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万霏儿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抱怨着:“搬家好麻烦啊。”这已经是母女俩第三次搬家了,每次搬家就跟移了个窠似的。居希平一手拎着折叠餐桌,一手拿着塑料板凳说:“我也不想搬啊,每次井水用多了房东老头子都要叽叽歪歪的,我给钱租房子还要受他的气!”居希平和女儿蚂蚁搬家似的一趟又一趟地把东西搬进居子月之前住的院子,听她说过黄老太太为人很不错,所以她们这次租了黄老太太家那间500块一个月的房间。
房东的大儿子吴家涛站在凳子上,一边抄着电表一边问:“你是小居的大姐啊?”居希平把折叠桌子放在房间里,一边回答说:“是的,我就是听我妹妹说你妈妈人很好,你们家住的房客素质也挺好的,所以我就搬过来了。”然后反问他:“这个房租到时候是交给你还是给你妈妈呢?”吴家涛回答说:“随便你,都可以的,反正最后我收到的钱也都是要上交给我妈妈的。”吴家涛从凳子上站下来,又把读数给居希平看了一下,说:“那,这个是你刚进来的读数,我给你看一眼。”居希平笑着说:“好的,谢谢你啊。”吴家涛也笑着客气道:“非唉个。”看着他身材壮硕,讲话却轻声慢语的跟个姑娘似的,听的居希平还有点起鸡皮疙瘩,他又说:“院子和楼下都可以晒衣服的,要是楼下不好晒的时候你就到二楼晒,现在都租满了,楼下有时候没地方晒,还有外面烧饭的地方还有一个空位,就在当中那个。”居希平说:“哦,好的,我知道了,之前你妈妈也跟我说过了。”居希平对这次的租房感到很是满意,万霏儿搬着最后一个纸箱子进来的时候厌倦地嘀咕着:“唉,我的雨花石又找不到了,每次搬家都要弄丢几个。”居希平训斥的语气说:“你自己不会细心一点嘛,自己的东西放在哪里的还不知道啊,你每次做点事情都不一字一板的。”说着,她从包里拿出零钱后接着说:“一会儿每个盒子里你再找找,我去桥头买份炒饭,今天来不及烧饭了。”
出了门口的小路向左转,二十几步后有一座小桥,过了桥还是一片民房区,公共厕所和小卖部都在桥对过。要走到大马路的话,有三条小路可以走,居希平是沿着小河边的这条路走的,这条小路最捷径能到马路边。绿色的河水已经变得淤滞呆钝,靠近河壁的位置,有两个环卫工人穿着救生衣,一个开着小木船,一个巡视河面上漂浮的垃圾。居希平看见一个女人拎着杩子从巷子里走出来,和她擦肩后过桥。再往前走十步左右,突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男人正迎面向她走来,居希平惊讶地笑着和他打招呼:“咦,你怎么来这里的?”林建州更是心中一惊,他假装很淡定地笑着说:“哦,我父母家就住在这里,我回来看看他们的。”居希平看出了他的尴尬,没有细问下去,也没有提及周媛的名字,倒是林建州反问她:“你现在也住在这里啊?”居希平回答说:“是啊,今天正好搬家呢。”林建州又关心地问:“你搬在哪一家啊?”居希平回头示意地说:“在后面的那条路上。”林建州的目光向她的身后看了一眼,然后应了一声,居希平便笑着说:“我正好要去买东西了。”林建州立马说:“好的,好的,那我先回去了。”居希平笑着应了一声。林建州转进了一间巷子里,居希平有意回头看了一眼,看见他走进的是哪一户后,心里也想着:“这世界说小真小。”她走到大马路上,正走进一家小饭馆门口时,手机铃声起,是居照宽的电话,她知道肯定家里有什么事,接听后得知,原来是大妈管芬逝世了。
二
天天妈拿着碗走到沈德全家的门口,说:“晓月你知道吗,沈永梅结婚了。”居晓月立马放下水桶,诧异地看着她问:“真哒?和谁啊?”天天妈笑着说:“还是一个苏州人,叫什么冯业刚啊。”熟悉的名字在居晓月的脑海里一晃而过,居晓月又问:“多大岁数啊?”天天妈回答说:“五十多岁左右,还是个小老板呢,开了一个公司。”居晓月确认此人就是她多年前认识的冯业刚,她立马对天天妈说:“那你把他公司地址和电话给我呢。”
居晓月丢下手中的事情,立马回到房间,用之前宋雪明送给自己的手机拨通了冯业刚办公室的电话,电话接通后,居晓月礼貌地问:“请问冯业刚在吗?”电话那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反问:“你是哪位?”居晓月一听,一股愤怒涌上心头,她也反问道:“你是谁啊?”女人告诉她说:“我是老板娘。”居晓月听出是沈永梅的声音,她生气地说:“我才是老板娘呢,叫冯业刚接电话!”
冯业刚接上电话后:“喂”了一声,居晓月立马张口先用苏州话骂了他一句:“娘多操屄!”然后开始说:“打电话打到现在不通。跟我来这套,你不是跟我说你去了新疆吗?怎么到苏北了?还跟我亲戚结婚了?”一连三个问题令冯业刚不知道先回答哪个是好,又觉得电话里也解释不清,索性挂掉了电话!居晓月发现他第一次这样挂自己的电话,气得她立马找到他的公司去,看到他的那一刻,她上去先扇了几个巴掌,冯业刚一下子愣住了,然后唉声叹气地解释说:“我跟她认识一年多,之后她说要出资给我开公司。我就是图的这个才和她结了婚。”居晓月讥讽地说:“你倒搞的挺厉害的嘛,还好当初我没有把你的话放心上,现在我家里的那个破房子你也看到了吧。我一直没有一个像样的家,还指望你给我买房子呢。”梦里踌躇间,老屋窗户上的铁栏,门上的钥匙都生了锈,一根干巴巴的蛇皮还褪在窗台上,不知道谁家的咸鱼挂在红色的砖墙上,那树林里的鸟鸣声怎么也叫不醒她。冯业刚可怜巴巴地求饶说:“你哈(打)也哈(打)过了,我错了还不行吗?”刚想着怎么治他的时候,窗外野猫的叫声打断了梦里的情节。
自从08年金融危机后,冯业刚的所有家产赔了进去不说,连家人的钱也被套了进去。这几年他被人从苏州骗到了昆明,又从昆明被骗到了新疆,如今一无所有,便也没有面子再见家人和居晓月。醒来后的她,才发现,曾今投注的希望也打了水漂。她拿起手机一看,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半了,顶着残妆的她赶紧给大姐拨通电话,说:“大姐啊,我睡过头了,你跟霏儿到我家吃饭吧,家里冰箱里现成的菜,我起来烧一下就好了。”居希平已经买了快餐打包回来,说:“不用了,我都已经买好了。今天上晚班,我吃好休息一会儿就要走了。”居希平说完,居晓月又问:“新租的房子怎么样啊?”居希平满意地说:“蛮好的,跟之前差不多价格,房间还比之前的大,主要还有个小的隔间,这样霏儿有自己的房间了。”居晓月调侃说:“那不丑,子月的‘乔迁酒’我们都吃过了,你准备什么时候请我们吃‘乔迁酒’啊?”居希平也笑了起来,说:“嗯呢,等过两天我休息的时候请你们来吃。”
方晴凡也重新给居子月租了房子,看着宽敞的客厅,明亮的阳台,可以泡澡的浴缸,她开心地说:“晚上睡觉再也不用担心有蟑螂飞到脸上,老鼠爬过手臂了,冬天洗澡也不用再去浴室了。”
她为新家添置了许多有用没用的东西,一个人住着两室一厅的房子,突然感到太空阔了,居子月也高兴给大姐打去电话,并对侄女说:“霏儿,你们以后冬天也不用去浴室洗了,就到我这里洗。哦,今天晚上你妈妈晚班,你今天晚上来我家吃饭吧。”
傍晚,居子月穿着睡衣站在厨房里,因为没有穿文胸,下垂的乳房自然的放松着。长着青春痘的万霏儿欣喜地说:“今天上午跟我妈搬家,累倒不累,就是整理东西特别麻烦。”说完,她看着居子月正在清洗基围虾,问:“二姨你今天烧椒盐基围虾吗?”居子月又拿出剪刀一边说:“对啊,椒盐基围虾。”她剪去虾头,说:“你们东西少还好了,我这次搬的东西才叫多呢,还好老方有车子方便。”万霏儿高兴地说:“哇撒,我也要学。”吃过二姨的手艺后,万霏儿便对厨艺产生了兴趣。居子月很开心自己的厨艺能得到别人的认可,她大方地说:“行那,今天就先教你这道菜。”万霏儿立马往房间里走,说:“你等一下说,我去拿笔和纸。”居子月笑着说:“至于嘛,你还要拿笔记啊?”万霏儿从包里拿出纸笔后,感叹地说:“你不知道,我妈烧菜越来越不好吃了,一点味都没有。”居子月被虾头戳到了手,先骂咧了句:“妈了个头的!”然后对侄女说:“那是你没吃惯,因为你妈现在也变成苏帮口味的了,清淡。我也吃不惯,我没有辣不行。”万霏儿点着头说:“是呀,她烧的甜倒不甜,就是特别淡,没味儿。”居子月把洗好的虾沥了沥水,一边说:“我记得你妈刚来的时候也吃不惯苏帮菜,但她现在也变成清淡式的了。”说完,她开始一步一步教侄女做菜。
三
几片薄云在天边移动着,丝丝缕缕的晚霞像给裙摆缲了个橙色的边。岸上,坑坑洼洼的地里汪着刚停落的雨水。
想着晚上给孙子烧长鱼吃,她拿着盆和剪刀走到缸前,看了一眼惊叹一声:“哎呀,一个翻肚子了嘛!”她试探地用剪刀戳了戳它,那长鱼竟然又游动了起来,周信文笑骂它:“你还装死呢!”说完,她端着瓷盆走到岸上的水池边,长鱼在剪刀的刺杀下疼的尾巴蜷缩起来,支海芬走了过来,大声地对周信文说:“要下雨了,快收衣服哦!”周信文抬头一看,笑着说:“刚么才停的,这会儿西山太阳这么大呢,你又谎报军情啊!”支海芬咯咯地笑了起来,然后走过来告诉她说:“听说老塘的湖里泡起一个老太太。”周信文一边洗长鱼,一边支起耳朵疑问:“啊,她怎么掉水里的?”支海芬回答说:“不是不小心掉的,因为生病太痛苦跳河自杀的。”周信文怜叹道:“哎呀呀!”她端起盆,笑着对支海芬说:“走啊,我们去看看。”支海芬回答说:“这有什么稀奇的,我不去了,过几天我还要去挂水呢,这几天身体不怎么舒服,我就不去看那种东西了。”周信文应了一声,她又看见顾兰华从条板走进船,她笑着大声呼唤着:“兰华啊,兰华啊。”顾兰华应声后,又回头走到船头,笑着问:“喊我啊?”周信文对她说:“走呀,陪我去看看哪家的老太太泡起来了。”顾兰华一脸茫然地问:“谁啊?”周信文等不及多说,只拖着她说:“走呀走呀,陪我去看看呢。”支海芬见两人要去看,调侃周信文说:“你是哪里热闹就往哪里钻,看是要去看的,回来的时候又会怕的要死。”
夜里,起风了。艄后头挂着的衣服裤子被吹的手舞足蹈的。周信文起夜解小的时候,听着鬼哭狼嚎似的风声,想着:“这泡尿怎么这么长。”等起身时,裤腰带的扣子正好搭在小杩子上,小杩子便坠在她的屁股后面,她以为有鬼拽着自己,吓得直问:“哪个啊!哪个啊!”
回到红宛的居子月,因感冒咳嗽不止,她先到镇上的医院挂号,当她走到药房拿药的时候,看到橱窗里陶善继的照片和电话,心中掀起一丝涟漪。居子月从包里掏出手机,输入着墙上的号码,她先保存了下来,然后往周庆树家里走去。
等到晚上八点钟左右,居子月拨通了他的号码,带着疑问的语气问:“你好,请问是陶善继吗?”电话那头的陶善继也疑惑的问:“你哪位?”居子月开门见山地表明身份说:“我是居子月。”居子月的声音终于打破了他死气沉沉的生活,他都不敢相信,激动地把正在看着的医药考试书也丢到了一边,问:“啊?子月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居子月倒显得很平静,像个老朋友一样地问:“回来有几天了,你现在怎么样啊?”陶善继叹了一口气,说:“一言难尽。”说完又兴奋道:“我们见面聊吧,你现在哪里?我马上来找你!”居子月拖着浓重的鼻音,说:“我借住在我二舅家,现在天也晚了,要么我们还是去砂锅店里吧?你到了打我这个号码,这就是我的手机号码。”
还是熟悉的环境,老板也从中年步入了老年。夏日小镇的八点,只有砂锅店、烧烤店、网吧、药店还开着,其他店面已经打烊了。出来觅食的都是些小年轻,居子月想起了自己在植坝的时候,一到晚上就想着出门,每次从迪吧出来后还要吃点宵夜才过瘾。居子月先对老板说:“两碗三鲜砂锅。”老板应了一声:“哦,好的。”陶善继听出她的鼻音,问:“你感冒啦?”居子月笑着说:“有点,我吃过感冒药了,好多了,就是说话声音还有点重。”陶善继立马关心地说:“这个天感冒最难过,你多喝点热水。”
看着面前的居子月,扎起了短马尾,穿着波点雪纺连衣裙,仿钻的方形耳钉闪耀着,精致的装扮一看就是出门前刚补好的。陶善继疑惑地问:“这次怎么回来了?”居子月解释说:“不是放暑假了嘛,想接我儿子去玩几天,我跟他早就离婚了。”陶善继在镇上的流言蜚语里也听到过关于她离婚的事情,他说:“你结婚的那几年,我正好调去了另一个地方,但我回来的时候也听说了一点,你知道的,这里谁家有个事,传的比报纸还快。”这次的重逢,真是事隔经年。他毫不掩饰脸上的哀伤轻声倾诉着:“你离开以后,我过的并不好,也不幸福。为了赌气,我娶了一个我不爱的女人,有了孩子以后,我们分房睡觉到现在了,我也气自己当时没有对你表白。”他一下子把心里的话全抛了出来,说着眼泪也不自觉地流了下来。突然看到一个大男人在自己面前流泪,她感到一丝别扭,但他流露的情感没有一丝修饰,只是听了他的情况倒很平静,她没有一丝的同情,甚至感觉到失望地说:“你不爱她,她也不爱你,现在分房睡,跟陌生人有什么区别。”陶善继揩了揩眼泪,无奈地说:“破罐子破摔呗,我已经习惯了。”原先还有争吵的日子也逐渐平静至冷却,像结了冰的水洼,连争吵的坼裂声都没有再听见过。居子月不认同地说:“你是为别人而活,还是为自己而活?”陶善继说:“你不知道我老婆那家人都是老虎,再加上我妈也上了岁数,我哥离婚了,我要是再离婚,就成了别人嘴里的笑话,还无辜了小孩。”居子月对他的解释不以为然,她毫不留情地说:“怪谁啊,怪你自己。”陶善继看了她一眼说:“是怪我,怪我那个时候认识你的时候没说出来!”居子月右手撑在桌子上,手掌拖着腮帮子,斜着头看着摇头电风扇,她听到这句话后,有种又惊又喜的感觉,她立马把手放下,正视他说:“唉,有缘无分那。”陶善继也看着她,两人的目光只是对视了一秒,又都很快离开彼此的目光,居子月又惋惜道:“如果你当时早点说出来,我会和你在一起。”居子月这一句刺到了他的心窝里,这根刺狠狠地刺着自己渐渐麻木的神经。他就像回到了自己当初见到她时的紧张和兴奋,她看上去依然亮丽,依然炽热地在追求着什么。不像他,心如枯槁地活着。
“盼不到我爱的人,我知道我愿意再等。疼不了我爱的人。片刻柔情它骗不了人............拥在怀中,直到他变冷。”店里的柜台上放着电视,里面传来这怀旧的歌曲,是她喜欢的旋律。老板也终于端来两碗砂锅,并提醒说:“小心烫。”砂锅里的汤还在翻滚着,并发出“嘟嘟嘟”的声音,居子月笑着说:“这么热的天吃这个更出汗了,这样我感冒也能好点。”陶善继也笑了,他笑自己的渴求也正在翻滚着。只是他并不了解她,他们中间隔着的那些年,也不是回忆就能填补的。
陶善继怀想曾经的一个晚上,说:“那个时候还是你请的客呢,今天我请你了。”居子月不客气地笑着说:“今天肯定你请客啊,我到这里就是客。”陶善继挑起粉丝,吹了吹,然后问:“对了,你现在哪里上班啊?”居子月很自然地撒谎说:“哦,我现在苏州,在人家服装店上班卖衣服。”他又问:“那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号码的?”居子月一边往碗里倒了些醋,一边告诉他说:“我不是感冒了嘛,这次感冒还挺严重的,所以准备去你们医院吊个水的,然后拿药的时候我看到橱窗里你的照片和联系方式。”陶善继立马明白过来地说:“难怪那天电话里听你说话声音齉啊齉的,我哪里听的出来是你哦!你跟我说你是居子月的时候,我真不敢相信。就是你现在站在我面前,我还不敢确认呢。”居子月调侃地问:“怎么了?我现在变丑啦?”陶善继当然是要夸她的,他笑着说:“怎么可能呢,以前你就像个假小子一样,现在感觉你比之前还好看。”居子月也当然想听这样的话,两人这一番交谈,倒生出一丝暧昧的味道。陶善继关心地问:“那你这几年就没打算再找一个?”居子月吃了个鹌鹑蛋后说:“再结婚啊?没这个打算,我对婚姻早就看透了,现在一个人多自由啊,也没有那些烦恼。”说完,又添了些辣椒,还说:“这辣椒不怎么辣。”陶善继想阻止他说:“你感冒吃药不能辣!”居子月却不管地说:“我离开辣就不能过!没事的,吃辣出出汗我还好的快。”居子月大快朵颐式的吃着,没有一丝故作淑女的吃相,陶善继看着她的吃相说:“你性格还是没怎么变,大大咧咧的。”说完又问:“那你这次回来是看孩子的吗?”居子月回答说:“嗯,孩子放暑假了,我准备带他去苏州玩几天。”说完,她打了一个喷嚏,又泛出了泪花,陶善继调侃说:“啊不睬,两百岁。”两人都笑了起来。
四
大姐教的办法还真管用,居子月给过谢杏和几次钱后,柳明珅的态度没有那么强硬了,这次还同意她带儿子去苏州,并给她与儿子两个星期的相处时间。柳明珅反复交待儿子说:“你玩归玩,作业每天不能落下,还有老师布置的日记,这些回来我都要检查的。”柳学瀚认真地答应他说:“我知道了。”居子月站在一旁听着,心里嘲笑着柳明珅:“又开始酸气辣文的了!”但她现在不敢说出来,生怕柳明珅不让她带了,居子月也附和道:“我也希望他以后考个好大学呢!”柳明珅好像在思考什么问题,居子月见他还有所顾虑,便说:“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他饿着冻着的,而且他老待在家里也不好,换个环境也能多看看东西哇,对他写作文也有帮助啊。”柳明珅突然感觉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怪怪的,他心想:“肯定是希平大姐教她的。”但看着前妻光鲜亮丽的站在自己的面前,还浑身散发着洒脱和自信,他心生一种复杂的心理,他的意识替他说出:“两个星期后我去接学瀚,你把你那的地址给我。”居子月对他说:“知道了,回头我短信发给你。”柳明珅准备出门去装门窗,他最后告别说:“我去工作了,你到苏州了给我个信息。”居子月感受出来柳明珅对儿子的不舍,柳明珅走后,谢杏和摸索着走到院子里,突然感慨地对居子月说:“唉,你们要是再在一起多好啊,这样孩子也有一个完整的家了。”居子月对她说:“不是我不想啊,之前是你儿子提的离婚,后来又不给我看儿子,算了,这话现在不说了,我们也要走了,你自己在家保重身体吧。”说完,又对柳学瀚说:“学瀚,跟奶奶说再见。”柳学瀚看着奶奶说:“奶奶再见,奶奶我过两个星期就回来了。”
每回居子月回来看儿子,杨文武也会激动的来找她,但这次太匆忙,他为母子俩打了车票,然后送他们去车站,车子开动了,他还远远地站在后面看着,他的眼神既热烈又孤独,好像居子月走了就不再回来了似的。
中午回来的居超超,一脸的忧伤,周信文见他今天不对劲,又发现他哭红的眼睛,问:“怎么了,又跟同学打架闹矛盾了?”居超超拿起筷子冷冷地回答一句:“没有。”周信文端着一碗红烧长鱼到桌上,笑着说:“那,你欢喜吃的长鱼。”见居超超没有一点兴奋的样子,周信文追问:“到底怎么了?不开心啊?”居超超依然没有回答,他嘴里含着没有咽下去的饭,眼泪滚滚地又落进嘴里,半天才挤出一句:“为什么我妈一直不回来看我?”周信文一听,明白了,她心里也很难过,但嘴上调侃道:“哎呦喂,吃个饭还淌猫尿呢。”居超超一边说,嘴里的米粒也掉到了桌上,为了哄他高兴,周信文告诉他说:“过两天去苏州呢,你去不去?”居超超还没有反应过来,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
居子月上了车后,又给周信文打了电话,说:“妈,我现在回苏州了,你们是明天到还是后天到啊?”周信文高兴地已经准备收拾衣服了,说:“我们明天去哦。”居子月先是应了一声,然后赶紧嫌弃的语气说:“对了,那个不要带超超来了,反正爸爸在家呢。你就一个人来玩玩,他皮的要死,马上学瀚也来了,我怕超超把学瀚带坏了。”周信文为难地央求说:“那怎么办呢,让他一个人跟你爸在船上我也不放心啊,就带着他吧。”居子月仍不喜欢超超地说:“他跟居竟松小时候一样,太调皮了,哪个也管不住他!”与其说周信文不放心,不如说她是舍不得,居子月见妈妈仍努力地说:“他比他爸小时候好多了,他又毕竟是个孩子,”周信文正要说下去,居子月嘴上答应着:“行吧,行吧。”然而,她心里想到了一个主意。
来了苏州后,超超和学瀚在房间里看电视,周信文坐在客厅的饭桌前,居子月给她拿了支冷饮,然后笑着问:“怎么样?还不错吧?”周信文笑着点点头,看着女儿现在的生活,周信文感到高兴之余也疑惑地说:“这个老方有老婆有家庭的,他的儿子女儿都快结婚了吧?他说过要跟你结婚吗?”居子月嗦了一口冷饮,说:“我就是看他会疼人,又愿意给我花钱,再说了,我又不跟他过一辈子,我不会跟他结婚的。”女儿也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了,听到女儿的这些话,周信文没有就着这个话题不放,比起担心,她从默认到支持,因为子月和晓月经常打钱给自己,二来,对于感情上的事,同样作为女人的她也觉得只要女儿们自己开心就行。她现在惟一的担心就是超超,她又气又心疼地说:“不知道美琴现在在哪,两个人说离婚就离婚,就这样把孩子丢下,她的心太狠了!自从她离开后,超超每天上学都把他妈妈的照片放在铅笔盒里,老师跟我说的,他有时上课看着看着眼泪汩汩地流出来了。唉,美琴在船上的时候我们也没有亏待过她,一行也不要她做,她坐月子的时候两天一副腰子,三天一顿鱼汤,她亲妈妈都没有来服侍过一天。”居子月告诉她说:“她有给我打过电话,现在还在苏州呢,我告诉她超超这次放暑假会来苏州,她说过几天来看超超。哦,对了,我也跟她聊过的,她现在改嫁了,还跟那个男人生了个儿子呢。”周信文听了更加生气了,她依然宠儿子心盛地说:“那会子竟松是打了她,但竟松并不想跟她离婚,她这婚一离,把超超给苦死了!”居子月为安抚母亲,说:“你别看她现在改嫁了,日子过得也不会好的,那个男人跟之前的一个前妻还有个儿子,儿子是判给了男方的,苏美琴现在也怀孕了,将来矛盾多着呢。而且那个男人也不是怎么有钱的人!”
中午,方晴凡开车带着他们去大润发逛了一圈,又带两个小男孩吃肯德基,看着柳学瀚狼吞虎咽的样子,居子月心里一阵难受,但看到他被前夫教育的懂事又有礼貌,回到家里还主动的写作业,记日记,她又感到欣慰。
房间里,周信文和超超一起看着综艺节目,当挑战选手掉入水中后,周信文也大笑了起来,她的笑声比超超还要大。居子月从冰箱里拿了瓶酸奶走到隔壁房间里,她对儿子说:“那,喝点酸奶。”说完,又翻看起儿子的作业本,她笑着自言自语道:“英语啊,看不懂,它认识我我不认识它。”柳学瀚听到后停下手中的笔,他一边拧着瓶盖一边笑着问:“妈,你以前没学过英语啊?”居子月自嘲道:“还英语呢,你妈妈我一到上学就头疼,幸亏你没有遗传我这一点。”说完,她好奇地问:“早上好用英语怎么说的?”柳学瀚念出:“good morning.”后,居子月却重复地说成:“割到毛呢。”说完,两人都笑了起来,居子月又问:“那谢谢怎么说啊?”柳学瀚回答说:“thank you,要是非常谢谢的话可以说,thank you very much。”居子月又学着重复了一遍,但她念的十分别扭,尤其是“very much.”她笑着说:“喂你妈去!”柳学瀚听了后,大笑不止,和妈妈在一起的时间里,他的笑容特别的多,尤其可以放声地笑出来,在这里,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
苏美琴知道儿子暑假来苏州后,骑着电动车把他接到自己住的地方,和居竟松离婚后她一直都在苏州。居超超看见妈妈给他买好的玩具,开心地玩弄起来。苏美琴一边撇断长豇豆,一边问儿子:“你爸爸找后妈了吗?”居超超拿起小汽车一边玩着,一边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苏美琴接着问:“他找的后妈对你好吗?”居超超笑着回答说:“她对我挺好的,也给我买了好多东西,脚上的鞋子也是她买的。”苏美琴看了一眼他的鞋子,然后又问:“是那个陆阿姨吗?”超超回答说:“不是。”苏美琴听后冷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