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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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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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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梦居》连载

第二十五章 光影杂沓在往昔的笑声里。

渔舟咏月,橹声吟风,野凫闲泛恬波,波上是清凌凌的碎光。碎光里,他单薄瘦小的身影像是水天交际处的一片云翳。夕阳夕照下,徐义旸手捻着竹篙,身子往下一蹲,船如游鱼向前划去。

途经白马湖时,居照怀感慨着年少时的回忆,随爱逐流的小船已逝,而父亲说过的戏文还在脑海里:“你们知道白马湖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吗?”那时,她和弟弟妹妹都在等着答案,居天俊呷了一口酒说:“传说天上的神马下凡,在这里撒了一泡尿,所以叫白马湖。”徐义旸突然喊着:“居照怀,你快来看,有水鬼捣乱呢!”她立马走上前,小声问:“哪里呢?”徐义旸笑着用力地戳动篙子,一边说:“搅我的篙子,不让我撑呢,我就跟它打一会儿!”居照怀半信半疑地说:“肯定是底下的水草绊住了。”徐义旸得意地一笑,说:“好了,它走了。”然后又认真地说:“等把船安置好后,我们还是回芦林。”居照怀却不同意地说:“等安置好了船,带你去看看病,看完了我们再回去。”徐义旸舍不得花钱,说:“多花那个钱干嘛呢,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就是要看,回宝应看就是了,家里还有十几亩地要忙呢,还有打这条船花了三千多,居照宽那里还借了一千块钱要还,他老爷那边也拿了不少。”徐义旸满心的焦灼,一想到孩子的将来,欲言又止地继续撑着篙子。居照怀说:“给我吧,你歇会儿。”徐义旸说:“没事的,也快到了。”居照怀抢过他的篙子,笑着说:“让你看看我这个女艄公的篙法。”徐义旸把篙子给了她,居照怀说:“我们小时候住在船上,篙子和浆当棒耍呢。”

植坝的岸边,居照宽擤了个鼻涕后在裤子上擦了擦,鼻子上一抹黑,然后用铁勺撇开浮渣,舀出一勺银白色的铝液,站在模具上,往模口里灌,待定型后拿开,一口锅就初步成型了。周信文穿着蓝色的牛仔围裙坐在长条矮凳上,把锅固定在前面,一边叼着香烟,一边拿着锉刀熟练的修整它们。徐承军也搭起了自己的摊子,这会正拿着磨光机给客户的旧锅打磨光亮。

居照宽趁着间隙赶紧抽了支香烟,又去旁边对制作模子的居竟松说:“之前黑灰兑进泥浆做的模子会烧裂掉,我后来换成白灰兑进入,又失败了。经过实验后发现,白灰只有烧透了再兑进泥浆里才行,泥浆还不能厚也不能稀,不确定的话,你和完泥浆后竖着放根稻草检验,如果稻草倒下了说明泥浆太稀,这个就叫实践出真知,失败是成功之母。”每次教的时候,他都会说最后这么一句话,他继续说:“你还可以看书上,每一种铜怎么配。”居竟志呵呵直笑说:“都是英文字母,它认识我,我不认识它。”居照宽也都跟着笑了起来,他双手背在身后又说:“我也看不懂英文字母,下面不是有文字解释吗,我刚开始倒锅的时候都是先看书的,然后自己慢慢摸索研究吧,这个锅耳朵的距离,口径大小,平底形汤底形都是我量好尺寸再不断修改的,你们只要按照我的标准去做就行了。”居竟松不解地问:“昨天晚上我烧的模子,按着你说的做的,还是裂的了,怎么回事啊?”居照宽对这两兄弟一起教着说:“你烧的时候火是不是太大了,我之前不是告诉过你的吗,你又忘记了,小木材的火不能太大,要慢慢烧,你们都记住了,之前尹大为了偷懒还拿去窑子去烧。”居竟志嬉笑着说:“平底锅,炒菜锅,牛头锅,我都来不及记了,现在只能倒的出勺子跟铲子。”居照宽一脸认真地说:“谁让你一口就吃成大胖子的。”然后又鼓励他说:“一样一样来吧。”他将手艺全囊倾授给他们,没有半分“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意思。这也是他的人生正往上游的风景片段,整个岸边成了倒锅小分队,居照宽,张可能,居进青,尹润龙,徐承军,居竟志,易广槽,这一天一条岸边七个炉子同时开工,炉子里的火都把天都给烧烫了。

张可能也是忙的大汗淋漓,年轻的顾客拎着一蛇皮袋子的铜,说:“我带的铜跟你来换哦。”张可能拎起来掂量了一下,说:“嗯呢,不少呢嘛。”小伙子说:“昨天晚上在家里收拾出来的。”张可能说:“我还要倒下来看看呢,有的好用有的不好用。”小伙子说:“你看吧。”说完,小伙子点了只香烟,坐在了板凳上,张可能查看着货物,突然一块暗黄的金属块让他产生了怀疑,这个东西不像是铜,倒像是金子,他不敢确定,却快速地分拣了一下,然后又装进袋子里,拿起秤钩了起来,小伙子还交待地说:“不能少我秤哦!”张可能笑着给他看,说:“你自己看看,翘这么高呢。”

夜幕垂了下来,岸边仍映照着一团热火,那火光好似水边的太阳。徐承军忙完后帮小舅妈拉风箱,他刚要坐下,就被身后的蔡结巴抽去了小板凳,徐承军一个屁股坐在了地上,吓得他脸色惊变,回头一望,蔡结巴大笑了起来。徐承军立马也好笑地说:“我说谁呢,你这个蔡结巴子,把我屁股都摔疼了。”

居照宽拿着钳子把刚倒好的锅夹出来冷却,他听到蔡结巴的笑声后立马打招呼:“来啦?一会儿晚上就在我家吃饭,我这个锅倒好就忙完了。”蔡结巴又挑起担子说:“明…..明天找你喝……喝酒,我……我先把煤炭挑给你。”说着,他把担子里的煤炭堆放在岸边的棚子里,每次来,慷慨的蔡结巴总会挑着煤炭给居照宽家送些来,不为任何好处,只为那江湖一逢是前缘的情谊。居照宽给他递了根烟,说:“到船上歇一会儿,晚上就在我这边吃饭。”蔡结巴接过香烟,看了看地上的煤炭,对他说:“不客......客气,不客气,马......马上回去还有呢个事,这批煤是从安......安徽那边运过来的呢。”徐承军问:“你跑到安徽哪里了?”蔡结巴笑着回答说:“船头上晒......晒裤头,”还没等他说完,居照宽也笑着替他回答说:“到杈河了。”蔡结巴又说:“居师傅,我这......这次来,想......想跟你进......进点货去......去怀远卖。”居照宽一口答应说:“嗯呢,行额。”蔡结巴说:“进货的钱,我......我下次来给......给你,行......行吗?”居照宽笑道:“没事,你先拿去卖吧。”周信文渣饼放进袋子里,当她听见蔡结巴的话后,脸上露出了一点不高兴。

饭厅里,居照宽又说妻子的不是:“跟你说了渣子不要了,你还要舀下来。渣子化起来还费事,烟那么大。”但这句话也出于关心她,因为居照宽不在家的时候,周信文就会熬化那些渣子。周信文当作没听见,只问:“蔡结巴进货的钱都不给,他是跑运输的,哪天他要是不来了呢。”居照宽说:“不会的,他这个人不是贪财之人。而且人又老实呢,家里那么多孩子等着他一个人跑运输来养活呢。”周信文说:“好人都给你做了。”居照宽说:“有的船上人会做关目呢,我以前跟你说过的,尤其是船上人的生意,更加不能贪那,他蔡结巴也不是不懂这事。”周信文觉得丈夫越发的单纯了,她笑道:“你以为人人做生意都跟你一样啊。”

顾兰华用着碗跟居照宽喝完酒,说:“我们这边叫放苍了(放苍,植坝当地的一种迷信,用咒语就能使对方残病或死亡)。”说完她拿着碗,瘸着腿去装了一碗米饭,周信文一听到这些事就来了兴趣地问:“那要是放苍的遇到放苍的呢?”顾兰华回她说:“那就看谁更厉害了。”居照宽替她补充说:“高手上面还有高手。”

顾兰华瘸着腿走到桌子前,说:“反正我们这里妖奇古怪的东西多着呢。”周信文又好奇地问:“那你爸你妈他们会吗?”顾兰华回她说:“哪有那么容易就会的,我爸我妈他们虽然不做这些东西,但每到过年都要打坐念经呢。”顾兰华见周信文爱听这些,又告诉她说:“我听我妈他们说的,以前这里还有一个渔民会‘种业科’,什么是种业科呢,就比方说,居师娘今天没有烧菜,他能帮你把菜变出来,还是热腾腾的呢。”周信文紧接着问:“你看过吗?”顾兰华摇了摇头,说:“我没看过。”居照宽也听进了心里,他对这个有些半信半疑,说:“这个有点夸张了,那他这个是成仙了。”周信文笑着说:“不是成仙,是田螺先生来家了。你要是会这个什么‘种业科’的话就好了,每天给自己变出酒来喝。”顾兰华接着周信文的话赶紧补充说:“这个是要给钱的,不是白吃白喝的,只不过不需要自己去忙去烧而已。”

居照宽依然说:“反正偷梁换柱的事情千万不能做。”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一边瞥了周信文一眼,然后笑着问顾兰华:“你不吃酒啦?”顾兰华看着居照宽的小酒杯,笑着说:“我这个一碗抵你多少杯啊?”她一边舀了一勺辣椒酱盖在饭上。周信文回居照宽刚才的话,说:“我都注意的,这个就要看人呗,像你那么实诚,哪能苦到多少钱。而且你又说电池少用,渣子也变得多了。”周信文觉得人得活络一点,居照宽解释说:“电池里有汞,这个东西有毒的,还是尽不能放进去。”说完,他又看着顾兰华伴着辣椒吃饭,问:“你不搛点菜吃吗?对了,你刚说的放苍你见过吗?”顾兰华说:“我有辣椒酱就够了,周师娘的辣椒酱真过瘾。我没见过,不过住在这条岸边最边上的,卖竹篙子的钟爹爹会呢。那个‘放苍’就像背后扎布娃娃似的,让被放苍的人不是生病就是倒霉。”每次听到这种事情,周信文总是听的津津有味,她又看着顾兰华吃的贼香的样子,突然发现她姣好的面容下,性格是如此地爽朗。

居照宽听了后说:“命穷不发偏财之人,所以,人不能做偷梁换柱的事情,还有一个故事,是我家父亲告诉我的,我讲给你们听听。”居照宽摩挲着手指,继续说:“一个船民,运的一船大米,船开到安宝湖的时候,看见水里冒出一个黄金一样的东西,他立马拽上来看,结果是一条金链子,而且越拽越长,跟铁锚一样的链子,这个链子呢还不那么好拽,他就赶紧去用弯篙子把它钩上来,结果越上来这个船就越沉,链子还越沟还越长,船夫一想,反正有金子了,于是就把一船的米扔进湖里了。然后他又去拉链子,又用榔头把链子砍断,最后就留了两节子,正好够买那一船米。所以说人不能贪啊,这个故事就是以前我家父亲讲给我听的。”听着居照宽又开始讲道理说故事的,周信文就嫌烦的瞟了他一眼,居照宽笑着对顾兰华说:“你看,她又要说我是讲酒话了,我说的都是本来话。”周信文岔开话题,问:“广槽他们问你借材料了吗?”居照宽回她说:“没有啊。”说着一边把筷子倒过来伸进衣服后背里挠了挠了痒。周信文告诉他说:“我看他跟居进青借了十几斤材料呢,之前跟你说不要喊这么多人来。”这么多年的夫妻,居照宽听出她话的意思,说:“靠我一条船也忙不过来啊,广槽这个孩子也可怜呢,母子俩个相依为命,家里穷的不能了,破衣服坏的了连块补丁都没有,不过他家以前很富有的,他爹爹奶奶都是大户人家,家门口还有吊桥,院子前面的路晚上用黄豆铺路......”周信文打断他的话,问顾兰华:“对了,兰华,你现在还处朋友了吗?”今晚特意留兰顾华吃饭,周信文是早有想法的,准确地说,居照宽之前就跟她商量过的,他也看向顾兰华。顾兰华突然不好意思地说:“家里给我介绍了一个,他家也是倒锅的,南坝人。我们还没见过面呢,不过他给我写过信。”周信文只能遗憾地说:“本来我们也想给你介绍的呢。”顾兰华感谢并有所顾虑地说:“谢谢你居师娘,我还担心人家见了面会嫌弃我有小儿麻痹症。”居照宽立马安慰她说:“缘分这个东西说来就来了,他要能喜欢你这个人,就能接受你的所有。”居照宽还没说完就听见熟悉的声音喊着:“小舅舅,小舅妈呀。”徐义旸把船停好后,带着孩子们走到他的船上,说:“哎呀,终于到了,刚把船歇就先来跟你先报个到了。”居照宽问:“你们怎么才到啊?”徐义旸说:“我们在白马湖歇了一会儿。”周信文站了起来,又说:“你们没吃呢吧?快坐快坐,我给你们装饭吃。”周信文说完,居照宽连忙提醒和解释说:“饭不够了吧,再煮一点。我们今天忙的中饭也没吃,晚饭也是随便烧烧的。”居照怀接着说:“不要烧饭了,还麻烦,有稀饭灌灌,随便吃点就行了。”

徐承栋和徐承燕礼貌地喊着:“小舅舅,小舅妈。”居照宽和周信文应了一声后,周信文转身去了锅舱,顾兰华也跟着要帮她的忙。居照宽给他们介绍说:“这是顾兰华,也是我们隔壁邻居。”说完又问:“徐承惠怎么没来?”徐义旸解释说:“家里要留个人呢,把船安置好了,我们也要回去了,家里十几亩地要忙呢。”徐义旸说完又赶紧说:“对了,小舅舅,这个打船的钱要过段时间给你了。”居照宽一脸不乐意地说:“我都没着急,你着什么急。”居照怀愤慨道:“都是打船的人,写了好几次的信说涨价,过年前又写信来,说是最后一次涨价了,就涨了三千说的。”居照宽看着三姐说:“是要这么多钱呢,现在什么都涨价,你们打的这条船应该也不小啊。”徐义旸不确定地说:“十五吨吧。”居照怀纠正他说:“不止额,十八吨呢。”

徐承军睡眼惺忪地走到饭厅,说:“我都快睡着了,你们怎么才来啊。”徐承燕笑着说:“你看你睡的发型哦,泚毛拉孔的。”居希平和居子月也开心的出来凑个热闹。姐妹俩礼貌地喊着:“三姑父,三姑妈。”然后后又盯着徐承栋和徐承燕看。居照怀向姐妹俩介绍说:“这两个你们小时候见过,现在肯定认不得了。这是你们徐承燕二姐,这是徐承栋,还有一个大姐徐承惠她没有来。哦,希平比徐承栋还大几个月呢吧,子月得喊哥哥。”说完,居希平看着徐承栋大方地笑着说:“我一眼就看的出他是徐承军哥哥的兄弟,他们两的脸型长的很像。”大家听了都笑了起来,徐承栋穿着白色的衬衫,深蓝色的裤子,俊秀的眉目里显得特别腼腆,他站在一旁低着头像个害羞的姑娘偷偷瞄着说话的居希平。居子月笑着说:“他跟我大姐一样大啊,怎么比我姐姐矮一点呀。”徐承栋听了居子月的话更加难为情了,居照怀笑着说:“男孩子串个子迟些呢。”

顾兰华帮着周信文一起端着碗走来,周信文一边说:“稀饭今天还就没煮,我给你们下的面条。”居照宽问:“有没有打蛋蜜子(蛋蜜子,方言,水潽蛋的意思。)进去啊?”周信文说:“我晓得哦,打的。”徐义旸说:“嗯呢,不问哦。都是家里人,随便吃吃就行了。”说完,又问:“竟松和晓月呢?”周信文说:“她们一吃过就到后头了,现在估计睡着了。”居照宽端着酒杯,高兴地说:“明天我去给你们买个鞭炮放一下。”居照怀立对他说:“不用买了,从盐城拖到芦林的时候就放过了,拖回来再装修了一下,也花了不少时间。”居照宽问:“你们走鑫湖啊,没去居进发那边玩玩啊?”居照怀说:“哪有功夫去他那里啊,就在白马湖那边歇了一会儿。”居照宽说:“哎呦,什么白马湖啊,屁个大点的,不能叫个湖,也是个穷地方,那边侉子还特别多。”提到鑫湖,居照怀又问:“我听徐承军回去告诉我的,说居进青又养了个女儿啊。”居照宽笑着说:“七月半生的。”居照怀立马说:“肯定是小彬投的胎哦,日子是不丑,七月半生的都是尖㞞鬼!(尖㞞鬼,方言,聪明机灵的意思。)”居照宽又说:“居进青一心要个孩子呢,这下如愿了。”周信文热情地说:“今天就马马虎虎将就吃吧,明天一早,我带你们去吃植坝的早饭。”听周信文的语气,好像那早饭非尝不可,徐义旸好奇地问:“什么早饭啊?”周信文大声地笑着回答道:“什么都有,小馄饨那,胡辣汤呀,那个胡辣汤好吃的不得了。”徐承军和徐承燕都没有听过什么是胡辣汤,尤其是徐承燕,兴奋地说:“好呀,好呀,明天就吃!”

孩子们的手上带着铃铛红手链,脖子上挂着彩绳编织的小网袋,网袋里面放着红鸡蛋,互相比谁的网袋编的好看编的大。支海芬走到锅舱里,喊着:“信文那,请你帮我包一下好啊?粽叶我都准备好了。”周信文说:“行额,等我把这些包掉就去帮你包。”支海芬高兴地说:“好的,好的。”她又对正蹲在船尾处的居照宽问:“钓了多少鱼啊?”说着走上前看了一眼,又说:“哎呦,钓了不少嘛,大概有三斤了。”居照宽弹了弹香烟灰,说:“刚才还有点毛雨,不怎么好钓。”支海芬调侃说:“把你能干死了。”周信文对她说:“他一钓鱼我就头疼,辞鱼辞够了。”支海芬说:“嗯,我也是。”支海芬和周信文走后不久,居照宽又看见浮漂动了,他立即拿起鱼竿,一边说:“乖,这次钓了条大的。”提起鱼竿后一看,原来是条红鲤鱼,但鱼竿弯曲的厉害,它半露在水面上拼死挣脱,居照宽一边兴奋一边又担心地说:“早知道买个粗一点的鱼竿了。”他用力提拉,突然听见鱼线断了的声音,红鲤鱼被甩飞到了半空中,然后一声“噗通”又落入湖里。

周信文把粽叶放在大红塑料盆里浸着,陆地生长的粽叶发柴,她挑选了水边生长的,它们性格柔韧,更适合用粽针包。铜制的粽针是居照宽为她打好的,女儿们坐在旁边,周信文先演示一个给她们看,然后手把手放慢动作地教她们,说:“对,这样叠起来,叶子小的用三张,大的拿两张。”居子月不是把米漏到了盆里,就是裹的松塌塌的,要不就是最后一步穿针的时候把粽尾拽断。几次失败后,她没有耐心地说:“烦死了,烦死了,老是散掉。不学了,包不好,太难包了。”居希平渐渐找到了窍门,虽然和妈妈包的比起来还是相形见绌,但她誓要学会为止。周信文窝起来后倒入一勺糯米,放两三颗蜜枣,居希平则先练习包白粽,她看着母亲的手式跟着走,周信文一边说:“要用巧劲,还要哄着它包,蛮力包出来的粽子煮的时候时候也会散掉。”居希平记在心里,她一边拿着包侧边的叶子,一边好奇地问:“为什么叫小脚粽子呢?”周信文把粽叶梢旋了旋,然后对准针孔穿过去后说:“它像不像过去女人的裹小脚啊?所以就叫这个名字吧,徐承栋的奶奶以前就是个小脚奶奶,还有你爸爸的亲大姨,也是的呢。”说完,她小心翼翼地抽着粽梢,接着说:“今天粽子,鸡蛋,咸鸭蛋当饭吃哦。”边说边瞥着她的手法,说:“不漏就行。”居希平又好学地问:“这个不是北头水边长的粽叶吗,怎么还要煮一下呢?”周信文解释说:“这里的水跟红宛的还不一样呢,即使红宛的粽叶子也还是要稍微煮一下,这样穿粽针的时候就不容易断。”周信文又拿出两张有略微色差的粽叶,耐心地说:“你看这两张的颜色不大一样吧,这个叶子是长在里面一层的,这种就适合穿粽针。”居希平认真听着,手上的粽尾虽然穿进去了,可一拉的时候还是断了,她一急便叹气。周信文鼓励她说:“没事没事,哪有一学就会的,多包几次就好了。”居希平每包一个,周信文便包好了三个,她带着“非要”学会不可的信心跟着母亲包了一上午的时间。

煤炉里的一锅也快煨的差不多了,周信文想着去拿着鸡蛋和咸鸭蛋放进去。正好,居竟松跑到锅舱里看了她们一眼,他问:“妈妈,咸鸭蛋可以吃了吗?”周信文回他说:“你去拿几个出来煮煮。”居竟松高兴地去打开坛子,随之,一股刺鼻的味道冲了出来,居希平皱着眉头说:“这个蛋怎么这么臭啊?”居竟松拾了十几个放进篮子里,周信文起身去看了一眼,说:“有几个坏壳子的臭掉了。”她又闻了闻,也嫌弃地说:“嗯,瘟臭!”居竟松倒满意地说:“给我吃,我就喜欢吃臭掉的鸭蛋。”

门前挂着菖蒲和艾叶,船头漾开栀子花甜美的香气,粽叶悠然的清香随之纷至沓来,鱼儿们听到锅内“嘟嘟”的水声不断地咽口水。居子月去看了一眼锅后跑来问:“妈,熟了没?”周信文幽默地对她说:“妈妈没熟呢。那一锅好了,你去吃吧。这一锅早着呢,要烀几个小时呢。”说完又对居希平说:“希平啊,你看着锅啊,两个小时候过后把底下的翻一翻,我去顾久泰船上了。”

粽子煮好后,居希平帮妈妈分了几份给邻里。余奶奶夸赞道:“哎呦,你妈妈这个粽子包的真紧那。”居希平回去后也等不及地尝了起来,白粽拨开来蘸着绵白糖吃,糯米的醇香和粽叶的清香相互给予,紧实的口感也便瓷实了生活。只有居照宽不爱吃粽子,他连咸鸭蛋都不爱吃。居竟松坐在饭桌上,一口粽子一口鸭蛋地吃着,子月和晓月都捂着鼻子说:“你怎么吃的这么香。”居竟松还有意把鸭蛋伸到她们的面前晃了一晃。居照宽问:“给小槽家里送过了吗?”居希平回他说:“送过了。”居照宽又对大女儿说:“去喊徐承军和徐承栋来吃粽子。”徐义旸和居照怀回去后,只留下兄弟俩在植坝,他们除了住在自己家的船上,平时还和居照宽他们一起吃饭。居希平突然一脸不高兴,她对两个妹妹们说:“你们去喊他们。”居照宽立马厉声道:“我喊不动你啦!”居希平回怼他说:“我送粽子已经跑了好几条船,能不能歇一下啊,每次有什么事情都喊我做,她们俩不能做啊!”居照宽怒说道:“因为你是老大。”又反问:“你跟我说话什么口气啊!”竟松,子月,晓月吓的加快吃午饭的速度,居希平又怕又气地跑到船头去喊着:“哥哥啊,徐承栋啊,来吃饭了。”徐承军应声后,居希平跨到了他的船上,说:“你们去吃吧,我在你船上待会儿。”徐承军知道她肯定被小舅舅训了,没有多问。居希平一个人坐在蒲垫上,擦了擦眼泪,原来一心想和父母住一块,还央求着爹爹送她过来读书,可现在却心生起后悔来。徐承军和徐承栋上船后,见居竟松他们跑着撤离开饭厅,便问:“你们去哪啊?”居晓月说:“我们去后面的渔船上玩一会儿。”居照宽笑着对兄弟俩说:“马上是娃娃节,粽子鸭蛋当饭吃。”两人笑着剥开了粽子,也不多说话,空气突然变得沉默。

很快,一个声音打破了这种气氛:“师傅啊,师娘啊。”居照宽转头一看,高兴地说:“宝来子啊,快进来,快进来。”荣宝来拎了一箱酒,两条大运河香烟,还有一大网袋子的龙虾,又问:“师娘呢?”居照宽说:“她帮人家包粽子去了。”说完又对徐承军说:“去拿个热水瓶来。”徐承军应了一声后,起身去拿。

居照宽看着一地的龙虾,问:“带什么龙虾啊,这里也有的卖。”荣宝来笑着说:“这可是我从抬县带过来的。”居照宽又问:“你怎么跑到抬县去了?”荣宝来满面春风又不好意思地回答:“我现在又找了一个,因为她在抬县上学呢,所以我就在抬县做生意吧。”居照宽讶异道:“还上学呢?”荣宝来继续回答说:“明年她就毕业了,我们说好的,等她毕业以后我就娶她,她这三年的学费都是我供应的。”荣宝来又给师傅递了根烟,徐承军为他们倒上茶,然后和徐承栋下了船。居照宽擦了根火柴点上后,问:“她上的什么学校啊?”荣宝来回答说:“卫校,以后出来做护士。”居照宽又问:“这个卫校好不好考啊?我家这个大闺女之前说也想考卫校。”荣宝来说:“这我也不太清楚唉,回去我帮你问问。”说完又问:“那老爷子把希平送来读书就回红宛了?”居照宽抽了一口烟,说:“他回去了,他说在船上也过不习惯。”荣宝来吹了吹滚烫的茶水,说:“也是,人上了岁数以后最好也不要挪窝。他回去也有亲戚照应着点。”居照宽不屑地说:“还照应呢,指望他那几个侄儿还是承继给他的儿子?那几个遢货还要指望老头子的照应呢!唉,我们现在不在红宛,也管不了那些事。”提起周家的几个舅老爷,居照宽便不住地地发了发牢骚,他弹了弹烟灰,又聊起抬县有名的菜,说:“你说迎坝南坝的龙虾烧的不比抬县龙虾差,怎么就它出名了呢?”荣宝来笑着说:“你说它出名,出了名以后全都一窝蜂地跟着开龙虾店,结果龙虾多的都把南坝的大堤给拱穿了,后来施工队就出力用水泥加固加深大坝。”居照宽不以为然地说:“以前我们小时候也不吃这个东西龙虾,就现在的人当个宝似的。”荣宝来却赞美道:“以前你们是没有那么多佐料烧,现在抬县的十三香龙虾不要太有名哦。”居照宽默可他的说法,可嘴上会不以为然地说:“哎呦喂,也就那样。”荣宝来早已摸清居照宽的脾性,不能跟师傅抬杠,他笑着转移话题问:“这个咸鸭蛋是师娘腌的吗?”居照宽回他说:“嗯呢,你剥一个尝尝呢,不是特别咸,刚才居竟松竟然吃了六个。哦,这里还有粽子呢。”荣宝来说:“现在高邮的双黄蛋也有名了。”居照宽接他的话,回忆说:“高邮湖的鸭蛋黄甸的干子,鑫湖的方酥宝应的锅贴。不过,我在高邮吃过最好吃的就是蒲包干子,用蒲包包起来的,不知道你有没有吃过,那个味道叫一个香啊,现在吃不到咯,这边也没得卖。”荣宝来说:“你想吃的话,下次我去鑫湖的时候给你带呢个方酥。”说完,他又问:“植坝这边生意多好啊,我看你这个岸边有七八个炉子呢,有人抢生意啊?”居照宽笑着对他说:“抢什么生意啊,都是自己人,居竟志和徐承军,一个是我的侄儿,一个是外甥子,居竟志旁边那家还是跟我学的徒,他的旁边呢叫张可能,是从红宛过来的。”

此时的张可能,在面对老头的质问矢口否认地说:“怎么可能在我这里呢!”老头无奈地说:“我儿子那天把一袋子铜换给你,别的我们从来没有换铜给别人,肯定在里面啊?”张可能为了掩盖内心的心虚,故作淡定地笑着对他说:“那天你儿子也在这里,有没有他自己不知道吗?”老头和他争论道:“他要是知道的话我就不会过来问了,那是老黄金啊,跟铜的颜色差不多,两个呢。”张可能的眼神迟疑了一秒,但转念一想,这么大的两块金条,够他买上几条大船了,他不耐烦地回老头说:“我这边肯定没有,你到其他地方去找吧。”见他不肯承认,没有证据的老头只好作罢离开,但是老头的心里却笃定是他偷下来的。

第二天下午,居子月躲在徐承军的船上听着磁带,又把带子往回倒,反反复复地听着《星星知我心》。余光看见百雀羚霜,她偷偷地搽到脸上,高兴地跟着音乐摇头晃脑。徐承栋戏谑地对她说:“二呆子又在听歌呢。”又看见她搽着百雀羚说:“你还偷搽!”居子月生气说:“你才呆呢。”却不提百雀羚的事。徐承栋恍然大悟地说:“我说我的百雀羚怎么用的这么快,原来是你每天来搽的。”说完,居子月倒对他翻了个白眼,徐承栋故意怒视着她说:“再翻,我揍你!”居子月有些害怕又不服地挑衅的眼神看着他说:“你来呀,你敢!”突然,徐承军从艄后头走来,问:“我们一会儿上街去玩啊?”居子月立马关掉了收音机说:“好呀,好呀。”徐承军又说:“你们去喊希平、竟松、晓月一起,我去喊顾飞龙他们。”徐承栋调侃说:“小二子在渔船上跟人家女孩子玩呢。”然后又笑谑大哥说:“把我大嫂叫上!”徐承军立马不好意思地说:“别瞎说,八字还没一撇呢。”他嘴上这么说,但却掩饰不住他心里的高兴。

居子月已经站在船头,喊着徐承军的外号说:“美人娇,人家在岸上等你呢。”徐承军立马走到前面,看见董玉朵已经站在岸边,两人相视一笑。徐承栋跑了顾久泰的船上,一上船他便皱起眉头,顾久泰的船里总是弥漫着一股霉腐的浊气,经年愈浓。他走进舱房,看见顾飞海把一根红绳子放进木匣子里,徐承栋好奇地问:“你这是什么东西啊?”又对他们说:“一起出去玩啊。”顾飞海回答说:“昨晚做关下去的。”一旁的顾飞强立马问:“喊希平了吗?”徐承栋坏笑着对顾飞强说:“原来你对我表姐有意思啊?”徐承栋又好奇地问:“你们做关下去到哪里啊?”顾飞海打开木匣子,拿出一根红绳一端系在徐承栋的手腕上,一边说:“你要不要试试,我带你下去看看。”接着又提醒徐承栋说:“不过你下去的时候只能看看,跟着我走,不能到处乱跑。”原本好奇的徐承栋被他这认真邪乎的架势吓的立马拿掉绳子,说:“我不下去了。”他故意转移话题地催促他们,又说:“快点走啦,出去玩,他们都已经在岸上等着了。”顾飞海又把绳子放在盒子里,一边说:“你们去吧,一会儿我要去湖心吸铁呢。”

居希平,居子月,龙妹子,祁友梅随即上船催促他们,顾飞强看见居希平也去后。立马又去找了个东西,然后偷偷地放进口袋里。居子月大声地问:“你们好了没有啊?比我还磨蹭。”此时,顾兰新力如牦牛的拎了一大袋子的煤炭从艄后头上船,一边问:“去哪玩啊?我也去!”顾兰新一看见徐承栋,立马拍了拍手上的灰,又对徐承栋故嗔道:“你居然不喊我!”说完,突然把手上的碳灰抹到徐承栋的脸上,徐承栋闪躲着她,两人闹腾了起来。徐承栋的余光中还发现祁友梅吃醋地翻了个白眼,他顺而故意地对顾兰新说:“你信不信,我把你抱起来扔到河里去!”顾兰新笑噱地说:“就你瘦不拉几的还能把我扔到河里啊。”徐承栋一脸坏笑地说:“对对对,我是扔不动,因为你是公丫头,赛小伙。”说完,其他人都笑了起来。徐承军后脚上船来,对他们说:“好了,别闹了,要出去赶紧去吧。”徐承军说完,呼啦一帮子人下了船。

他们跑去田边的沟里准备掏龙虾,顾飞青看见缝里有水,就说:“里面肯定还有黄鳝。”于是,他找来铁丝,并弯一个钩子出来,再穿上地龙,结果引出了一条蛇,女孩子们纷纷惊叫退后。徐承栋站在他的旁边,说:“白天不好捉的,长鱼要晚上才出洞呢。”

徐承军和易广槽比赛打水镖,徐承栋看着黑鱼产卵,激动地说:“你看那水面油光油光的,快,我们去捉田鸡钓黑鱼!”顾飞强趁着大家都在找蚯蚓和田鸡,他偷偷地把口袋里的一个盒子交给居希平,并说:“这个送给你的。”居希平看了一眼包装盒,说:“口琴啊?”又不好意思地说:“可我不会吹啊。”顾飞强告诉她说:“里面有说明书,我知道你喜欢音乐,特意买来送你的。”居希平礼貌地收下立马,对他说:“谢谢啊。”徐承军看到后,故意对顾飞强说了一句:“哎呀,你折个芦管给她吹吹拉倒了。”徐承军的玩笑反而打破了尴尬,董玉朵听到后,立马对大家说:“我们折芦管,看谁吹的响。”说完,她自己在新绿的苇叶中折下一根,然后慢慢卷了起来,一吹,徐承军便笑她说:“你这吹的跟要断气了似的。”不服输的董玉朵一脸骂俏地看着他说:“那你来呀!”徐承军折了一支后卷起来后,一吹,董玉朵笑的合不拢嘴地说:“你还不如我呢,你这个吹的跟放屁似的。”居子月听到后笑的前仰后合的,徐承栋调侃说:“笑的跟个痴憨宝似的,本来就呆,再笑更呆了。”居子月一气,拔了些草朝他扔过去。趁大家闹开了去,徐承军拿着苇叶挠了挠董玉朵的耳朵,董玉朵又笑又气地说:“哎呀呀,别挠,稀痒的。”徐承军仍逗趣着她,两人打闹间眉来眼去,清高傲娇的她打破了自己原先的界定——她说过自己不会找个船上的男孩。但遇到徐承军后,他敦厚安稳的性格和俊秀文雅的面容将她之前设定的条件全都抛却了。

龙妹子喊着:“子月,晓月,快来,我们折些柳条编花环。”董玉朵见她们去折杨柳,又问徐承军:“你今天没做生意,少苦钱了哇。”徐承军低着头笑着说:“陪你出来玩的呀。”董玉朵的心里就像春天的风拂过,带着一股淡淡的甜味。突然,居晓月从后面故意发出声音吓唬俩人,居晓月又瞄着他俩重复说:“你今天没做生意,少苦钱了哇。”徐承军立马大声地说:“多给居竟志在家苦点钱,他要娶老婆呢。”顾兰新立马笑说:“他都三十岁了还没讨到老婆呢。”徐承军开玩笑地说:“那你嫁给他呀。”顾兰新调侃说:“我坐着都比他高。”居晓月说:“三哥现在肯定在家里打喷嚏了。”

居希平和祁友梅坐在田埂边,居希平对她说:“我早知道就不来这里了,他每天都喝酒,和我妈还动不动就吵架,一听到他们吵架,我什么书都看不进去,我都想回红宛了。而且你知道吗,虽然我是老大,但也不能什么事情都让我做呀,他对竟松,子月和晓月就宠着,竟松三天两头地贩桃子(此处的贩桃子,是方言,逃跑离家的意思),等没钱了,就回来了。还有晓月,晓月懒的跟蛆一样,什么事情不做他都不会讲她一句不好。”祁友梅说:“你没来之前,他们就经常吵架。晓月最小,谁家都是宠最小的那这个,你看顾兰霞不也是嘛。再说了,晓月嘴甜,会哄着你爸爸,你跟子月老是爱跟他顶嘴。”居希平先不屑地说:“我才不喜欢哄人呢。”然后又感到难过地说:“我来植坝念书,就想和爸妈,弟弟妹妹在一起,我那会儿很想靠近他们,可现在我才发现,我有时候又很憎恶他们。”徐承栋找着田鸡,一边听到了两人的悄悄话,他立马笑着对居希平说:“那边有个二呆子,这边有个大呆子呢。”居希平认真疑惑地问:“谁是大呆子啊?”徐承栋对她说:“除了你还有谁啊。”居希平更疑惑了,她认真地问:“我怎么呆了?”徐承栋解释说:“谁让你每次都得理不饶人的,小舅舅的脾性得顺着他抹才行。”说完又补充地调侃道:“你就跟那虎头呆子一样,(虎头呆子,方言,一种鱼,名为虎头鲨)看着凶巴巴的,实际上是那碗小杂鱼里最呆的了。”居希平生气地骂他说:“你才是小杂鱼呢!”说完又反驳他说:“我哪里得理不饶人了。”徐承栋立马说:“你现在就跟小舅舅一样,一说你缺点就受不了,还喜欢当真,小杂鱼又不是什么坏话,玩笑都不能开啦。”居希平没理他的话,只说:“我才不像他呢,他那个酒鬼!”祁友梅一见徐承栋就开心,她这会儿也不帮居希平说话了,只觉得徐承栋说什么都是对的。

回去的时候大家拎了两小桶的龙虾,还摘了许多野果子,青春是一首充满幻想的歌,那些等待被演奏的音符不知不觉地唤起一连串的问号,在清风味道的旋律里与云霞的影子共舞,打着懒散的节奏,任流水不知疲惫地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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