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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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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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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埕散志》连载

第二十八章 短巷东墙记

 

从前,老街市连接东南各村的一条短巷,让我对乡村的感觉生出杂味。少时懵懵,今日欲说还休。

按说这条不足十米的巷子也没什么特别,特别的是它是全大埕中心街市的交通要道,就是人们常常讲的要扼住的事关命运的咽喉。而且,它在大面铺的东墙之上,常常贴有一些公告、街招之类。

我没有正经上过幼儿园,只上过一个学前班,加上爷爷和父亲教我的一些字,使我在上学前就对有字的东西比其他的小伙伴们要提前关注一些。

一天,我带着两个弟弟吃完面正在向他们分析为什么要吃面不吃糖的道理,一抬头看到面馆东墙上贴着的一张公告。这张公告上除了有一个很大的有国徽的印章,还在一些地方打了个“√”。后来问我父亲,才知道这个可怕的勾的含义。

这让我想起潮剧里的黑脸包公一转身一捋须一跺脚一声虎头铡伺候,倾刻间就人头落地。不同的是,这是真的!

但尽管怕,心里还是好奇。一次,我看到一个电影海报,是一个潮汕本地的农民作家写的电影。而且,电影的拍摄也用方言。我想一个乡村的人,劳作之余能干出这么番事业,心里十分佩服。

这幅墙面,后来贴的东西越来越多。乡村生活似乎也更加丰富起来。

最引人注目的是,村镇东头在民屋与田地间新起的露天影剧院的街招。

最先贴出的海报是,由《封神榜》人物故事改编的潮剧《妲己》。汕头人民广播电台也好似配合似的一连几天播出。这样,不出几天,全乡老少,几乎无人不知妲己。这种平时只能在大年大节时在神前演出的大戏居然可以随时地要演就演要看就看。而且,主角和司鼓就是本乡的一对父女。各种因素的叠加,使乡里人的兴奋达到一定的程度。

主角隔天在小溪的关闸边洗衣服,从田地里回家的老妇人见着她比其他村妇不利索的动作就指着她骂:妖精×。声音虽然小而短小精悍、切中要害,且骂的人一来不是真骂,二来自己也搞不清为什么骂没有什么底气,但听的人却灵敏得很。虽说是乡里人,但已经是县潮剧团的主角,是半个城里人,又见过世面,一听也不知道是应该生气、反驳,还是装作听不见,一下脸就红到脖子去,眼眶也红了。心里却有点点高兴、紧张,也怕错顶大了辈份的老婶婆,被人家在她父亲那里告状,左右为难,就索性早早收起洗了一半的衣服要走。

正要走,又被用独轮车载了五六块规格石的壮小伙见了。那小伙刚下了山路,过了前头的小板桥,正顺着小溪下坡一路小跑。他车上的大石块的重量几乎相当于半辆拖拉机的载重,此时,正兴奋得直叫,惊得左右行人都迅速避开。

那人一见到主角就边跑边喊:“阿乔,你刚生了孩子怎么好来洗衫?”这一问把个被人喊作阿乔的女主角眼泪真地喊下来了。梨花带雨,牙齿咬紧嘴唇,索性就连衣服带盆子一下摔在小溪里。

心里又急又气:这人一定一大早看见自己没有洗漱时穿件里衣练功的样子了。而且,这么个大粗人怎么可以在众目睽睽之下呢称她作阿乔。要知她亦师亦父的老父亲也只叫她全名。大家都知道,乡里人夫妻间不叫名,女孩子家又除了与人那个那个了,才叫得这么亲!

好在小伙一下就不见了。死了才好!阿乔心里轻轻地骂,但又立即后悔了,就重又低头洗衣,动作几乎与农妇一般利索干脆,全然没有了刚才的作势。

面馆东墙之上,也不独有这些有趣的故事。

一次,我见到好几张白纸写的东西,写的人好象很气很着急,写得满满的,虽然没有个勾,但已经上学的我能够看明白,这个与勾一样地骇人!

墙上写的是一个乡村的干部所干的大大小小的事。尽管已经八十年代初了,我没有见那个史无前例年代的墙上大观,也不懂。但我还是感到不安!

后来,我又在周厝祠堂里,看到了一大堆人开会。主持人大概说要选个什么,并说支持阿某某的站在这边,支持阿某某就站到那边。人们熙熙攘攘地就站成了两边。

这个祠堂是明代乡贤曾任浙江佥事周用的公馆。公馆门楼的两侧,挂满了鱼网。开会的人就集中在中堂大厅与门楼中间开阔的天井之中。高高的大门,门前有石鼓,前墙上画了二十四孝图谱,门联上写“理学家声远,忠贞世泽长”。

真不知,周公有灵,当天当作何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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