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鸡髻花高傲地守护着她真挚的爱情,紫茉莉则像一位装扮精致的女孩。西瓜虫爬到了薄荷叶的底下乘凉,孑孓听着蚂蚱奏响求偶的曲调,也在坛缸的水面上跳着回旋舞。开闸时间,船只井然有序地排着队,运载着黄沙水泥前往下一段旅程。左边的邻居是个安徽人,他正专注小心地将硫酸水灌入电瓶中。右边的邻居是一个小学退休的语文老师,老太太闲不住便在河岸边租了一间屋子出售船用零件,没有生意时还要辅导小孙子的功课。
这两天,万延美用木板隔出一间睡觉的房间,因为砖头地的潮湿气太重,他又垫了一层红砖,浇上水泥,然后在房间旁边再打了一张吊床。居希平布置着新家,替衣物用品、锅碗瓢盆挑选它们的位置,又拿起鸡毛掸子打扫角落里的蜘蛛网。不喜欢养小动物的她还找来了一只猫,便唤它‘咪咪’。
“霏儿,你看老鼠。”居希平扫地扫出一只老鼠,淡定的叫女儿来看咪咪是如何扑上去,又放开,又扑上去的捉弄它。
傍晚时分,江水涨到屋前,万霏儿卷起裤脚拿着脸盆和爸爸一起捞了几条小鱼苗,隔壁的小男孩捞到了仙人掌,得意地向万霏儿炫耀,他又送给万霏儿说:“明天我们把它们种起来吧。”
打从女儿上小学开始,居希平每天晚上都会检查她的作业。“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她重复地灌输女儿,光阴是竞,又说:“不好好学习,以后就会在街上给别人擦皮鞋。”知识改变命运的思想根深蒂固居希平的教育理念,望女成材的迫切有时揠苗助长。作业本上一有错别字,她就罚女儿抄写,没有耐心的时候还要厉声斥责:“我跟你讲过多少遍的,你怎么就这么粗心的呢,给我好好检查!再错的话就打手心了。”万延美始终觉得老婆的管教过于严厉,说:“写错就写错呗,给她这么大的压力怎么受的了呢。”他对女儿完全是放养式的,居希平听到后冲了他一句,说:“我管孩子的时候,不要你插嘴。一打一护,到老不上路!”她的语气令他越来越沉默和反感,也不再参与孩子的教育,他拿起花露水往席子上喷洒了些,然后离开了房间。
居希平看着女儿紧张地递给她额外布置的作业,一边问:“这下检查好了?”万霏二儿又缩回去说:“我再检查一遍。”
第二天,万霏儿把流浪的仙人掌种在后院里的薄荷的旁边,期待它能顽强地活下去。两个孩子又用粉笔在地上画好房子,然后一格一格地丢小石子,谁先跳到最后一个房间便赢了。
夫妻俩的生意也张罗的有声有色,万延美收了一张一百块,他不确定地看了好几下,买锅的女人急促地说:“我不会把假的给你的。”居希平听到后,放下手中敲碳的锤子,说:“我来看。”她接过钱,用手摸了摸,笑着对女顾客说:“不好意思,麻烦你给我换一张。”女人紧张而故意疑惑地说:“这怎么可能是假的呢?”居希平依然保持的笑容对她说:“哎呀,你就给我换一张就是了。”女人见状,只好重新拿了一张给她。居希平把钱给万延美,并说:“那,找钱给她吧。”女人走后,居希平一脸严肃又自信昂扬地说:“拿假钱骗我呢,我十几岁上船就玩称摸钱了。”万延美佩服地问:“你怎么看出来的?”居希平对他说:“还用看吗?用手摸就摸出来了。早上去买菜也是的,少我称,我一拎下子就知道了。”说完,她端着锅放在散有余温的炉子上一边说:“鱼汤有些冷了,再熥一下。”话音刚落,又来一个男顾客走进来笑着问:“有牛头锅卖啊?”万延美对他说:“你要几号的?”居希平听着声音耳熟,侧身抬头一看,连忙招声道:“哎呀,干爸呀,你从哪里来哒?”朱守鸿顺着开玩笑地说:“我被西北风刮的来的。”居希平对万延美介绍说:“这是我在植坝认的干爸,跟我爸爸玩的特别好。”万延美也拿出板凳给他,朱守鸿说:“不客气不客气。”然后又对俩人说:“来之前听你爸说你们到南通来发展了,正好我这次下江路过这这里,就湾过来看看。”居希平说:“干爸你坐撒,我进去给你倒杯茶,你中饭吃过了吗?”朱守鸿拦住她,说:“姑娘啊,不要你忙,我吃过了,我是请你们晚上上船去吃饭的,明个我们就要开船走了。”居希平惊讶道:“啊?明天就走啦?”朱守鸿说:“所以啊,今天晚上必须到我船上去吃。”说完又问:“这里生意怎么样啊?”居希平回他说:“一般化吧,锅卖的少,轮叶子还可以。”朱守鸿问:“这些叶子都是从你爸那里进的吧?”居希平应了一声,朱守鸿又说:“我也好长时间没有跟你爸碰头了......”
此时居照宽拿着茶杯,走到新翻出来的一批轮叶子前瞥了几眼,说:“地火都要给你们炒出来了。”看着一旁有两个工人光着膀子,他又说:“整个夏天都没有看到过你们穿件汗衫子。”工人笑着说:“习惯了。”汗釉色的皮肤就是他们的衣服,大家有的在熔铸、有的在翻砂、有的在打磨,落日余晖下的他们把热火朝天四个字干到了天边去了,好像那余晖是他们涂抹上去的。远处又传来几阵船鸣和水浪的声音,一声声助威,一声声颂扬,没有汗水浇造的轮叶子荡不开历史的波澜。
二
有些人的一生是一帆风顺的坦途或平步青云的辉煌,有些人的一生有经历不完的困苦与磨难。还有些人的一生起起伏伏,偶有贵人相扶或失道寡助。这些不同的人生,是性格使然,还是命运的妆排?
夜晚拉下了黑色的垂帘,在这灯光的河流里,有人遇到暗礁,有人遭逢搁浅,有人迷失方向,有人断丢了锚。徐承栋在上海奋斗的这些年里,也积累了一些人脉,这些人并不是拿过徐承栋的好处而帮助他,他们是打心里喜欢徐承栋这种人,他没有生意人的过分奸滑,幽默风趣的谈吐里,还带着童趣和朴实,这让这些在钢筋丛林里生活的有权有势的人,感到一阵的轻松和亲切。饭桌上,金茂大厦管理部主任对徐承栋说:“你大姐夫不是做装潢的吗,你可以让他一起做呀。”徐承栋心痒痒地,但没有经验的他还是拒绝这块到嘴的肥肉,说:“我回去问过他了,他一个农村人就在老家给人家贴贴瓷砖,大的活他还不敢接。”涂队长一边笑着说:“你呀,到嘴的肥肉你都不吃。”一边搛了块红烧肉给他,徐承栋吃着他夹的红烧肉,然后说:“我现在手头上也没有资金去接项目啊,我刚交了十二万的定金,买了幸福小区的房子,58平方。”涂队长吐了个松散的烟雾,说:“你笨死了,你现在买什么房子呢。你也不早点跟我们说,这个‘蓝印户口’每年还要交三万的手续费,再过一段时间,这个政策就没了。”涂队长的透露,让徐承栋有些后悔了。徐承栋又递了香烟给他们,一边说:“那怎么办呢,我定金都已经付掉了。”涂队长接过他的香烟,又拿出两包中华扔给徐承栋,一边说:“你不用烦,这个我帮你要回来。”张队长感慨着:“这个时代变化的太快,南浦大桥刚竣工时,我们都被派去值班。那时候我跟徐承栋都还没结婚呢,两个人站在桥上拦着人家的车不让走,没车没人的时候,就站在桥上看看风景,吹吹牛。”徐承栋还调侃了一句说:“也不知道是谁,看见漂亮姑娘洒口水。”涂队长又抽出大前门散给他们,问:“你们俩那个时候认识的啊?”张队长解释说:“以前都是国营单位,都要派人去值班,轮流呗。我之前不是在粮管所上班嘛,也被派去值班。就这么和他认识的。”徐承栋对他们的感觉,既有用处又有单纯的成分,有用处自然不必说了,单纯是指,这些人的生活也无聊的很纯碎,只要有人陪他们去开心,那些所谓的“用处”于他们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
饭店老板此时端着酒杯进来,笑盈盈地问:“涂队长,张队长,今天饭菜还和口味吗?”涂队长笑着说:“非常好。”然后大家都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饭店老板招呼说:“那你们吃好喝好,我叫厨房再给你们添几个菜。”老板离开后,张队长很认真对徐承栋说:“到他这里吃,从来不用我们买单,但是你千万不要送我们东西,送了也不收。”徐承栋一开始会把他的这句话当作是客套而已,但接触几年下来,他才发现,他们是想真心结交一些生活中的朋友,于是他也说:“你们这些年帮过我的,我都记在心里,但是我也从来不在外面宣扬。”涂队长把烟头用力地揿在烟灰缸里,一边说:“在这里,只要你不做杀人放火违法犯纪的事情,其他有困难的,我们能帮的一定会帮你。”徐承栋很聪明,他知道该恭维的时候也得恭维,但却是用哥们间的那种语气平视对方地说:“就是说呀,所以我心里都有数的,之前菜场那个门面也是你们帮的忙。”涂队长,大腹便便,渐渐“地中海”式的发型显得他格外油腻,混了十几年还是和张队长平级,老油条的他倒是特别看的开,他一路上荤腥段子不断,走到隔壁浴室门口了还对他们说:“今天吃喝都不要你们来,除了叫她们的以外,这个得自己花钱。”
徐承栋洗过澡后,看着他们又进了包厢,说:“你们去玩吧,我一会儿洗好就回去了。”张队长很了解他,但又怂恿说:“你真扫兴,叫你找一个陪你,你不要。你要不喜欢,他们还有外国的姑娘呢。”徐承栋看着他们搂着漂亮的姑娘,还是拒绝着说:“不是的,你们要吃饭打牌我都高兴陪你们的。”涂队长撒娇地不放徐承栋走,说:“没有你在没意思。”然后又改注意地说:“那我们直接去坐庄去。”张队长也高兴地说:“行呀,前两次徐承栋地牌骚呢,赢了不少钱。”张队长说完,徐承栋本来也不想去,眼下再拒绝也不太好的样子,他只好又和他们进了一家开在郊外的私人会所里。
那一天晚上,四个人都输了钱,徐承栋输了十二万,十二万对于两个队长来说不算什么,可对于徐承栋来说,这是他用来买房子的押金,这下房子也买不成了。
人生同样遇到转折的还有叶步生一家,叶步生把船卖掉后,拿着卖船的钱下海经商贩卖起了衣服,夫妻俩在扬州的步行街里摆了个摊子,逢节假日时,生意更是忙的要三头六臂才好。
“老板娘,这个多少钱?”
“老板这个有没有大一点的号码啊?”
“老板,这个还有其他颜色吗?”
居照柔来不及地回答说:“有的,有的。”一边帮其中的一个顾客拿出另外两个尺码。他们毕竟是做过生意的,即使再忙乱,眼神练就地跟猎鹰似的,居照柔一边介绍说:“你穿的话这个尺码就够了。”一边瞥见一个年轻小姑娘有些慌张的神情。她刚要去对小姑娘说话,却被叶步生阻止了,叶步生对妻子说了一个词:“裹念!”他们不时用余光看着那个小姑娘,居照柔默契地注意着小姑娘的举止,叶步生在确认小姑娘把一条裙子偷偷塞进包里时,一把拉住小姑娘的包说:“你怎么偷东西呢?”小姑娘吓的惊慌失色,其余顾客都盯着她看,她矢口否认地说:“谁偷你衣服了。”说完,她站起来就要走。叶步生一把劲地拽下她的包,打开一看,说:“这不是偷是什么?”小姑娘立马低下头,羞的什么也不说,叶步生讽刺道:“小姑娘啊,你现在就偷衣服,以后嫁人了还得偷人吗?”小姑娘听了这话,又气又羞,居照柔见她这个样子说:“算了算了,我们也不报警,你赶紧走吧。”
回到家后的夫妻俩,合计着今天挣的钱,更加认定当初卖船的决定是正确的,他们也准备存够了钱后买一个房子。叶步生见大女儿一直没有回来吃饭,问小女儿:“你姐姐呢?”叶宝绮淘着米说:“她去上海了。”居照柔一惊:“啊?”然后又看着叶步生说:“都是你跟她吵,把她气跑了!”她又补充一句:“会不会跟那个小谢私奔啦?”叶步生坚定地说:“我把她气跑?她要走,我拿绳子拴都拴不住。他们要私奔私奔去,如果他们俩在外面结婚再回来,我也不会认她的。”嘴上这么说,他还是担心又说:“你给三姐打个电话,她去上海会不会到她那里。”居照柔立马说:“我现在就出去打。”
三
红宛镇举办了2001年乡镇歌唱比赛,居子月不仅报了名,还获得了第一名。杨文武回家的路上,羡慕的对兄弟说:“你家居子月唱歌真好听,还得奖了,第一名呢。”他和柳明珅是从小穿着开裆裤玩大的好朋友,柳明珅礼貌地一笑,心里却不以为然,他渐渐感觉老婆和信中的那个吐字秀丽,温文尔雅的气质没有一点符合的地方。杨文武见他有心事的样子,问:“怎么了?两人吵架了?”柳明珅不想在兄弟面前没面子,说:“没有,之前南京那家单位还挺好的,他们也有再叫我过去上班。”杨文武问:“那你为什么不去啊?”柳明珅回答说:“还不是因为这个家吗,现在子月又有喜了,我想着一家三口还是不能分开。”杨文武点点头,说:“那就在家里上班呗,虽然工资没有外面的高,但糊糊口还是没有问题的,要么没事你去钓钓鱼,然后卖给我,反正我开店要用的。”柳明珅被兄弟的话逗笑了,说:“鱼钓我还差不多,你看我会钓鱼吗?”杨文武调侃说:“怎么不会,你不是钓了一条美人鱼回来吗?”说完,杨文武拐进了巷子口,问:“来我家吃饭啊。”柳明珅拒绝说:“不了,不了,子月要吃这个糖呢,我给她带回去。”
牙齿和舌头还会经常打架呢,怀了孕的居子月情绪也比较多,两人经常会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争执起来,居子月埋怨地说:“你叫我拿个东西的时候我给你拿了,我叫你做事情的时候你不是看报纸就是看电视新闻。你妈嘞个屄的,你用到人的时候就想到我了,用不到人的时候就撂一边啊!”
听到老婆嘴里的脏话,平日里的那个温文儒雅的书生突然比梁上壮士还要猛烈,柳明珅用力地放下报纸怒问:“你骂谁的你!”居子月重复地骂道:“妈嘞个屄的,这里除了你还有谁!”柳明珅立马站起来,他释放出心中的怒火,一个拳头挥在老婆的眼睛上,刚烈的居子月不喊疼不装弱,她一巴掌还回去,指甲滑破了柳明珅的脖子,血痕立马显形,抹到血的柳明珅气愤道:“你敢打我?”然后一个反勾拳向居子月的另一只眼睛挥去,打的她立马倒地。千磨万击还坚韧,任尔左勾拳右踢腿,居子月一边骂着:“妈的,看你斯斯文文的,原来你就是个禽兽,你不是个东西!”说着站起来的她突然头昏眼花冒星星,眼前柳明珅的脸变得模糊不清。
公公婆婆,大嫂听到动静后跑过来拉架,大哥柳明礼则在房间里暗自窃喜地说:“活该!”庄伟慧扶着居子月,一边凶悍地训着柳明珅:“子月现在怀着孕,你能跟她动手吗?”然后扶着弟妹到房间里,居子月眯着眼睛瞄到镜子里的自己变成了一只大熊猫,眼睛火辣辣的疼。谢杏和总是为儿子辩解道:“明珅动手是不对,但是子月脾气也不好。”公公柳令福担心孕妇地说:“子月再不对,他也不能动手打她,她还怀孕着呢。”
柳明珅听后怀孕两个字,立马冷静下来,他赶紧倒了杯水端进房间,对居子月说:“喝杯水吧。”居子月什么话都没有说,气地鼻孔扩张,一只手将柳明珅的歉意打翻,杯子清脆地跌倒到地上。柳明珅见她不领情,又不高兴地说:“随便你,爱喝不喝。”
此时的居晓月,也即将展开一场家庭战争。她看着沈德全汗水淋淋的样子,心疼地说:“我回去给你弄点水喝。”沈德全嘴唇干涩的只应了一声,然后继续拍打着菜籽。
家里的小动物们看到女主人回来,小鸭子们咻咻地叫着,猪也拱着食槽提醒她肚子饿了,空气里弥漫着鸡粪鸭粪臭烘烘的酸气。这些小家伙们一定也渴了,居晓月蹲完茅坑后先弄了点吃的和水给它们,鸡群一个劲儿往前冲,猪也发出愉快的“哼哼”的声音。她又倒了三杯冷开水,放了点糖,用筷子搅了搅,这样喝的时候会更显凉一些,她自己先喝了一杯,又突然听见“咯咯咯……”的鸡叫声,她从声音辨别出是母鸡报喜的叫声,母鸡从草堆跳出来,居晓月本想去取蛋,但又回头拿起一个湿毛巾围在头上,再用木夹子在下巴处把两边子一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吓了一跳,觉得这样真跟农村大妈妈似的,于是又把夹子和毛巾拿掉。然后戴上草帽拿着两杯水朝着田地里走去,路上看见女儿正和哥哥姐姐们摘桃子吃,一边提醒他们说:“小心虫子啊!”
沈德全看见居晓月慢悠悠地走过来,心想:“她又是故意在偷懒了。原以为自己娶了个温柔贤惠的妻子,没想到倒养了一只慵懒的猫,猫再懒也会偶尔抓抓老鼠呢。”沈德全急躁地讽刺她说:“你去上海了啊,弄杯水弄到现在!”居晓月没想到老公会这种态度,她气地连杯子带水的扔了出去,然后骂道:“妈嘞个屄的,我好心好意给你拿,你这话什么意思?你爱喝不喝!”沈德全看到她把杯子扔掉,气愤地说:“你给我嘴里放干净点!”姐妹俩的骂词都跟爸妈吵架时的用语一样。心头的热浪好似推波助澜,她提高了嗓门争论道:“啊!我好心好意给你们回去拿水喝,你就这种态度啊?沈德全啊,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居晓月的话像骄阳似的烫到了他的心里,他还第一次听见居晓月这么大声地发火,尤其还当着田里干活的人的面这样,感到没面子的他拿起手上打菜籽的木棍狠狠的打在居晓月身上,一边骂着:“没想到你嘴这么凶啊,你什么事情都不做,懒的连火灶里的灰都不会弄,你现在还嘴凶呢!”她没有反抗也不闪躲,犟在那里任他打,旁边干活的大嫂包仁娣看见后跑过来,说:“老四啊,你神经病啊,你这样打她。”沈德全最后一下打的棍子直接断掉。
邵新容烧好晚饭后喊他们:“吃饭了。”居晓月躺在床上不吭声,她看着自己腿上一条一条的淤痕紫出来,心想:“这次不能就这么的算了。”她对房间里的大嫂说:“你们吃吧,在田里晒的有点头晕,我不吃了。”居晓月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包仁娣为她出气地说:“你真的没有用,要是我把他家桌子都掀掉。”说完又对沈祥瑶说:“快瑶瑶,喊你妈妈去吃饭。”沈祥瑶站在床边望着妈妈,说:“妈妈吃饭吧,你不吃我也不吃。”居晓月对女儿说:“你爸爸打妈妈,妈妈不吃了。”沈祥瑶立马笑着说:“妈妈你肯定没听话,对不对?因为你讲的,不听话就要被打。”沈祥瑶想到自己被打的时候,大人就是这么说的,包仁娣哭笑不得地骂咧了句:“奶奶个屄的。”
到了晚上,疼痛开始明显,居晓月翻来覆去的根本无法入睡。沈德全意识到自己下手太重,心想:“要是把她打的残疾了怎么办?”他开口打破这尴尬的气氛,说:“很疼啊,明天我带你到医院看一下,买个药贴一下。”居晓月背对着他,讽刺地说:“不要贴,这边贴好了,另一边又要被打了。”沈德全一边抱着她一边连声道歉说:“对不起啊,对不起啊。”居晓月挣脱掉他的手,说:“明天,你把你家七大姨八大姑舅老爷舅老爹全都喊来,少一个我都不吃饭!”
她果真是绝食了好几顿,心想:“是不是自己看的太好欺负了!”于是,她想着对策,这次不把事情闹大不罢休。
嘟嘟嘟,骑摩托车的,坐鸡头三轮车的,风尘仆仆的都赶了过来。隔壁邻居还好奇的问:“你们家有什么喜事啊?姊妹几个都来家了。”居晓月笑着掩饰地说:“好久没有聚聚来,顺便来看看我妈的。”说完,又回到房间里躺着去了。
等到大家都坐下了,居晓月才欠着身子挪着步子一瘸一拐地走出来,娓娓道来整件事情的过程,然后把腿上的伤痕露出来,还有后背打成了的“斑马路”。沈德全和邵新容无言以对的站在旁边,接下来就是一屋子的指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