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参观
“哎!振飞,我领你去参观一下学校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没什么事。”吕秋来想他刚来,肯定对学校环境还不了解,自己有责任当个向导。
“好啊!”振飞也有此意。他正觉得在屋子里闷着无聊,打算出去逛逛。
“还是先领你去看看我们的第二伙房吧!”等来到外头,吕秋来目光四扫,走向校门右侧一间房前。
“第二伙房?咱们有两个伙房吗?我怎么没注意?”振飞快步跟过去。
“咱们学校就一个伙房,但我们天天早上都在这吃,所以称之为第二伙房,就是这里。”吕秋来解释一番,指了指李母给振飞买脸盆暖壶的那家商店。
两人来到近前,振飞见那房间在侧面开了扇小窗,透窗看过去,见里面陈列着各类吃食、用品,一个精瘦地中年人正在坐着看电视。窗下有两层台阶,吕秋来跨上石阶,叫了声:“王叔好。”
王叔转过脸来,看是吕秋来,显然认识他,就笑着站起身:“秋来,到了啊!要什么?”
“先不要什么。”吕秋来一笑,拉过振飞,“过来见见王叔。”
“王叔好。”振飞也上了台阶,问声好。
“你是新来的同学吧!”王叔还是一脸的笑容。
“你……怎么知道的?”振飞愣了。
“这的住宿生我都认识,看你是新面孔,所以猜你是新转来的同学。”王叔看到他脸上的讶色,就解释一句。
“这样啊!”振飞点点头,明白过来。吕秋来问:“你身上有不少钱吧!”振飞答:“有二百。”
“那你就把钱存在这吧!让王叔给你开个帐户,你随用随取,又方便又安全,免得在兜里丢了就不好了。咱们住宿生几乎都在这存钱。”吕秋来为振飞着想。
“好啊!”振飞理解他的好意,就掏出那二百块钱。
王叔听罢吕秋来所言,从柜台上取过一本账簿,翻到空白的一页,拿起笔来,口中说着:“同学你在我这存钱就放心吧!只要说出帐号和名字——熟悉了不用说名字也成,随用随取,绝对安全,这住宿生我都认识,绝对冒取不了。我们这就好比银行,只是不付利息,但比银行可要方便得多了。”
振飞听的连连点头,递上钱去。
“同学你叫什么名字?”王叔接过钱问。
“李振飞。”振飞应道。
“存二百吗?”王叔记下名字。
“存……”振飞不知该留多少好。
“存一百八吧!剩下二十零用。”吕秋来见振飞犹豫,就帮他做决定。
“好嘞!”王叔记下,给振飞找了钱,“你是六十五号,以后用钱报号就行,在这买东西记账也可以,你就不用说名字了,你是秋来给介绍的,我记得清楚,别人冒取不了,你要是不放心的话,也可以自己记下帐目,免得有什么差错。”
吕秋来笑着说:“王叔记的账肯定没错,有什么不放心的。”
王叔也是一笑:“你小子,就会给我说好话。”
“王叔,那我们先去别的地方了啊!我领他去看看校园,他还没转过呢。”吕秋来客气着告别。
“那你们就忙你们的吧!不用管我。”王叔坐下继续看电视。
吕秋来与振飞下了台阶,向门房那边走。
“那是小卖部啊!早饭怎么在那吃?为什么不到伙房吃?在那都吃什么?”振飞感到惊讶,就连问三个问题。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咱们学校的伙房垃圾得很,估计是全县最烂的伙房了,那的饭菜要多难吃有多难吃。”吕秋来不觉皱了皱眉头,又舒展开来,“至于早饭嘛,我们都吃热烧饼,一般吃三个烧饼加两个辣片或是辣棒,能吃的就多加一个烧饼。烧饼一个两毛,辣片、辣棒都一毛。辣片比辣棒要辣的多。”
“天天吃……烧饼?”振飞听得呆住了。
“你明早就吃到了,那烧饼刚出炉的,很好吃,非常好吃了。”吕秋来怕振飞不信,“不过你可得早起,晚的话就凉了,烧饼一凉就梆梆硬,那就难吃多了。”
振飞默默听着,心中涌出种莫名的感觉。
两人经过门卫室,见窗户开着,房中郝师傅和老朱正看电视。
“郝师傅好,朱师傅好。”吕秋来打个招呼,拉了拉振飞的衣袖。
“郝师傅好,朱师傅……好。”振飞也打声招呼,他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他险些说成:“郝师傅好,朱师傅猪。”
吕秋来仿佛知道振飞心中所想,也笑了出来。
“来了啊!”郝师傅报以微笑。老朱则连看也没向这边看一眼,依旧看着电视。
“是啊,郝师傅,刚过来一会。您先看着电视,我们去那边转转啊!”吕秋来指了指前面。
“去吧!”郝师傅面带慈祥的笑容。
“那位郝师傅人最好了,对咱们住宿生非常好,大家都叫他‘好’师傅。那老朱就最坏了,人人都叫他老‘猪’,大肥猪的猪。”吕秋来领着振飞继续往前走,低声对他讲。
“我刚才就差点叫他猪。”振飞笑出声来。
“这就是女生宿舍。三号宿舍就是咱们班的女生宿舍。”吕秋来忽然停下脚步,指着身前那一排房舍第三扇窗户作解说。
振飞露出坏笑:“咱们班的女生宿舍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你进去过?”。
吕秋来一脸无辜:“怎么可能?就是……在窗外看见过咱班女生。”
振飞纠错不放:“窗外?你闲着没事在窗外偷看女生干什么?莫非……你心怀叵测?准备先探探路,当采花大盗?”
吕秋来连忙辨白:“去你小子的,把我说成什么人了。我应该……只是偶尔路过发现咱班女生才知道的。”
振飞脸上写满不信:“偶尔?我看是特意吧!”
吕秋来彻底无奈:“真是偶尔。再说了,就算我不闻不问,咱们班那一大堆色狼,迟早得打听出来,传进我耳朵里。”
“一大堆……色狼?你不是色狼之一?”振飞面带疑色。
“当然不是,像我这样的真君子,天下少有。”吕秋来一口否认,然后指着自己的鼻子说。
“切,你才不是真君子。哎!女生宿舍门口在哪?”振飞不屑地撇嘴,见男生宿舍门口对的是女生宿舍侧墙,不知女生宿舍门口在哪里,心生好奇。
“你想进去?”吕秋来趁机报复他。
“就问问而已嘛,我只是没发现门在哪,才问一下。你别往歪处想。”振飞也急忙辩解。
“是你往歪处想才对吧!不过告诉你也没关系,反正你小子迟早得知道,女生宿舍门口开在前面正中的位置上,免得和男生宿舍相对。”吕秋来嘿嘿笑着说。
“这样子啊!”振飞点下头。
两人走到女生宿舍的尽头,转到前面,见第一间房门开着,一个中年妇女正坐在里面削土豆,只是简单的销掉表皮,坑洼内置之不理,随手刮几刀就扔进另一个盆里。振飞想这应是伙房了,见房内算不得宽敞,只在墙边有两套长条桌椅,分为内外两间,中有一个窗口,应是卖饭处。那中年妇女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看了他们一眼,便即低下头去,继续削着土豆。
“这就是伙房。”吕秋来低声说了一句,快步向前直走。
“哎!”振飞忙跟上去。
“不是我说,这伙房的饭菜超级垃圾,难吃不说,里面还有……乱七八糟的东西。”吕秋来见离伙房已远,这才解释。
振飞本想问问什么是“乱七八糟的东西”,但看吕秋来脸上苦涩的笑意,当即明白过来,饭菜里不仅有沙子,还会有……他充分发挥自己的想象力,突觉一阵反胃,暗想自己一定不去伙房吃饭。
吕秋来一副过来人的风范: “反正都习惯了,你慢慢也会习惯的。”
振飞略有不解:“不去那吃不就行了吗?”
吕秋来无奈地苦笑:“不去那吃怎么行?早上我们吃烧饼加辣片,中午吃外面卖的馅包,晚上再不吃点饭菜可怎么行?不过也就晚上那一顿吃的难受些,烧饼和包子都还不错。”
“外面哪有卖包子的?”振飞在校门外时四下望过,只见王叔的一家商店,两旁都是围墙,并没有别的店铺。
“有两个阿姨天天骑车子带一箱馅包过来卖,只可惜都是素的,有甘蓝的、白菜的和豆沙的,我最爱吃豆沙包。”吕秋来说着话抿了下嘴唇。
振飞沉吟片刻: “我爱吃甘蓝馅的,豆沙的也可以。为什么没肉馅的?肉馅的应该好卖吧!”
吕秋来据理猜测:“不知道,可能肉贵吧!成本就高,卖的也得贵,阿姨知道咱们买不起才不卖。咱们住宿生几乎都是穷人,能将就一口就过去了,谁舍得天天吃肉呀?除非是有钱的,有钱还天天吃什么包子呀,可以到外面的小饭馆吃,去一中吃也行,但道有点远。一般人就只能在学校的食堂和小卖部将就着。咱们舍的兄弟们几乎都是穷人家的孩子,极少出去吃饭。唯一一个有钱的还是个大烟鬼,有点钱也舍不得吃,都烧烟灰了。”
振飞不敢相信:“学校让抽烟?”
吕秋来解释:“肯定不让啦!但管得也不严,在宿舍和厕所一般都不管的,只要别当着老师的面儿抽就没事。”
振飞想也差不多,原来学校里的烟民也都躲厕所偷着抽,或者躲林子里抽,真不知烟有什么好抽的,烟味那么难闻。
这时两人来到体育健身器材那里,一排单杠、一排双杠一字而立。吕秋来纵起身来,抓住单杠,做了几个引体向上,跳下来,看向振飞:“你来几个。”
振飞苦笑摇头:“不成,我来不了。我从小胳膊没劲,做不了这个,一个都不成。”
吕秋来表示谅解:“没什么,多锻炼就成了。这边是篮球场,那边是足球场,我没事就踢足球,有时也打篮球。”
振飞想起自己只踢过一次足球——准确的说是一脚球。那是初二时的一次体育课,体育老师居然大发善心,或是晕了头,把学校体育室仅有的一个旧足球,拿出来给学生踢。当时同学们都没踢过足球,听老师说只能用脚踢,不能动手,于是把球扔在操场上,所有男生都冲上去踢球,一个大脚把球踢飞,然后所有人追着球跑。第一个追到球的人再开一个大脚,人再追。一大堆人追着一个球满操场跑的情景煞是壮观。振飞自然也在追球跑的人中,有幸踢了一脚,有的跑得慢的甚至一直都没碰到球,只是白跑了大半节课。
那堂足球课还未上完就被体育老师腰斩了,只因一个同学情急之下不择方向,一脚把球踢出围墙外。墙外是条过道,道旁是农家。球肯定被踢到农家去了,那个“罪魁祸首”只得爬墙出去找球,几经波折之后终于有惊无险地把球扔了进来。体育老师松了口气,简单吩咐学生自由活动赶紧把足球收走。同学们也大都觉得没意思,想足球也不过如此,乱跑而已,没什么好玩的嘛,还不如玩机器猫呢。
振飞心里想着,继续随吕秋来前行,来到教学楼右侧的花坛前面。眼见花坛后一面墙壁接楼而建,中间开有月亮门洞,有些好奇,向里面眺望。
吕秋来简单介绍:“那后面是走读生停自行车的车棚,没什么可看的。我们从这边走吧!”
振飞应声:“好的。”
两人顺教学楼前直行,吕秋来仰头看了看,“你去咱们教室转转吗?在三楼,这一侧中间那个教室就是咱们班。”
振飞也向上看一眼:“不用了吧!现在也没人,没什么好看的。”。
吕秋来点点头:“说的也是,反正后天就开学了。”
两人又沿学校的另一侧往宿舍走,经过教学楼与宿舍中心处两间残破的房子。门旁写着大字:“男”和“女”。字上的油漆都快掉光了,但印痕还在,能看得清楚字形。
吕秋来坏笑:“这是厕所,左面的是男厕所,你可千万别走错了,走错了就麻烦了。”
振飞故作满不在乎:“切,又不是没进去过,有什么大不了的。”他的确进过女厕所,是在小学一二年级的时候,具体几年级忘记了,只记得有这回事。当时不知被谁激得说自己敢进女厕所。那时年纪小,什么事也不懂,只知道女厕所是老师禁止男生进入的地方,但为了证明自己胆大,就在几个小朋友的见证下公然进了女厕所。恰好一个小女孩往外走,与他对了脸,吓一大跳,突然指着振飞说你是男生还进女厕所,是坏人,我要告老师,说着跑开了,显然真得告诉老师去了。振飞也吓一大跳,旁边的小朋友们本来都哈哈笑着旁观,一听去告老师了,显然都怕被抓,赶紧跑散了。振飞自然也不甘落后,跑回班里,直到上课心还一直怦怦跳,生怕老师来找自己,幸好一直平安无事。
吕秋来难以置信:“你真得去过女厕所?骗人呢吧!”
“当然是骗你的,逗逗你玩你也信,当我是你啊!总往女生厕所跑。”振飞说漏了嘴,后悔不迭,心想才来第一天,这糗事要让新同学知道了还不笑掉大牙,急忙出言挽救。
“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总往那跑来?哎!你以为我有你那么卑鄙无耻下流野蛮没牙加恶心哪,去女厕所那种地方。”吕秋来不甘被动挨打,就搜肠刮肚想出词儿反击。
“你说我?不对吧!”振飞上下左右看看自己,“我这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博学多才,怎么能用上卑鄙之类的形容词?你是在说你自己吧!说得很好,很贴切。”
“好大的口气,估计全城的牛都壮烈牺牲了。本来丽城的经济发展就不怎么好,你这一来,唉,损失大啦!”吕秋来故意叹口气。
“什么意思?”振飞一下没明白过来。
“牛啊!全城的牛啊!都被你吹涨肚涨死了,牛皮满天飞,遮天蔽日。可怜哪,可怜那些养牛的人哪!肯定都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让他们以后还怎么活呀。”吕秋来脸上的表情尽可能地夸张。
“牛牺牲就让它牺牲去吧!反正不是我家的牛。倒是你,别岔开话题,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给我说清楚,你到底去过几次女厕所,快给我从实招来。”振飞话一出口就后悔了,但也只能听吕秋来说完,心里不甘示弱,就把矛头扯到他身上。
“我比你去过的次数少一次。”吕秋来做出一本正经的样子。
“原来是这样啊!我没去过,你比我少一次,就是负一次,负一次怎么算呢?肯定是这样子,负而得正,也就是从里面出来一次,那你还是进去过啊!不进去你怎么出来哪,难道……你爬墙进的?”振飞摇头晃脑,故意扳着指头算。
吕秋来哭笑不得:“你小子很能说呀。”
振飞拍拍胸脯:“那当然,我是谁啊?天才!天才中的大天才。”
吕秋来愣了愣,随即大笑起来,笑个不停。
振飞被他笑毛了:“就算我是天才,你也不用这么高兴吧!难道你得疯牛病了?还是狂犬症?再不就是发羊癫疯?要不要我请兽医?”
“不……是高兴,是我听你这句话太熟悉了。你才得疯牛病狂犬症发羊癫疯呢。”吕秋来笑了半天,终于喘息着止住笑。
“熟悉?我以前没见过你啊!”振飞还是不明白。
“你是没见过我,但你的话见过我了。”吕秋来玩文字游戏。
“你什么意……难道也有人常说自己是天才?”振飞刚想问,突然明白了。
“答对了。”吕秋来拍下掌,“就是咱们舍的萧遥。”。
“萧遥?”振飞想了想,“名字挺帅气。”
“人也长得帅,足球踢得非常好,咱们校队的主力右前锋呢,篮球打得也不错,唱歌挺好听,还精通古诗词。”吕秋来一个劲地夸萧遥。
“够完美。”振飞挑起大拇指。
“就是学习不算好。”吕秋来脸色黯然下来。
振飞开解他:“没有人是十全十美的嘛,能精通很多样就算不错了。”
吕秋来舒口气:“说的也是,萧遥原来就常说自己是天才,口气和你差不多少,只是后来被同学们群起围攻,才改称自己为大侠的。”
“哦?他这个人怎么样?”振飞感兴趣了,除了哥哥外,居然还有同样骄傲的人。
“他这个人哪……我先卖个关子,反正他明天就来了,你们到时见面,再介绍你们认识好了,相信你们一定也会成为好朋友的。”吕秋来吊起振飞的胃口,却不往下说了。
振飞在心中默念“萧遥”这个名字,涌起一股想尽快见到他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