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正在等待植皮后出现奇迹,著名的莫斯科保卫战打响了。
叶菲列莫夫中将率领三十三集团军的三个步兵师,在深入维亚济马时,不幸被德军重重包围。奥列格博士接到上级命令,随小分队乘飞机降落在炮火连天的战区,营救叶菲列莫夫将军。将军给最高统帅部写信:“绝不离开我的士兵。”士兵们纷纷表示:“将军不走,我们不走!”他们只剩下两千人,仍和敌人进行最后的战斗。奥列格博士受到鼓舞,毅然决然留下来,在医疗所里抢救伤员。
临行前,奥列格博士嘱咐女儿:“一定要护理好“安德列”(父亲的苏联名字),他既是危重伤员也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冬妮娅按爸爸嘱托,定时为奥列格服药换药,详细记录医疗日志,照顾得无微不至。前方战斗激烈,大批的伤员已送到后方医院,先前的伤病员,全部转入疗养院,父亲也没能例外。
森林深处的一座大房子里,关着各种病人。有男人女人,中国人、朝鲜人、蒙古人、苏联人和欧洲人,有老人有孩子,许多是精神病和传染病病人。
他们有的被送进来有的被抬进来,活着出去的很少。正常人关在这里,也得精神崩溃、染上传染病。冬妮娅在工作之余往疗养院跑,竭尽全力救护安德列。
奥列格博士杳无音信,凶多吉少。安德列出现强烈的排异反应,让冬妮娅束手无策,急得直哭。安德列浑身奇痒,不敢挠也不敢蹭,还患上了顽固性疟疾,吃什么药都不见效。他想起在四十三军营地时,每当弟兄们生疮溃烂、起鬼风疙瘩浑身发痒,刘小脑袋熬一大锅百蒿水,为他们洗身止痒。疗养院的病人可以随便到树林里散步,采蘑菇和各种野果子。树林中除了白桦树和各种松树,还有国内少见的山毛榉和花楸树。林间草地上,除了蒲草和蓑草,还生长着野草莓、矢车菊,铃兰和金黄耀眼的野生向日葵,各种各样的蒿子遍地都是。没有大锅熬水,安德列不管艾蒿青蒿黄花蒿树蒿草蒿人蒿马蒿,薅下来就往嘴里填,咀嚼吞咽。不知道是百蒿起了作用,还是奥列格博士留下的药物产生了疗效,安德列疟疾痊愈,度过了排异期。他的皮肤白里透红,还生出一层柔软的金黄色汗毛。
叶夫列莫夫将军突围失败,身负重伤。他不愿意落入敌手,和担任卫生所长的妻子紧紧拥抱后,开枪打死了妻子然后自杀。他的部下,纷纷开枪自杀。在德军围观下,奥列格博士冷静地为最后一个伤员包扎好伤口,毅然地拔出手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扣动了扳机。冬妮娅哭的死去活来,打报告要上前线,为爸爸报仇。哥哥在战争初期为国捐躯,母亲有病需要照顾,上级没同意她的请求。
一九四〇年前后,由于受到日本关东军的疯狂攻击,东北抗日联军部分人员退入苏联境内,驻扎在维亚茨克、乌苏里斯克等地。从一九四二年开始,这支部队整编为东北抗日联军教导旅,换装全套最先进的苏式装备,共编成四个教导步兵营,一个无线电营,一个自动枪营和两个迫击炮连,周保中将军担任旅长。
全旅积极活跃在中苏边境上,继续对日军展开艰苦的战斗。全旅实行军衔制,大部分人员经受过伞兵、滑雪、发报、爆破等训练,是一支正规化的特种部队。丰富的战斗经验和精良的装备相得益彰,使他们的战斗力十分强劲,日军频频受到致命打击,称他们为“伏罗希洛夫部队”,惊呼战斗力可以“一骑当千”。
一九四一年十二月七日清晨,日本海军航空母舰舰载飞机和微型潜艇,突然袭击美国海军太平洋舰队在夏威夷基地珍珠港以及美国陆军和海军在瓦胡岛上的飞机场,太平洋战争爆发。一九四四年六月六日早六时三十分,盟军先头部队十七点六万人,跨越英吉利海峡,抢滩登陆诺曼底,攻下了犹他、奥马哈、金滩、朱诺和剑滩五处海滩。二百八十八万盟军如潮水般涌入法国,势如破竹,成功开辟了欧洲大陆的第二战场,八月十九日渡过塞纳马恩省河后结束。诺曼底登陆的胜利,宣告了盟军在欧洲大陆第二战场的开辟,意味着纳粹德国陷入两面作战,减轻了苏军的压力,协同苏军有力地攻克柏林,迫使法西斯德国提前无条件投降。美军从而把主力投入太平洋对日全力作战,加快了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结束。
那天,安德列告别冬妮娅,坐闷罐车行驶了一天一夜。
他来到哈巴罗夫斯克远东军区驻地。在大礼堂,安德列接受了远东战线司令和抗联最高领导的接见,对他的顽强精神和意志给予了肯定和表扬。
吃完饭,一位抗联领导亲切地对安德列说:“你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他不但换了一身苏联人皮肤,也换上一身苏军军装,成为特战旅一员。他经过生死考验和枪林弹雨的历练,年轻有文化,被送进苏联远东军区军官学校学习。他游泳、射击、跳伞、擒拿格斗、刺杀等军事科目成绩优秀,学会了驾驶修理汽车和坦克、无线电收发。在小西山老家放驴吆喝毛驴,孩子们把舌头抵在门牙后面,发出“得……”的颤音,比赛谁“得……”的时间长。
他很快能用俄语对话,毕业后被受予少尉军衔,成为全旅最年轻的排长。
环境和命运的改变,让安德列措手不及。对比抗联的艰苦生活,野营堪比天堂。那当时,他遍体鳞伤浑身冒脓,衣不遮体包裹着桦树皮。现在他头戴船型
帽,军服笔挺,肩扛一杠三星,皮靴擦得锃亮。在抗联时他吃树皮和马鞍子。
他现在吃小灶,有牛奶、鸡蛋,面包和砂糖,周末还有伏特加和红酒。
一个苏联女人,专门为他们端菜、切面包。
在抗联时他下铺地上盖天,现在,两个排长住一间大房子。 除了日常学习训练,战士们还种地改善生活。中国人不管走到哪里,天生就会种菜。
安德列秉承了爹的农耕天赋,干什么都带架。他深翻土地合理施肥勤浇水,种出的土豆比小饭碗还大,结的大黄瓜有二尺多长,西红柿像一个个小红灯笼;豆角成嘟娄成串地挂在架上,像故意绑上去的一样,被苏联人当成了奇迹。
野营业余生活丰富,除了唱歌看电影,每到周末,驻地年轻美丽的苏联姑娘们,都来俱乐部和教导旅的小伙子们跳舞。安德列不会跳舞,坐在边上观看。
他的年轻和冷峻,引起了姑娘们的好奇,都热情地邀他跳舞。姑娘们美丽奔放,让安德列盛情难却。他头一次搂着异国姑娘,贴的这样近,一颗心狂跳不止。
姑娘们一双双蓝汪汪热辣辣的大眼睛,能把他融化。金发姑娘的发丝拂着他的脸颊,像柳丝拂在水面上,让他心潮激荡。每到这时,他眼前出现黄草叶、季淑清、冬妮娅的影子。他的脚随不上音乐节拍,像种地踩格子,踩到了姑娘们的脚。
让他没想的是,大营子的同学程广泰和尹殿全,也在教导旅!他们能在这里见面,除了命大,还因为都是身经百战、战而不死的英雄。他们得知日寇血洗了大营子和张先生的遭遇,都泣不成声。他们跪地遥祭张先生,发誓只要剩下一个人,也要追杀麻生太郎报仇。再逢周末,安德列不去跳舞,在操场上练习拳击,把亚麻布沙袋子打爆。聊的时候,他去找程广泰和尹殿全聊天。
冬妮娅突然出现在安德列面前,两个人情不自禁地紧紧拥抱。
原来,妈妈不断找领导为女儿求情,终于使冬妮娅成为一名特战队员。
再逢周末,安德列又出现在俱乐部,舞伴只有冬妮娅。冬妮娅教他跳舞,先从脚下的基本动作开始,再到肩、胸、腰、腿、胯。几个曲子下来,安德列随上了音乐节拍,跳得有模有样。两个人一日不见就想的难受,分别时难舍难分。
安德列眼前,黄草叶和季淑清的影子消失,只有姣美的冬妮娅。他跳舞时听不见音乐,只有两个人的心音鸣奏。两个人在树林中散步,安德列给她讲家乡的大龙潮、三道礓、沙湾底、沙岗后、河口门子等自然景观趣事,冬妮娅十分向往。冬妮娅给他讲苏联民间故事和笑话,不苟言笑的安德列笑得前仰后合。
苏联人丰富的精神世界,极大地感染了安德列。他们不管贫穷还是富有,很少抱怨,快乐豪放无拘无束地生活。安德列曲折艰难的经历,让冬妮娅钦佩和心疼。她这才谈起爸爸和哥哥,忍不住伤心落泪。她送给安德列一个精致的“套娃”玩具,祈祷他有十二条命大难不死,也象征她一年十二个月心里一直装着他。
安德列送给冬妮娅的礼物,是一支崭新的纳甘左轮手枪。他用一瓶伏特加酒,在残疾老兵留杰列尔那里换来的。不知道,和苏联姑娘交换礼物,就是订婚。
冬妮娅拉着他的手,他不再手足无措。她拥抱他,他不再难为情。那次周末晚上在小树林里,冬妮娅紧紧地拥抱安德列,一双大眼睛深情地望着他,期待他的热吻。每当这时,他眼前就出现凶残的麻生太郎、焦糊的黄草叶、四十三军弟兄们悲壮的嘶吼、季淑清期待的眼睛,还有为他献出一身皮肉的苏联年轻战士,轻轻地推开冬妮娅。冬妮娅虽然对安德列情生意动,更善解人意。她理解安德列的使命重于爱情,努力克制感情。黄草叶的温柔单纯,季淑清的逆来顺受,冬妮娅的一往情深,让安德列无法割舍。如果日本帝国主义不侵略中国,他注定要和心爱的苏联姑娘冬妮娅结婚。但是,他也不会到边外大草甸子上,不会参加抗联,更不会来到异国他乡。国恨家仇,必须要以国家和民族大义为重。他没有卿卿我我儿女情长,只有壮士断腕有我无敌英雄勇闯美人关。
那次周末晚上,冬妮娅带安德列到她家。他刚坐下,冬妮娅的妈妈劈头盖脸地问:“你到底爱不爱我的姑娘?”安德列没回答,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安德列如实向领导汇报情况,出面做冬妮娅的工作。领导答复:“如果双方有感情,完全可以结婚。”在野营,不乏中国军官和苏联姑娘结婚的先例。
就在冬妮娅打完结婚报告,上级命令安德列和程广泰、尹殿全回国内执行侦察任务,追杀对中国人民欠下累累血债的麻生太郎。回国执行任务凶多吉少,许多战友再没回来。那天,安德列和程广泰、尹殿全坐汽车要离开野营,冬妮娅前来送别,追着汽车跑了老远。安德列想就此了断这段感情,岂不知大错特错。
中国和苏联虽然只有一江之隔,人种和语言都迥然不同。苏联这边不管人、牲畜和花草树木,房屋和工具,虽然又大又笨,但是又得劲又适用。手电筒能直着往前照,还能弯过来横着照。理发推子像长把大剪子,理发时用两只手握着往前推,如同剪羊毛。两国的牲畜和鸡鸭鹅狗叫声都一样,人的语言却不通。苏联人说话“得儿得儿”像吆喝驴,听着既别扭又难学。男人不管多大岁数都给女人让路,遇见孕妇,所有男人都站在路边,让孕妇先走。结婚前,苏联男人把女人当成了宝。结婚后,苏联男人开始酗酒,女人除了生养孩子还得养家糊口。
安德列对苏联和苏联人的了解,比他身上被移植的皮肤还肤浅。
当他完成侦察任务归来时,冬妮娅前来迎接,热烈拥抱。她作为报务员和他编在一个组,一起参加大反攻,执行炸毁丹城大桥和追杀麻生太郎的任务。
一九四五年八月八日,苏联外交人民委员部部长莫洛托夫接见日本大使佐藤,向日本政府递交《苏联对日本宣布进入战争状态宣言》。八月九日,苏联红军在华西列夫斯基元帅的指挥下,正式打响了远东战役。东北抗日联军教导旅四百名官兵作为尖兵和向导,编入苏军前线各部队。深夜,三百多人的伞兵先遣队登上飞机,对东北境内五十七个战略要点实施空降,攻击数十个日军的重点目标。
丹城横亘在东清铁路东段中央,是盟军解放东北的重要通道。伞兵突袭丹城,是远东战役中的重要一环。安德列任组长,率程广泰、尹殿全、冬妮娅飞往丹城地区。他们执行的重要任务,是炸掉雪岗大桥、端掉麻生太郎老巢。他们每人配备了冲锋枪、手枪、炸药、匕首等,外加抗联教导旅军服、日军服装和便装。
在此之前,安德列多次空投进入丹城,化装侦察,早已轻车熟路。他们从天而降来无影去无踪,训练有素武器精良。他们一人成军战斗力极强,给日军造成了极大的恐慌,不断加强防范。
飞机刚进入预定地点,遭到日军地面炮火的猛烈阻击,高跳低开”强行空降。冬妮娅没坐过飞机,只在伞塔上跳过伞,安德列让她先跳下飞机,延迟开伞。
他提前开伞暴露目标,吸引日军的火力。密集的曳光弹气旋灼热,在身前身后“嗖嗖”划过。他扯动伞绳躲避,降落伞被击穿几个窟窿,情况万分紧急。
在夜幕中,安德列看到下方冒出两个小白团,知道程广泰和尹殿全已打开降落伞。让他追悔莫及的是,冬妮娅背着沉重的电台,下落速度更快。
他事先应该提醒她绝不能延迟开伞,否则将一头撞向地面!此时奇迹发生,只见接近地面的上空突然出现一具降落伞,随即消失。紧接着传来一阵激烈的枪声,将敌人火力吸引过去。
原来,就在冬妮娅即将撞向地面的一刹那,伞开了将他坠住,落到地面上。她来不及解开伞绳,手里的冲锋枪冒出一道道火舌,向敌人猛烈地扫射,掩护程广泰和尹殿全安全降落,解开伞绳,迅速占领有利地形参加战斗。
此时的日军已成惊弓之鸟,征召大量开拓团成员和侨民进入军队。日军只在数量上恢复到“百万关东军”时的状态,战斗力不可同日而语。
冬妮娅三个人落地之后,也落入日军的重围。好在跳伞高度低,三个人的降落距离都不远。安德列最后降落,努力避开池塘,一侧伞绳被打断。他发现几个鬼子冲出白桦林,举枪瞄准冬妮娅。千钧一发的时刻,安德列腰间的冲锋枪喷出一条蛇形火焰。他先发制人扣动扳机,靠弹迹修正弹道,将几个偷袭的鬼子击毙。小时候他和小伙伴们玩耍,靠曲里拐弯的尿流,射落一只只小飞虫。
安德列拖着长长的降落伞落进池塘,在三个战友掩护下,掏出匕首割断伞绳上岸。四个人四枝冲锋枪形成强大火力,干脆利落地冲出了鬼子包围圈。他们必须炸断雪岗大桥,切断日军的南逃退路,才能堵住增援的日军。
第二天,盟军发起总攻,冲破日军的重重防线,接近雪岗大桥。先头部队已经攻破丹城外围,潮水般的日军溃兵,一波波地朝桥头涌来。桥头堡工事里面的鬼子发现安德列他们的企图,猛烈开火,让他们无法接近安放炸药。
几个人用冲锋枪猛烈还击,冬妮娅随即发报,呼唤盟军炮火支援。前面的鬼子蜂拥而上冲上桥头,一片片倒在安德列他们的枪口下。后面的鬼子在坦克掩护下,一群群向桥上冲锋。冲锋枪子弹打在鬼子坦克上,“叮叮当当”的声音,就像冰雹打在酱缸盖和水桶上。鬼子转动炮塔没等开炮,四个人跳下江堤,炮弹在刚才的位置上爆炸。鬼子的坦克开上桥面,后面跟着潮水般的鬼子。
鬼子的坦克眼看冲过了大桥,盟军的重炮炮弹从天而降。脚下地面猛烈颤动之后,才响起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大桥解体,被炸成了几截。鬼子的坦克翻着跟头,一头栽进江里。鬼子的残肢断臂、枪支弹药等零零碎碎,像爆开的礼花,沸沸扬扬地向空中迸射,“噼里啪啦”地散落下来,在江面上激起一片片水花。“淅淅沥沥”的血雨“刷刷”落下,将水面洇出无数朵血花。
布缕布块和铺衬筋子裹着皮肉带着火苗,飘飘悠悠地打着旋儿飘落。几颗囫囵的鬼子脑袋飞到半空,半天才“扑通”“扑通”掉进江里。
溃逃的日军群龙无首,拥堵在岸上不知所措。他们和侨民们争夺道路,逃向林口、方正方向,开着坦克在人群中碾压。一个女人被轧死,孩子抱着妈妈破碎的头颅大声哭嚎。几个开拓团老人避让不及,惨死在坦克履带之下。
曾经凶神恶煞的小鬼子,在强大的盟军进攻面前,一败涂地不可收拾。
一辆鬼子坦克开进一条死胡同,刮刮碰碰往回倒车,炮塔上落下一堆墙皮。安德列拦住坦克,里面的鬼子以为是自己人,像遇到了救星,掀开座舱盖往外钻。他们出来一个,安德列就用手枪击毙一个,然后命令:“快进坦克!”尹殿全提醒:“我们还有任务!”程广泰说:“听安德列的!”安德列说:“冬妮娅,你联系盟军,到了什么位置。”冬妮娅说:“半个小时之后,盟军才能进城。”安德烈命令:“在盟军进城之前,我们给小鬼子点颜色瞧瞧!”
安德列驾驶坦克横冲直撞,专门往密集的鬼子群中碾压。坦克经过就像开了杀场,鬼哭狼嚎血流成河,“嘁嗤咔嚓”的断裂声此起彼伏,黏稠的皮肉在路面上铺了一层肉酱。一群群闪避不及的鬼子被撞倒,肚子“噗嗤”“噗嗤”被压爆。不管直肠子还是弯弯肠子、花花肠子还是黑肠子,曲里拐弯四外乱窜。脑壳破碎的“嘎崩”“嘎崩”声,如同毛驴咀嚼苞米粒。一杆一杆的鲜血四外喷射,一对对眼珠子迸射出老远。侥幸活着的鬼子,不是腿断就是胳膊折。
安德列开着坦克碾压解恨,冬妮娅喊:“快停车!”安德列刹住坦克:“什么情况?”冬妮娅说:“我军先头部队进城,会把我们当成敌人消灭!”
尹殿全说:“见好就收吧!”程广泰也说:“撤吧,免得乐极生悲!”
坦克盖子被卡住,怎么也推不开。尹殿全操去榔头,从里向外敲开。
四个人刚钻出坦克,由远而近传来马达的轰鸣声、链轨的“稀里哗啦”声和砖头瓦块被碾压的“嘁嗤咔嚓”声。一辆苏军先头部队的T—34坦克,正高速地开过来,炮口喷出一团火焰。几个人刚卧倒,“轰隆”一声巨响,身旁的鬼子坦克中弹爆炸。被炸掉的炮塔飞起一人多高,紧贴冬妮娅身边落下来,激起的泥土将她埋主。从坦克断头处冒出滚滚浓烟,随即燃起熊熊大火。
苏军坦克顾不上四外奔逃的日军,只按冬妮娅指示的方位长驱直入,引导摩托化部队围城。安德列把冬妮娅从泥土里拖出来,电台被弹片削掉一半。
程广泰侥幸地说:“要不是冬妮娅,我们已经粉身碎骨,被烧成灰了。”冬妮娅焦虑地说:“电台被炸毁了,我们和盟军的联系中断了。”
安德列说:“你们两个人联系游击队,我和冬妮娅追捕麻生太郎。”
两个小组立刻分头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