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宠儿
走在院子里,振飞抬头一看,只见骄阳似火,万里无云,是个大热天,但他知道即使天气再热,胡同路上肯定会有人的,而且有不少人。
他准备出去,突见奶奶屋门开了,小书琪走出来,看到他就想躲回去。振飞一眼瞄见,大声叫道:“小书琪,你给我出来。”
小书琪乖乖的出来,看振飞的目光带着恐惧:“六叔,你放假回来了呀。”
振飞点下头,做凶恶状:“快叫好六叔,要不然揍你。”
“好六叔。”小书琪喊了声,飞快地跑回家了。
振飞笑笑,继续往前走。
小书琪是大哥振军家的长女,出生后可谓“天之骄女”,因为她是振飞下一辈第一个孩子,自然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振飞的奶奶把她当成了心头肉,最是宠着她,从小就成天背着她,恩宠之极,要什么给什么。因为奶奶一直身体硬朗,没事还能出去给人家扒药赚钱,再加上数不清的小辈过年时都给她送钱,虽然为数不多,但加在一起也是不小的数目,因此有了一笔不菲的积蓄。所以大哥大嫂子几乎不用自己花钱,只靠着奶奶的钱,就满足了小书琪童年时无休无止的吃喝玩乐的欲望。
各种零食、哇哈哈、玩具——小手枪、电子小轿车、小飞机、小球、充气马……,甚至还有一辆真的袖珍型三轮车,该买的都被奶奶买来,不该买的奶奶也尽力地买了,小书琪看到喜欢的就要,要了就能得到,就是犯错挨骂奶奶也护着她,不准孙子和孙媳妇对孩子嚷,更别提动她一根手指头了。
振远、振飞还真有些嫉妒小书琪,后悔自己早生了好几年,以至于什么零食都吃不到;哇哈哈集资才喝了一瓶,而且连味都忘了;玩具更是除了木头就是木头,木头枪发射还得自己的嘴辅助——得“啪啪”的叫着模仿枪响;三轮车更是从没骑过,现在想骑也骑不上了,屁股太大,都坐不开。振远开得开些,不闻不问;振飞则很嫉妒,恨不得抢她的东西过来,但当然没有付诸行动。
人人都劝奶奶别太惯着孩子,说对孩子成长不好,不利于孩子健康发展。但奶奶根本不听,说孩子还小不懂事,长大了就什么都知道了。
小书琪恃宠而骄,有什么事都找她老太太,犯了错也跑她那躲着,免得挨爸妈的打,一直到六岁居然没事还让老太太背着走,自己趴老太背上睡大觉。
振飞有次实在看不惯了,就对小书琪讲理:“你都这么大了,你六叔六岁时都上学了,你不上学也就罢了,怎么还让你老太太背着啊!你不累你老太太还累呢,都那么大年纪了。”
小书琪还没说话,奶奶抢着借口:“不累不累,奶奶背孩子一点都不累。”
振飞看着奶奶佝偻的身影,心里憋闷得很,想说什么也说不出来,就是说出来也没用,他知道奶奶根本不会理解他的话。
小书琪更不会理解他的话,还一直让她老太太背着。
人人都觉得奶奶和她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就只是说说就过去了,甚至包括振远。但就振飞看不下去,找个机会就指着小书琪恐吓她:“以后你要再敢让你老太太背着,我就揍你,不信你就等着瞧。”
小书琪从来没受过委屈,哪肯把他的话放在心里,还让老太太背着,居然还学会向振飞斜楞眼示威。
振飞当时就怒了,打算狠狠揍她一顿,手都举起来了,但看到奶奶,知道她肯定不让,没准还把她气着,气坏了身子就不好了,没办法只能忍气吞声,暂时躲回屋里,打算找个单独的机会再教训她。
机会很快就来了,小书琪晚上是要回去睡得,白天再过来找老太太,一次蹦着跳着过来了,振飞从窗户里看见,立刻用最快速度冲出去把她堵门洞里,先指责她:“你怎么不听六叔话?怎么还让你老太太背你?”
“我就喜欢让老太太背着,你管得着吗?”小书琪依仗老太太撑腰,谁都不放在眼里。
振飞立时怒了,照着小书琪就打,给她后背来几拳,打几下手心,再弹几个脑瓜崩,嘴里念叨着:“叫你不听我话,叫你不听我话,看我怎么揍你,我说话算数,说揍你就揍你。”给她一顿好打,当然没太用力。
小书琪从来没被这么打过,先呆了呆,然后嚎啕大哭,眼泪流成河,眼睛都哭肿了。哭声如雷,引得众人都跑过来,奶奶屋最近,奶奶也最急,所以她第一个跑过来,先把孩子搂怀里抱起来,哄着说:“书琪不哭,书琪不哭,老太太在呢。”大嫂子也跑出来,只是落后奶奶几步,无奈当观众兼听众。振远和李母都在家,出来问怎么了。
奶奶知道振飞在事发现场,就问他怎么回事。
振飞等人都到齐了,才慢悠悠地当面撒谎,说小书琪自己不小心摔倒了,我正准备扶她呢。
奶奶信了,刚想走。小书琪哭了半天,眼泪也差不多流干了,这才想起告状,哭着说:“不是我摔得,是他打我。”
“笑话,我闲着没事打你干嘛?”振飞一副理直气壮地样子。
“你六叔没事怎么会打你呢?”大嫂子说。
小书琪见连妈妈都不信,又大哭开来,边哭边说:“真是他打我,还弹我脑崩儿。”
众人一听都明白了真相,但谁都不好说出来。奶奶就给振飞扔一句话:“以后少招惹孩子。”抱着小书琪走了。
大嫂子心知肚明,振飞就是打自己的女儿的凶手,但当着李母这个长辈的面,不便多说什么,转身就回家了。
振飞暗地里咬牙切齿:“小书琪,敢告我的状,你等着我的,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回到屋里,振远就开始笑:“小弟你真有才,跟小孩儿折腾上了。”
“不是折腾,是教育。”振飞把自己的行为合法化、正义化,“我要教育她怎么做人,教育她如何健康成长,以后好成为国家的栋梁之才,为祖国四化做出自己的贡献。”
振远还笑:“她才多大点啊!整个一小屁孩,你说什么她能听不懂,还不是对牛弹琴,还有,你成天满嘴四化四化的,你知道什么是四化呀?”
振飞还真不知道四化具体指什么,只是人云亦云,别人说自己也说,只能强辩:“就和你知道似得。”他以为哥也不会知道。
振远傲然:“哥当然知道,四化是指工业现代化、农业现代化、国防现代化、科学技术现代化,你记住了啊!免得成天四化四化的,居然不知道四化是什么,让人问起答不出来丢人。”
振飞有些尴尬:“知道就知道呗,哎!小书琪现在小是小,但小孩也得接受教育,就不能让她为所欲为,教育要从孩子抓起,从小时候抓起,才能做到最好的教育。”
振远再笑:“你自己就是孩子,还口口声声说教育孩子,笑死哥啦!”
振飞教训哥哥:“就知道笑,有什么好笑的。”
李母忍不住发话:“哎!二心,妈说两句。小书琪再不懂事,有她爸妈在呢,你瞎掺乎啥呀,轮也轮不到你教育,她爸妈会教育好她的。”
振飞撇了撇嘴:“她爸妈?你说我大哥大嫂子呀。他们能教育啥呀?什么都不会,我奶奶惯着她,我大哥大嫂子就是个摆设,连打都不敢,还得我这个六叔出马,代替他们教育小书琪。”
“她爸妈再是摆设也是当爸妈的,也不可能愿意看自己的孩子被外人打。”李母从自己这个当母亲的角度出发。
“我没打她,就是碰碰她,吓唬吓唬她,恩威并用,让她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让她懂点事。”振飞想到“碰碰”这个词儿,心里偷笑。
“你说是那么说,但她那一哭,整条胡同都震三震,她爸妈不等怎么想呢?”李母想起大嫂子肯定心怀不满了,只是碍于自己是长辈,没说出来。
“他们爱怎么想怎么想吧!反正最终会体会到我的一番苦心的。”振飞想当然地以为自己是在教育小书琪成长,大哥大嫂子应该感激自己才对。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犟呢?这费力不讨好的事你也干?小书琪爱咋样咋样去吧!你管那闲事干嘛?有那功夫还不如看会书、做几道题呢,多学点知识。”李母想振飞浪费了这么长时间,要用来看书学习多好。
“妈,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她是我的大侄女,是你的……什么来?”振飞被亲戚间错综复杂的称呼弄迷糊了,不知道小书琪管自己的妈应该叫什么,“爱是什么是什么吧!反正是我的侄女,我这个当六叔的有责任、有义务教育她,引领她走在正确的道路上,成为一个善良的人、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有道德有……”
“行了行了,真说不听你,你和你小哥一样,好话歹话说什么都白搭,根本软硬不吃。你想怎么教育就怎么教育吧!反正尽量别打她,人爸妈有意见。”李母郁闷得放弃说服振飞的想法。
“我知道,我不打她,就碰碰她。”振飞心里说的是,“小书琪,你等着吧!看我怎么好好‘碰碰’你。”
“唉!真不知你们小哥俩给哪个……人学得,怎么变得这么不听话了?”李母唉声叹气。
“妈,这不是不听话,是个性。”振飞坚持自己有个性。
“妈,我们都是人,活生生的人,不是面疙瘩,你想怎么捏怎么捏,我们都大了,有自己的主见,自己的思想。”振远帮腔。
“妈宁愿你们还跟小时候似的,那么听话,是妈的好孩子。”李母还沉醉在过去里。
“妈呀,我们真都大了,不是小孩子了。”振远无奈了。
李母不说话了,心情很是郁闷。
没过多久,振飞又找到一次单独的机会,小书琪在从奶奶屋出来,正想回家。她才走到门洞,振飞从后面摸过去,一把将她撂倒在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哭吧!可劲儿哭,叫你老太太和你妈都过来,反正也奈何不了我。我再告诉你一遍,你给我记住了,以后你要再敢叫你老太太背,见一次我摔你一次。”
小书琪傻愣愣的看着他,又嚎啕大哭起来。
结果和上次大同小异,奶奶和大嫂子都跑过来看,李母和振远就不出来了,李母怕见了尴尬;振远则对小孩子哭闹没兴趣,想有时间还不如看会小说呢。
奶奶依然赶紧把小书琪搂在怀里,抱着哄半天。大嫂子只能站着当观众。小书琪又哭着告状,说:“是我六叔打我,他真得打我来。”
振飞拍拍手,指责小书琪:“你看错了吧!我用手打你来吗?你好好想想,看你身上有手印没有。”
小书琪真看了看身上,想起这个六叔的确没用手打,只是把自己撂倒,就说:“你没打我摔我来。”说完接着哭。
振飞装作恍然大悟:“你说我没打你也没摔你啊!那你还哭什么呀?我什么都没干,你自己滑倒还哭什么?”
“不是不是,你摔我来,没打我。”小书琪赶紧解释清楚,说完还哭。
“明明是你自己滑倒的,你还赖好人,你这小孩怎么这么不诚实呢?诚实是中国民族的传统美德,你怎么没有美德呢?这么小就学会撒谎了,难道不知道撒谎不是好孩子吗?岂有此理,我身为你的六叔,有责任也有义务教育你,我得好好教育教育你,教导你什么是正确的人生观、道德观。”振飞指着小书琪鼻子,装作义正词严地教育她。
奶奶把他的手扒拉开:“别吓着孩子。你说说你都这么大了,跟一个孩子较什么劲呀,她才多大,还不懂事呢。”
振飞先引古语:“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再用白话:“树苗小时要不扶正,它长大就一直是歪的,肯定长成一歪脖树。孩子就应该从小好好教育,要不然她肯定成长不好,没准大了就是一二流子。”
奶奶生气了:“听听你这张臭嘴,有这么说孩子的嘛?她还是女孩呢。”
振飞不服软:“那怎么了,世上又不是没有女二流子。”
奶奶就没上过学,自然说不出一套理论驳斥振飞,只能以那句:“孩子还小不懂事”应付一下,气愤愤地抱小书琪走了。
大嫂子看着振飞,冒出一句:“有奶奶惯着她,我和孩儿她爸都不好教育孩子,就辛苦你了,不过方式最好变变,别打骂孩子。”她自己偷着也打骂孩子,但自己的孩子想怎么打怎么骂都可以,别人一来就不是那回事了。
“我没打她呀?就是打也算不上真打,只是轻轻碰碰,我肯定不会用劲儿的,大嫂子你就放心好了,看我怎么把小书琪教导成人,变成懂事的好孩子,等入学就成了好学的好学生,学习成绩优异的好学生。”振飞毫不心虚地与她对视,他知道后面这句话肯定能打动大嫂子。
“那才好。”大嫂子果然很满意地走了。
在她心中,振飞就是好学生的代名词,他要肯随便教导小书琪点好的学习方法,肯定能把自己的孩子学习成绩搞好,那就最妙不过了。
几乎在全村人心目中,振飞都是好学生的代名词,因为小升初那次考试,振飞得了全校第一,加上数学满分和20块钱奖学金,轰动了全村。从那以后,无论亲戚邻居都把振飞当成了好学生的模范,还常常给自己的孩子讲要向老李家的二心学习。他们都以为并坚信振飞就是学习最好的好学生,一定会考上一中,以后更会考上大学,尽管振飞上初中后每次都只得了第二名。
第三次的事发现场是在院子里,小书琪从厕所回来,振飞神出鬼没地出现把她撂倒,然后得意地冲她笑着:“你哭啊!我倒要看看,你眼泪多到什么程度,要能把菜园子浇了就最好了,免得我还得压水。”
院子里空地很大,闲置也是浪费,李母就种了不少水果蔬菜,有韭菜、黄瓜、西红柿、青椒、豆角、大葱什么的,基本上能实现自给自足,缺少的肉类、菌类和一些无法种的水果、蔬菜就得去集上现买。凡事有利有弊,虽然能多吃些水果、蔬菜,家务活也多了不少,得翻地、除草、浇水等等,夏天天太热,地干得快,得常压水浇园子,李父李母工作在身,浇水这差事自然就是兄弟俩的了。
兄弟俩非常小的时候,家里用自来水,一打开水龙头就出水了,但后来不知因为什么,自来水断了,只能出去挑水,提着扁担和水桶到有井的亲邻家里挑水,得来回跑,还麻烦人,又搭交情又辛苦。后来家里宽裕些,李父就找人在自己家院里凿口井,但那时还没有水泵,得一下一下压,压着沉得很。因为园子太大,分成好多块地,每次兄弟俩都轮流压,一块一块地浇水,最后累的汗流满面。知道后来装水泵后才清闲了,缺水一拉闸就放,放满再关闸,OK!
当时小书琪躺在地上,一时没敢起来,害怕得看着振飞,犹豫了片刻,嚎啕大哭。但只有奶奶一个人过来,抱着她连话都不说就走了,还叮嘱她离那个六叔远点。几经磨难后,小书琪终于明白了,这个六叔是惹不起的,于是就再也不敢让老太太背了,不只这样,在家也变得懂事些,不再像以前那么横行霸道了。
大哥大嫂子都表示很满意。李母也笑了,说“恶人自有恶人磨”这句话还真对,小书琪这样娇生惯养的孩子也就振飞硬碰硬才能教育好。
振飞得意的说事实证明一切,看来是我的教育方法对了吧!
背是不敢让老太太背了,吃的、喝的、玩的、乐的还是必须要的,小书琪最喜欢喝哇哈哈,没事就让老太太给买,空的哇哈哈瓶子多的扔满院子都是。
振飞心里不平衡了,想自己从小到大才喝了半瓶哇哈哈,你倒好,成天都喝,还有那么多好吃的,这世道也太不公平了。想法一旦产生,他就决定付诸行动,没事看人不注意,就抢她点吃的喝的,当然不能抢太多,那肯定又引发嚎啕大哭。
小书琪开始也哭,但哭到发现没用时就不哭了,有时还甚至主动献上一点点给振飞,吃雪糕还曾主动给振飞咬一口,当然是一小口,大口就不让了,咬大了就哭。
振飞不喜欢吃人剩下的东西,就看她没动口时要过来,吃过的就不要了。小书琪还算聪明,居然看出来了,于是哪次吃雪糕都先咬一口;糖之类的就装兜里,只留一块在外面,而且四下扫望,看着六叔就赶忙塞进嘴里。
振飞突然发现自己什么都吃不着了,知道小书琪学乖了,有了对策,就决定换种策略,见面就让她叫好六叔,一声不够叫十声。小书琪开始时一声都不肯叫,不叫的后果是挨打挨摔,没办法就要挟振飞,说给她买好吃的、哇哈哈才叫。振飞立刻怒了,想我一个月就两块零花钱,还想用在你身上,想得倒美,我连一整瓶的哇哈哈都没喝过,还给你买哇哈哈?做梦去吧!立刻痛打她一顿,连摔再打,还弹脑瓜崩。
经历诸多磨难后,小书琪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对这个六叔只能顺从,不能抗拒,更不能提条件,于是哪次见了面就喊好六叔,然后尽快从这个“好”六叔面前消失,免得被打被摔被弹。
振飞当然不会轻易放过她,有时看她要跑,直接过去抓住她,让她叫十声好六叔,小书琪一般都乖乖得尽快叫完十声,然后闪人。
有次振飞想耍她玩,就让她叫一百声。小书琪没那么乖了,装可怜得讨价还价:“一百声也太多了吧!我得叫多久呀。”
振飞笑着说:“看在你还算乖的份上,给你打五折,就叫五十声就行了。”
“好六叔,五十声也有点多,叫二十声行不?”小书琪还是不满意,继续讨
价还价。
“二十声就二十声,快叫。”振飞对她无奈了。
小书琪这才满意了,但还贪图小便宜,不肯吃亏:“我刚都叫一声了啊!还有十九声。”
振飞恶狠狠地说:“再说废话加十声。”
小书琪吓得不敢多说了:“好六叔好六叔好六叔……”一口气叫个不停,喘口气再叫个不停,叫完二十声就赶紧跑了。
振飞得意地笑,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小书琪命运的转折点是她弟弟的出生,在她七岁那年弟弟来到这个人世,于是她这个“天之骄女”沦落凡间,变成了普通女子,因为她弟弟是能给老李家传宗接代的男孩。当今社会人人都说男女平等,但在老一辈农村人的心里,男孩一个值千金,女孩一堆不值钱。
小书琪的弟弟起名叫永琪,出生后一如昔年的姐姐,是名副其实的“天之骄子”。有了重孙子,忘了重孙女,奶奶立时把小书琪抛在脑后,一心宠爱小永琪。爸妈也都对这个小儿子喜欢得不得了,忽略了自己的大女儿。小书琪心里极不平衡,甚至嫉妒起这个弟弟来,还曾偷着拧他一把,惹得他哇哇大哭,但后果是严重地,她被爸妈暴打一顿,没了老太太护着,他爸妈爱打人的本性暴露出来,看她就是砧板上的鱼肉,想怎么切怎么切。她去老太太那撒娇,结果也是自讨没趣,感觉老太太就和变了个人似的,眼里只有她弟弟,对她再没有那么关爱,有时甚至也会骂她几句。小书琪隐隐明白,自己的好日子到头了,苦难的日子即将开始,但她无可奈何,只能乖乖的接受命运的安排,没事就要照顾弟弟。
小永琪小的时候,依然被老太太成天背着,振飞有次指着小永琪的鼻子:“快叫好六叔,叫,快叫,叫好六叔。”
当时小永琪刚学会叫爸爸妈妈,自然不会叫这个不知所云的好六叔,振飞见他一副痴傻模样,有些生气:“你等着,你现在不叫,大点必须叫,不叫就狠狠揍你,就像原来揍你姐一样。”
小书琪对弟弟说:“小弟呀,你这个六叔最坏了,以前成天打你姐姐,等你长大了,一定要给姐姐报仇呀,也揍这个六叔。”她渐渐地,也挺喜欢这个弟弟的,没事就轻轻捏捏他的小脸蛋玩,看着他傻傻的笑。
“切,他长大了我更大,还不是我收拾他,想怎么揍他就怎么揍。我就是你的主宰,你是我手里的……橡皮泥,想怎么捏就怎么捏。”振飞对着小永琪挥动拳头说。
小时候振飞曾有幸捡到一块钱的硬币,就去小卖部问橡皮泥多少钱,他在学校和小朋友们玩过,也想玩,得到答案是一块后就买了一盒回家,没事就在家捏着玩,捏成小人、小车、枪的形状,笑呵呵地在炕上自己玩,大了以后就不玩了,他倒是还想玩,但橡皮泥不知扔哪里去了,再也找不到了,小铺里也买不到。
记得那时被李母发现了,就问他哪来的。小振飞畏缩地说买的。李母声音严厉起来,问哪来的钱买的,是不是偷家里的钱买的。小振飞吓慌了,急忙连声说不是不是,是用捡了的钱买的,因为找不到警察叔叔,所以就没上交,看见同学的橡皮泥好玩就去买了。李母知道他不会撒谎,就换了副面孔,笑着说这次就算了,念在你是初犯不多计较,下次再捡到钱一定不能乱买东西,要拿回来交给妈妈,不用交给警察叔叔了。小振飞忙说好。
小永琪不知道橡皮泥是什么,茫然地看着这个凶恶的六叔,转过头去不理他了。
小书琪从旁边偷着笑,但也感觉六叔说的很有道理,自己和弟弟再怎么长,都大不过叔叔,只好退而求其次,转到那边教育弟弟:“小弟呀,你就是打不过他也没关系,你可以叫他坏六叔,叫六猪也可以,就不叫好六叔,气死他。”
振飞怒了:“好个小书琪,敢骂你六叔,看我怎么揍你?”扬手就要打。
小书琪哪肯给他机会,转身立刻跑没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