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前十
两人回到宿舍,无所事事,都感觉有些无聊。
“你会下象棋吗?”吕秋来忽然心念一动,想到这种打发时间的方法。
“象棋?”振飞跳起来。
“用不着这么激动吧!”吕秋来怔怔地看着振飞。
“快拿出来,咱们大战三百回合。”振飞满面兴奋之色。
“原来你也是象棋迷啊!”吕秋来微微一笑,自书包里取出一盒象棋。较小的木制棋子,表面还有些粗糙,刻痕里的漆字并不工整,很薄的塑料棋纸,显然是商店里卖的最便宜的那种。
两人在振飞床上摆子开战。三盘过后,吕秋来的脸上已淌了汗水,随着振飞的一声“将军”,吕秋来无奈地推乱棋子,叹道:“罢了罢了,吕某不是你的对手!咱们别玩了。”他连输三盘,而且一盘比一盘输的惨。
振飞见吕秋来已有去意,忙拉住他:“我让你……两个炮,咱们接着玩。”他擅长用車和马,不擅用炮,担心让马会输,所以才提出让炮。
“不用了,你让我俩子,我赢了也不能算。”吕秋来正想站起身,闻言摇头推辞。
“那不让子,咱们换种玩法接着玩。”振飞脑筋一转,想到小时候自创的一种玩法,只和哥哥玩过。
“换种玩法?象棋还有别的玩法吗?”吕秋来大为惊讶。
“有的,一种新玩法,是我小时候没事自己和自己下棋时琢磨出来的,很好玩的,你要不要试试玩会?”振飞加以诱惑。
“你自己和自己下棋?”吕秋来呆了呆。
“我放假在家闲着没事嘛,我哥哥和他那帮哥们不知跑哪玩去了。我看书看得头晕了,游戏卡里的游戏也有点玩腻了,有天觉得没意思,就摆子自己下棋,想两个人能下一个人当然也能下,就自己试着玩了,感觉还不错,就是来回跑着看棋有点麻烦,而且下的太慢,一想就得想好几步,看哪步失误了就悔棋,但结果是最好的,我想让哪边赢就哪边赢,我一般让红棋赢,因为我和我哥玩都是我用红棋他用绿棋,我当然得让我赢。”振飞兴奋地给他解释。
“好家伙,你真有才,自己能和自己下象棋。对了,你说还自创种新玩法?你说说看是怎么玩的?”吕秋来动了好奇心。
“我有天自己下着下着棋觉得太不公平了,凭什么车马炮都能过河,士相就不能。规矩是人定的当然也可以由人来改,反正是我自己玩,就试着让士相也过河,发现相的威力不大,就能吃两个卒子,吓唬吓唬人,不顶用,但士可好使,厉害得不得了,过去横冲直撞,比马炮都好使,俩車都抓不死。我又觉得卒子和老帅也应该得到自由,凭什么卒子不能走回头路,老帅只能在帅府里呆着。当兵的打不过可以跑啊!还闷头往前冲送死的就忒笨了,可以迂回前进嘛,将军也可以上前线抗敌,在帅府里纸上谈兵瞎指挥就是缩头乌龟。于是我就让卒子可以四处乱走,老帅也可以出了帅府过河杀敌,那卒子就厉害了,不比马炮差啥,而且几个小卒子联合起来,简直天下无敌,車根本没咒念。老帅也能逞威风,四处乱跑,不过那样老帅和卒子就一样了,算是身先士卒。只是最后这种玩法没法玩了,你想想看,五个大卒子连成一线,加上两个車,路都堵死了,棋就没法走了,除非先拼掉几个,但也不好拼,那就乱成一锅粥了。”振飞口若悬河地说个不停。
“啊?那……还能玩吗?”吕秋来听得目瞪口呆,他从来都是循规蹈矩,从未想过改变规则,下棋时间也不长,根本没想过新创玩法。
“当然能玩,不玩大的玩小的,我想了几种可玩的法子。最简单的那种士可出府不过河,象能过河,卒子和老帅照旧,这种没啥意思。玩大一点的话,士也可以过河,这种比较好玩。再玩大一点的话,卒子过河后可以四面乱走,在本方不行。最大的那种老帅可以在本方阵地四处转悠,只是不能过界。我哥一般和我玩第二种,士相都过河有意思。”振飞觉得这四种玩法都可以玩。
“我们也玩那种吧!只是士象过河那种,卒子和老帅就别乱溜达了,卒子就该冲锋陷阵,当兵的不打仗干嘛呀。老帅可以偶尔身先士卒,老是冲最前面就免了吧!万一一个炮弹过来直接挂了,群龙无首军队不垮才怪。”吕秋来对新玩法颇感兴趣,只是对振飞过度崇尚自由的观点不太赞同。
“说的也是,来,下棋。”振飞拍手说,飞快地摆起棋来,还帮着吕秋来摆子。
又是三盘过后,吕秋来流的汗更多——这三盘他输的更惨。第一盘振飞基本不上马炮,只靠着双車双士在己方阵地纵横,直至将军死棋;第二盘振飞一車不动,另子进攻,依然得胜;第三盘振飞干脆半子只守不攻,仍将他击败。第三盘他见振飞半子不动,本不愿再下,但被激起好胜之心,想趁机赢振飞一盘,挽回些颜面,不料最后还是输了。
“我是下不过你了,你还是另等高明吧!萧遥看来都不成,依我看咱们班没人是你的对手了。外班嘛,倒是有一个人可能击败你,应该和你棋艺差不多。”吕秋来再次推乱棋子,脸色黯然。
“谁啊?”振飞意犹未尽,但见吕秋来的脸色,知他不会再与自己下棋了,心中不禁有些后悔,想自己要是隐藏些实力,不着痕迹地让他一盘好了,但听说外班有一个象棋高手,不禁好胜心起。
“是一班的许雄,棋艺很高。”吕秋来躺回自己床上,说出名字。
“有时间一定要会会他。”振飞从小难觅对手,一直想找高人较量。
“一定能会到的,你不去找他估计他也会来找你的,你什么时候学会的下棋?”吕秋来见他棋艺远较自己为高,就想问问下棋时间。
“四年级学会的,不过那时就下过不几次,等五年级考完试得了奖金,才买了象棋,从那以后,就天天和哥哥下了。””振飞详细解释说明。
“我说呢,怪不得你棋艺那么高,原来那么早就学会了,我去年才开始下棋的。”吕秋来心中释然,想自己比振飞少下了好几年棋,棋艺差那么多是正常的。
“也没什么啦,下的时间长些棋艺就慢慢增长了。”振飞故作大师风范。
“那倒是。哎!你刚说得奖,什么奖?”吕秋来赞同地点头。
“我小升初考试时成绩是全校第一,而且数学得了满分,所以校长奖了我二十块钱。”振飞笑着解释,这是他生平最得意的事。
“你数学那么好啊!小升初应该是全县统考,那次考试全校只有五班的陈梦晗考了满分。”吕秋来脸色动容,想自己那次数学才考了89分,振飞居然满贯,不禁对他刮目相看。
“一般般啦!陈梦晗是谁?”振飞并不谦虚。
“陈梦晗可是咱们学校的数学尖子生,哪次考试都是年级组第一,总成绩也排在第三位……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吕秋来神秘地一笑。
“什么是最重要的?”振飞楞下。
“最重要的是……她还是咱们学校的校花,第一大美女。”吕秋来故意等了等,吊足振飞的胃口,才讲出来。
“不会吧!”振飞吃了一惊。
“怎么不会?她可是咱们学校人人公认的校花,只可惜……轮不到你染指了,她已经名花有主了。””吕秋来在“惜”字上拉长音。
“难道……这学校……允许……谈恋爱?”振飞吃惊更甚,话都一截一截说。
“当然不可能,只是因为她的男朋友家里有钱有势罢了,听说是全县首富,还是什么人大代表。这学校的校长老师巴结她男朋友还来不及,谁敢管他们的事?”吕秋来摇摇头,脸色阴暗下来,带了一丝愤慨。
“她男朋友是谁?”振飞尽管知道他说了名字自己也肯定不认识,但还是想多了解些事。
“是史阳,年级组第二的史阳。”吕秋来回答。
“年级组第二?”振飞脸色变了。
“不错,那家伙本来学习成绩也很好,但还比不上陈梦晗,当他主动追她时,却被拒绝了,因为陈梦晗说她的男朋友必须比她学习好,于是那家伙开始拼命用功,最后果真超过了陈梦晗,才成了她男朋友,肯定是因为他买的参考书多,才能进步那么快。”吕秋来多多少少存在嫉妒心理。
振飞惊诧:“那老师不怕他们带坏学生风气?”
吕秋来撇嘴:“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看不见啦!而且陈梦晗也有分寸,连手都不让史阳牵,只是一起走读,同桌研究学习问题。当然那是表面上的,背地里怎么样自然谁都不知道了。”
振飞颔首:“这样啊!那年级第一是谁?”
吕秋来答:“年级第一叫李冰冰。”
振飞想了想,“李冰冰?这个名字怎么有点耳熟?”
吕秋来点明事实:“同名罢了,你知道的李冰冰是个女演员吧!长得还将就着。咱们的年纪第一也叫李冰冰,不过我们暗地里都叫她冰人。”
振飞愣了愣:“冰人?怎么起这个外号?”
吕秋来解释:“因为她无论对谁都是冷冰冰的,没有一丝热气,连老师也不例外,不过因为她学习成绩总是全校第一,老师们都把她看做上清华的好苗子,自然人人向着她。她也放言非清华不考,用功的要命。”。
“她……漂亮吗?”振飞迟疑着一下,还是问出来。
“色狼本性露出来了吧!不问别的,先问漂不漂亮。”吕秋来扭头坏笑着看他。
“色狼难听了点吧!这叫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而且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嘛,你不告诉我也没什么。”振飞狡辩。
“口是心非。叫冰人而不叫冰美人,你还不明白吗?再说了,别说她长得一般般,就是美如天仙也没人敢追啊,就她那目光往你身上一扫,简直……如坠冰窟。”吕秋来直抒己见,但还是告诉他。
“没那么夸张吧!”振飞觉得不可思议。
“就那么夸张,我还会骗你不成?有机会你见上一面就亲身体会到了。”吕秋来一本正经地说。
振飞勉强点头,还是有些不相信,难以想象有那般冷冰冰的人。
吕秋来想起一事:“对了,他们仨都是五班的。上次期末考试,年级前十名中有一半都是五班的。”
“五班这么强!那剩下的呢?”振飞吃了一惊,又起好奇心。
“剩下五个人里有三个是咱们班的,还有一个四班的,一个一班的,二班和三班没有。”吕秋来表情有些得意。
“咱们班也不错嘛,有三个呢。哎!反正闲着没事,你给我讲讲这些人。”振飞暗想自己的目标就是年级前十名,打算先了解一下竞争对手。
吕秋来一口答应:“没问题。前三名你都知道,就不用说了,第四是咱们班的丁一。”
振飞感叹:“丁一?好简单的名字!”
吕秋来先附和后解释:“是太简单了点。听他说他爸妈起这个名字就是因为非常简单,这应该是名字里比划最少的了,就三笔,写得最快,到考试时写名字的时间一短,答题的时间就长了。”
振飞笑:“够夸张。”
“丁一是咱们班学习最刻苦的,不过他有时也会和我们一起踢踢足球、下下象棋什么的。你明天就能见到他了,而且第二个见到的就是他,我敢肯定他明天一定是第二个来。”吕秋来特意在“二”字上加了重音。
“为什么是第二个?”振飞感到奇怪。
吕秋来解释:“因为他太爱学习,在家里得帮父母干农活,早来一会就能多学一会,而第一却被萧遥占了。”
振飞疑惑:“萧遥为什么是第一个?你就那么肯定?”
“这我还要卖个关子,你明天就会知道了。”吕秋来故作神秘地一笑。
“那你为什么这么早就来了?比他们还早来一天。”振飞不明白他为何如此,但也不愿勉强,就没有追问,忽然心念一动,想他来得最早,肯定有特别的原因。
“我……我……”吕秋来面色一变,笑容很快敛去,嗫嚅着说不出来。
“你也忒笨了,遇到不想回答的问题就这样说啊!”振飞静静地注视着吕秋来,想他一定有难于人言的伤怀往事,就像自己一样,不觉生出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就笑着说一句,再双手合十,故作语音沉重,“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吕秋来看他可笑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自心底升起一股暖意,微微吐出口气:“我刚才说到哪了?”
振飞提醒:“该说第五了。”
“第五是四班的一个女生,叫于思仪。估计是她爸爸年轻时喜欢一个叫仪的姑娘,但没娶成,才给她起了这个名字。她总喜欢穿一身黑衣服,有时候很冷傲,有时候很温柔,长得很漂亮。”吕秋来慢慢讲着,眼神里似带着种温柔之意。
“你们又不是同班,怎么对她了解的那么清楚啊?难道……莫非……”振飞故意试探他。
“唉!你这家伙,总往那方面想。她只是我小学同桌而已。我跟她没什么,真得没什么。”吕秋来竟似有点害羞,转过头去。
“鬼才信你呢。第六是谁?”振飞一看他的神色,怎会不明白,心里暗暗好笑,记下了于思仪这个名字,先不深究下去。
“第六嘛……第六嘛……就是……”吕秋来蹭地坐起身,表情很是怪异——他眨着眼睛,一脸怪笑。他看看天,又看看地;看看左,又看看右,最后看向自己,指着自己的鼻子:“第六就是我。吕秋来吕大少爷。”
“是你就直说呗,这个闹腾……”振飞气乐了,上下打量他两眼,啧啧赞叹:“看不出啊,你这其貌不扬的也能混到年级第六?”。
“说什么哪,你才其貌不扬呢。你可千万别把我瞧扁了,怎么说我也是咱们班里的顶级人物。”吕秋来昂着头挺起胸膛。
“好,好,我不把你瞧扁了,干脆瞧圆了吧!圆成一个球,就这样子。”振飞双手成弓形,作出球的形状。
吕秋来失笑:“去你的吧!”
振飞假装好心:“你可别笑了,一会笑掉牙就不好了,还是继续讲吧!第七是谁?”
“我用的是两面针牙膏,牙齿坚固洁白,掉不了的,不信你看看。”吕秋来依旧笑着,还张嘴呲了呲牙。
“你说是你的牙齿坚固呢,还是我的拳头比较……”振飞叹着气,攥起了拳头,举起来比了比。
“算了吧!好牙不吃眼前亏,虽然我的牙齿很坚固,但和拳头硬碰硬肯定讨不了好。第七就是我和你说过的许雄。”吕秋来识相得很。
“就是那个下象棋好的许雄?”振飞出乎意料。
“对啊,他长得又高又壮,学习却也很好,是一班的第一,下象棋从来没有对手,当然你一来就另当别论了。”吕秋来对振飞的棋艺极有信心。
振飞听说许雄学习好、棋艺又高,暗生亲近之意。
吕秋来似是想到什么:“许雄人还不错,只是……唉!不提他了。第八和第九都是五班的,一个叫刘志峰,一个叫周雁翔,我都不怎么熟悉。”
“那第十呢?”振飞听他似有难言之隐,就先不追问,反正迟早会知道的。
“第十也是咱们班的,她的名字是……”吕秋来脸上露出古怪地笑容,说着这里顿住了。
“快说啊!你别说又卖关子,哪有多么多关子好卖的?关子又不值钱,老卖它干嘛?”振飞表示不满。
“唐……灵……儿!”吕秋来一字字说出口。
“唐灵儿?她这人怎么样?她应该是个女生吧!”振飞看他的表情,料想唐灵儿肯定不是一般人。
“女生是肯定的,但关子我还是要卖的,而且是个大关子。关于她的事我什么都不跟你说,反正她明天就会来了,到时你见了她的面,就什么都知道了。”吕秋来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振飞急了:“你直接说得了呗,让我着急干嘛?”
吕秋来保持住神秘:“我就是让你着急,这次你无论说什么我都不会透露给你的,我一定要你明天亲自见识见识唐灵儿。”
振飞目中闪光:“见识?莫非唐灵儿很……”
吕秋来却紧闭着嘴,什么都不肯再说了。
振飞默然沉思,想象着明天即将会面的新朋友——萧遥、丁一,还有唐灵儿,心中充满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