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飞与吕秋来都转过头,看向女生宿舍门口。
只见一个蓝衣人影静立在那里,双手各提着一只暖壶,正向这边看来,顷刻后放下暖壶,双手挥舞,喊道:“萧遥、吕秋来,好久不见!”
“唐灵儿,好久不见!”萧遥喜笑颜开,连连挥手,大声回应。
吕秋来也挥下手,转头向振飞苦笑道:“你看他那傻样,一见唐灵儿就激动的什么都忘了。”
振飞没有搭言,他远远望着唐灵儿,忽然也挥起手,大声喊道:“唐灵儿,好久不见!”他话刚喊完,发觉萧遥和吕秋来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就笑着问:“你们都看我干什么?有问题吗?”
萧遥试探:“你……以前见过唐灵儿?”。
振飞摇头:“没见过。”
“那你为什么和我们俩似的喊她?”萧遥气得跳起来。
“因为我刚一看到她,就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所以就忍不住喊她了。”振飞故弄玄虚。
“真的假的?你骗人呢吧!哪有这么玄?”萧遥将信将疑,瞬即眼里露出警惕之色,“你不会也喜欢上唐灵儿了吧!”
“得了吧你,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似的啊,喜欢唐灵儿都快喜欢疯了,唐灵儿就是一普通女生,除了漂亮点泼辣点和别人没两样,哪有那么好的?”吕秋来意图降低唐灵儿在他心中的地位。
萧遥理也不理他,只是盯着振飞。
振飞回视:“唐灵儿说过她喜欢你吗?她要是说过了,我没话说,自然不能再追她,朋友妻不可欺嘛,不过要是她没说过喜欢你的话,那咱们可就是公平竞争,看自己的本事了。”他盯着萧遥,一字字问:“她说过吗?”
“没有。”萧遥低下头,神色黯然。
“那以后咱俩就是情敌了啊!”振飞露出笑容。
“你别得意,她眼光非常高,未必会看上你。”萧遥抬起头,但说话声音很低,显然对自己的判断没有信心。
“那就不用你担心了,我会让她喜欢上我的。”振飞故意表现得很有自信,借以给他施加心理压力。
萧遥静静地看着他,突似想起了什么,“啊”的一声,急急转头看去,变色道:“她呢,她呢?”
女生宿舍门口已经空无一人。唐灵儿初见萧遥、吕秋来与一个陌生的男生在单杠处,就打声招呼,没想到那陌生男孩居然高喊自己,心里非常奇怪,苦思冥想也想不起来认识此人,最后认定是无聊的外班学生乱喊自己,就置之不理,去打水了。
“两年以来,这是萧遥第一次忽视唐灵儿,以前只要有唐灵儿在场,萧遥就忽视了任何人,甚至包括他自己,他只为唐灵儿活着,唐灵儿就是他的一切。想不到刚才你竟能把他的注意力从唐灵儿身上引开,这绝对是个好兆头,振飞,你真行!以后就看你的了!”吕秋来面带感激之色。
“语不惊人死不休!这就是我的个性。”振飞自负之极。
“她呢,她呢?”萧遥兀自喃喃着。
“别急,她去打水了,很快就回来。”振飞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目光中带着同情之意。
萧遥身子一震,看看振飞,又转头盯着那边。
果然没过多久,唐灵儿自拐角处转过来,走向宿舍门口,向这边看一眼,没有说话,快步走进宿舍。
萧遥痴痴地望着女生宿舍门口,尽管已经看不到唐灵儿的身影。
振飞与吕秋来见状,唯有相对苦笑。“这下看完了吧!咱们先回宿舍吧!”吕秋来拉了拉萧遥。
“她还可能出来的,会去厕所。”萧遥头也不回,痴痴说着。
“得了啊!你还有完没完?反正以后天天都能看到她了,你何必在乎这一时半刻的?” 吕秋来恨铁不成钢的给他一拳。
“我都二十三天没看到她了啊!”萧遥执迷不悟。
“记得这么清楚。这小子,怕是没救了。”吕秋来无奈地苦笑。
振飞感叹:“情痴啊!”
吕秋来长叹:“唉!知道的以为他是情痴,不知道的肯定把他当花痴了。花痴都没这么痴的,三魂儿丢了两魂儿半,七魄得少六魄。”
“有一句话好像是……痴情总为无情苦。”振飞记得哥哥曾对自己说过这话。
“萧遥这一生不知会吃多少苦。”吕秋来为萧遥的前途担忧。
“没关系,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年轻人多吃苦是应该的,好处多多。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嘛。”振飞装大气地开导他。
“问题是我怕萧遥这些苦都白吃了,吃再多的苦也不长记性。你说天涯何处无芳草,萧遥这傻瓜怎么就单恋唐灵儿那一朵花呢。唐灵儿也没貌似天仙啊!性格也不温柔,泼辣地要命,整个一重庆辣妹子,还是加强版的。萧遥怎么就迷上她了呢?”吕秋来狠狠一击掌。
“这就叫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你看不上唐灵儿,不能代表萧遥的想法。看来唐灵儿正是他心中完美的存在。”振飞为萧遥说话。
萧遥一直盯着女生宿舍门口,对振飞与吕秋来的对话充耳不闻。
吕秋来无奈:“只能是你说的那样了,唉!”
振飞提议:“咱们叫萧遥一起回宿舍吧!一直在这和傻子似的,让别人看见也不好。”
吕秋来跺了跺脚:“问题是怎么劝他回去,这呆子为了多看唐灵儿一眼,情愿做傻子。别说傻子了,疯子白痴二百五呆瓜笨蛋当什么他都不在乎,只为唐灵儿回眸一笑。”
振飞信口长吟:“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哎!这句诗说的是杨贵妃,杨玉环那么胖,唐灵儿那么瘦,不配不配。”这里到女生宿舍门口的距离有些远,他没看清楚唐灵儿的容貌,只看出她身材纤瘦。
吕秋来哭丧着脸:“大哥,你要说历史我愿意奉陪,回宿舍我可以跟你聊三天三夜,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这傻小子弄回去,他在这傻站着不知多少人看笑话,肯定一个个偷着乐呢,我都替他丢人。”
“别急别急,看我的。”振飞脑筋飞转,过去拍拍萧遥的肩膀:“萧大侠,厕所是在对面,唐灵儿要去厕所的话与这方向相反,越走越远,看不大清楚,不如咱们到宿舍外的走廊,在那趴窗户看,不比这好多了吗?”
“说的太对了,走,去那。”萧遥轻易被他打动,而且说走就走,当先奔过去。
振飞打个响指:“简单吧!事情就是这么简单,秋来你想复杂了而已,世上许多事都是这样子的,只要往简单里想很容易就解决,在我看来,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就是那个有心人,还是有俩心的人。”
吕秋来苦笑了下:“这算你有急智,但你要能把他从火炉里救出来,我才真正佩服你。”
振飞傲然道:“火炉算什么,把他扔八百里火焰山我也能他救出来,借个芭蕉扇而已嘛。走吧!”
俩人快步往回走,吕秋来笑道:“振飞,我发现你和萧遥挺像的,都是那么骄傲,不过你比他好多了,不至于为情所困,被个唐灵儿就迷得找不着北。”
振飞忽然想起解心语,暗思自己也已为情所困,但还没深到萧遥那种程度罢了,一时心情怅然,不说话了。
萧遥走进男生宿舍的走廊,停下脚,推开第一扇窗户,临窗而立,向女生宿舍的方向行注目礼。
吕秋来进来时看到他的样子,立刻气从心头起:“真不知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太假了,比电视上演的还假,假多了,假透了,假的不能再假。要不是我认识他十几年,我绝对认为他是装的。”
振飞拉他:“这就叫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咱们先回舍,让他自个儿在这慢慢等着吧!等到花开花复落,云卷又云舒,等到白了少年头也不关咱俩什么事。”
吕秋来一愣,但还是跟他回到宿舍。
丁一依然躺在床上看书;钟浩然不睡了,叼根烟抽着;何涛和小胖在下棋。
振飞见钟浩然吸烟,心里有些反感,微微皱了皱眉。他从小闻不得烟味,当有人吸烟时,总是躲得远远的。
“振飞快过来,帮我走几步。”小胖正大头冒汗,见振飞回来,俨然把他当成救星,起身相让。
“不太好吧!”振飞看一眼何涛,有些迟疑。
“没事,你过来帮他下吧!”何涛已多赚小胖一马一炮,自负胜券在握,料想振飞来下也非输不可,自己就可以藉此向萧遥炫耀了。
“那行。”振飞听他如此说法,也有些技痒,就走过去,坐在小胖的位子上。
“该你走了。”何涛提醒他。
“那你先下棋吧!我再去看看萧遥。”吕秋来还是放心不下。
“你去吧!上马!”振飞顺口应声,同时拿起棋子走一步。“提車!”何涛想了想,回了步棋。“上車。”振飞想也不想。何涛凝思起来。
吕秋来又看一眼振飞,见他沉迷于棋局里,就走出宿舍,来到萧遥身旁,静立片刻,叹道:“你这是何苦?”
萧遥并未回头,但显然知道是他:“子非鱼,安知鱼之苦?”
吕秋来应对:“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苦。”
萧遥还没回头:“子亦非我,安知我苦?”
吕秋来按住他肩膀:“我虽非子,亦知子苦。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身在局中,为情所迷,不知其苦。我身在局外,眼明心清,是知你苦。”
萧遥转过头:“我有缘遇到唐灵儿,是我的幸运,高兴还来不及,怎会觉得苦?秋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真不觉得自己苦。”
“唉!迷途的孩子啊!何时才能找回真正的自己?”吕秋来无奈地摇头。
“你认为我已迷途,我却认为唐灵儿就是天上那一颗最耀眼的明星,照亮我的前程。”萧遥又转过头去。
“以你现在的考试成绩,能有什么前程?”吕秋来声色俱厉。
“啊!她出来了。”萧遥语声中充满喜意。他身子向侧壁靠了靠,眼睛紧紧盯着那一袭蓝影,显然没注意吕秋来的话。
吕秋来抬眼望去,见唐灵儿果然从宿舍出来,向厕所方向走去,就推了推萧遥,给他打气:“你快出去向她表白吧!不然的话要是让振飞占了先,你后悔都来不及。”他希望能让萧遥被唐灵儿拒绝,才能死心。
萧遥畏缩不前:“不好吧!那种话怎么说得出口?”
吕秋来见萧遥没胆量表白,索性一把拉着他走出去,大声喊道:“唐灵儿,你过来一下,萧遥有话对你说。”
唐灵儿看他们一眼,大步走过来,问萧遥:“你有什么话说?”
“我……我……”萧遥额头上已见汗珠,紧张地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
“我还要回去看棋,你自己对唐灵儿说吧!”吕秋来故意给萧遥创造单独和她相处的机会,用力抓了一下他的手臂,希望稳定一下他的情绪,然后转身进了走廊,却藏身在墙壁后,想要偷听他们俩的对话。
“哎!我正好也有事问你,刚才和你俩在一起,大喊我名字那人是谁啊?我应该没见过他吧!他认识我吗?”唐灵儿见他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趁机问一下自己想知道的事。
“他……他……”萧遥想起振飞说要追求唐灵儿的话语,心里一紧张,更说不出话来。
“认识就认识,不认识就不认识,有什么好犹豫的。”唐灵儿不耐烦了。
“他叫……李振飞。”萧遥终于说出口。
“李振飞?他是几班的?认识我吗?”唐灵儿想了片刻,摇摇头。
“他是……咱班……新转来的同学,听他说……不认识你。”萧遥一副傻傻地样子。
唐灵儿气得咬牙切齿:“好个小兔崽子,竟敢耍本大小姐,看明天我怎么收拾他!”
萧遥静静地凝视着唐灵儿,心里涌起复杂的感觉。
“吕秋来不是说你有话要对我说吗?有什么话就说啊!”唐灵儿抬头看向萧遥,似在期待着什么。
“没……没什么。”萧遥低下头,他终究不敢表白——太多太多的枷锁束缚着他的身心,他无法解脱。
“没话说你就呆着吧!我走了。”唐灵儿脸上写满失望,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萧遥抬起头,望着唐灵儿的背影,心底突然涌起一股表白的冲动,真想喊住她,表明自己的心意,但却终究没有开口。
吕秋来走出轻叹:“萧遥,真不知该说你什么,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他感到很遗憾。
宿舍里何涛表情僵硬,手里的棋子半天落不下去——刚刚振飞用连环马将军,抽去了他一个車,又接连走了几步好棋,多赚了他一个炮,使得他现在已完全处于劣势。
“小胖,你替我下完这盘吧!我出去看看萧遥他们。”振飞见他举棋不定,就见好就收,转头招呼在一旁观看的小胖。
“好嘞,我接着下。”小胖笑嘻嘻地说。
振飞把位置让给他,走到外面,却见萧遥双眼直直地盯着一个方向,吕秋来却在他旁边连声叹息,就顺着萧遥的目光看去,刚巧看到一袭蓝影走入厕所。他心里明白过来:“萧遥没敢和唐灵儿表白吧!”
吕秋来无奈地笑笑:“没错!他不敢说。”
“这也在我意料之中,毕竟这种话很难说出口,脸皮薄的人都说不出来……是吧!萧遥。”振飞神色淡定,一副智者模样。
“是啊!”萧遥目光痴迷。
“幸好我不是脸皮薄的人,所以我改天就向唐灵儿表白,看哪天天好,就约约她,然后表白。”振飞一语惊人。
“你要向她表白?”萧遥跳了一跳,转头看向他。
“不错!我又不像你那么脸皮薄,表个白有什么大不了的。你总不能不让我向她表白吧!”振飞用激将法。
“我知道了,秋来一定是跟你说了什么,才老激我,想让我向唐灵儿表白。就是刚才你们俩在那嘀咕时说的,对不对?”萧遥盯着他的眼睛,突然明白过来。
吕秋来听他一语道破,脸色立时变了,紧张地看向振飞。
振飞面色尴尬,一时间想不出话来。
“我说的呢,你怎么可能对唐灵儿一见钟情?连我都是隔了半天多,才喜欢上她的。”萧遥看他俩的表情,证实了心中所想,脸色很快缓和下来。
“现在我的确还没喜欢上唐灵儿,但以后呢,她长那么漂亮,我又不是什么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没准就追她。”振飞试图亡羊补牢。
这下轮到萧遥脸色变了,呆呆地不开口。
吕秋来在萧遥身后偷偷地向振飞挑大拇指,意示佩服他的应变能力。
“你……才刚来一天呀?就想追她了?”萧遥心已乱了。
“和时间长短没关系,你刚才说你不隔了半天多就喜欢上她了嘛,说明她魅力是很大地。我几天就喜欢上她也是很有可能地,追她是更有可能地,追上她是更更有可能地。”振飞借用他的话,达到自己的目的。
“啊!”萧遥听得傻了。
“振飞快来啊,我又不行了。”宿舍里响起小胖的声音。
“就来。你好好想想吧!我先帮小胖下几步棋去。”振飞应了声,看萧遥一眼,转身往宿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