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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自习
三人先到水龙头处洗了洗，而后回宿舍拿饭缸打饭。振飞本不想再吃食堂的饭菜，但吕秋来坚持让他去吃，理由正确地无法拒绝：天天吃面包烧饼什么的没营养，你不吃饭菜一天两天没什么，时间长了身子就垮了，而且你正是长个儿的时候，不多吃点饭菜怎么往高里长啊！
最后这句话打动了振飞，因为年龄小的缘故，他总比同学矮一截，心里非常自卑，希望能尽快长高。
到食堂打回饭菜，这次振飞吸取教训了，一口一口慢慢地吃着。好在没再吃到异物，否则他再也没胃口吃那的饭菜了。
没过多久，体育老师白皓急匆匆地推门进来：“振飞，咱们大战八百回合。”他手里拿盒象棋，看盒子就知道比吕秋来那副好得多了。
“老师来了啊！”振飞放下饭缸。
“你吃饭呢，那你慢慢吃吧！吃完再下也不迟。”白皓坐吕秋来床上等。
振飞不好意思让老师久等，就大口吃完，刷了饭缸回来，见白皓已在自己床上摆好棋子等着，就坐他对面，下起棋来。
萧遥坐振飞身后看棋；何涛闲着无聊，也到一旁围观；吕秋来料定白皓不是振飞的对手，就没过来，躺床上看书。
重压之下，振飞生怕败北，是以下的小心翼翼，并最终赢了第一局，白皓心急扳平，匆匆摆子下第二局。他求胜心切，走棋过快，第二局反而输的更惨。
第三局棋子摆下，白皓吸取上局输的教训，平定下心来，每一步都想了再想。振飞看着他专注的目光，有意让一局，但一则违背自己本心，二则怕被人看出来，反而不美，是以全力走棋，最终取得胜利。
“你棋艺果然高明。”白皓连输三盘，终于无奈地摇头。
“还可以啦！”振飞笑笑。
“我早就说你不是振飞的对手吧！你非得不相信。咱俩棋艺差不多，我都被他狂扫，你还用说？”萧遥见他也和自己似的连输三盘，心里舒服多了。
“切，我比不了振飞还下不过你？不服咱们来一局，看我怎么唰掉你，免得你在这耀武扬威。”白皓有心在他身上找回面子。
“来就来，谁怕谁啊！”萧遥一捋袖子。
“来！”白皓摆子就要和萧遥下棋。
钟浩然忽然开口：“两位没时间下棋了吧！还有八分四十一秒就上晚自习了，现在是八分三十……二秒。”
白皓看下表：“呀，光顾着下棋，时间都给忘了，我还得给五班看自习去呢，你们也得上晚自习了，改天再来教训你好了。”
萧遥嘴上不服软：“谁教训谁还不一定呢。”
“行，到时用事实证明一切，那我先回去了，振飞，改天叫许雄来和你会会。”白皓收好棋子向外走。
“老师慢走！”众舍友纷纷开口相送。
“准备上晚自习吧！”白皓挥挥手，出门而去。
“咱们有三个晚自习，前两个走读生也一起上，最后一个就剩咱们住宿生了。”走在去班级的路上，萧遥对振飞说。
振飞想起就问：“咱们班有多少个住宿生？”
萧遥回答：“算上你一共十三个，男生八个，女生五个。”
振飞暗想八个男生自然是宿舍这八人，有五个女生，班长、唐灵儿、张晓辉，一个是班长的同桌，叫王什么来着，还缺一个不知道名字，就问：“女生还有谁？”
萧遥一愣：“什么还有谁？就唐灵儿、班长、张晓辉、王向丽，还有一个叫刘晓燕。你是问她吧！”
振飞点点头：“对。”
萧遥介绍：“刘晓燕长得一般，说话也一般，什么都一般，普普通通一女生，没什么好说的……唯一能说的是，她和班长同一阵营。”
振飞不解：“什么同一阵营？”
萧遥解释：“唐灵儿和班长是班里的双星，但她们……不和，于是班里就分成两个阵营，刘晓燕和王向丽都和班长好，所以她们是一个阵营里的，张晓辉和唐灵儿关系好，她俩是同一阵营的。”
振飞大吃一惊：“班长和唐灵儿不和？为什么？她们不是从一个地方来的吗？不是还有亲戚关系的吗？怎么会不和？”
萧遥摇摇头：“那水可就深了，我也不清楚，我问过唐灵儿但她不肯跟我说。”他说到后来，脸色有些黯然。
振飞正打算问钟浩然，却发现他没在身旁——他还在宿舍躺着，等时间差不多了再走，他总是最后一个。
到了班里，众人各自归座。振飞坐在自己位置，见唐灵儿正在读英语课文，偶尔用笔划着，顺手拿过她的历史书看。
唐灵儿抬头看他一眼，没说什么，继续读课文。
萧遥一坐下，就拿过数学书研读起来，先复习，再预习，用笔划着重点，还找个本子，做课后习题。
江山来到的时候，见他如此，惊讶之极：“奇迹啊！奇迹！萧遥竟然转性了，不看武侠看数学？太不可思议了。”
萧遥抬头向他笑笑：“我说话算数，说过要好好学习就好好学习，你现在可能还不信，就让时间来证明我的决心和毅力好了！”
“你没开国际玩笑吧！你小子会好好学习？”江山脸上写满不信。
“你拭目以待吧！”萧遥故作潇洒，低头继续看书。
“难道……狗能改得了吃屎？”江山盯着他，微微摇头，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自言自语着说。
“你说什么呢，难听不？”萧遥不满地皱了皱眉。
“我易改，本性难移，我敢跟你打赌，你绝对坚持不到中考，你跟打什么的都行。”江山看样子对萧遥没有自信。
“你……放心好了，我会尽力的。”萧遥怒气方生，突然心念一动，体会到江山的良苦用心，就微笑着说。
“尽力就好。”江山见他看破，有些不好意思，连忙坐下。
自习铃声响过，杜红推门走进来。同学们看到她时都愣了愣——自习时老师一向不来的。杜红走到讲台上，淡淡解释一句：“上午的课被发书耽误了，所以这节自习补回来。”
大家尽皆不满，有的甚至咿呀出声以表抗议，但没有人敢出言反对。振飞怒气填胸，却也只能按捺下去，他最讨厌占课的老师，不禁对杜红更增几分恶感。唐灵儿无奈地把英语课本收起，拿出语文书，翻开放在桌子中间。
杜红等大家都取出课本，目光转处，见振飞与唐灵儿共用一本教材，不觉眉头微皱，她讲篇课文，布置好作业，就坐讲台边椅子上休息，等下自习铃声响，才快步走了。
同学们都松口气，不料第二个自习铃声刚响，物理老师吴惠敏就走进来。 她性子很和蔼，同学们对她没有畏惧之感，就都把不满表露在脸上，有人甚至故意唉声叹气起来。
王明远当出头鸟：“老师，这是自习啊！你来干嘛？自习自习，自己学习，老师来了还叫什么自习呀，干脆改上课得了。”
吴惠敏微笑说：“大家别误会，我不是讲课来的，就给大家看看自习，这是学校要求的，初三前两个晚自习必须有老师看着，一能维护纪律，二也能辅导一下同学们做习题。我就坐这呆着，谁有不会的物理题可以上来问我。”她把椅子搬到讲台中央，坐在那里，看着同学们。
同学们都舒口气，自行看书，但因为她看着，有不少人自觉地拿出物理书看，希望能让她对自己有个好印象，平时照顾点。老师既已说要辅导做题，大家也不好让她干坐一节自习，于是丁一当先走过去，问了两道物理题，她讲解的自然很仔细，吕秋来也过去问一道题，其他人也有问的。
大家见她忙于讲题，在下面纷纷低声闲聊起来。
振飞问唐灵儿：“你怎么不上去问她题？”。
唐灵儿低声道：“我才不和他们似的，上赶着讨好老师。”。
振飞对她刮目相看：“看不出你还有点傲气啊！”
唐灵儿纠正：“这叫傲骨！人不可有傲气，但不可无傲骨，这句话听过没？”
“没有，听来挺有道理。”振飞说个谎话，打算满足一下她的虚荣心。
“当然有道理，这是名人名言。”唐灵儿总算占了上风，心里十分得意。
“这是哪个名人的名言哪？”振飞料她不会知道，就故意难为她。
“这……反正是从书上看的，肯定是名人名言啦！不是名人名言怎么可能跑书里去，对不？”唐灵儿果然不知，就应付地说两句蒙混过去。
“对对，书上的都是名人名言。”振飞笑出声来，静静地看着她，一时想不到别的话题，突然发觉她大大的眼睛很好看，清澈得发光。
“你看我干嘛？我脸上有脏东西？”唐灵儿有些奇怪，就摸了摸脸。
“没有。”振飞低声说，慌忙转过头去。
唐灵儿看他的样子，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也转过去，捋了捋头发，继续看英语课文。
第二个“自习”终于过去，因还有同学问题，吴惠敏就没立刻走，耐心地讲完，才出门离去。走读生收好书本，整理一下桌面，等她一出门，立刻蜂拥而出，放学回家了。教室里只剩下十三个寄宿生，八男五女。
振飞在教室里坐得久了，感觉有些闷，就出去透口气，他站在走廊的窗前，眺望远方，但见漆黑的夜里，繁星满天，忽然想起临行前那一夜，就仅仅是三天前，同样的满天星光下，心里空虚而迷茫，此刻却很充实，只因他已有了两个好朋友：萧遥和吕秋来，也许还会有更多的朋友，未来的事谁知道呢。振飞默默想着，脸上不觉露出笑容。
“你一直都这么快乐吗？”一个轻柔地声音在身旁响起。
“是的，人本来就应该快快乐乐地活着，不是吗？”振飞心一跳，他不需要转头，就听出是谁——班长孟兰洁。
一阵沉默，只闻她的呼吸声。
“白天能看蓝天白云，夜里能看星星月亮；我们能吃饱、穿暖；我们有关怀自己的亲人、帮助自己的朋友，生活多么的美好，我们为什么不快乐呢？”振飞依然不敢转过目光看她。
“那你没有烦恼吗？”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迷惘。
“有啊！但我从不记在心里，烦恼一时而已，很快就过去了，明天又是一个崭新的开始——每一天都是一个新的开始。”振飞听到自己的心怦怦跳。
孟兰洁沉默不语，仅仅几秒钟，振飞却觉得很漫长，额头上甚至冒了汗，她终于说出三个字：“谢谢你。”
振飞低着头：“不客气。”
孟兰洁看他一眼，慢慢转身离开。
振飞扭头注视着她的背影，直到她走进教室，又等了一会，上自习铃声响起，才回到班里。他正想回到自己的座位，突然愣住，发现唐灵儿正坐后排，和张晓辉聊天；吕秋来也拿本书，跑到萧遥那里，看看书，说说话；何涛、小胖在钟浩然那，三人围着闲聊；王向丽和刘晓燕坐在班长后桌，同样在聊天；只有丁一和班长真正地在看书学习。
萧遥看振飞进来，就喊他：“振飞，过来侃会吧！第三个晚自习没老师，咱们想怎么坐就怎么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没人管。”
振飞听他如此说法，就走过去，坐在江山的位置，和他俩闲聊起来。
“哎，振飞，你发现没有，唐灵儿脸上有北斗七星。”萧遥忽然压低声音说。
“什么北斗七星？”振飞颇为奇怪。
“你小点声。唐灵儿脸上有七个痦子，连成一个勺子形，就和北斗七星似的。”萧遥生怕唐灵儿听见，低声解释。
“是吗，我怎么没注意？”振飞仔细回想唐灵儿的脸，没发现什么痦子，其实他根本没仔细打量过唐灵儿的脸。
“你有机会仔细看看就能看到了，很不明显。”萧遥小声说。
“我现在就看看去！”振飞压抑不住好奇，蹭地站起身，往回就走。
“哎！振飞，等等……”萧遥大惊，忙喊他回来。
振飞不理他，一直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萧遥急得抓耳挠腮，还轻轻打了自己一嘴巴：“你这张臭嘴，说什么不好，偏偏说这个，要让她知道是我说的， 那……可如何是好啊！”
吕秋来不以为然：“知道就知道呗，有什么大不了的。”
“知道了就……唉！”萧遥重重叹口气。
“没什么啦，唐灵儿又不能吃了你。”吕秋来开解他。
“但……”萧遥哭丧着脸。
“放心好了，振飞不会出卖你的，他不是出卖朋友的人。再说了，她知道没准更好，她也许自己都没发现脸上有什么北斗七星，却让你给发现了，说明你是多么多么的关心她、在乎她，有可能就此对你产生好感，直接喜欢上你了呢，然后向你表白，你感动得痛哭流涕，也向她表白，你们俩好好学习，一起考上一中，考上大学，一辈子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吕秋来做个假的不能再假的假设。
“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萧遥被吕秋来的假设打动。
“我说的话当然有道理，你看着好了。”吕秋来见他连鬼话都信，彻底无奈了。
振飞一屁股坐下，直勾勾地盯着唐灵儿的脸，发现果如萧遥所言，她的脸上有七八个小痦子，排列地与北斗七星的勺子形相像，但因痦子小且颜色太淡，若非刻意绝难看得出来。
唐灵儿正与张晓辉说话，忽见振飞一回来就目不转睛盯着自己，吓一大跳：“你又发哪门子疯？我脸上又没长花，你盯我看干什么？”
振飞似笑非笑：“没花，有星。”
唐灵儿有点生气：“要看星星到操场看去，跑我脸上看什么呀。”
振飞笑了：“不用到操场，星星就在你的脸上。北斗七星。”
唐灵儿脸色大变，一把推过去：“滚，你个臭小子，哪凉快哪呆着去，敢揭我的短儿。”她显然知道自己脸上的痦子。
“不算短儿啊！挺好看的。”振飞替痦子打抱不平。
“好看个头，快滚，找你那两个狐朋狗友去，别回来了，我和晓辉唠嗑呢。”唐灵儿一拳打过去。
“不回来就不回来，就和谁愿意跟你坐一起似的。”振飞回敬一句，怕再被她打，忙起身找萧遥去了。
那边吕秋来正说：“听了没？拜你所赐，连我都成狐朋狗友了。”
萧遥低头：“我有罪。”
张晓辉等振飞一走，目光立刻眨也不眨地盯着唐灵儿的脸。
唐灵儿怒了：“他看你也看，有完没完。”
张晓辉忽地俯身向前，低声说：“灵儿啊！你发现没有？李振飞很关注你呢，我和你一起呆了两年，都没发现你脸上有这几个痦子，他刚来两天就发现了，你说这意味着什么，莫非……传说中的一见钟情？”
“别乱说！”唐灵儿打她一拳，却避开她的目光。
“不乱说不乱说。”张晓辉嘿嘿笑着，不再说什么了。
振飞回到江山位置上，转过身坐着，忽地出拳打在萧遥肩头，佯怒道：“你小子没安好心，让我讨打啊！这一拳还你。”
萧遥拒不认错：“我只是跟你随便说说而已，你心里知道就得了呗，还非得当面跟她说，那不是自己讨打吗？怎么能怪我？”
振飞失笑：“说的也是。”
萧遥也笑着，目光却转向前排的唐灵儿，见她正与张晓辉笑作一团，不知说到什么开心事，一时看得痴了。
吕秋来注视着萧遥，脸上浮起忧虑之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