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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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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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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梦居》连载

第六十五章 此情只有落花知。

鹅黄色的墙布褪色乍线,蛞蝓从潮湿的角落里匍匐蠕动,留下一路透明的黏液。居希平照着衣橱上的镜子娥眉淡扫,妆容尽量素洁的她也不爱佩戴首饰,不过,今天她戴上了江阿双送给她的蝴蝶项链,又挑选了一件上半身是橙白相间,拼接棕色裙摆的丝质连衣裙,这条裙子还是自己过生日的时候花了四百钱买的,到了这个年纪,是该拥有几件像样点的衣服,而她总是在约会或其他聚会的场合上才会舍得拿出来穿。衣橱里的那些便宜的和多年的旧衣服她依然不会扔,留着平时穿穿。万霏儿梳着厚实的头发,用皮筋扎了一个高高的马尾。母女俩换装好后,居希平骑着电动车载着女儿到留园路上的一家小饭馆里。

江阿双已经坐等在里面,万霏儿进去后打招呼说:“江叔叔。”江阿双笑着把菜单给霏儿说:“来,霏儿,想吃什么就点什么。”居希平则坐在江阿双的旁边,她放下包后,又拿起热水瓶烫洗着碗筷,万霏儿翻看着菜单,说:“尖椒牛柳。”江阿双说:“这是你每次必点的一道啊。”万霏儿笑着说:“嗯,我好了,其它的你们看吧。”江阿双又对居希平说:“平,你看吧。”居希平笑着说:“弄个盐水虾吧,皮蛋豆腐,再炒个时蔬,行了。”江阿双说:“不够啊,再点两个菜。”他想了一下,又问:“椒盐小黄鱼你们吃不吃?”居希平回答说:“可以啊。”万霏儿负责写着菜名,江阿双又问:“红烧肉吃吗?”万霏儿立马摇着脑袋说:“太甜了。”居希平把碗里的水倒进垃圾桶,一边说:“好了,先点这么多,不够再点。”万霏儿把纸交给老板娘,江阿双笑着对老板娘说:“来一瓶黄酒,再拿两厅椰子汁。”然后又问:“你要喝椰子汁吗?要喝的话再拿两厅。”居希平说:“我不喝椰子汁,我也弄杯黄酒喝喝。”老板娘先将酒和饮料拿给他们后,又端来皮蛋豆腐,江阿双拧开盖子后,先给居希平倒上一杯,她看着杯子里的黄酒,说:“我就陪你一杯。幸亏你不怎么喝白酒,白酒我是喝不起来,也不喜欢白酒的味道,要多难闻有多难闻!”江阿双笑着说:“哎呦,好的白酒香着呢。不过,我不喝白酒是因为我酒量不行。”说完,他又嬉笑着对万霏儿说:“听说你这次考试考的不错,叔叔奖励你五百块,不要给你妈哦。”熟悉了以后,万霏儿也就不客气地收下了,并说:“谢谢江叔叔。”江阿双端起酒杯对万霏儿说:“不用谢,来,叔叔敬你。”万霏儿拿着椰子汁跟他碰杯,居希平则对女儿说:“你应该先敬叔叔才对。”江阿双立马笑着说:“没关系的,我敬霏儿,霏儿敬我都一样,不要听你妈妈的。”

车辆不时地经过小饭馆的门口,每一个分岔路口,与一些人分别,与一些人相遇。他们吃着菜,聊着家常,居希平每次一小口啜上一口,一起陪他领取今日的醺酣天气。小桃灼灼柳鬖鬖,酒阑薄醉间,她突然有种谢天谢地的感觉,幸好当初离开了那个生着跳蚤的江边小屋。生活在自己喜欢的城市里,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她的理想已经实现了一部分,她全心全意地爱着,等待着。但人生有时候就是没道理可言,刚刚实现的一部分很快要被剜走。

饭后回家,江阿双拎着水果走进院子里时正巧碰到了黄老太太,他打招呼说:“阿姨。”黄老太太应声后,饱以温和地微笑着,但两人的眼神里仍会闪过一丝诧异。

进了居希平的屋子里后,江阿双把和黄老太太是远亲的事情告诉了她,居希平也感到吃惊,她一边洗着三只苹果一边说:“还有这么巧的事情。”江阿双不免有些忐忑,他担心地小声说:“我们两家人平时走动的少,不知道黄老太太会不会说出去。”居希平拿出水果刀和盘子走到桌子边,她一边削着苹果皮一边也小声地说:“老太太不会说的,倒是她的女儿和儿媳妇知道的话可能会说出去。”听她这么一说,江阿双的心里更加乱了。居希平回想他刚才担心的话,不免有些失落,她停下手里的动作后,问:“你之前不是说会给我答复的吗?都拖到现在了,你怎么倒害怕起来了?”江阿双怕居希平生气,连哄带笑地说:“平啊,离婚不是那么好离的,我跟她提过的呀,她闹着不肯离,还跑去跟女儿说,我女儿又把我说了一顿,现在她们母女俩合起伙来管着我呢。”居希平觉得此刻的他不像是自己刚认识时候的样子,那时候的他说的那样的笃定和诚恳,而这会儿他脸上的慌乱和胆小,让她感到气愤又鄙夷。转弯成圈的果皮突然断裂,她又继续把果皮削完,江阿双倚靠在床上,双手枕着头,两人突然沉默了一会儿。居希平抑制着自己想发火的情绪,她把苹果递给他,江阿双说:“我不吃,你给霏儿吃吧。”居希平继续联想到,他这会儿没有心思吃苹果,是不是要打退堂鼓?她走进女儿的房间里,把苹果给了女儿。回到自己房间后,见江阿双已经起身,她知道他今晚不会留在这里过夜,于是送他到院子外面,江阿双推着电瓶车,一边对他说:“你回去吧,不用送我了。”居希平有些后悔了,她很想挽留他今晚不要走。

今晚的月亮虽然圆满,却看着灰晕晕的,桥边的路灯照亮出河水发出幽幽的光。两人走到小桥边时,她一脸认真地问:“你现在怎么想的?你到底要不要离婚,你痛快地给我一句话!”江阿双沉默了一秒,躲闪的眼光对她说:“我这次回去就跟她说。”居希平觉察到他的目光里的犹疑,她立马能感觉到自己的期盼要落空,为了不让它落空,她难以控制情绪地说:“你是不是后悔了?这么长时间,我给了你这么长时间,你却总是一拖再拖,你根本就没有上心!自从你发现黄太太是你亲戚以后,你连晚饭都不在我这里吃了,每次进来的时候又跟做贼一样。当初你是怎么一次又一次地跟我说的,现在你又是怎么做的?说要离婚的可是你,你说你离婚后跟我们在一起,你说会给我和霏儿一个家,一开始我没有让你离婚,都是你说的,可现在呢!”她越说越急,刚才压抑着的声音现在也变得大了起来,显得咄咄逼人。江阿双不想和她吵架,但这种气焰更令他产生了想要放弃的念头。居希平知道自己的脾气上来,就会一发不可收拾,可面对这个男人的胆小时,她心里也是慌乱的。江阿双见有人经过去桥对过的小卖部打水,他立马安抚居希平说:“好了好了,我错了,别生气了,你刚刚修养好身体的,不要再生我的气了,过两天我就来。”有时男人只要一哄,女人就很容易算了,居希平也是如此,她要的答案还没有个结果,就放他回去了。看着他的身影渐渐离开自己的视线,那种不好的预感又来了。

此时的居晓月气愤地对李大为说:“停车!”李大为也生着气,他生气的理由是:“我不想你再去上班!”居晓月吵架是从不会认输的,她强硬着态度,对他说:“就在前面的公交站台把我放下。”公交站台离居晓月的家并不远,走路五分钟的时间,李大为只好打开车门,车子停了下来,居晓月推门下车,最后对他说了句:“我去上班还不是为了生活!”入戏太深时,她已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了?她踩着细长的高跟鞋走在漫长的夜里,李大为蜗牛速度的一边开着车一边请求她的原谅,说:“对不起,老婆,我错了。”居晓月没有理他,她转弯走进停车场,然后从最里面的一扇小门抄近路回家,李大为的车子是开不进那扇门里的,他只好把车子停在停车场里。然后拼命地给晓月打电话,居晓月知道他会联系自己,于是把手机给关了。

时隔几日,江阿双在居希平的房间里,他坐在吃饭的桌子前拿着笔写着什么。居希平穿着睡裙,翘着腿坐在他的旁边,她脸色凝重而严肃地看着他在纸上写的歪歪扭扭的字。江阿双刚想淡笑一下后立马也严肃认真地对她说:“我写好了。”居希平拿起他的“保证书”看了一下后,又把它折起来放进电视机的柜子里。她知道这种所谓的“保证书”没有任何力量,却仍然用这种幼稚的方式继续期盼着,也是在为最坏的结果提前准备着。如果有一天他不能兑现他的承诺,她要让他的心里受到自责。她想的太简单,而他突然觉得,一向严格成熟的她怎么这会儿这么的幼稚,竟让自己写下这张没有任何效力的保证书,而且还保管在柜子里。此时,一个女人正在黄老太太的厨房里抽抽搭搭地诉说着丈夫出轨的事情:“阿姨,我听说那个女人就住在你这里?”她哭泣的腔调中带着一股强势。黄老太太不想大半夜的闹出什么事来,替居希平掩饰地说:“你听谁说的?不在我这里!”女人知道黄老太太不想家里闹事,便故意提高音量地哭诉说:“我跟他结婚这么多年了,孩子都成家了,他的心就不在家里了,我为这个家付出这么多,他却在外面跟那个女人潇洒,他对得起我吗,对得起女儿吗!”江阿双听见熟悉的声音后,这下真严肃起来,他对居希平说:“她好像在阿姨的厨房间里。”如果此时面对他的老婆,居希平知道自己没有立场,她对江阿双说:“你等一下,我先看一下。”居希平打开房门,经过女儿的房间,万霏儿在房间里写着功课。居希平又打开外门,她只打开了一些缝隙,见女人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江阿双跟在居希平的身后,他神色十分紧张,居希平又观察了一会儿后立马一个手势让他赶紧走,江阿双拎了拎裤腰带,又吸了一口气,然后低着头快速地走出院子。

真是那人知后,把他来僝僽。那晚的事情过后,他来的次数越来越少了,总是找理由说自己出差去了。陷入感情中的居希平整天胡思乱想,患得患失,心里长出的触角敏感地察觉到了江阿双在有意地躲避自己。看着自己逼着他写下会离婚的保证书,折磨着他,也折磨着自己。她高估了这段感情,不是他没上心,只是没有她投入的深而已。可她不甘心,她拨通江阿双的电话,被他按掉,这让她更加的焦躁和气愤,她又继续拨打过去,此时的江阿双趁老婆睡觉的时候,偷偷走出屋子外面接通居希平的电话,他继续撒谎说:“我在车上呢,不方便接。”居希平担心女儿听见,她一边拿着手机一边走到院子外的大门口,神情肃穆如夜,语气严厉地说:“你让司机按一下喇叭给我听。”江阿双一边安抚她一边又放不下的犹豫难断地说:“平啊,你不要这个样子。”她亦不能忍受这种带着欺骗和逃避的方式,于是忍不住骂道:“娘多屄,你还骗我,你明明就没有去出差,操你娘多逼屄的,你不得好死!”她扯着嗓门的吼着,眼泪却不住地流了下来。他听不懂这些狠毒的脏话背后,是她爱到不能自抑的焦灼、控诉和祈求,祈求你不要欺骗我,祈求你别莫名地玩失踪,祈求你能当面跟我诀别。被惊扰的黄老太太披着衣服从房间里出来劝说:“小居啊,别这样,人家听到也不好啊,有什么事体明天再说。这么晚了,回去吧。”

居希平擤了个鼻涕,手在衣服上擦了擦,然后眼泪也没有擦干净地疾步愤恨地走进屋子,万霏儿开着台灯写作业,余光瞥视了一下她。居希平很想放声地大哭一场,可她不敢出声。看着桌上的保证书,她撕的粉碎,然后丢进了垃圾桶里。躺到床上后望着斑落的天花板发着呆,眼角的泪水流到残有皂香味的枕头上。

此时的李大为又在居晓月家附近的停车场里等着他,几天联系不到居晓月的他心里难受死了,居晓月好像跟他玩起了捉迷藏。他原以为女人哄一哄就好了,没想到居晓月的脾气这么狠,这反而让他更加在意居晓月了。为了联系到她,李大为甚至拨通了沈德全的电话,正在看电视的沈德全看着陌生的号码先想着会是谁呢?然后用遥控器调低了电视机的音量,再接通后说:“喂?”李大为内心焦灼,但语气淡然地问:“小沈啊,晓月在家吗?”沈德全一听是李大为的声音,他诚实地回答说:“不在啊。”沈德全还觉得奇怪,居晓月经常夜不归宿,不在家不是很正常吗?李大为不敢再多问什么,只好说:“哦,好的,我知道了。”说完,他挂掉了电话,知道居晓月不在家后,他心想:“会不会去子月家里了?”然而他没有存居子月的手机号码,于是他又拨通万霏儿的电话,说:“霏儿啊,我是李叔叔。”万霏儿一手拿着笔,一手接着电话说:“哦,李叔叔啊,什么事啊?”李大为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小姨的电话我一直打不通,你要是联系上她就告诉她,我在她家的停车场等她,一直等她出现为止。”他果真等了一整夜,而这一夜,居晓月是和寇世西一起度过的。

李大为对她百依百顺,尽自己的可能满足她,只是感情上的他醋坛子要是打翻了简直可以填河。每天跟查岗似的联系着居晓月,弄的她一直没法偷着去上班。但她被他干等一夜的行为给打动了,她经过停车场看见李大为睡在车里时,心里十分窃喜。她走到车子边,敲了敲他的车窗,被惊醒的李大为一看是居晓月,立马开心又委屈地说:“我等了你一个晚上。”居晓月坐到上他的副驾驶,说:“我又没让你等!”李大为见她上车了,心想:“她总算气消了。”但他也疑惑她昨夜没有回家,是不是又去上班然后跟别的男人幽会去了?可这会儿,他不敢再提这个话题,但又用另一种方式说:“为了联系到你,昨天晚上我还给小沈打电话,他说你不在家里。”居晓月知道他还没有居子月的联系方式,便撒谎说:“我住在子月家里呢。”为了让居晓月知道自己有多在意他,他又说:“我还给霏儿打电话呢,说联系到你的话立马告诉我。”居晓月笑了,她的笑容里是谈恋爱时的无尽甜蜜和男女博弈后的一种胜利感。

两人在一起腻歪了好几天,都没有回过家。白天,居晓月去理发店给头发做柔顺,又去美容店里做胸部护理,要么就不停地购物买衣服,这些开销当然是李大为报销。晚上回到两人的爱巢,她换下高跟鞋,把披散的头发临时用一根筷子绾起,然后学起了家庭主妇,洗手做羹汤。李大为给她发了信息,说:“今天厂里有点事,你先吃饭吧,不要等我,我大概还要一个多小时左右才能回来呢。”趁着这会儿时间,居晓月拿出冰箱里的鲜牛奶倒入浴缸中,她拿着毛巾濡湿着自己的每一寸肌肤,丰腴的身材,桃红的脸颊,看上去就像一只坠着雨珠的桃子,圆润饱满,又充满汁液,充满幻想。她又揸开手指,转动着无名指上的金戒指,脸上开心地笑着,可心里却有些慨叹,她想到了沈德全,突然有种幸福的快感和对自己的惋惜。水汽氤氲的浴室,她享受地闭上了眼睛,不管过去如何,此刻的她觉得这几年才是真正的活着的,全身都浸在自由里。

等李大为到家后,两人恩恩爱爱如新婚的小夫妻似的。她撒娇地坐在他的腿上,搂着他问:“怎么样,我手艺也还可以吧。”李大为当然要夸赞一番,说:“灵个灵个,这个红烧鸡爪蛮入味的。”说着,他把手伸进了居晓月的腰间,一边闻着她身上的香味,问:“你买的什么沐浴露啊?”在那指尖的触摸下,居晓月故作忸怩地轻吟了一声,然后用娇弱弱地语气对他说:“不是什么沐浴露,是冰箱里的牛奶。”互相挑逗间,李大为放下了筷子,一边说:“难怪!”居晓月假意推搡着,说:“等会儿吧,你先把饭吃了。”玉颈呜嘬,双辉玉悬,李大为一边说:“喝它就行了。”

居晓月看着情绪一直低落的大姐,把江阿双约到家里来,让他和大姐好好聊聊。居子月也坐在旁边劝着说:“你这个人呢,有什么事情就说出来啊,老躲着她干嘛呢?”江阿双杵在门口的位置,闷声不吭。他的不吭声让在场的居子月和居晓月都明白他的意思,居希平怎会不清楚,她只是痛恨这种逃避的沉默,她红着眼睛,眼神里的凶狠像刀剑一样刺向江阿双,她厉声说:“你躲起来算什么男人!啊!躲起来了还骗我说出差去了。你之前怎么跟我说的,你当初叫我离开老曾,又对我说你会离婚,这些都是你说的,现在你要分手了?还想玩失踪对我,你说的都是狗屁!你他妈的就不是男人!唉,我怎么遇到的全是这种懦夫!”江阿双被骂的感到没了面子,他只轻声地说:“那你让我怎么办呢?我女儿说如果我跟她妈妈离婚,就跟我断绝父女关系。”居希平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笑,居晓月和居子月也都没有说话,大家都沉默了一会儿。居希平知道江阿双心里已经做好了决定,他的这个决定摧毁了她对美好生活的期盼与等待,居希平突然站起来,然后拿起桌上的菜刀朝向江阿双砍去。居子月吓的赶紧抱住大姐,夺走她手中的刀,居希平感到有千万根绳索绑着她,难以挣脱。居晓月把刀藏了起来,江阿双被吓的落荒而逃。居晓月立马对她说:“你越是这样,越是把他往外推啊。”居希平闭了一下眼睛,又睁开,然后平和地说:“我不会真的坎他的,我只是吓吓他这个胆小的男人。”居晓月又安慰她说:“他不肯离婚,你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都没用,再说了,他要走就让他走,你再重新找一个,人家怎么说的,什么三条腿的蛤蟆找不到,两条腿的男人还找不到吗?”居晓月不能理解,本来各取所需的事情何必要这样伤肝伤神呢?居子月对男人一副看透的样子,说:“就是啊,这些男人都一样,而且他根本不是离不掉,什么老婆女儿不同意,他真要想离,谁说都没用。”这句话替她说出真正的原因,感情里,谁比谁勇敢,谁比谁爱的深呢?

她还是不甘心,化成灰也不能这么地放过他。居希平花钱找了几个黑社会,让他们冲到江阿双的老窝再次恐吓他。爱的用力过猛,水浇的太多,把他推的越远,弄到最后,江阿双又骗家人出差,一个人逃去了北京。

闫瑞诚听居晓月说了大姐的事情后叫她出来喝茶分散分散她的心情,只是她现在根本没有心情唱歌。闫瑞诚递了张纸巾给居希平,并说:“大姐,说句你不爱听的,我第一次见老江的时候就觉得他不是一个专心的人,现在分开其实对你来说也是好事情,你要重新开始生活,你还有霏儿。”一直要强的居希平从未在女儿面前落过一滴眼泪,只是这种因爱而痛的感觉让她一时难以抚平,乱了方寸的心也揪着不肯放下。其他桌的人在唱着欢快的歌,此刻的她却泪水涟涟。构建的美好,从无到有,又从有到无,他们的相遇注定只是演绎了一段离散收场的折子戏,或许此情只有那朵几瓣萎黄的落花知晓,在黑暗中燃烧的爱,最后匝地无埃。她想要的不过就是柴米油盐的生活,和细水长流的情感,也心愿做一个世俗的家庭主妇,然而那个人就这样狼狈地溜走了,心中又起一声冷笑。回到家后,她将蝴蝶项链和戒指一并包裹起来不再戴上。

夜半时分,心里还是会难受,不曾在爱的漩涡里的人,就像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她不能让自己哭出声,只任泪水从眼角溢出,顺着头发流到枕头上,又期盼着枕边的电话响起,越想越着急,越着急就越是想等到他的电话。情到深处不可得,于是神经质、歇斯底里、胡思乱想、患得患失循环播放。一会儿怀疑他是不是有别的女人了,一会儿又沉坠在幻想的井里。她是那么地要强和认真,所以付出的一切转眼成泡影时,才那么的不甘心。一会儿她又在心里检讨自己哪里做的不好,如果真的是因为他妻子不肯离婚的话,她也不会去勉强,总比莫名其妙的失踪要好,她痛恨这种失踪式的的分手,她还是拨打了他的手机号码,然而电话那头却说着“你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这一刻,她的心更紧了。

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也为了供女儿完成学业。居希平经同事介绍到新开的商场里做柜姐。对于此刻的她来说并不是因为“生活还是要向前看”这句话,而是她根本没有时间去疗伤,也没有时间再去感受江南细细绵绵的雨意或一片停云的姿态。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神情退减,忘不了的缱绻全藏在眼角的细纹里,眼神也渐渐如这里的小河,虽然失去了清亮,却带着生活的各种滋味越流越缓,越流越稠。昨夜一帘疏雨打湿了曾经携手走过的青石板路,阳光迟疑着照着世间万物,尽管有风经过,落叶依然胶着在地面上。粉饰好昨夜的泪痕,扎起软散的头发,她心疼地抹起地上掉落的愁丝,扔进垃圾桶。她每天都要早起一个小时,给女儿烧好早饭后,又把洗衣机里的衣服晾起来,然后骑上电动车去上班。

重新回到工作状态的居希平充满了斗志,客人讨价还价说:“啊好降点呢。”居希平拿着遥控器,笑着用苏州对她说:“阿姨,已经帮你优惠了。”老阿姨说:“哎呦,大嘎都是苏州宁,再降点再降点。”居希平一直笑着说:“阿姨,我发是苏州宁,我是刚北宁。”老阿姨夸赞道:“那你苏州欸窝刚的好的啦。”居希平自嘲道:“哪里呀,我讲的是‘洋泾浜’。”然后又对她说:“您要的话,我就给您开单了,价格的话就刚才我给你讲的那个优惠,这个是公司定的,也不是我个人定的价格,你说是不是?你也可以再考虑考虑,不要紧的,买卖不在仁义在。”老阿姨立马爽快地说:“嗯,行吧。你给我开单子吧。哎呦,我也逛了一圈了,不想再逛了。牌子虽然挺多的,其实都差不多的,我是觉得你说话特别好,没有一上来就硬给我推销,硬催着我买。”居希平一边给她开单子,一边说:“谢谢你的认可。”然后把单子递给她,说:“电梯旁边的收银台交费就可以了。”

客人走后,搭班的同事无精打采地跟居希平发着牢骚说:“你一大早来就开了一单啦!我这一个星期都没开几单。现在烦死了,公司定业绩就算了,商场现在也要定任务额度,要不要我们活了。”隔壁牌子的女员工听到后也吐槽地说:“所以呀,只有我们这些中年阿姨才能顶的住压力,我们是上有老下有小,唉。”

此时,居晓月也在商场里上着班,李大为防止她再去夜场里上班,便给她介绍了个工作。居晓月从没做过柜姐,但也觉得可以试试看。她很快熟悉每件内衣的款式和价格,只是不习惯商场里的工作规则。她趁着没有客人的时候想偷偷坐一会儿休息一下,却被同事立马提醒说:“晓月,晓月,商场巡逻的人又来了。”居晓月立马站起来,然后笑着站在门口,其他店的女柜姐也同样站在门口,居晓月心里嘲讽着这种假意的迎客方式。等巡逻的人走后,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女客户走进来,居晓月笑着问:“想要买什么款式的?”女客人一脸高傲地说:“你不用跟着我,我自己随便看看。”居晓月笑着说:“哦,好的。”女顾客看了一会儿后,喊着:“服务员,这几个款式有75B的吗,拿给我试一下。”居晓月立马走上前,看了一下她选中的款式,说:“有的,你稍等一下,我给你拿。”居晓月从柜子里拿出三件给她,女顾客在试衣间里穿戴了半天,却仍不满意,她又对居晓月说:“把黑色的那三种找给我再试一下。”居晓月答应着:“好的。”有些人逛街,即使不买也喜欢试穿一下,对于站了一天的营业员来说是很反感这样的客人的。等女顾客出来后,丢出一堆内衣给居晓月,居晓月问:“怎么样啊,要拿哪件?”女顾客一脸不悦地说:“都不要,我再逛逛其他的?”居晓月笑着问:“之前你第一次选的这件红色的你不是挺喜欢的吗?而且这个颜色也挺性感的呀。”女顾客倒不耐烦地说了句:“我试试不行吗?”居晓月对她的语气感到不满,而且她连一句不好意思的态度都没有,居晓月立马生气地反问:“不想买你还试那么多干嘛!”女顾客见居晓月反驳自己,气愤地指责她说:“你什么态度啊?你作为服务员可以这么对客人说话吗?”居晓月冷笑着说:“你又是什么态度啊?你如果成心要买的话你试完我们店里所有的款式,而且没有合适的,都没事。但你这种不买还要试半天,你带我们玩呢!”女顾客眼神里充满了看不起,她嘲讽地说:“怎么了?顾客就是上帝,你没有资格对我这种态度!”她的眼神和话语彻底激怒了居晓月,她直接一个巴掌打在女顾客的脸上,打的女顾客的半边脸跟打了腮红似的,女顾客立马大声地说:“你敢打我,我要投诉你!”居晓月笑着对她说:“你去投诉好了,我打的就是你,你瞧不起我们服务员,我就打你这种人模狗样的人!”周围的柜姐们听了居晓月的话很是过瘾,但这件事的确让她失去了工作,她倒也无所谓,反正自己也不喜欢在这里上班。

居希平今天三点半下班,她先去菜场买菜,感觉疲惫的她只想买些做起来简单一些的菜,比如今天她买了一些基围虾,回去煮个盐水的就行了。为了女儿长身体和学习,她在吃的方面倒是没省过,又买了份熟切牛肉。

趁着女儿还没放学,她去小卖部打水的时候顺便买了一包烟,回来后关着房门,拉上窗帘,想把自己抛置于幽暗中。一个人坐在床边,支起一只腿,手肘撑在桌子上。她点上香烟抽了一口,平生第一次抽烟,很不好受,咳了几声后,又继续抽着,只是不吸入肺里。她弹了弹烟灰,又吸了一口,然后吐着不标准的烟圈缭绕在这房间里,断断续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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