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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红霞目光一转，看到孟兰洁，脸色才舒缓些。她四下扫望，看到振飞，眼睛里透着厌恶之意，缓了缓，说道：“同学们，今天是我们初三开学的第一天，由于新书还没到，上午自习，下午听写古诗词。”
沉默！几乎人人都在看书，懒得瞧她一眼。
“这学期我们班转来一个新同学。李振飞，你上讲台来。”杜红霞一招手。
“是，老师。”振飞站起身，大踏步走上前去。
“萧遥、江山，你们俩去地下室张师傅那里，传我的话搬一套桌椅来。”杜红霞冷冷地看振飞一眼，转向萧遥那边。
“是，老……师。”萧遥放假久得有点不习惯了，差点叫成老班，他想杜红霞肯定让振飞与自己同桌，心中喜悦非常，和江山快步走出门。
“大家鼓掌欢迎李振飞。”杜红霞嘴上说欢迎，脸上一点欢迎的表情都没有，只是例行公事。
同学们看着振飞，大都鼓了鼓掌。
“趁这段时间，李振飞你给大家做个自我介绍，让同学们认识一下你。”杜红霞一挥手，掐断掌声，退了开去。
振飞走到讲台中央，向下扫视，先看了一眼吕秋来，又看了看唐灵儿，在孟兰洁身上目光一转，便即望去空无处，干咳了两声，大声说：“大家好，我姓李，桃李满天下的李，双名振飞，振兴中华的振，展翅腾飞的飞。字嘛……我至今还没取字，但未来会有地。”
同学中已有不少人忍不住笑出来，但更多人碍于班主任在场，不敢笑出声。
杜红霞看振飞的目光更为阴冷，她听校长说要关照新转来的学生李振飞，猜想他肯定学习不好，走校长的后门来到自己的班里，怕他拖下平均成绩，心里极其不满，无奈校长金口已开，不能拒绝，但对振飞心生厌恶。
振飞有心一鸣惊人：“我这人缺点不多，多如秃子头上的头发；优点不少，少似夜空中的星星，当然是繁星满天之时的星星。简而言之一句话，我是个天才，而且是超级大天才。”
同学们笑得更大声了，有些人以为他已说完，还鼓起掌来。
振飞却没下去的意思，等掌声停止，才继续说：“我学习成绩自然是好的，最为擅长数学、历史和地理，其他科目也还不错。大家有数学题不会做的尽管问我，历史典故不知道的也可以问我，地理问题不了解的也尽管问我，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喜欢下象棋，棋艺说实话从小到大还真没碰到过对手，大家喜欢下棋的没事可以跟我切磋切磋，我举双手欢迎。另外我还擅长军棋跳棋五子棋，棋艺都还算不错。我喜欢文学，尤为喜欢诗歌，读书破了N万卷，N属于正整数，肚子是篓子，诗词篓子，大家忘了哪首唐诗宋词不用查语文书了，直接问我就行。嗯，也就这么多了，等我想起来再补充，其实也不用我补充了，反正以后都是兄弟姐妹了，相信大家一定很快就会了解我的。好了，我介绍完了。”
振飞侃侃而言，声音里充满了自信，说罢走到一旁，看向杜红霞。
同学们几乎都呆住了，想不到振飞居然毫不谦虚，大话连篇，比萧遥有过之而无不及。吕秋来第一个鼓起掌来，同学们跟着都尽力鼓掌，掌声热烈之极，人人都对振飞刮目相看，包括唐灵儿与孟兰洁。
杜红霞走上台：“我只补充一句话，认为自己是天才的人通常都是傻子。”
谁都听得出她言下之意——对振飞不满。掌声立刻消减下来，渐渐消无。
“老师，我想请教您一个问题，可以吗？”振飞想不到她竟针对自己，本不愿才来就和老师闹僵，但还是忍不住开口。
“说。”杜红霞面带不屑。
“老师，您认为您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呢？”振飞给杜红霞出了个大难题，还故意装作很有礼貌，一副傻傻地样子。
“你给我回去。”杜红霞当然不能说自己是天才，也不能说自己是傻子，更不能说自己什么都不是，有心说自己是普通人，一时组织不好语言，只得避而不答，一脸怒色地向振飞横了一眼，呵斥一句。
“是，老师。”振飞不卑不亢，慢步走下讲台。
一时间教室里静的出奇，气氛极为压抑。众人看振飞的目光中满是同情之色，仿佛预料到开学的第一天，他就得罪班主任，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萧遥终于打破了尴尬，他推开房门，和江山搬着桌椅走进来，准备搬向自己桌位旁，没注意班内境况。
“萧遥，你要搬哪去？”杜红霞猜想振飞能走校长的后门，肯定有什么特殊关系，不敢多得罪，一腔怒火无处发泄，正好萧遥送上门来，就拿他当出气筒。
“不搬到我那去吗？”萧遥吓一跳，止住脚步，转身看着杜红霞。
“谁说搬你那？”杜红霞突然收起怒容。
“不搬我那……搬哪里……”萧遥想该不会搬唐灵儿那去吧！
“搬到唐灵儿那，让李振飞和她一桌。”杜红霞证实了萧遥的想法，她转过目光，看了看唐灵儿，又看了一眼振飞，嘴角露出一抹阴冷的笑意。
此言一出，全班同学几乎都傻了，不明白一向以“老古董”著称的班主任怎么肯让男女生同桌。萧遥更是吓呆了，手中的桌子一声脆响，掉落地上。
有些人已想明白了：老班让振飞去那遭罪的，谁都知道唐灵儿霸道之极，当她的同桌不挨整才怪。
“李振飞个儿矮，坐后面看不到黑板，所以让他坐前面。哎！萧遥你怎么了，想什么呢？还不搬唐灵儿那去。”杜红霞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她看了看萧遥，脸上居然露出笑容。
“是，老师。”萧遥愣了片刻，搬起桌子，和江山一起，来到唐灵儿身旁，看她一眼，把桌椅放好。
唐灵儿对他笑笑，吐了吐舌头。
萧遥也笑笑，一时看得呆了，真希望时光永远驻留在这一刻，直到永远。
张晓辉提醒他注意场合，就干咳两声。
萧遥一惊，慌忙转身快步走回。
“你就坐那。”杜红霞看向振飞。
“是，老师。”振飞应了声，走到唐灵儿旁边的座位上，看她一眼，坐下。唐灵儿直直地坐着，目不斜视，乍眼看去就是一窈窕淑女。
杜红霞看了看振飞与唐灵儿，又转向全班同学，说道：“你们先自习吧！我一会过来。”走出门去。
班里沉静数秒，看她经过后窗离去走远，立刻炸开了锅，同学们纷纷说起话来，振飞自然是焦点，人人都对他充满好奇，把眼望向那边，看唐灵儿如何“整治”振飞，这其中自然少不了萧遥与吕秋来，就连孟兰洁也静静地望着那里。
“你小子和我一桌，死定了。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杜红霞一走，唐灵儿立即回复本来面目，一拳打在振飞胸口，满脸得色。
“你这是地狱？地狱只有鬼没人儿呀，那你就不是人是鬼，是什么鬼？吊死鬼病死鬼淹死鬼饿死鬼撑死鬼？还是烟鬼酒鬼色鬼胆小鬼吝啬鬼大头鬼？再不就是僵尸夜叉牛头马面黑白无常，你到底是哪种鬼？”振飞把想到的鬼名都搬出来用。
“你才是乱七八糟的鬼呢，死去。”唐灵儿听得呆了呆，回过神来又给他一拳。
“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振飞突然回手一拳，打在她肩头。
“你敢打我？”唐灵儿见他还手，惊讶之极，随即一拳重重打在他肩头。
“我为什么不敢打你？”振飞依然笑着，却毫不手软，同样一拳重重地打她肩头。
“男生怎么能打女生？”唐灵儿痛得揉揉肩膀，反手又是一拳。
“这年头男女平等了，女生既然能打男生，男生当然也能打女生。”振飞回手就是一拳。
“男生不能打女生。”唐灵儿霸道地说，同时一拳打出。
“为什么？”振飞很快回一拳。
“不为什么，男生就不能打女生。”唐灵儿一拳击出。
“那是你说的，在我这不算。”振飞回手一拳。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唐灵儿气得脸都红了，连打振飞两拳。
“我这人就这样啊！有什么不好吗？”振飞迅疾地回两拳，脸上依然带着笑容，虽然笑得很勉强。
“你是男生，就不能让着女生点啊！”唐灵儿故作温柔地说，手底下却没丝毫留情，两拳接连打出，重重地打在振飞胸口。
“男女平等啊，我早就说过了，凭什么要我让女生啊？女生怎么不让我哪？”振飞暗暗咬牙，又回两拳，也加重力道。
“你怎么就没点男子汉气概啊？没听过女士优先吗？”唐灵儿咬咬嘴唇，两拳打出，力道却轻不少。
“有啊，谁说我没有，我原先不少同学都说我很有男子汉气概呢，你不觉得吗？而且我的确遵守女士优先的规则了啊！都是你先打的，我后还手。”振飞两拳回击，也放轻力道。
“我觉得你是个无赖。”唐灵儿这次连打三拳，咬牙切齿。
“多谢夸奖，小可不敢当。”振飞一拳不让，连还三拳，一副无赖的模样。
同学们渐渐静下来，都看唐灵儿与振飞的笑话。但当局者迷，他俩身在局中，又是在第一排，都浑然不觉。
“你小子也有不敢的啊？”唐灵儿三拳打出，力道稍重。
“这叫谦虚。古人云：谦谦君子，淑女好求，这你都没听过呀，也太孤陋寡闻了。”振飞回打三拳，也加大力道。
大家都笑了，想新来这小子真逗，这话都能说出来。
“我呸，淑女要求你这样的，肯定瞎了眼，不只瞎眼，还满脸大麻子的才可能要你。”唐灵儿痛得揉肩，停下手。
“那倒未必。曾经，有N个善良温柔纯洁可爱美丽的女孩子出现在我面前，对我说三个字，我没有珍惜。等到失去的时候，一点也没后悔，因为我坚信……还会有2N、3N甚至XN个更善良温柔纯洁可爱美丽的女孩子会对我说三个字，那三个字就是……”振飞也停止进攻，夸张得做出表情，信口发挥。
大家都笑得前仰后合地，有的甚至笑岔了气。
“我呸呸呸，你也不觉得恶心，那三个字肯定是去死吧！”唐灵儿做呕吐状，突然三拳重重击出。
“当然不是。不过具体是什么我就不告诉你了，那是一个秘密，宝葫芦里的秘密，我不告诉你。”振飞狠狠回打三拳，毫不留情。
唐灵儿脸色痛苦：“你就不能轻点打啊？。”
振飞据理力争：“你打我那么用力，我凭什么要轻点打你啊？”
“你气死我了。”唐灵儿恨恨地说，突又打出三拳，但已没什么力道。
“不对啊，要是把你气死了你怎么还能坐着说话，莫非是诈尸？不像，有点热乎气呢，看来是没死透，所以嘛，这三拳还是要打的。”振飞这次没有立即回击，上下看她两眼，故作惊讶地问，然后自问自答，答完立刻打出三拳，打在唐灵儿肩头，也没用力。
“你不能打我。”唐灵儿眼珠一转，忽然快速打他三拳，瞬即向后缩了缩身子，急声说道。
“我为什么不能打你？”振飞愣了愣，一拳击出，刚想问出这句话，不料唐灵儿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得意地笑着说：“你想打我？没门了。”
“谁说没门了，这不照打不误。”振飞也笑笑，忽然反手抓住她的手腕，左手打她三拳，才松开手。
“这回呢？”唐灵儿又快速打他三拳，瞬即抓住他的双手，大为得意。
“谁抓着谁啊？”振飞猛地用力往后一带，使得唐灵儿身子前倾过来，趁她用力稍缓，迅捷地抽出手，反手抓住她的双腕，向左手处一拢握住，右手瞬即打她三拳，又握住她的手腕，最后才笑着说。
“松开你的臭手爪子。”唐灵儿险些撞入他的怀里，脸色一红，好不容易坐稳身子，却发现他还抓着自己手腕，不禁心中有气，反手也抓住他的双腕，恨恨地说。
“我手不臭啊，是香的，不信你闻闻。”振飞故意吸口气。
“松开你的香手……爪子成吧！”唐灵儿软化下来，却故意将“爪子”二字说得快而模糊不清。
“你还抓着我的手呢，你先松开。”振飞不肯让步。
“你先！”唐灵儿见振飞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小计谋，心里偷笑，随即争夺自己的主动权，想等他先松开手后自己不松，也拢在一起，狠狠打他一顿。
“女士优先！”振飞一副绅士风范。
“这会知道女士优先了。”唐灵儿气得牙痒痒地，无奈地先松开手。
“那是，我这人一向尊重女士。”振飞也松开手，得意地笑着。
不料唐灵儿忽然抡开拳头，如暴雨般轮流打向他。振飞皱皱眉，忽然往后仰了仰身，也抡开拳头，回打她。
两拳相碰，唐灵儿吃痛不起，终于先停下来，叹息着说：“唉！我服了你了，服了你这个无……人了。”她想说无赖，但怕再挨打，只好改口。
“早这么说不就成了。”振飞也停下来，面带得色。
“你想得美，我话还没说完呢——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放学咱俩单挑。”唐灵儿撇嘴，又补充一句。
“奉陪到底。”振飞不甘示弱。
唐灵儿重重地哼了声，转过头去，拿起桌上一本英语参考书，却一点也看不下去，只想放学后怎样痛打振飞一顿，方解自己心头恶气。
振飞也坐正身子，却没书可看，突觉静得出奇，忙回头一看，发现几乎所有人都看着自己，表情复杂，不禁吓一大跳，想不会刚才发生的一切都被别人看见了吧！只怕是的，一时脸上发烧。
众人看他转身，忙各自错开目光，装作毫不知情的模样，与旁人闲聊。班里又热闹起来。
振飞看向吕秋来，不经意间与孟兰洁的目光一接，慌忙避了开去，他把眼看向吕秋来，发现他看自己的目光中满是笑意，又看向萧遥，发觉他也是一脸笑容，却是苦笑，笑得比哭都难看得多。忽觉背上被人手指碰了碰，转过头去，却见是后桌的张晓辉，低声怪笑说：“李振飞，我佩服你，能把灵儿治得这么服贴，你可是有史以来第一人哪！”
“也没什么啦，我只是随便表现一下而已。”振飞傲然一笑，心中充满得意。
“晓辉，说什么呢。你哪头的呀？”唐灵儿回头看她，显然十分不满。
“当然和你是一头的。”张晓辉忙向她笑笑。
“是我这头的就别跟他说话，看他就来气。”唐灵儿恨恨地瞪了振飞一眼。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怎么能限制人的言论自由权呢？我给你讲啊！咱们现在是社会主义自由社会，每个公民都有他应有的权利和义务，义务暂且不提，给你说权利就够了。权利分为很多种，姓名权、肖像权、著作权、财产权等等等等就先不跟你说了，只说基本权，人最基本的权利就是生命权和自由权，生命权就是保障人的生命安全，任何人没有剥夺他人生命健康的权利，国家抓捕一个人都得拿逮捕证呢。自由权包括身体自由和言论自由，只要不危害国家和社会，说什么做什么都可以，你没有权利限制他人的合法权益，你没有权利非法拘禁和禁止人说话，也就是你没有权利不让她跟我说话，懂不懂？不懂就问嘛，不问我怎么知道你不懂呢？你问了我才知道你不懂嘛。”振飞最后自己说着说着笑出来，才不说了。
唐灵儿气得咬紧牙关，心想等放学看我怎么收拾你。
接近中午的时候，杜红霞回来，先是看振飞和唐灵儿一眼，随即转向全体，淡淡地说：“放学了，你们回去吧！下午记得带纸笔，听写古诗词。”说完走了。
同学们待她走后，相继散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