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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教师节
当大家还在为月考成绩或喜或忧时，教师节到来了。
九月十日是教师节，正好是周一。周日的那天，大多数同学们纷纷买贺卡写贺词，准备送给自己喜欢的老师。家庭宽裕的同学就买贵一点的，一块钱到几块钱不等的音乐贺卡。家里贫穷的就买普通的贺卡，只一毛钱一张，表面一般是风景、明星、卡通的图画，背后是格格框框，留待写名字和贺词用。
振飞、萧遥和吕秋来顺应潮流，去王叔的商店买贺卡。王叔拿了三摞供他们选择。振飞本想买两张贺卡，准备送给马淑贞和白皓，忽然想到冷冬梅曾当面夸赞自己，还让大家给自己鼓过掌，心有感激，就多买一张，都是风景类的。萧遥买了两张，一张女明星的打算送给白皓，一张风景的送给马淑贞。吕秋来买了四张，除了送马、白二人，加上杜红霞和吴惠敏。
仨人往宿舍走，萧遥问吕秋来：“你买那么多？不会连老班都送吧！”
吕秋来一笑：“送，当然要送。也不差她这一毛钱，让她开开心而已。”
萧遥表示不满：“你是物理课代表，送给吴老师是应该的，但你送老班干嘛？她你也送？对你好点就把你收买了？”
吕秋来坚持自己的原则：“我这人就这样，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不管怎么说，她对我算是比较好，我就应该也对她好。”
萧遥没词儿了，转换目标：“振飞你还送谁？”他知道马淑贞和白皓是肯定送的，不知道振飞另一张送给谁。
振飞应声：“送数学老师，她那次让大家给我鼓掌来呢，也算是恩。有恩不报非君子，我当然要报恩——送她贺卡。”
萧遥郁闷了：“你们都有恩报恩，我就不用了，除了马老师和白老师，就没对我好的，我才不送他们贺卡。”
吕秋来苦笑：“你太意气用事了。”
萧遥挥手：“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自当率性而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吕秋来无奈地叹口气，不说话了。
仨人回到宿舍，见小胖与何涛也买了，正写贺词。小胖买了六张之多，除了历史和体育老师都送，体育老师不需要送，历史老师送了也没用，所以不送。何涛只买两张，打算送马淑贞和白皓。丁一、宋京和钟浩然都没买。
丁一的解释是：“买那个假，虽然算是份心意，但老师根本不会在乎一张小小的贺卡，考上一中才是对老师最好的回报，送多少贺卡都没用。”
宋京午睡中，他不需要解释。
钟浩然的理由最令人气愤：“两张贺卡两毛钱呢，能买根烟抽了。”
吕秋来恨铁不成钢：“你少抽根烟会死啊！买贺卡送老师至少能给他们增加点印象分，没事辅导一下你学习。”
钟浩然破罐子破摔：“我就不是学习的料儿，想学也学不好。”
吕秋来无奈：“那你不学习，中考考不上你干嘛去？你想过没有？”
钟浩然不以为然：“我不用想，我老爸肯定会安排好的，该干嘛干嘛去，我只管混个初中毕业证就可以了。”
吕秋来决定放弃他，趴床上写贺词了。
振飞也趴在床上写贺词，先分别在前后格子里写上片头片尾：“赠马老师；白老师；冷老师。以学生李振飞。”再想贺词。他想了半天，想不出新意的，就把常用的那几个词写上：“祝老师身体健康、工作顺利、心想事成、美梦成真、合家欢乐、万事如意。”
第二天晨读，同学们纷纷交换贺卡看，看卡上的图画和后面的贺词。
振飞见文静桌上没有贺卡，就撕张纸写：“你不送老师贺卡吗？”
文静看过后回：“他们都对我不好，我不送。”
振飞笑笑，写：“你不对别人好，别人怎么会对你好呢？只有付出才能得到嘛。一分耕耘一分收获，你种的是什么，就会收取什么。所以你以后应该改变，试着对别人好，别人肯定就会对你好了。”
文静呆了呆，回：“我试试。”
振飞写：“肯定行啦！我是你同桌，免费给你当试验品，你先对我好，再对每个同学都好，那人人就都对你好啦！”
文静抿嘴一笑，回“好的。”
振飞想了想，写：“我觉得吧！你对我好应该从跟我说话开始，成天写字我胳膊都酸晕了，它天天跟我抗议，说我违反了劳动法，让它过度劳动，我只能说没办法，谁让我同桌是块沉默的大金子呢，让它耐心等待，等金子会说话的那天。它哭着说拜托你这个金子般的同桌快点开口吧！要不它就累得皮包骨头，最后壮烈牺牲了。”
文静眼里满是笑意，嘴唇动了动，似是想说话，但却又闭上了，回：“那你让它耐心等待吧！那一天不会太久的。”
振飞写：“越快越好。”
文静不再写了，把纸收起来，夹进书里。
下晨读后，由于第一节课是语文，给杜红霞贺卡的同学都送到讲桌上，一共只有六个人送，当然包括孟兰洁，她送的是一个精致的音乐贺卡，放在最上面。
孟兰洁放下贺卡，站讲台上发话：“今天是教师节，大家就不要叫老师好了，要喊老师节日快乐，中间停顿一下，别喊乱了，声音越大越好。”
王明远嘻嘻笑着说：“班长放心，我扯着脖子喊。”
孟兰洁有些担忧：“王明远，你别出洋相，让杜老师过不去。”
王明远撇撇嘴：“杜老师？我才懒得理老班呢，浪费我嗓子都，俺只给马老师和白老师喊，他俩才是俺的偶像。”
孟兰洁松口气：“你别打搅乱就好。”转身回座位了。
上课铃响后，杜红霞走进来。同学们站起身，大都喊着：“老师，节日快乐。”声音不大不小，勉强过得去。毕竟是教师节，大家多少给她点面子，比平时声音大多了。王明远磨蹭着起身，果然根本没喊。
大家刚喊完，五班的喊声如雷贯耳般传来：“老师，节日快乐。”又听到马淑贞的大嗓门：“同学们好，快坐快坐。”五班这节课是英语。
人人心里都不平衡了，想五班人示威是怎么着，都暗暗憋劲儿，打算第二节课也来个佛门狮子吼，把五班比下去。
杜红霞说了声：“同学们好，请坐。”看到讲桌上的贺卡，拿起孟兰洁的贺卡翻开一看，音乐声传来，脸上露出笑容，合上贺卡，看了眼另几张贺卡，没再翻看，打开教材讲课，下课时拿着所有贺卡走了。
等她一走，绝大多数同学都过去把自己的贺卡放在讲桌上，厚厚的堆了两摞。还散放了不少，想让老师先看到自己的。唐灵儿买的也是音乐贺卡，放在桌子正中间。
马淑贞一进门，同学们立刻齐刷刷的站起身，一个个用最大的声音喊：“老师，节日快乐。”声音震耳欲聋，还悠久绵长，等喊完也没听到五班人喊，显然被淹没在这一阵声涛里了。
王明远的声音最大，他真是扯着嗓子喊的，别人都不喊了他还喊着，最后一个“乐”字拉长音，调都变了。
马淑贞赶紧打断他：“你别鬼哭狼嚎了，再嚎狼都来了。”又挥手叫同学们坐下，“快坐快坐。”
王明远这才住嘴，坐下歇口气说：“我是表达对您的心意嘛，我对您的感激之情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马淑贞呵呵笑着：“得得，你别滔滔不绝了。感激老师是对的，但不是这个感激法。你肯把时间多用在学习上一点，老师就谢天谢地了。”
王明远嬉皮笑脸：“老师，这就是您的不对了。我好好学习，你应该谢我才对，谢什么天什么地呀，跟它俩又没关系。”。
马淑贞忽然不笑了，脸色变得严肃：“老师的确不该谢天谢地，但也不该谢你。因为你不是在给老师学习，是在给你自己学习，是为了你自己的前途。你们每个人都是为自己学习，和老师没关系。老师只是你们的领路人，引领你们走在正确的道路上。但老师只能引导，不能强迫，走不走正确的路就看你们自己的选择了。无论如何，老师都是为了你们好，希望你们能有好的前途，将来有个幸福的人生。所以希望你们能珍惜时间，不要荒度青春，坚持不懈的努力学习、奋斗，争取实现自己的理想，走向成功。”
同学们先怔了片刻，然后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王明远脸色茫然：“正确的路？我的理想？我……会成功吗？”他怔了片刻，用力握了握拳头，心里自语：“一定会的。”
马淑贞等掌声停下来，看着那么多贺卡，叹口气：“幸好老师早有准备，今儿带个包来，要不然这三个班的贺卡堆成山了，真拿不回去，拿回去都没地方放，只能贴墙上了，那还得贴老一阵子。”
萧遥搭茬：“谁让老师您人缘好来呢，不像我们老班，三个班统共的估计一只手就拿得开。”
马淑贞笑了：“那倒是。”她捋齐散落的贺卡，有些感慨：“等老师退了，在家闲着没事，就拿你们的贺卡看，瞧瞧你们都写了什么。”
韩盛超感到奇怪，就问出来：“老师您等退休干嘛？不还有几年呢吗？晚上没事回家就可以看啊！”
马淑贞摇头：“现在看了等退休就没得看了，到那时我一人成天看电视，肯定闷得慌，看看你们的贺卡还能笑笑。”
振飞心中一动：“一人？难道她的丈夫已经……去世了？”不禁生出几分复杂的感觉，有同情，也有敬佩，暗想老人大都是孤独的，而没有老伴的老人该有多么孤独呀，又想老师每天都带着爽朗的笑容来讲课，传授给大家知识，但她回到家里，也许面对的只是一件空屋子，与电视机相伴，不知她有没有子女，即使有的话，她也肯定把所有学生都当做了自己的子女来对待，才对大家那么好，她真是一位好老师，是伟大的老师！
马淑贞翻开课本，“闲言少叙，书归正传，大家翻到课后生词表。”开始讲课了。
冷冬梅收到的贺卡较少，也是个位数，她下课后面无表情地带走了。吴惠敏性子和善，虽然总戴有色眼镜，依然受到大家的爱戴，收了很多贺卡。高青为人傲直，对大家不算好，但也收到一些。
等到政治课，讲桌上的贺卡又堆积如山，不比马淑贞的少。
白皓进来看到就笑，招呼大家坐下后，叹着气说：“天哪，我当学生的时候送老师贺卡，想不到风水轮流转，今年转到我这来了，也收了贺卡。”
小胖居然大胆抢着说话：“老师您放心，以后年年都送您贺卡。”
白皓摇下头：“年年谈不上，你们明年就考高中了，考上考不上的只能送这一年，补习也没我的事，明年我就从初一开始教了，你们送给新老师好了。”
小胖想想也是，心里颇为郁闷，自己这个课代表只有一年可当了，高中不知有没有政治，即使有也再遇不到这么赏识自己的老师了。
萧遥接言：“那还有新学生送你的，老师你放心啦，肯定也会有这么多，年年你都能收到一箩筐贺卡。”
白皓一笑：“其实老师收不收贺卡无所谓，这只是一份心意，老师明白你们的心意就够了，只希望你们能考上高中，那就是对老师最好的报答了。”
吕秋来应声：“老师，我们会尽力的。”
白浩点点头：“尽力就好。”他拿起桌上的一张贺卡，“让老师看看你们都写了什么。”翻开一看，读道：“祝老师找到一个漂亮的女朋友。”
他笑，大家都笑，想谁这么有才，写这个。
白皓看了萧遥一眼，转向全体同学：“我就不念名字了，只是跟你说，放心好了，老师这么一大帅哥，找个漂亮女朋友是必须地。”
大家都起哄的笑。
白皓又拿起一张贺卡念：“老师……老师我爱你。”他停了停，又念：“就像老鼠爱玉米，一口一口吃掉你。”
大家听到前一句都呆了，想难道哪个女生喜欢上白老师了？还敢公开表白出来？听到后面又是一阵爆笑。
白皓脸上满是夸张的表情：“老师忒佩服这位同学了，居然愿意当耗子，不过老师可不愿意当棒子，棒子是死的，生命这么的美好，老师还想好好享受几十年、一百年的呢，所以还是当人最划算，没事可以吃棒子，煮棒子挺好吃的，不过老师最爱吃烤棒子，吃着香透了。棒子可谓命途多舛哪，烤了煮了加工成面了下场都一样，只能被人吃掉，所以老师肯定不当棒子，你也不要当耗子的好，耗子过街，人人喊打，耗子是有害动物，还黑不溜秋的，多难看呀。你应该当个好好地初中生，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考上高中是当下最最要紧的事，别的等将来再考虑也不迟，你们明白吗？”他往下扫了一眼，目光中似有深意。
同学们大都笑着，只有会心者听出点门道来。
白皓又拿一张念：“祝老师天天开心，也天天让别人开心。”他笑着看大家：“放心啦！老师会的，也希望你能天天开心，也能让别人开心。”
“老师老师，念我的。”王明远急着说，他想出出风头。
“老师哪知道哪张是你的啊！先等着吧！听听别的同学的。”白皓拿起一张念，“祝你赚大钱、发大财，当个大富翁。”
韩盛超起立，得意的说：“这是我写的。”然后坐下。
白皓笑着看他：“你个小财迷，就知道赚钱发财，不过钱倒是真的很重要，这世上钱不是万能地，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地。老师也想赚大钱发大财，只是没有经济头脑，一时半会还发不了大财，只能先攒点小钱儿，能养活自己就行了，发大财的事以后再说吧！”
小胖一时冲动，站起来说：“老师，等我赚大钱了就给您花。”
白皓微笑道：“你的好意老师心领了，但不能接受。各人的梦要各人圆，你不是一个人，你将来要有自己的家庭，你要让你的父母、妻儿都过上好日子，你肩上的担子很重，顾好自己就可以了，老师不必你挂心。除非你成比尔盖茨那样的超级大富豪了，老师多少分点还是可以的，那就不用客气了。”
小胖呆了片刻：“老师，我会尽力地。”他一屁股坐下。
“还有课要讲，老师就不念了。”白皓把贺卡放下，翻开课本，“老师今天很开心，感谢同学们的好意，希望大家也能开开心心每一天。”
王明远心有不甘，但也只能作罢了。
历史老师只收到一枚贺卡，江山送的，他想自己是历史课代表，总应该有所表示，就送张普通的贺卡，随便写上两句祝福的话。令他泄气的是历史老师从头到尾看都没看那张贺卡一眼，下课就拿着课本走人了。
江山郁闷得上讲台把贺卡拿回来，听到同学们的嘲笑声，一来气就撕了扔垃圾桶里。
晚上，振飞给家里打了电话，因为这也是妈妈的节日，听到妈妈的声音就一口气说出祝福的话：“祝妈妈身体健康、工作顺利……”把贺卡上写得词儿照搬。李母听了笑得很开心，说声：“谢谢老儿子。”然后就开始例行公事的嘱咐振飞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之类的老话。振飞唯唯诺诺应着，直到妈妈想不出什么说的，才告别后挂掉电话，回到宿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