永宁公社沙包子小学徐百礼。

他用纸条捻成纸捻,用一根钉子在稿子上面扎眼,用油渍渍的手装订好。我不知道他写了些什么,为什么不害怕众人嘲笑,只钦佩他的这种精神。

徐百礼说:“不明白为什么要评水浒批宋江,这部古代名著和宋江这个人物怎么影响了当代。我早就听说办学习班杀羊,本想吃顿羊肉包子再走。一是昨天早上,小胡子考我水浒两个字怎么写,伤了我的自尊心。再是领导找我谈话,让我今天吃完早饭就回去。我不想让他们瞧不起我,划拉篇东西交上去。”

他写了三十多页稿子,四百多句。我不敢说他能把投降派批得淋漓尽致,是不是一篇有分量的东西,能在黑暗中凑齐这么多行大鼓词、这么多文字,就不可小觑。他对宋江投降的章节,叙述的半点不差。学习班的学员,大部分人都人没看过《水浒》原著。他没去吃早饭,吃了房东两个生地瓜,在屋里誊写稿子。

中午,徐百礼去吃饭。领导见他没走,没好气地说:“你怎么还不走?”

徐百礼说:“我写作品了。”满屋子人“哄”地一声大笑起来。

领导强忍住笑,说:“你写到什么程度了?”徐百礼一本正经地说:“已经写完了。”满屋子人又“哄”地一声大笑起来,有的还鼓掌。

领导说:“你写的作品在哪儿?拿给我看看。”

徐百礼从袖筒拿出一卷纸,交给领导。人们一边笑一边好奇地围上去看。

小胡子武断地说:“他写不出来,肯定是抄的!”这回,徐百礼没让着他,反问:“你能写出来吗?”小胡子自豪地说:“当然。”徐百礼问:“我请教你,宋江在《水浒》的哪一回被招安?”小胡子反问:“我不知道,你知道吗?”

徐百礼说:“第八十二回:梁山泊分金大买市,宋公明全夥受招安。”

小胡子胡搅蛮缠:“你说出这一回的开头,我再往下说。”

徐百礼滔滔不绝地背诵:

燕青心胆坚如铁,外貌风流却异常。花柳曲中逢妓女,洞房深处遇君王。只因姓字题金榜,致使皇恩降玉章。持要御书丹诏去,英雄从此作忠良。

小胡子傻眼了,哼唧一声没话说了。徐百礼问:“你连水浒这部原著都没看过,怎么写批宋江的作品?又怎么知道我的作品是抄的?你的根据是什么?你不过是望风捕影信口胡言。”领导赶紧为小胡子解围:“我们上去开会。”

徐百礼说:“我本想早上就走,因为稿子没抄完,又多呆了半天多吃了顿午饭。领导,我提前交稿了,现在可以走了。”说完,转身往外走。

领导一把拉住他:“老徐,看你说哪儿去了,下午研讨你的作品。”

下午召开研讨会,由牛正江老师朗读徐百礼的作品。

牛老师是老艺人出身,念到精彩处,用手敲着桌面演唱。他高度评价这部大鼓词:“从形式到内容,都是一个专业编剧的水平。从专业角度来解读:一是不简单,二是不神秘。鼓曲唱词就是诗。细节很重要,越细效果越好。一要传奇性,开门见扣,写出传神色彩:立词首先要立人,成败生死惊心魂,写透悲欢离合事,笔无传神不成文。二要连贯性:开合起落任回旋,隔山隔水总相连,应有金线系宝玉,莫使明珠散玉盘。三是曲折性:词似看山不喜平,才下峻岭又高峰,曲径通幽花满路,波云扫雾见月明。四是四梁八柱:词无根不生,词无岭不奇,词无胆不真,词无筋不巧。词根:万言有主线,有根词意现,任君笔生花。无根词必乱。词领:云起神龙舞,凤引登山虎,虽未见神态,一领成词主。词胆:立胆词根发,摇动两枝桠,催风不见雨,开成一树花。词筋:笔底词筋跳,出众多奇妙,满堂笑口开。可以说,徐百礼同志的这篇大鼓词,充分体现了以上的特点。可以说,自从评水浒批宋江以来,这是一篇上乘之作。”

领导请徐百礼为全体学员讲《水浒》。他坐在台上,讲的引人入胜。他记忆力超凡,许多章节都能滔滔不绝地背诵。许多人没读过《水浒》,第一次听到这些故事和情节。在我偷的书中有一套《水浒》,封面写着“侯善会”三个字,我只囫囵吞枣地读了一遍。馆长让徐百礼谈一谈对《水浒》这部书的真实评价,算做内部讨论。他滔滔不绝口若悬河,抓住问题要害提出独到的见解,怎么想就怎么说,不怕引火烧身:“如果没有招安这部分的描写,水浒绝对不可能成为四大名著之一。至于招安的对错,让历史去评价。因为一百零八个人,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就连上梁山的初衷都不一样。呼延灼、卢俊义、关胜、孙立等是得了宋江招安的许诺才上山,林冲、晁盖七兄弟等是被逼上梁山,其他大部分都是仰仗宋江名义上的梁山。这其中晁盖七兄弟、林冲、武松、鲁智深、李逵、李俊等都反对招安,杨志、关胜、呼延灼、卢俊义等渴望招安,其他的都是凑热闹,招不招安对他们没影响。宋江曾和晁盖说:‘正所谓雁过留声、人过留名,大哥不得不为兄弟们的归宿着想啊,难道哥哥想让他们的子孙世世代代都背负着一个贼寇的骂名吗?’古代人对名分很看重,所以宋江的初衷没错,因此征讨方腊时,虽然很多人不情愿去,但念在兄弟情义上还是去了,尤其武松的一席话更是让人潸然泪下:“若半路离哥哥而去,显得武松是个薄情寡义之人,如今江南已定,哥哥总算功德圆满,回京造册,就莫写小弟姓名了。”虽然梁山好汉的结局很惨烈,但九泉之下总算对祖上、对子孙有个交代。如果说宋江为了名利送了兄弟性命,但是当他喝下已知的毒酒时,一切都明了了。招安是最好的出路,虽然结局惨烈了些,但正是这些惨烈才成就一部经典巨作。如果水浒只是一部简单的众好汉打家劫舍的小说,它绝不会成为古代四大名著,水浒也因为招安而精彩。”

大家被徐百礼的点评、叙述所深深吸引,忘记了招安与不招安这码事。

小胡子主动向徐百礼陪礼道歉:“老徐呀,对不起了。”

他没有半点小人得势的骄傲,说:“我也对不起你,让你下不来台。”

人们再也不敢小瞧他,主动找他请教问题,让他给作品提意见。

当领导知道徐百礼没有行李时,眼睛湿润,马上让总务回瓦房店,给他买了被褥和牙具、衣服等。因为这篇大鼓词的诞生,学习班提前两天结束。

大家离开之后,徐百被流了下来。第三天,他随领导一行回到县里,继续修改完善作品。作品修改完,剧团开始排练。文化馆要把他留下来,他谢绝了。

他说:“我半个月没回家,白菜早干了,我得赶紧回家浇白菜。”

徐百礼的作品演出之后,获得省、市大奖,并在《旅大文艺》《复县文艺》等多家刊物上发表,又被多家文艺团体改成不同剧目演出,他都不知道。

大家都跟着徐百礼沾光,被评为“评水批宋”积极分子。

徐百礼出名之后,丝毫没改变困境。他生活拮据,和老婆吵架,老婆赌气回娘家,他又得去认错求情。工作之余,他拼命干活、借债,盖上了三间房子。

县里举行中、小学生汇演,他创作、导演的歌舞剧《春苗》,获得特别创作奖。乐队,就是他手里的一把二胡。他教的学生都转正了,他还是民办教师。

从徐百礼身上,我受到了深刻启发,要想立世,必须要有真才实学。

不怕貌不惊人也不怕穷泊潦倒,只怕华而不实。不能不修边幅,更不能破罐子破摔。既然让我当老师,不管公办民办,都要刻苦努力工作,干出成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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