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度洲的土壤类型比较复杂,从山区到平原共分布五个土类,十二个亚类,十四个土属四十九个土种。五个土类为:棕壤土类(亦称黄土)、褐土类(亦称黄沙土)、潮土土类(亦称河淤土)、盐土土类(亦称盐荒地),砂姜黑土土类(亦称干狗石黑土),凤凰山属于褐土类,多含粗沙砾石,养分含量低,适种林果、花生、地瓜.....张富贵家里有上百亩地,基本上一年两季,秋季收割完就种上麦子,麦子割完就种上花生、地瓜、玉米、高粱,大豆啥的,地头、陇上,还种些豌豆之类的蔬菜。农民会利用好每一寸的土地,衣食住行,过日子离不开五谷杂粮。水源好点就栽种些收成高的农作物,贫瘠的地方就栽种点耐旱的瓜果之类的果木、向日葵等。张富贵还有几十亩果园,主要以载种苹果为主。也是根据当地土壤、气候、水质等等,都是老一辈一代代摸索出来的农耕经验......
张老大自己家也有三亩薄田,维持一家的温饱远远不够,他还是靠着帮别人打短工:垒地基、垒墙、盖房等等挣个”活络钱”补贴家用,大部分的时间还是在张富贵的田地里劳作。农民爱地如命,土地就是他们的命根子。张老大一撅撅下去,一颗颗花生带着泥土的芬香,咕噜噜的露出了笑脸,今年的花生雨水足,长的饱满、实诚......张老大额头上冒出了汗珠,看到丰收的果实,他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古铜色的脸在阳光的照射下泛起了亮光。他回头看了看张富贵和驴三,两人的脸上也有了汗珠子......都是庄稼老把式,干活不惜力,也在暗暗交着劲。张老大拉不下他俩半截子地,他俩想撵上也绝对不可能。香鸣领着几个婆娘抖擞土,把掉落的花生顺手拾到柳条编的篓子里。几个婆娘都是临时雇来的,有本村的也有外村的,有的干完活当天回家,路途远的就在张富贵家住上几天,有的还有两口子一起来的,男的就和驴三挤牛棚,晚上不免讲些黄色段子,家长里短的谈些乡村俗事,这个时候往往惹得驴三肝火旺起来......恨不得把个驴摁倒泄泄火......女的就挤在另一间房里,这个时候也是香鸣最快乐的时刻。张富贵会让香鸣陪着这些女人,这些女人的手可不老实:兜里、裤裆里就藏些粮食。有些女人裤裆里缝着一个大兜子:专门装些玉米、花生、豆子之类的,积少成多,几天下来,也是半个月的饭食......这个时候香鸣的脚步就轻捷起来,脸上也有了笑容,笑声嘎嘎像一串清脆的铃声,时不时瞄一眼张老大铁塔般壮硕的身板,浑身累累肌肉,骨子里透着爱慕和喜欢......驴三是和老婆们插科打诨的,时不时偕点油。有些粗俗的老婆还朝驴三腚沟里抓上一把,大声吆喝着,“驴三,听说你东西大,拿出来耕地吧,你家怀孕的驴,是不是你的种啊!”说完引的满地里人哈哈大笑......这个时候驴三就朝女人胸前抓上一把,过过干瘾......谁也不会恼怒,没人当回事......除完花生、地瓜、大豆......看着满地里的丰收果实,每个人都觉着年轻起来,几天的疲劳、酸痛都就烟消云散了......花生除完了就是玉米了。第四天,张老大又起了个大早,虽然前两天除花生累的半死,但是农忙的季节,勤劳的农民没时间歇,也歇不起,时间不等人,秋收就是抢收!他先坐在田间地头上抽起了旱烟袋过过烟瘾。此时他吧嗒着嘴,享受着早晨这美好的时光。太阳刚刚升起,像一轮火红的车轮照耀着大地,地上泛起了水汽,雾蒙蒙的,一派乡村美景......旱烟是上好的黄烟。每年张老大和张富贵都要种上几分地,收获后就把烟叶用草纸包起来,防止潮湿,吸的时候把烟叶搓一搓装到烟袋子里。烟杆是楠木的,锅头铜质,这还是张富贵找人转门给张老大从东北捎得。张老大爱不释手,从不离身,空闲的时候美美吸上几口,胜似活神仙。种的几分旱烟也不买,就供张老大、张富贵和驴三抽。亲戚朋友走的近的也分点......张老大细细打量这十几垄苞米地,再考虑多少工多长时间可以干完。每到秋季收获的季节,张老大和他几个儿子及驴三是不回家睡觉的:玉米地、花生地、高粱地、地瓜地、大豆地、果园等都需要看护,有时候张富贵还把几个亲戚朋友请过来帮忙,防人防动物......香鸣就在家做饭,照料牲口,牲口喂的饱才有劲干活,这个时候张富贵不惜“东西”。不像有些地主让干活的长工短工吃不饱,想方设法让他们起早贪晚的干,尤其对待拉乡干活的外地人,欺负他们不是本土的,甚至不给工钱或干完活拖欠工钱,有些心狠毒辣的还把人揍一顿了事。前几年临乡的李扒皮,就被几个外地人把房子点了火,打断了他的腿,“打工”的当晚逃之夭夭。报官也没找到踪迹......这个李扒皮也确实不是个“人种”,半夜起来学鸡叫,给干活的人下“烂面条”——提前煮好水:半响午续上面条,响午吃饭的时候面条烂一锅——数量足但是不顶饿。农村的人俗语:“缺德带冒烟的”。张富贵从来不拖欠工钱,让干活的人吃饱吃好,每顿有肉有鸡蛋,晚上还弄几瓶烧酒,让劳累了一天的雇工们喝酒解解乏去去湿气......因此十里八乡也传了个好名声,可惜就是没有后,这也是张富贵一块心病......张老大抽完几袋烟起身,把烟袋别在腰上,准备掰苞米了。玉米颗颗饱满,黄嘟嘟的脸长满了红色的胡须,压弯了玉米杆的腰......早饭前先干上会活,活动活动筋骨,拉伸拉伸肌腱。掰完玉米棒子再刨玉米杆,玉米杆拉回家晒着,等寒冷的冬天来了要切碎了喂牲口,这也是家里那几头牲口冬季的主要粮食。一会香鸣就领着妇女们过来了,前几天除完了花生,今天的任务就是“收拾”苞米地。男人们回家吃饭,吃完饭男人过来用小撅连根刨起玉米杆——这是体力活,一般男人干。女人们就在前头掰玉米棒子,不误工不窝时,分工也合理。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农村人粗俗好“口舌”,东家长西家短,十里八乡的故事这几天就能说个差不多了......
张老大一会功夫就掰了半垄子地,身上微微出了汗,常年劳作的人,身上出汗了顿觉着舒畅起来......他直了直腰,准备喘口气再干,却发现秃子王五从苞米地提着裤腰带走了出来,脸上一副玩世不恭的神情:“老大,又给人家出力了,你也不会偷个懒,整天傻乎乎的彪干,你看爷们多潇洒,夜夜不同娘们伺候着,吃香的喝辣的,享福着呢!这不今早才过完神仙生活......”张老大一撇眼,看见邻村的王大鹏的媳妇张红花提溜着一篮子苞米急匆匆的走了。这片地以前就是秃子王五的,王五和被砍头的癞四是一对难兄难弟,祖上也是有不少家业,吃喝嫖赌都败在他手里。不同的是,癞四大部分地卖给了张天顺,王五大部分地买给了张富贵。到了收获的季节,王五就常常从地里偷些东西回家......说福贵落井下石,在他最困难的时候买他地,买的太便宜了......还招呼几个相好的婆娘过来偷东西——当然婆娘们会用屁股给他“挠挠痒痒”......只要王五做的不过分,张富贵也就不说什么。都是苦命人,谁还没有个难处?再说王五买给他地的时候确实便宜很多。乡里乡村的,一个村子住着,也就不多说什么,王五也掌握分寸和火候,差不多过得去就行。张老大看见王五有话想和他说,也就停下手里的活,两人找个沟沿坐了下来。张老大给王五卷了一袋纸烟,两人吞云吐雾起来,王五说:“张老大,你看癞四哪个彪种,跟着义和团瞎乎乎,这不被砍了头,把个吃饭的家伙当了‘尿壶’!”说完咳出一口痰,顺风吹去,就像一颗子弹准确的射中目标——茅草丛里。张老大低着头美滋滋的吸着旱烟袋,也不说话,和王五没话说。但乡里乡亲的也不能抹了脸面,再说和王五在一起哪有别人说的话?别人也插不上嘴,张老大正好歇歇。王五看张老大不说话,自顾自说下去:“老子年轻的时候享福啊!吃香的喝辣的,在青岛红花柳巷,各大饭店、赌场一听秃子——王五那谁不知道?老子在青岛那个大城市也是有一号的,谁不给老子面子?老子是赌博时候上了出老千的当,弄得个穷家荡产......”这方面王五真不是吹的。王五爷爷在青岛开过很大的洋行,经营五谷杂粮、布匹等,据说当时青岛中山路半个街都是王家的。但到了王五父亲这一辈染上了吃喝嫖赌抽毛病,败了半个家产,到了王五这一辈更是变本加厉,彻底输个精光......