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开得胜,凯歌高奏。
带领大队人马当行至寿春县城外时,韩卫国不顾身心疲劳,算了算,今天正好是同潘玉明约定再次见面的日子,于是,在与关林凤、马飞扬等辞别后,带领顾守柱以及那天跟着进城的两位弟兄一起催马往城门口跑去。进入寿春县城里,韩卫国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此时已经过了上午九点,走进三天前约好见面的酒楼,伙计告诉韩卫国,潘县长已经在二楼等候。
看见韩卫国兴致勃勃地推门进来,潘玉明当即站了起来,还未等韩卫国坐下,就见潘玉明竖起大拇指由衷地称赞道:“韩秀才智谋过人,胆略非凡,实在令潘某万分钦佩,你前两天的所作所为如今已在整个寿春县广为传颂,你的丰功伟绩必将载入寿春县史册,请放心,本县长一定不负前言,说到做到,一会,你们离开之后,我便亲率县警局所有警员前往各乡镇去强令那些已经统计在册的众豪绅大户捐钱捐粮赈灾,并严令他们限期交付到位,否则,便予以强制充公。”
眼见潘玉明态度诚恳,信誓旦旦,韩卫国进一步鼓励道:“潘县长,要是你真能够这么做的话,那就太好了,为了配合你和县警局的行动,我返回大寨以后,也写出告示,令众弟兄前去各乡镇广为张贴,以警告那些为富不仁,妄想拒捐的豪绅大户,如果有胆敢顶风冲撞的,那梁如山就是他们的前车之鉴。现在既然你已经愿意出面帮助众灾民,我自然也说话算话,下午,即令人将贵公子送回到你的府中去。除此之外,我还另给你五十万块大洋银行存款单,希望这个钱专款专用,专门用来购买粮食救济灾民,不然的话,叫我知道,我是坚决不答应的。”说完之后,便将梁如山之前所给的所有五十万存款单全部交到了潘玉明的手里。
在韩卫国带领关门山大寨众兄弟的共同努力下,以及潘玉明县长的严令督促下,自此往后,寿春县境内再也没有出现过饿死的情况,时至今日,当地百姓仍念念不忘地传颂着韩卫国当年赈灾救民的无上功德。
至于韩卫国开始所顾虑的因开罪梁如山,会招致倪督军派兵前来征剿,终因当时北洋系内部狗咬狗,皖系与直系之间发生内斗,皖系失利,倪督军失势而成了多余的担心。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转眼之间,历史的车轮就辗进了上世纪二十年代,这年,韩卫国的长子韩振乾已经初中毕业,韩卫国的次子韩振兴和女儿韩楠楠,以及马飞扬的儿子马跃腾,刘云秀的女儿于金兰也都行将小学毕业。其间,在韩卫国、关林凤两口子的大力撮合下,自己家的保姆玲玲嫁给了三小队的队长顾守柱,而马飞扬家的保姆丽芳嫁给了一小队的队长王向前,刘云秀家家的保姆咏梅则嫁给了二小队长耿孝仁,韩卫国不但委托向怀智帮着马飞扬和刘云秀兄妹俩在怀远县城里购置了房产,而且也给王向前、耿孝仁、顾守柱等三名队长在怀远城内购买了住宅。 张全与吉顺两人不仅都有了小孩,并且两个人的孩子都上了小学,关门山大寨众兄弟大多已经结婚成家,为了解除众弟兄的后顾之忧,韩卫国、关林凤两口子拿出大量银钱帮着大家建房置地,以不致让众兄弟为家事分心。
平时除要求众兄弟坚持刻苦训练外,韩卫国还特意令于庆从城里买来书本纸笔教大家学习认字,并提出要求,要大家像对待练兵一样刻苦努力,通过不断轮换人员驻防,几年时间下来,不但关门山大寨这边众弟兄,而且包括驻守在文府集和洞后坡的弟兄们在内,大家大多达到了会写家信的水平。
蝗灾过后的几年,虽然天下也不太平,但在怀远县周围的几个县市,韩卫国却再也未听闻有大的匪患,以及欺压百姓,作恶多端的豪强恶霸,整个关门山大寨处在一种既紧张忙碌,又相对祥和安宁的状态之中。
这天早饭后,韩卫国一边仔细审查文府集定期上报过来的账目表,一边漫不经心地对关林凤说道:“夫人,我发现有件事好像不大对头。”
不等韩卫国把话讲完,只听关林凤连忙问道:“卫国,是不是你看出了张全、常小姐他们两口子在账目上有弄虚作假,贪污钱款的现象?”
韩卫国一边继续审看报表,一边答道:“这倒不是,账目盈亏记录的都很清楚,这方面我倒没看出来有什么毛病,只是我发现这两个月账目报表上的字,不像是常小姐的笔迹,应该是换作了其他的人所写。”
关林凤听后,有些不以为然地讲道:“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情,既然账目清楚,那就无须大惊小怪,是谁写的字并没有什么打紧,不讲,你也应当知道,通过这几年,你教大家认字学习文化,众弟兄之中有不少人都达到了能写会算的程度,或许因为这两个月常小姐手懒,有意让张全练练字,或者故意让张全练习算账也未可知。”
看见妻子满不在乎,韩卫国提醒道:“夫人,此言差矣,虽然你讲得似乎也有道理,但账目往来却并非儿戏,记得临去文府集之前,我就曾专门交待过张全,账目来往必须要专人专管,任何人不得随便参与乱写,虽然他二人亲为夫妻,但我仍认为张全不得越俎代庖,为了警示他们夫妻俩,我认为有必要将张全召回大寨来再重新作一下强调。”
看到丈夫认真起来,同时也感到丈夫讲得在理,关林凤随即同意道:“卫国,还是你说得有理,刚才,我讲的只不过是猜测,关于这件事的真实情况,还未必我猜的就对,既然你认为应当再重新警示一下张全,那你看这么办,可不可以?明天,先派人去将杨富田叫回大寨来旁敲侧击一番,等弄清楚有没有发生另外的其它情况后,再将张全召回大寨来也为时不迟。”
“你是寨主,具体应该怎么做,自然由你当家说了算,我只不过觉得该认真的地方必须要认真起来,不能随随便便,马马虎虎。”
看到寨主特地派人来令自己即刻返回大寨,杨富田不敢怠慢,当即从马棚里拉出一匹健马,骑上后,跟随来人一起往关门山大寨赶来。
登至射日岭上,经通报,杨富田被叫进了韩卫国、关林凤夫妇所住的屋里。
进门刚一站好,就见韩卫国微微含笑指着门边的一把椅子,和蔼可亲地说道:“杨队长一路辛苦,快请坐下。”
看了看关林凤并未拦阻,杨富田大着胆子坐到了椅子上。
刚一坐好,只听关林凤不怒不愠地问道:“杨富田,本寨主今天派人将你召回大寨来,主要是想问一下,当下,文府集那边有没有令我和韩秀才不放心的事情?”
略作思考,杨富田当即答道:“寨主,文府集那边由我们大寨经营的三桩生意,买卖兴隆,财源广进,刘老二自那年被您和韩秀才制服以后,便从来再未敢到鸿运酒楼来惹过事生过非,寻衅胡来。也许有人觊觎咱大寨的三桩买卖,但谁都知道,您和韩秀才所率领的我们大寨众弟兄不好惹,因此也无人敢生非分之想。平常每天上午的工夫,由我领着弟兄们练兵习武,下午则组织大家在屋里看书练字,总体来讲,可以说一切太平,在我看来,并没有要有劳您二位操心的事情。”
“杨队长,照这么讲,文府集那边是风平浪静,一切都安然无恙了?那我问你一件事,现在,每天生意上的进出账目是由谁在总管?”韩卫国看似无意,实则有意地问道。
犹豫了一下之后,杨富田吞吞吐吐地答道:“韩秀才,如今管理总账的是高经理。”
“那常小姐呢?当初,韩秀才不是叮嘱由她总理账目的吗?”关林凤紧跟着追问道。
眼见杨富田急的红头账脸,抓耳挠腮,一时竟答不上话来,关林凤不由得勃然大怒道:“好你个杨傻子,我看你是本事没长,胆子却练大了,我问你,你和张全你们俩,是不是在文府集那边背着我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还不从实招来,难道就不怕我手中的马鞭,或撵你滚蛋回家种地吗?”
惊慌失措地看着寨主越说越怒,只吓得杨富田连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之后,结结巴巴地讲道:“请寨主息怒,我从来没有干过任何对不起您的事情,据我所知,张全总管也没有做过什么事情对不住您,至于,您刚才所问的有关记账的事情,听弟兄们讲,因张全在外头又有了别的女人,可能是刘春龙家妓院之前的头牌姑娘,被常小姐知道后,一怒之下,带着孩子回了娘家,常小姐走后,张全便令高经理暂时代管了账目。”
“恐怕还不止这些吧?是不是还有其它的不可告人之事啊?”韩卫国不失时机地追问道。
听了韩卫国的问话,杨富田不由得吓出一身冷汗,心中暗想:张全老哥,尽管咱俩平时关系不错,但是我可再也不敢替你隐瞒了,听弟兄们私底下都说韩秀才能掐会算,恐怕韩秀才早就算出来了你的那些不法之事,我要是再坚持替你瞒着的话,一会,寨主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念及至此,慌忙答道:“韩秀才,近段时间以来,我发现张全总管经常与刘老二鬼混在一起,除常常在一起吃喝玩乐外,还时不时地一起前往珠城去闲逛,我所知道的就这么多,至于他还有没有其它的不法行为,那就只有问他自己了。”
“张全的作为,我自然轻饶不了他,你摸着心口想一想,除了没干过对不住我的事情外,还干没干过其它不该干的事情?”关林凤仍不依不饶地追问道。
“请寨主明鉴,我自思,从来都听您和韩秀才的话,绝对没敢干过你俩不让干的分外事。”杨富田诚惶诚恐地表白道。
仔细观察了一下杨富田的表情,确定其应该不敢再有所隐瞒后,韩卫国温言安慰道:“杨队长,你从来没做过违规的事情,这很好,希望你再接再厉,还像以前一样,返回文府集以后,在带领弟兄们保护好三桩买卖的同时,一旦发现有违规的人,或者有违章的事,能管得了的,就放手大胆地去管,管不了的,要及时返回大寨来向我和寨主报告。一会,在寨中吃过中午饭,你就回去,我令顾队长派两名弟兄骑马送你,同时将张全一并带回来。”
随同韩卫国派来护送杨富田的两名弟兄赶回到射日岭上,此时,已经到了下午四点。骑马走在路上的工夫,张全的心里便一直不停地在打鼓,思来想去感到寨主先令人将杨富田带回大寨,接着又派人把自己也叫了回来,难不成是寨主已经知道了我在外面另有了其他女人的事情?但转念又一想,应当不是因为这件事,如若寨主早知道了这件事的话,依照她平常的脾气,早该把自己召回大寨来或责罚,或训斥惩处了。一天之内,寨主连召我和杨富田两个管事人员返回大寨来到底是所为何事呢?
正在张全胡思乱想,心神不定之际,忽见前去通禀的弟兄回来禀告说:寨主令你马上到她的家里去。
怀揣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刚跨进门,就见关林凤紧绷着脸,满脸含霜地坐在门内的一张红木椅上,两道似剑一般锋利的目光,直逼得人不敢直视。
刚进至门里站好,就听关林凤沉声问道:“张全,本寨主问你,你知不知道,我特地派人传你回来,究竟是因为何事?”
张全听后,略一犹豫,连忙答道:“请寨主明示,我真的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情。”
“张总管,文府集那边的总账目如今由谁在管,当初,我是怎么交待你的?”韩卫国在一旁提醒道。
听了韩卫国的提示,张全原本悬着的心顿时落了下来,心中暗:原来寨主召我回来是因为这点小事。
于是灵机一动,当即回复道:“韩秀才,临去文府集之前,你对我的嘱咐,我至今牢牢铭记在心,三桩买卖的总账目一直由我妻子常小姐在管,只是最近两月,我岳母患了重病,需要她回家照料,因此,我只得临时安排高经理暂管一段时间。”
“信口雌黄,一派胡言,欺主罔上,狗胆包天。张全,我问你,你是吃了熊心,还是喝了豹胆,你在文府集干得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难道到现在还以为我不知道吗?你扪心自问一下,你的所作所为对得起谁?没有镜子,你也撒泡尿照照,你有哪一点能够配得上人家常小姐?想当初,为了让常小姐能够看上你,韩秀才花费了多少心思?弟兄们又费了多少精力?这些难道你都忘了吗?依我看,你不是忘了,而是你的良心坏了,再不然就是让狗给吃了;还有你明明知道,刘春龙因为之前的事或许一直在记恨我和韩秀才,而你却整天跟他厮混在一起,我再问你,莫不是你想要背叛我,而去投靠他?好,现在我就成全你,马上给我滚,我再也不想看见你,要是你胆敢再踏进我文府集领地半步,我即刻令人打断你的狗腿。”
眼看着关林凤越讲越愤怒,张全只吓得两腿一软便跪在了地上,且声泪俱下地一连串恳求道:“寨主,我知道,我错了,都怪我一时糊涂,才做下了对不起您,对不起韩秀才,对不起众弟兄,也对不起老婆孩子的混账事,您怎么责罚都行,就是不要赶我走,错误的事情,这些日子,我是干了不少,但是对您的忠心,天地可鉴,从来没变过,看在过去鞍前马后的份上,您就高抬贵手,饶了我这一回吧。”
正跪在地上不停地央求着,这时,只见刘云秀姗姗走了进来。看见师姐气得满脸紫胀,刘云秀悄悄走到关林凤身边,小心翼翼地问道:“师姐,张全这是怎么了?惹你生这么大的气。”
关林凤用手指着张全,余怒未消地回应道:“你去问问他自己?”
看见表嫂进来,张全像见了救星似地连忙向刘云秀恳求道:“嫂子,你帮我跟寨主求个情,以后,我再也不敢了,无论如何也不要撵我回家。”
张全和于庆是姑表兄弟,刘云秀自然早就知道,刚才也是于庆路过关林凤家门前时,看到表弟在屋里跪着,寨主则气得杏眼圆睁在责骂张全,由此感到绝非小事,这才央求妻子过来替张全讲讲情。
听了张全的话,又看了看师姐正在气头上,刘云秀暗想:此时,我不便冒然开口,挨师姐一顿训事小,万一她不给面子,那事情的回旋余地就会变得更窄,要是张全再因此真被赶回家的话,那岂不是要事与愿违了吗?
偷眼瞧了瞧背手站在一边的韩卫国,刘云秀灵机一动,计上心来。转眼朝张全望去,这时,张全也正眼巴巴地看着刘云秀,期望表嫂能够劝一劝其师姐收回成命。两人目光一接触之间,刘云秀立刻对着张全朝韩卫国努了努嘴。
张全见状,马上如醍醐灌顶,当即明白了刘云秀的意思。心想:刚才,我真是有点被寨主吓蒙了,放着眼前现成的救星不求,值此寨主盛怒之下,恐怕也只有韩秀才出面说话,寨主才肯既往不咎。
打定主意,接着向韩卫国恳请道:“韩秀才,恳求您替我跟寨主说说,千万别赶我离开大寨。”
本来对张全的行径韩卫国也很生气,原以为妻子无非就是责骂一顿,或者抽上他几马鞭,责令限期改正,便可让张全过关,令韩卫国没想到的是妻子执意要撵他滚蛋走人。在此节骨眼上,刘云秀突然走了进来,明摆着就是替张全说情来了,但她自己却不说话,一直不停地挤眉弄眼给张全递眼色,让张全求自己。
听了张全的请求,又联想到张全以往一直表现很好,不仅对自己夫妻忠心耿耿,并且之前也从来没干过错事。想到这里,韩卫国吩咐道:“张总管,先起来吧,不管怎样,站起来好说话。”
听了韩卫国的话,又瞅了瞅了关林凤,张全一时不知道是应该马上站起来,还是应当继续跪着。
见此情景,刘云秀连忙走上前,一边伸手来拉张全,一边作顺水人情道:“张全,还不赶快起来,难道连韩秀才的话,你也敢不听?”
看到张全仍跪着不动,只听关林凤发话道:“韩秀才叫你起来,那你就快点起来,但这并不等于就叫你轻松过关,张全,你先到门口去站好,师妹,你去把顾守柱给我叫来。”
听见关林凤允许自己起来后,张全这才在刘云秀的搀扶下从地上站了起来。
刘云秀出去只不过两分钟过后,便将顾守柱领进了屋。关林凤首先对张全道:“你不是喜欢享受吗?好!那今天,我就让你好好地享受享受。”
紧接着吩咐顾守柱道:“你去找两个人过来,将这个抛妻弃子不知廉耻的东西,给我押到我住的这排西头空着的屋子里去,房内只准放一张空床,被褥枕头一概不许有,用锁把门锁好,令寨门口站岗的哨兵,白天夜晚轮换看着,告诫大家,谁也不得给他东西吃,先饿他三天三夜再说,谁要是胆敢违反我的命令,偷着拿东西给他充饥,倘若被我知晓,也一并关进去。”
整整挨饿了三天,并睡了三宿冷床板,这天早饭后,关林凤令人把张全放了出来,且带来了自己家里。待张全进门站好,关林凤连嘲讽带挖苦道:“张总管,这几天的感觉一定不错吧?
现在,我问你,在文府集你偷养着的那个狐狸精是你自己回去撵走,还是由我派人去帮你赶走呢?”
张全接过话连忙表态道:“我听寨主的。”
“知道听我的,说明你还不是完全无可救药,实话对你讲,就在你被我关起来的第二天,我已经派人前去文府集将那个小贱人赶走了,这件事到此仍不算完,除非你今天亲自到宫城镇去把常小姐接回来,否则,我还是不能饶你,要是你不肯或不能将常小姐接回来的话,那你也就不用再回来了,现在马上就去,你不是不要脸吗?路上既不准你吃饭,也不许你洗脸,之所以这么做,就是要既让你丢丢人,又让你受受罪。”
灰头土脸来到山下,踉踉跄跄从马棚里拉出马,勉强振作精神,努力爬到马背之上,此时,张全的心里是既高兴又犯愁,高兴的是,寨主还是终于没有赶自己回家,犯愁的是,妻子性情刚烈,回娘家的那天,就曾发誓永不再回来,想当年,执意守望门寡那工夫就无人能劝的了她改嫁,此去丈人家能不能得到妻子宽恕,实在是个未知数。有心不去登岳父家的门,回想起关林凤才刚的嘱咐,不由得后背直冒寒气。
邋邋遢遢地骑马行走在路上,本想下马到路边找处水坑洗把脸收拾整理一下,再到宫城镇上找家饭店填饱肚子,可转念一合计,这要是被寨主知道,那还得了?一边催马往前行走,一边不着边际地胡思乱想着,直至接近中午,才赶到了常大户家的院门口。
跳下马,捋了捋头,抹了抹了脸,又拽了拽身上皱巴巴脏兮兮的衣服,这才上前用门环扣响了院门。
打开门看到是姑老爷拉马站在门前,看门的家人一边伸手接过马缰绳,一边向院内高喊道:“老爷、老太太,姑爷上门看望你们来了。”
这时,常小姐正坐在正房外边看书,忽听见看门的家人呼喊自己的父母亲,接着抬眼看见是丈夫蓬头垢面,无精打采地走进了院内,常小姐当即站起身,拿着书,一扭头便转身返回了自己的闺房。
闻听是姑爷上门,常大户老两口连忙从正房里一起迎了出来。见面后,张全连忙上前给岳父岳母施礼请安,行礼毕,张全被常大户夫妇请进了正房里的正厅。 常大户老两口对张全这个姑爷一向都很重视,虽然也知道张全的土匪身份,但更知道,关门山大寨众弟兄与真正意义上的土匪有着本质上的不同,一不打家劫舍,二不祸害百姓。由于有姑爷罩着,自女儿与姑爷成亲以后,腰杆自然挺得比以前更直,自己家在镇上所经营的两样生意,也从来没有人敢再来捣乱过,并且买卖一直都很红火,因此,无形当中常大户夫妇对张全这个姑爷又高看了一眼。
看着张全疲惫不堪地一脸狼狈样,常大户心中暗想,自女儿带着小外孙回到娘家,算起来前后已经有了两个多月的时间了,尽管没问因何缘故,女婿为什么一直没有来接老婆孩子回家?但也猜得出来应该是小两口之间闹了别扭。今天,女婿如此打扮上门,虽不知为何会弄成这个样子?但仔细想来,或许与女儿有关。不管小两口之前曾闹过什么矛盾,既然姑爷来了,那就必须当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会,吃过中午饭,就劝女儿带着孩子跟随姑爷一起回家。
想好之后,又看到天色已经到了中午,常大户连忙喊来管家,吩咐赶快前去自家的酒楼多弄些酒菜回来,以招待姑爷。
所谓丈母娘疼女婿,望着张全面黄肌瘦,两眼无神的面目,似乎像刚刚得过一场大病,常老妇人不由得一阵心痛。但当看见女婿说话口齿伶俐,思维清晰,礼仪周全后,这才稍稍放宽了些心。
时间不长,酒楼里的伙计便将酒菜一起送了过来,并一一摆上了桌,为了显得重视,常大户还特地将两个儿子也一齐叫过来作陪,当常老夫人前去叫女儿也过来一起吃饭时,常小姐却怎么也不肯前来。
当着女婿的面,常大户觉得不便前去深说女儿,于是,只好举杯开宴。
看着满满一大桌香气扑鼻的美味佳肴,早馋得张全垂涎欲滴,肚子里咕噜噜乱叫,礼貌性地与岳父和两个大舅哥碰完一杯酒后,张全抡起来筷子,谁也不顾,一口接一口地大块朵颐起来。
瞧着张全狼吞虎咽般地饕餮相,相陪的常家四口人不禁都暗暗纳闷起来,按说张全根本不应该像饿狼似地如此模样,自身本来就管着文府集上最大最好的酒楼,无论如何吃起东西来也不应当不堪到这种程度,今天这到底是怎么了?又不好开口询问。常老夫人心疼女婿,看到张全如此吃相,便一块接着一块不停地往张全面前的菜碟里夹鱼夹肉。
放在桌上的十几盘菜几乎被自己吃光了一大半,此时,张全才感到肚里热乎乎地有了东西。在坐的几个人都觉得张全今天同往常大不一样,因此,在礼节性地互敬了几杯酒后,常大户便命上饭。看见白生生一大碗米饭递到手中,张全顾不上讲究面子礼仪,当即站起身,直接将几盘剩的相对多的剩菜一股脑都倒进了自己的碗里,接着坐下来头也不抬地猛吃起来,整整又吞下肚两大碗白米饭,张全方感到肚子不再饥饿。
饭毕,在陪着张全喝下一杯茶后,两个大舅哥都借口有事,一前一后离开了正厅。两个儿子刚走,常大户也对张全道:“贤婿,我和你岳母都有睡午觉的习惯,骑马跑了一上午的路,想来,你也一定累了,就到女儿的房里去休息休息,小睡一会,中午没喝尽兴,晚上,咱爷俩再多喝几杯。”
听到岳父催促自己去见妻子,张全心里是既想去,又怕吃闭门羹,左思右想了一番之后认为,事到如今,自己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于是,只好站起身厚着脸皮,硬着头皮一步步朝常小姐的闺房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